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念被这话震得有点狠，张了好几次嘴，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这种情况下说‘我喜欢你’，似乎跟气氛不搭。
　　那什么时候说才合适？
　　钟念又想上网搜答案了。
　　回到学校，江传雨去了奥赛小组，钟念则揣着一肚子问题回了教室。
　　钟念琢磨着，分开前得表个白吧？
　　时间？地点？说什么？
　　这事儿的复杂程度，不啻于解析几何——
　　那玩意儿钟念就没拿到过几分。
　　他一脸深思地回到座位上，从桌肚里掏出试卷，随手翻开，眼神一瞟，蓦地停下了动作。
　　试卷里夹了张纸。
　　钟念拿起来看了几遍，忽然笑出了声，
　　“这人不行啊，怎么不学学电影里，把报纸的字减下来拼呢？”
　　徐婉不解地转过头，钟念把纸条递给她，语带嘲讽，
　　“你瞧瞧，这年头还有人主动留下字迹。”
　　那是行钢笔字，行楷，字儿写得还挺不错，好像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出自谁的手。
　　‘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分化成omega吗？’


第81章
　　徐婉把那纸条看了好几遍，怔怔抬头，问钟念,
　　“这是生物老师给你的？”
　　钟念扑哧笑出声，从徐婉手里抽走纸条，两三下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有人想搞事，可惜我没空理。”
　　“谁啊？”
　　刚问完，徐婉自己就有了答案，“林霄？”
　　她朝垃圾桶瞟了一眼，惋惜道，
　　“你怎么就扔了，留着对照笔迹，看看是不是他写的啊。”
　　“算了，要是不小心被雨神看到，又是一桩是非。”
　　钟念毫不在意，展平试卷，迅速投入刷题。
　　管他什么原因，总之就是分化了，还遇到了江传雨，钟念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凡是打扰别人幸福的，都是不怀好意。
　　钟念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因为成绩下滑，江传雨给钟念加了学习任务，除了谈恋爱，他不会在别的地方浪费时间。
　　跳梁小丑，自己蹦跶去吧！
　　当晚，江传雨又没能跟钟念一起回家，钟念到家后等到快一点，江传雨还是没发晚安，他实在熬不住睡了，等二天醒来就摸手机，发现凌晨三点多江传雨给他发了张全组熬夜的照片。
　　这是熬了个通宵啊。
　　钟念醒了醒神，抓起书包就往楼下冲，出门前撞见钟晴，她贵人还不忘事儿，瞥着钟念问，
　　“传雨是不是明天就走了？”
　　钟念点头，多看她两眼，
　　“姐，你挺厉害的，这都记得。”
　　钟晴扯开点笑，咬了口吐司，
　　“要送机吗？”
　　这事儿提起来就闹心，钟念当然想去送机，最好再来个机场告白，深情又浪漫，可江传雨早就说了，奥赛组和校领导要送他，还弄了个横幅，要去机场拍照的。
　　跟整个村子送秀才上京赶考似的。
　　“送不了。”
　　钟念语气恹恹的，“老师们等着送呢。”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抬头冲钟晴眨了眨眼，
　　“那个……今晚……可不可以……”
　　钟晴嚼着吐司盯住他，神色平静，
　　“逃课啥的我不管，你得按时回来睡觉，人家是去集训的，别耽误事儿。”
　　钟念立刻喜笑颜开，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一定回家睡觉。”
　　他其实也没计划，想着说不定今晚江传雨就有空了，两人出去约个会什么的，就算送行了。
　　他还在琢磨告白的事，想了又想，总觉得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昨晚等江传雨信息的时候，钟念还是上网查了‘如何告白’，第一条生活小妙招告诉他——
　　1.选择能唤起美好记忆的场所，可以给心仪的对象准备一次演出。
　　2.带上音响，背上吉他，把ta约到地方，深情地唱出对你们有意义的情歌。
　　看到这里，钟念就及时打住了，这不是生活小妙招，是大土招。
　　艹，不过一句话几个字，怎么这样难！
　　钟念一口喝干杯中奶，直视钟晴，豪气云干地开口，
　　“姐，我爱你！”
　　没头没脑，虚情假意。
　　钟晴的眼神在他脸上停了几秒，轻飘飘移开，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
　　“零花钱不够就直说，不用整这些。”
　　连续两次表白实验，都离预期效果相去甚远，这让钟念很有些沮丧。
