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猛地被人狠踩一下，脑袋歪了歪，视线里闯进一张温柔庄严的脸，是庙里的菩萨。
　　不认识是什么菩萨，但是嘴角略微上翘的弧度仿佛在看着世人，普度众生。
　　他想，多么的讽刺啊！
　　“完事儿没？赶紧的，这小孩儿也弄死，赶紧走。”
　　“马上来。”
　　要死了吗？被杀死？死在这些人手中？他想哭，又想笑。
　　为什么！
　　黑暗充斥了他整个身体，他不想死，他要报仇，无论用什么手段，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杀了这些人，他要覆灭天魔教，给姐姐，给自己报仇！
　　哪怕出卖灵魂！
　　可是，他现在要死了，死了……
　　噗嗤--
　　把他踩在地上，说着要杀他的人，突然倒下了，温热的鲜血滴落下来，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少年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比他还小一些的孩子，男孩儿脸上冷漠无情，身体挂在男人的后背，徒手刺穿了男人的脖子，就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让他如此狼狈、不可匹敌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接下来，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小孩儿简直不像是人类，他杀人之时，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他是谁？
　　少年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爬到姐姐身边，脱下自己混着血的衣服盖住了姐姐残破不堪的身体。
　　“回来。”
　　少年听见外面有人在喊，他转过头，寒风吹着破旧的门板咣当响，门框仿佛镶嵌出了一幅画，入目是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冰冷少年站在雪中，身后头顶的月亮又圆又大。
　　这时，庙里救了他的男孩儿已经把其他三人都杀了，手段格外残忍，像是野兽只用牙齿和利爪撕碎猎物，总之不像人类。
　　但是少年看着一地鲜红的热血却很开心，这些人都死了呢。
　　男孩儿踏出破庙，捧着地上的雪蹭干净手，走到精致少年身边，看着他漂亮的脸一言不发。
　　精致少年瞥了一眼男孩儿身上的血污，冰冷的双眸冷的人浑身胆寒，但是男孩儿却没有害怕，甚至是仰着小脸，冲着精致少年露出了一个笑。
　　大概是很久没笑过，或者就是男孩儿面部的神经不太发达，那个笑很僵硬。
　　但是，冷的如同雪山之巅的寒冰的精致少年却因为这么一个僵硬的、不好看的笑闪了闪眼神，终于在他的身上滋出丁点儿人气儿，总算不用怀疑这是雪中孕育出来的雪妖。
　　毕竟他太冷，也太过好看了。
　　两个小小的身影离开了，一黑一白，逐渐消失在雪夜中。
　　梧桐树下，俊朗的男子突然惊醒，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下来，形成斑驳的光斑打在他的脸上。
　　盯着虚空的某处茫然了一会儿，楚天河缓缓坐起身。
　　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这个梦了，但是自从他这个天圣教左护法背叛教主，联合江湖六大门派围杀秦无言之后，这个梦又回来了。
　　为姐姐报仇，楚天河进入了天圣教，不择手段一步步往上爬，终于坐上了左护法之位。
　　这期间，他也找过那个救过他的小孩儿，知道了他是曾经还是少主的秦无言从外面亲自带回去的人，成了少主护卫，然后在某次保护少主时死亡。
　　查到了许久，验证多次，都是死亡。
　　后来偶然见过一次教主身边的影卫影七，从他的身上，他看到了当初男孩儿的影子，可是教主告诉他，不是。
　　教主是不屑于说谎的，所以，那个孩子，是真的死了。
　　死亡……这个词语仿佛是楚天河一生中无法摆脱的梦魇。
　　最后，就连教主都死了。
　　是他亲手促成的死亡。
　　真是可悲。
　　楚天河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当初凌/辱姐姐的仇人其实已经死了，但是他依旧选择了报仇，亲眼看着姐姐惨死，看着她死后遭遇那种对待，他无法接受，甚至连自己都是厌弃的。
　　那几个人是天圣教的，他发誓要覆灭天圣教，这种报仇的选择，不知道是为了姐姐，还是为了他无法接受的自己。
　　无能为力的自己。
　　后来，他已经麻木了，只是把自己当成提线木偶，纯粹为了当初报仇的誓言而报仇。
　　背叛教主后悔吗？不知道，有，亦或者没有，已经无所谓了。
