第二天赶路时,他便留心想些赚钱的办法。他见松月真帮着江快雪一起挖草药,也想挖了草药卖钱,可他压根就不认识什么草药,又不想让江快雪指点,便留神看松月真挖的草药模样。
他也是绝顶聪明之人,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暗自记下草药形貌,再见到时,他便学着松月真的样子,把草药从土中弄出来,这可是他平生头一遭,一时间有些新鲜,还想着采采草药就能赚钱,那么这赚钱也并没有多难么。
待下午走到了城里,江快雪在菜市口摆摊给人看诊,松月真留了部分江快雪用得着的草药,剩下的拿到城中药房售卖。江家家主也跟着他,两人走过有些混乱的街道集市,小心躲开魔教中人。这地方也已经被魔教攻了下来,因为庄弥约束教徒们不可滥杀无辜,那些地位低下的,门派微末的,以及大部分的普通人,其实对摩尼教都甚是欢迎——教主的宣传做得十分到位,现在天底下人人都知道,摩尼教不把人分三六九等,所有人都可以修行功法,至于成就高低,只看天赋,不看出身。地位一般的,有些对宗门世家的条条框框早有不满的,也投靠了摩尼教。抵抗最强烈的,只有江家家主这些曾经高高在上手握权柄之人。
因此这些魔教教徒们在街上行走,却并没有江家家主想象中人人喊打的场面。甚至还有普通人跟他们聊天打招呼,盼着他们赶紧把中州山也打下来,这样大家就彻底解放了。
江家家主眸光微冷,默默跟在松月真身后,走进药房里。松月真把草药拿出来,掌柜的看一眼,报了个价格,松月真和他讨价还价一番,便把药买了,入手八九十文钱。
江家家主颇为期待地把自己的草药摊在柜台上,掌柜的看了一眼,皱起眉头,挑拣一番,摇摇头:“值不了什么钱,二十文吧。”
家主登时怒了,又怕露出行迹要被魔教中人找来,只得按讷下一身真气,问道:“为何你给他就是八十文,才给我二十文!我的药明明还比他多些!”
掌柜的哂道:“你瞧瞧你这草药的成色!你压根不懂药草。这些要用根须入药的,被你把根须掐断了,这些要用叶子入药的,叶子也碎了。还有这种要用花入药的,花都还没全开你就采下来了。”
掌柜的取出二十文钱,丢给他,做了个驱赶的手势:“走吧走吧,二十文,不能再多了。我看你人高马大的,也别糟蹋草药了,去城北搬些沙袋或许还赚的多些。”
江家家主将掌柜的那个驱赶的手势看在眼里,又气又恨,直想问问这人知不知道他是谁?可他是谁呢?他扪心自问,现如今他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哪还是原先那个呼风唤雨的江家家主?他的家园被人占了,族中子弟们死的死逃的逃,他还要靠两个犯了错的小辈搭救,而现在,他居然连四百八十文钱都赚不到!
他一时间想大笑!更想大哭!多么可笑啊,他现在不过是条无家可归的狗,却还端着臭架子,挑三拣四,真是可笑啊!
江家家主丢下二十文钱,负着手仰天大笑着出了门。松月真早知道他在和江快雪赌气,也猜到他必然要碰壁,立刻跟上他,免得他闹出乱子来。
家主大笑着走了一路,不知不觉来到菜市口,江快雪正坐在那里给病人施针。家主一时间裹足不前,他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要还钱,可如今却两手空空,真是可悲。
江快雪治好病人,四下扫了一眼,看将家主和松月真,便收了摊子快步走上来:“我跟人打听了一下,这附近有个泉水娘娘庙,咱们晚上可以去那里住。”
他绝口不提四百八十文钱的事,倒让家主有些窘迫了,主动说:“四百八十文钱……我过阵子还你。”
江快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说了,不用您还,孝敬您是应该的。”
家主苦涩地一笑:“什么孝敬不孝敬的,原该是我这个做家主的照拂你们小辈才是。”
江快雪十分惊讶,不知道他跟松月真去卖药材究竟经历了什么,转变竟然这样大。松月真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问,三人找到那间泉水娘娘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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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还有四章,后面还会虐一次阿真。不想再看的读者可以在这一章停下了。下一个世界是现代娱乐圈,小江穿成黑子遍地的流量小生。放心吧,下一个世界不虐,就是爽文路线。
第47章 修行世界(十五)
松月真路上看见卖发糕的摊子,买了十文钱的发糕,这便是三人的晚饭了。找到了庙,江快雪先进去看看,留心看了一下边角,没有老鼠屎,放下心来,让松月真进来。
两人把庙简单打扫一下,便坐在地上分食发糕。江家家主照例还是最多的一份,江快雪和松月真一人三块,坐在一起,看着那白白的撒着芝麻的发糕。
“江遥哥哥,今天请你吃羊肉。”松月真笑道。
江快雪一下子便想起以前和小松月真相处的时光,从善如流地拿起发糕:“那我喂你。”
他揪下一块,松月真闭上眼睛,含进嘴里。江快雪问道:“羊肉好吃吗?”