　　他满腹心事地背起书包，刚走到门边，被钟晴叫住了。
　　“年轻人不用考虑太多，想说什么就说，没人不喜欢听表白。”
　　钟晴远远地看着他，笑里带了几丝沧桑，不等钟念瞧仔细了，她脸色一变，又加了一句，
　　“但晚上还得准时回家！”
　　这天的天气格外好，是个大晴日，太阳从云层里洒下暖黄，空气清透干冷，钟念走在校园里，踩着太阳穿枝透叶落下来的影，高兴地哼小曲儿。
　　有点小紧张，但更多是兴奋。
　　他怀着雀跃的心情走进教室，在座位上忐忑不安地等到早自习铃声响起，也没等到江传雨。
　　难道是天亮后回家睡觉了？
　　钟念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江传雨的新信息，他又不敢贸然打电话，怕打扰他补觉，下课后跑去办公室问，得知江传雨的确回家休息了，下午会来。
　　这又多了一上午的缓冲期。
　　钟念不知是失望还是解脱，乖乖回到教室，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学习。
　　快中午时，江传雨总算醒来，给钟念发了信息。
　　pluie：弄到今天早上5点，我直接回家睡了会儿。
　　念：雨神辛苦了！你还来学校吗？
　　pluie：还得再来一趟，
　　念：晚上呢？
　　pluie：晚上没事了，我东西不多，上午就能收拾好。
　　念：好，你到了学校找我。
　　钟念握着手机，眼梢带笑，粉面含春，徐婉看出来了，拉着他打趣，
　　“你在偷笑什么？雨神明天走，你今晚要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他？”
　　“闭嘴。”
　　钟念随口斥了一句，语气软绵绵的，毫无气势，他像含了个衣架在嘴里，嘴角根本落不下来。
　　“今晚我们要去约会。”
　　顺道表白！
　　徐婉跟着他傻乐，捅着他胳膊肘问，
　　“你们打算去哪儿玩？”
　　“不知道。”
　　这个钟念真不知道，他朝徐婉求助，
　　“你们呢，约会都去哪儿？”
　　徐婉想了想，
　　“逛街、吃饭、去游乐场。不过你们就一晚上时间，吃个饭看个电影得了。”
　　提到看电影，钟念立刻想起上次看电影的情景，蓦地红了脸，矜持摇头，
　　“看过了，没意思。换一个。”
　　徐婉又想了想，
　　“那去唱歌？”
　　钟念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能不能有点不那么吵的活动？”
　　徐婉眉头一皱，直起腰，
　　“那去开房吧。”
　　啧！
　　钟念觉得就不该问她这样的俗人！
　　因有了这个高糖分的盼头，钟念一整天都持续亢奋，所以当有个脸生的外班同学来叫他，说雨神让他去实验楼找他时，钟念抓上手机，毫不怀疑地跑了。
　　那同学说的地方是实验楼的阶梯教室，钟念到了那儿推开门，发现里面关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他有点奇怪，蓦地想起‘生活小妙招’的建议，心跳开始加速。
　　难道雨神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当钟念缓缓走进教室，东张西望之际，黑板上的投影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这是划时代的实验，你们都是先驱者，为信息素元年的到来，留下了不朽的功绩！”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钟念一跳，他回头，看到色调复古的画面，以及画面正中的男子。
　　是个教授模样的人，身材高大，衬衣袖口挽到手肘，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神情激动。
　　“感谢各位对科学做出的贡献，对人类做出的贡献！你们是伟大的战士，你们在开创新纪元！”
　　钟念看得莫名其妙，直到镜头一转，朝向人头攒动的教室，钟念看到教室后方墙壁上写的‘跟紧信息素大师的脚步’几个字，顿时恍然大悟。
　　这男人是就江遇舟！
　　镜头再次转向讲台上的江遇舟，钟念完全没注意他说什么，目光紧紧追着他的脸，仔细打量。
　　不像江传雨，完全不像！
　　或许五官有相似处，但气质截然不同。
　　江传雨是清冷高洁的，如海中月，镜中花，任谁见了也不敢在轻易在他面前造次；
　　而这个江遇舟，是癫狂而扭曲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透着神经质。
　　钟念讨厌他，非常讨厌。
　　尤其想到他对江传雨做的那些实验，不管这个人对科学有多少推进，钟念从心底里憎恶他。
