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把瓶作为冰糖基本单位的甜味爱好者，秦若宵的味蕾对于少量的甜味根本就发挥不了作用，但这不影响他的大脑告诉他崽子泡的茶比别人泡的要好喝一些。
　　至于原因，秦若宵一直都以为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心理因素，就和妈妈做的菜总比外面的好吃一点一样的道理。
　　“好了，茶我也喝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明天就去和老师道歉！哥哥你都说了这么久了，休息一会儿吧，我有点饿了。”
　　“好吧，这次就放过你，小馋猫，马上就开饭了，你可以先吃点饼干垫一垫。”
　　“嗯……”
　　饭前点心是他们家长久以来的习惯，只不过从惯例的糖糕换成了超市里一买一大袋的饼干，本质上倒是差不多的东西，两者的味道相较而言唐锆甚至更喜欢饼干一点，但唐锆就是觉得不那么得劲。
　　他好想念以前每天都能吃到的糖糕，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一次？
　　“对了，还有一件事。”秦若宵眼睁睁看着放轻松的崽子又紧张了起来，好笑的同时把语气放软了些：“今天你做的不错。”
　　唐锆：“？”
　　从回家开始教训他，这都快两个小时了，突然来了句做得不错？
　　就算是一个巴掌一个枣，也不是这么给的吧。
　　“我只说你应该学会尊师重教，我又没说你做得不对。” 秦若宵露出个狡黠的笑容，他看着唐锆疑惑不解的目光，笑容愈加灿烂。
　　“其实尊师重教就和尊老爱幼一样，不一定永远能遇上正确的对象，大部分的老师都是值得尊敬的，但如果遇到了别人以此为借口做对你不利的事，你只需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可以……这种随机应变的做法，很高兴你已经掌握了。”
　　秦若宵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手伸到一半又落了回来，拂开唐锆额前的一缕碎发。
　　要说今天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让他看见了唐锆在学校里真实的一面。
　　当年那个被泼油漆都不敢大声抱怨的孩子，已经学会了面对恶意的方法。
　　在人生这条崎岖的道路上，他的崽子虽然一路磕磕碰碰，但也平安地走了下来。
　　这样很好。
　　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远，唐锆不着痕迹地握住了拳头。
　　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恩赐，唐锆不敢奢求更多，可每当他看见秦若宵不敢深入的动作和欲言又止目光，他的心就像是在被灼烧一样难受。
　　他至今都不知道束缚着秦若宵的是什么东西，他甚至没有对抗它的力量。
　　但是，如果有一天，那样东西要再次夺走他的哥哥……就算是神，他也不会饶过。
　　“那是当然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要是有人欺负哥哥，我会帮哥哥报仇的。”
　　“嗯，那就靠你了。”
　　秦若宵笑着应了下来，此刻的他还丝毫不知道唐锆那轻巧的话语究竟代表了什么，就像某只小黑猫还不知道自己距离猫肉火锅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
　　家长会以后，八校联合的期末考试到来了。
　　这一定是唐锆从重生到现在最认真的一次考试，不夸张地说，可能会比高考都认真，出分的那一天，以数理化三门满分的成绩成了流传在八个学校里的传奇。
　　什么叫学神，家里出了事，连着半个学期无心学业班级倒数，结果家里的事情刚一解决，立刻考了八校第一。
　　一共九门考试，唐锆几乎每门考试都是最高分，除了生物。
　　包括两道写作题平均分只有六十分的历史卷唐锆都考了九十分，但几乎全部背书没有主观题平均分七十分的生物却只考了六十分。
　　一门课白送四十分，九门科目照样八校第一。
　　可能这就是强者吧。
　　至于为什么要挑生物白送四十分，那天家长会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喝茶的家长们全都心知肚明。
　　家长群里一时间群魔乱舞，家长们把唐锆当时的操作添油加醋地告诉了自家孩子和不知道情况的其他家长，并且在最后总结了一句“我当时就特么的看出来了此子不凡”。
　　据说因为这件事，校长还特地找生物老师聊了聊，对于这么个能考八校第一的神仙，究竟是怎么教才能把生物教成这样的。
　　生物老师有苦难言。
　　很显然，唐锆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她那句“考不到第一就退出一班”成真。
　　现在唐锆的生物确实拖了后腿没有考到第一，别说八校第一了，班级第一都能甩他三十分，但又有谁敢说他不配留在一班呢？
　　至少生物老师是再也不敢说了。