　　楚天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选择活着，大概是……还心有牵挂？
　　“不知道小狐狸怎么样了。”楚天河缓缓放下盖在眼睛上的手，他是背叛教主的人，现在教主回来了，他的一切恐怕都会被摧毁，尽管知道不会对小狐狸做什么，但是某些想要讨好教主的属下呢？
　　楚天河想到小狐狸雪白的皮毛被染红，开肠破肚的丢弃在山林荒野，被野兽撕碎吃掉……
　　楚天河猛地从摇椅上翻下来，单手撑在摇椅扶手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眼前一阵阵发黑头晕。
　　“小狐狸……”那是他内心最后的净土和柔软。
　　处于这种脆弱的状态之下，楚天河听到脚步声靠近时才惊醒：“警惕下降了啊。”
　　他先是在心中嘲笑自己，然后抬起了头，看着一个身穿粉色罗裙的美丽少女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什么，大概又是她熬的汤。
　　“今天又是什么好吃的？”楚天河完美的伪装没有丝毫破绽，少女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是鸡汤，给天河哥哥补身体。”
　　“补……身体？”楚天河对着少女温柔宠溺的笑笑。
　　少女是楚家旁系血脉，楚天河看着少女，在她身上找到了姐姐的影子，所以对她格外照顾。
　　回到楚家之后，家里人没有人跟他亲近，或许是忌惮他做过魔教护法的缘故。
　　当然，楚天河本人也冷漠的很，有些人想亲近也亲近不过来。
　　“趁热喝，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楚天河看着少女笑了一下：“行。”
　　他接过汤碗，没什么警惕的喝了下去。
　　少女从楚天河手中拿回空碗，笑靥如花：“天河哥哥，对不起。”
　　楚天河一愣：“什么？”
　　“对不起，天河哥哥。”
　　楚天河踉跄了一下，头脑发晕，体内的力量逐渐流失，他跌倒在了摇椅上。
　　视线逐渐模糊，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少女脸颊上滚落下泪珠，一遍一遍重复着：“对不起，天河哥哥，对不起……”
　　天圣教。
　　影七走到秦无言身边：“教主，楚家到了，还有左护法楚天河。”
　　“哦？”秦无言放下了手中的笔，侧头看向影七。
　　“左护法是昏迷着被送过来的，楚家说，他们献上背叛者，天圣教与楚家结金兰之谊。”
　　秦无言发出轻笑，勾起的眉眼凌厉而森然。
　　影七微微弯了一下腰，侧头看着秦无言：“教主，您要见……左护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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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莫家没落，莫沈醉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落井下石”，什么叫“世态炎凉”。
　　就在他最绝望之时，他遇见了一位貌美如神祇的年轻男子。
　　男子对他伸出了手，莫沈醉如同小动物一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自己的爪爪，试探、惊疑，然后……轻轻搭在了男子的手上。
　　献出信任之后，他就这么被轻易的拐走了。
　　然后……等等！你怎么把我带到青楼来了？要……卖了我？
　　莫沈醉在更加绝望的深渊之中悔恨、痛苦！
　　莫沈醉笑的绝望、生无可恋：“我这具残躯能让你卖几钱银子呢？”
　　男子绝世容颜靠近在他眼前，温柔的为他拭去脸上的脏污：“你在说什么呢？”
　　莫沈醉冷笑：“……呵！”
　　仅仅在次日，莫沈醉就知道了男子的身份：“什么！他竟是青楼小倌？”
　　莫沈醉痛苦后悔的捂住了脸，哽咽道：“我不该……不该那样对他！我误会了他！”
　　紧接着，莫沈醉就听说那美貌无双的小倌被恶霸客人调戏了。
　　莫沈醉心疼的颤抖：“我……我要救他！”
　　——————
　　秦虚情，天圣教少主，妖界下任继承人，来到江湖本是为了再见一见当年把他从雪地里抱回家的小男孩。
　　然而，嗯？青楼小倌？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落魄世家子逆袭受x美貌强大攻】


第27章 一人之下
　　秦无言眉梢上冷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的莫测：“见，自然要见。”
　　“是，属下去安排。”
　　楚天河只觉得浑身虚软，脑袋昏昏沉沉，双手被反折绑缚在背后，长时间阻断气血，双手冰冷麻木。