　　屏幕上播放的估计是江遇舟的纪录片，选了他不同时期的视频拼在一起，无一不是像个科学怪人似的，站在讲台上夸夸其谈，用词耸动。
　　钟念很快就失了兴趣，正想转头看看是哪个神经病在作怪，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
　　钟念霎时瞪大眼睛，心脏猛地一缩，整个人呆住了。
　　那是小时候的江传雨！
　　丁点儿大，还不到大人的腰，黑发如缎，眼珠又圆又大，朝镜头认真一瞥，萌得钟念心肝颤。
　　天哪，小时候的雨神简直就是个糯米团子！
　　糯米团子懵懵的，听记者问了什么，抿着唇想了想，才点点头，严肃认真地回答，
　　“喜欢化学还有物理，现在在看四维空间的书。”
　　声线比现在更清亮，还带着小奶音儿，听得钟念的心都快化了。
　　他抬起手，虚虚地摸着小传雨的脸，眼神贪婪地想把这些画面全部印刻进脑里，蓦地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就在此时，影像忽然消失，投影幕上出现了深蓝的待机画面。
　　钟念一怔，接着转过身，就看见林霄从教室后排朝他缓缓走来。
　　“这就是江遇舟和他的儿子。”
　　林霄扬起下巴，笑容依然无可挑剔，“后者，想必你已经很熟悉了。”
　　这是阶梯教室，林霄一步步下了台阶走到钟念面前，像从王座上降落的王子，气度骄矜。
　　可惜钟念只想扇他一巴掌。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动手。
　　“这片子你哪儿找的？”
　　钟念问林霄，语气随意得像是问他在哪儿打的排骨。
　　“拷一份给我呗，里面有我男朋友。”
　　林霄把钟念上下一打量，仍含着笑，
　　“你不认识江遇舟？”
　　“认识啊，”
　　钟念诧异地瞟着他，“前段时间贴吧刷屏费了不少钱吧？看在钱的份儿上，我也认识了嘛。”
　　这话让林霄渐渐收了笑，眼神冷了下来。
　　“你既然知道他是谁的儿子，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在钟念眼里，这位带着男主光环的奇男子，言行举止都做作都了一定境界，他甚至怀疑这广播剧出自某点男频，因为一般人写不出这么傻不拉几的男主。
　　钟念被那句‘执迷不悟’逗乐了，抖着肩膀靠上讲台，呵呵呵地笑了好一会儿，才瞥着林霄问，
　　“大哥，你好歹是个男主，没主线剧情吗？我怎么觉得你还不如npc有戏啊？”
　　“宣传片主演选不上，保送也没你名字，贴吧投票选个顶a，还是拿不到第一，我都替你憋屈！”
　　这番话让林霄皱起了眉头，他完全听不懂，但钟念语气里的嘲讽倒是听得一清二楚，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江传雨是高度危险的alpha，他来青林前，我就知道了，为了看着他，我才跟来了青林，这些都是你们不知道的。”
　　“我在为这个学校，为你们默默付出，但还是有人不断地被他迷惑，尤其是你。”
　　林霄目光锐利地盯住钟念，语气森冷，
　　“你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才分化吗？”
　　一旦林霄端起顶a的气势，钟念就有些受不了了，他毕竟只是个omega，对alpha的臣服是融进血液里的。
　　钟念瞟了眼教室门，还好自己进来是没把门关严实，留了条缝，能随时跑出去。
　　他退了两步，眼神戒备。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任何关系。你要是知趣，以后就离我远点，猥|亵omega的罪名，你可担不起！”
　　“哈！”
　　林霄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轻蔑地瞥着钟念，
　　“被alpha信息素催化的omega，我会放在眼里？”
　　笑完，林霄又恢复了那副‘老子天下第一帅’的讨打面孔，扯开嘴角问钟念，
　　“知道那天你在篮球场为什么会晕倒吗？”
　　篮球场晕倒？
　　就是被做成表情包的那天。
　　就是那天晚上，钟念分化成了omega。
　　听林霄提到这个，钟念不知为何开始心慌，但他只瞥了眼林霄，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大爷我身体不适，低血糖。”
　　“那是两个顶a的信息素在你身体里打架！”
　　林霄在他身后扯开了嗓门，语气张狂又恶毒，
　　“我跟他较劲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证明谁的信息素更厉害！你不过是被我俩同时盯上的猎物，又蠢又弱，才会被他的信息素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