松月真点点头:“真香!真好吃!”
他睁开眼睛,与江快雪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睛里都带着温暖的笑意,眼波盈盈,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感情极深。
江家家主坐在一边,叹了一口气:“唉,等魔教这事了了,你们就在一起吧,别再躲躲藏藏的了。”
江快雪一愣,松月真已明白过来,这家主不知为何想通了,同意他们之间的事了,连忙道谢。
家主叹息道:“唉,现如今都已经乱成这样,还守着条条框框又有什么意思,你们……”
他瞪一眼江快雪,还是有些恼他太倒贴松月真了——昨天啃瓜皮,今天喂发糕,这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江快雪莫名被瞪,疑惑问道:“您老人家不喜欢吃发糕吗?”
家主恨铁不成钢,又把他拎到一边:“我昨天就说了,你不能太倒贴松家那小子,丢了我们江家的面子——他自己没手么,居然还要你喂?”
江快雪认真解释道:“你说我在倒贴他,这话对也不对,他也在倒贴我,我们俩是在互相倒贴。我爱他,他也爱我,爱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江家家主被小辈教育了一通爱的意义,登时觉得自己白活了一把岁数了,转眼一看,江快雪又坐到松月真身边,和他互相喂来喂去。
江家家主只觉得辣眼睛,又忍不住笑起来。
如此过了几天,这天晚上三人正在荒郊野外露宿时,松月真这些天一直不太舒服,吃了饭便靠着江快雪坐着,渐渐入定了。
他脸色时白时红,额头渗出汗珠,江快雪有些担忧,江家家主在一边说:“他要入道了,别打扰他。”
入道?这个江快雪听说过,据说修为突破之后便为入道,入了道的人,可以御剑飞行。而且入道之后,修为实力将大大长进,松月真之前尾指经脉断了,功力去了五成,入道之后经脉重塑,他的功力也可以恢复。
难怪松月真这阵子都不太舒服,原来是即将入道的征兆。他于是守在松月真身旁,江家家主也跟着守护在一边,等到第二天下午,松月真才从入道的状态中醒过来。
他浑身真气一收,江快雪身周无风自动,再看时,松月真已经醒了过来,眼中一缕神光渐渐收敛。
江家家主站在一边:“现在能御剑了么?试试看。”
松月真起身,掷出佩剑,飞身上前,一脚踩上,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江快雪目光追着他,见他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不由得急了,叫了一声:“阿真!”
松月真听见声音,远远地御剑飞回,冲他一笑。
“既然你已经能御剑了,那正好,咱们别走路了,我御剑带着江快雪,你跟上,咱们现在立刻赶去中州!”江家家主取出佩剑,站了上去,拉着江快雪。他御剑只能带一个人,是以之前只能和两个人一起走路。如果有法宝,倒是可以多乘坐几人,可惜他的法宝早就被魔教搜刮干净了。
江快雪站到家主的剑上,剑身往下一沉,又慢慢地浮了起来。松月真跟在江快雪身侧,三人往中州飞去。
中洲山脚。
魔教已将这座山层层围住,魔教教主亲自指挥,誓要在半年之内攻下中洲山,歼灭名门正派们最后一点参与力量。
此时,后方的教主营帐外,一个戴面具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看了一眼天空中急速划过的亮光,眼神一冷。
魔教左使侍立在他身侧,低声道:“教主,看来是有人御剑进入了中洲山。不如让小人前去一会?”
庄弥摇了摇头:“防得了地上的,也防不了天上的,你上去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把他们打下来?由他们去吧。中洲山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只需盯紧了,要他们进得去,出不来!”