　　拿着漂亮的成绩单回家，唐锆被秦若宵表扬了半个小时。
　　对方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可一点都看不出当年那个号称“分数一点都不重要”的模样。
　　末了，秦若宵问他有没有什么愿望，作为八校第一的奖励，想要什么都可以。
　　唐锆毫不怀疑就算他说想要星星秦若宵都会答应，然后把陨石碎片弄来给他。
　　可惜唐锆没有什么想要的，他最想要的东西，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不过……
　　“哥哥，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我一样东西好久没有吃到了，最近一直很想吃。”
　　“哦，是什么？”
　　“是糖糕，一种用糯米做的小点心。”
　　唐锆随手比划了一下，然后看着秦若宵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唐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所以哥哥，我想把以前在杜家做饭的厨师叔叔请过来，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日记
　　秦若宵：崽子长大了。
　　唐锆：就是那个甜甜的东西，能不能安排一下……


第42章 崽子的人缘
　　杜家曾经的厨师自从杜家离开以后便奔赴了寻找诗与远方的道路, 一边打零工一边旅游，还好现在外卖业务发达，他这么一个有点手艺的厨师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唐锆联系到他的时候, 他正窝在邻市一个小餐馆里炒菜, 旁边还有快递小哥催促的声音。
　　唐锆说明来意后对方一口回绝，接着就是一通听不懂的话，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什么人不能没有梦想, 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
　　在杜家的时候，唐锆就没搞懂过家里这位行事怪异的厨师叔叔，他也不用懂，这种事情杜安骁都会安排得井井有条, 所以现在唐锆也没扯什么有的没的, 直接开了个比当时高了一倍的工资。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厨师叔叔在一周后来到了秦家。
　　从大清早的秦若宵就开始期待了，这可是老朋友见面，在杜家的时候, 除了崽子以外，他接触的最多的就是这位厨师先生, 把他从黑暗料理大师教成甜品大师的这位厨师先生在秦若宵心中无疑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厨。
　　门铃一响，秦若宵便亲自出来迎接, 可惜对方并不准备给他这个面子。
　　“您好, 秦先生，我来找小少爷。”
　　“啊……哦好，那我帮你叫他。”
　　可怜秦若宵都不知道对方这么冷漠的原因是什么, 只能被动地承受原主留下来的恶果。
　　赶来的唐锆安抚性地拍了下秦若宵的肩头：“哥哥我来和他谈吧，你一会儿过来吃饭就好，叔叔做的菜可好吃了。”
　　“嗯，那就麻烦小锆了。”
　　秦若宵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后，厨师叔叔的脸色立马就不对了。
　　“小少爷，难道不管对什么人您都能交付真心吗？”
　　把曾经称呼先生的方式用在秦若宵身上，还有这亲昵的态度，这，这实在是……
　　厨师叔叔的语气里带了些情绪，他下意识想拿支烟，却发现口袋里空无一物。
　　是了，他烟瘾不重，在杜家的时候几乎从没抽过烟。
　　“只有他可以。”
　　唐锆坦荡地承认了。
　　“您在先生身边这么久，您……您这么做对得起先生吗？”
　　厨师叔叔也不是不懂得处事之道，他知道出身豪门本就是一条不好走的路，但即使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看到那样的一幕，他也实在无法抑制住心中喷涌的怒意。
　　以真心换真心也就罢了，那个秦若宵，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而唐锆这亲昵的样子，仿佛已经忘记了秦若宵对杜家做过什么。
　　唐锆不知道厨师叔叔联想到了什么，不过他不准备告诉对方真相。
　　“您可以随意批判我，不过我希望您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唐锆说话的模样像极了还在杜宅的时候，他偏头，眼角轻佻地一挑：“你也看到了，他对你挺满意的。”
　　厨师叔叔呼吸一滞，随后涌上心头的是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一开始，他想真的不想来秦家。
　　诗与远方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比起诗与远方他更喜欢做饭，他只是个普通的厨子，天资有限，进棺材以前做到米其林三星之类的梦，他从来都没有做过。