　　自从在楚家被下药迷昏，到天圣教的一路上，他不断被强行喂下各种药，让他根本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楚家怕他，怕出现意外。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楚天河终于醒了过来，身体极其不舒服。
　　“这里是……天圣教？”
　　耳边嘈杂的声音让楚天河脑袋里针扎一样的刺疼，眼前晃过一条条影子，让他心中生出烦躁。
　　“咦，哪里跑来的狐狸？”
　　“捉住它！”
　　昏沉的脑袋仿佛被一盆凉水浇下，楚天河挣扎着抬起头去看：狐狸？一定是他的小狐狸。不！快跑！不要过来……
　　“啊！”有谁惨叫了一声，“该死的畜生，给我抓住它，我要亲手剥了它的皮。”
　　楚天河终于艰难的稍微转过头，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一只灵活的雪白狐狸在人群中上蹿下跳，大声叫嚷的人捂着脸，显然是被狐狸抓伤了。
　　一人抽出腰间的佩刀朝着那灵活的小身影劈砍过去。
　　“不要……”楚天河的声音虚弱无力，甚至可能都没有发出来。
　　不！不要！住手！
　　楚天河徒劳无力的呼喊，这种情景，这种无力绝望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前几日的梦……不，那根本不是梦，是曾经绝望的现实。
　　小狐狸速度快的拉出一串残影，没有人能抓住它，它抓伤架着楚天河的楚家子弟，对着他们发出警告的低吼。
　　“小……狐狸……”
　　浑身炸毛带刺的小狐狸听到了这微弱的呼喊，尾巴一甩，扭过柔软的小腰，跳到了楚天河肩膀上。
　　架着楚天河的两个楚家子弟惊的跳开，同时捂着被抓伤的手臂死死盯着小狐狸。
　　楚天河的身体软到在地上，小狐狸凑过去蹭蹭他的脸颊，尾巴勾过来盖在他的脑袋上。
　　“……跑！”楚天河动了一下手指，想把小狐狸赶走。
　　天圣教的其他弟子听见动静也被吸引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一个楚家弟子捂着脖子上的抓痕，见小狐狸亲昵楚天河，露出阴冷的眼神：“你们两个，给我打他，看这小畜生还跑不跑。”
　　小狐狸见有人靠近，而且是对着楚天河的，银色的竖瞳闪过一道灵光，不过其他人没有看见。
　　就在小狐狸冒着暴露身份撕碎这个人类的时候，有人出来打断了它。
　　影七插入楚天河与两个打过来的楚家子弟中间，抬掌一推、一按，阻止了对方。
　　这里是天圣教，楚家人没敢放肆，只是看着影七带着小心问道：“阁下是？”
　　影七没回答，瞥眼扫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楚天河，还有他身旁的小狐狸：“楚天河是楚家送给我圣教教主的人，要如何处置，只有教主说了算，况且……”影七冷漠又凌厉的视线扫过一众楚家人，“我圣教的左护法，岂容尔等凌/辱？”
　　“什么？”对面的楚家人愣住了，大概没想到影七会说出这样的话，左护法？背叛教主的人，竟然还是左护法？
　　就在他们怔愣的时候，外围看戏的人突然呼啦啦散开，分出一条道恭恭敬敬的侍立两边。
　　是教主秦无言来了。
　　影七转过身抬起头，正好对上秦无言的眼睛，他连忙低下头避开：“参见教主。”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见过魔教教主的其他门派弟子，一个个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纷纷想要看看这位在江湖上搅动起腥风血雨的魔教教主到底长了什么三头六臂。
　　小心翼翼的偷窥一眼：哎哟！真好看。
　　不过再一想这是心狠手辣的魔教教主，再好看的皮囊也成了恶鬼披起来的画皮，谁知道那美貌皮囊下，是什么妖魔。
　　秦无言穿过人墙，来到楚天河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楚天河狼狈的躺在地上，没有去看秦无言，或者说不敢去看？
　　小狐狸跳到楚天河身上，对着秦无言发出警告。
　　秦无言伸手捞起小狐狸，顿时让狐狸浑身的毛都炸开了，扭头就要往秦无言手上咬，但是接下来它那小小的身体就僵住了，银色的竖瞳中是人类无法理解的忌惮。
　　刚才还凶残无比的野兽，瞬间安静下来，卧伏在秦无言手上，乖巧的不得了。
　　秦无言撸着狐狸蓬松的尾巴：“左护法养的这只小狐狸真是有趣。”
　　在地上疑似装死的楚天河突然挣扎起来，虚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竭力仰起头，一手抓住秦无言的衣摆：“教主……”
　　楚天河眼中满是惊恐害怕，空茫没有焦点的眼睛努力想去看清楚被秦无言抓在手中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