“是!”
庄弥转过身,进了营帐:“松月真和江快雪还没有消息么?”
“没有。”
庄弥眯起眼睛:“发动这么多人手寻找,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不愧是松月真。”
魔教左使微微躬身:“小人继续派人去找。”
庄弥嗯了一声:“这两个人一个智冠绝伦,一个医术高超,倘若他们调转剑头,转而去帮我们的对手,对我们而言将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他们两人在婚礼上私奔,让江家松家庄家都成了笑柄,更为那些口口声声规矩教条的腐蛆们所不齿。就算他们前去投诚,相信中州山上那些老顽固也不会接受他们。”
庄弥哼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那些老骨头们奸诈得紧,卸磨杀驴这招玩得溜着呢。”
他沉思半晌,又皱起眉头:“怪了,这天底下能修为已经入道之人屈指可数,眼下都被咱们困在这中州山上。方才那两名御剑飞行之人又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
他直觉不对,对左使交代:“你去查一下。”
魔教左使领命而去。
三天后。
“松月真?”庄弥坐在营帐内,面具下的脸色晦暗不明。
“是的。青州使带队攻山,被松月真带人全歼了……”左使擦了擦额头的汗,万万没想到,他一直在派人寻找的松月真和江快雪,居然已经到了中洲山上。
松月真被委以重任,带了一队人马抗击魔教,而江快雪也被安排在后方治疗伤员。有这两人相助,他们要攻下中洲山就没那么简单了。
魔教右使出列:“教主,这松月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足为惧,就让属下带人会一会他,如何?”
庄弥摆摆手:“不可轻举妄动,松月真这人虽然年轻,但奸诈狡猾,攻下中洲山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魔教右使有些不忿,退回队伍之中。
庄弥又问左使:“方才你说,驻守在江家的人员来报,江家家主被人救走?”
“正是!这些人看管不力,属下已责罚过他们……”
庄弥眯起眼睛,喃喃道:“我知道了。原来他们一直躲在江家……难怪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我疏忽了。”
“教主,咱们不能白白吃亏,那些正道腐蛆们杀了我们这许多弟子,还请教主为他们做主!”座下又一人出列,跪在地上大声说。
“行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不要放在心上,免得一时意气着了敌人的道儿。”庄弥看了一眼桌上的沙盘:“咱们摩尼教,比之那些老古董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咱们心齐!他们修为高又如何,有松、江相助又如何,只要各自的利益冲突,他们就会先自己斗起来!”
转眼之间,庄弥已有了计较,一一安排下去,教中众人领命而去。
第二日傍晚,庄弥正在练功,营帐外魔教左使求见,被教主左右侍从拦着。
庄弥已经听见了声音,皱起眉,收起浑身游走的真气,缓缓吐出一口气,穿上外衫,坐到一旁:“让他进来。”
魔教左使急匆匆地走进来,往地上一跪:“教主,右使他私自带人攻山,被松月真带人困在中州山北麓!还请教主立刻让属下带兵前去救援!”
庄弥闻言,眼神一厉,浑身真气骤然释放,袍袖猎猎作响。
魔教左使骇然,连忙膝行后退一步,避免被教主的怒气波及。
庄弥慢慢收了真气,冷冷道:“抗敌之事,本教主都有安排。右使不听命令,私自行动,犯下大戒。左使,你带一队人马,前去将他带回来!松月真这人聪明得紧,你须得小心提防。”
魔教左使领命,点了几个得力干将,带上人马赶往中洲山北麓。松月真果然已带人埋伏就位,左使与他好一番厮杀。
在星渊海时,他曾与松月真交过手,知道他的实力。哪知道这次再度交手,松月真竟是实力大涨,修为已经入道,可以御剑飞行了!
可怕!高超的心智加上强悍的修为,若再放任松月真壮大下去,待他羽翼丰满,将成为教主最大的敌人!
此人非除了不可!
魔教左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把右使救下,一行人潜在山麓间往山脚撤退。
左使有些心疼折损的人手,路上一言不发。右使受了重伤,由人扶着,边赶路边低声咒骂。
一会儿咒骂松月真果然狡猾,一会儿怪左使来援晚了。左使听得心烦,开口劝道:“老弟,你少说两句吧。教主都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让咱们不可意气用事,你为何不听他的安排,私自带人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