　　在哪里做饭不是做饭，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毕竟是个人，是人就有感情。
　　在杜家工作了二十年，他几乎把杜家的人当作是亲人了。
　　刚到杜家的时候，他也听说了不少杜家的不少坏话，当时的杜安骁还是个孩子，确实是比普通人家的熊孩子更难搞一些，但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这个孩子便长大了，长成了一个比那些只会在背后编排坏话的人好上一百倍的大人。
　　他看着杜安骁从一个小孩子成长为杜家的主人，所以那场悲剧对他而言更加难以接受。
　　尤其是看着唐锆被秦家带走，毫无留恋地离开杜宅的时候。
　　要说他为什么会同意来秦家，大约也是为了见一眼现在的唐锆吧。
　　见到了，知道唐锆过得不错，甚至比以前过得还好，却不知怎么的不肯甘心。
　　这是在先生身边长大的孩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这也……太过残酷了。
　　……
　　时隔许久，秦若宵再次吃到熟悉的菜肴，饭都多吃了一碗。
　　餐后甜点自然是特质小糖糕，秦若宵吃得开心，唐锆也跟着一起开心。
　　虽然舌头反馈给他的结果是还和以前一样那么难以下咽，但他却没忍住冲动连着吃了好几块。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吧。
　　吃饱喝足，秦若宵在厨师叔叔惊恐的目光中把剩下的小糖糕装进盒子里放进了微波炉。
　　正常来说，吃不完的东西应该放冰箱，但是秦若宵不一样，他对于甜食的需求是没有止境的，就算现在吃不下，等一个小时就能吃得下，所以直接放在微波炉里，一会儿直接热一热。
　　放进微波炉以后秦若宵还会说一句“小锆你晚上想吃的话记得来拿哦”。
　　显然唐锆是不会去拿的，所以这些甜食最后都能顺利进他的胃。
　　这里的“他”既可以指代秦若宵，也可以指代杜安骁。
　　很显然，这个习惯，就是从杜安骁时期带来的。
　　除了应一句“知道了哥哥”以外，唐锆什么都没说，并且用眼神暗示厨师叔叔最好不要说话。
　　厨师叔叔安静如鸡。
　　正在吃猫粮的小白更加安静如鸡，恨不得把脑袋埋到猫粮里去。
　　秦若宵还不知道自己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就已经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开开心心地放好小糖糕以后就揉着肚子回房间去了。
　　唐锆立刻放下筷子跟上。
　　餐厅里只剩下厨师叔叔和一只黑色的小猫咪。
　　厨师叔叔盯着微波炉看了半天，然后才去收拾碗筷。
　　“喵……”
　　桌子底下传来猫咪的声音，厨师叔叔顺手就把桌上没怎么动过的一碗鱼肉端了下去。
　　看着小黑猫把整张脸埋进碗里，厨师叔叔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猫咪应该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的，但是有一只猫例外，那就是杜安骁养的猫。
　　那只猫不仅爱吃红烧鱼清蒸鱼炒青菜炒面筋，还喜欢配着麻酱吃，甚至还活了至少二十年。
　　厨师叔叔看着猫咪陷入了沉思。
　　……
　　由于吃得太多导致有点积食的秦若宵此刻正等待身体自己消食。
　　唐锆一边气急败坏地责怪这人怎么能这么没有自制力，一边心甘情愿地帮他揉肚子。
　　秦若宵眯着眼睛仰躺在椅子上，正好又坐在窗边，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到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就像只吃饱喝足的猫咪正露着肚皮地晒太阳。
　　唐锆忽地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抬眼看向窗外，仿佛看见轻柔的紫藤花随着微风飘扬。
　　“哥哥，这周末我们去看花展吧。”
　　“嗯？”
　　秦若宵抬起眼睑，懒洋洋的尾音听得唐锆心痒极了。
　　然而这个尾音下一秒就成了严肃的结论：“那怎么能行，你还得上补习班呢。”
　　唐锆：“……”
　　他怎么就忘了这茬了！
　　这补习班唐锆早就给忽视了，平时也就是随便混一混，想提前走都完全不是问题，补习班的主要目的是查缺补漏，他这种什么都会的学生根本不在老师的关注范围内。
　　要不是秦若宵突然提起，唐锆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玩意拖累他的周末时间了。
　　“那个哥哥，我觉得我最近的成绩已经不需要上补习班了，而且……”
　　秦若宵：“小锆，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读书这样东西是逆水行舟，多学点总是没错的，就算你这次考了第一名，也不能保证每次都靠第一名，你再巩固一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