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期也不需要他回答，揽着他的肩膀出房间，拔下房卡顺手给了洛余生。
　　硬质卡片的边角戳在手心，洛余生微愣。
　　陆以期关上门：“你拿着，想找我可以直接进来。”
　　洛余生的房间也有两张房卡，一张给了李向备着。他住的套房，有时李向见他没醒，会直接进来敲他的房门。
　　洛余生下意识说了句：“我的不在。”
　　陆以期似乎是笑了笑：“嗯，没想要你的。”


第23章
　　两人坐电梯下了楼, 这会剧组的人都在吃夜宵, 洛余生也不怕碰见人。
　　陆以期问他：“想吃什么？”
　　洛余生反问：“你想吃什么？”
　　他本来也不怎么饿, 只是剧组所有人都去, 他不去不太好。
　　陆以期：“我来之前, 你们想去吃什么？”
　　洛余生：“烧烤吧？”
　　剧组还是工作人员多一些, 他们不需要保持体型，就去了烧烤店。演员们可能不吃, 但附近也有粥店什么的, 可以打包带过去。
　　陆以期就道：“好。”
　　洛余生说完反而自己先惊讶了：“你要去吃烧烤？”
　　陆以期：“你不是准备去？没让你去成, 我赔你一个。”
　　洛余生隐晦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吃……”
　　他就是觉得烧烤这东西跟陆以期不怎么搭。
　　陆以期该是怎样的？应该是在那种装修精美的酒店餐厅内, 用着漂亮的瓷具，衣着得体优雅从容。
　　出了酒店门，陆以期带洛余生去停车场开车。
　　陆以期不知哪来的车，不过以他的身份想必要在出差的地方弄辆车也很简单。
　　只是普通的奔驰, 在路上并不起眼。洛余生看着窗外的夜景，转头又去看陆以期：“你要在这待几天？”
　　陆以期没回他，而是问道：“烦到你了？”
　　“没有。”洛余生忙摇头, “我拍戏, 可能没什么时间。”
　　“没让你陪着, ”陆以期抽空拍了下他的脑袋：“平时我也会处理工作。”
　　洛余生有点愣。
　　陆以期不是第一次拍他的脑袋, 但此时他的心里突然有了点不一样的感受。
　　晚上的影视城并不热闹，也没漂亮的街景，只有远处高楼映下的室内灯光透过车窗玻璃散进车内。
　　干燥的手掌轻轻在发丝擦过，却仿佛也在他心上重重拍了一下。
　　心跳一下失了率。
　　两人去的地方有点远, 洛余生以为陆以期会带他去哪个高档烧烤店，结果车在某处老旧的街边停下。
　　“吃一点不要紧吧？”
　　洛余生知道陆以期是问他要不要保持体型，平时他们在星荷，洛余生也会因为这个原因拒绝夜宵。
　　他点了下头。
　　出了汽车厢，空调的冷气散去，热气扑在脸上，平添一分燥热。
　　街边听了不少车，跟他们一样都是出来吃夜宵的。
　　烧烤特有的烟气从不远处飘散，人声将不怎么热闹的街填充饱满。简单搭建的烧烤架边，支着好几个简易桌椅，此刻几乎坐满了人。
　　陆以期：“可能看着不怎么样，不过这边的烧烤味道是最好的。”
　　洛余生坐下，看着陆以期去点单。
　　烟火气中，似乎把两人间仅有的那么点隔阂也消融了干净。
　　陆以期拿了瓶饮料回来，自顾用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一杯，怡然的模样仿佛他本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而非从小出入各种奢华的高档场合。
　　本就不凉爽的空气烟火蒸腾下更热了两分，冰过的饮料贴着掌心，液体顺着喉咙进入胃部，带来另类的舒爽感。
　　洛余生看着他的表情很有些惊异：“你也会吃这种东西吗？”
　　陆以期唔了一声：“读书的时候经常来，现在好久不碰了。”
　　洛余生“啊”了一声，那段一直存在的距离仿佛突然被拉近，让他对陆以期有了全新的理解。
　　他现在还没什么名气，不需要过于注重形象。偶尔嘴馋也会让李向带点烧烤、麻辣烫，并不忌口。
　　陆以期知不知道？
　　烧烤摊人很多，等了会才把他们的东西烤出来。陆以期每样都点了，分量不多，应该也就是带他来尝个味道。
　　香气刺激下，口中自然分泌津液，洛余生的胃口也被挑了起来。
　　他咽下口中的烤肉，看向对面的陆以期。
　　陆以期的姿势依然很好看，但跟环境融洽地融入到了一起，没有洛余生想象中的突兀。
　　至少周围看过来的目光纯粹是因为他们的脸，而非其他。
　　两人额头都冒了汗，耳边各类高声阔谈，生活气息环绕，让洛余生有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份真实。
　　他吃的不多，反倒是洛余生没过瘾，还想再点。
　　不过陆以期没让他吃了，晚上吃太多也不好。
　　吃了顿美食，洛余生心情不错，忍不住道：“下次我们还来吧。”
　　陆以期笑了笑：“好。”
　　他其实没有再带洛余生过来的意思，烧烤摊味道再好也比不上顶级大厨，不过是吃个新鲜。
　　选择这里有他自己的目的。
　　但如果洛余生喜欢，他也愿意陪他过来。就像在学校时，他也会为了融入而跟舍友一起点夜宵打游戏。
　　两人说的最多的也是读书时候的事。
　　听到陆以期说他大学有段时间也会经常玩游戏，洛余生忍不住又追问了两句。
　　他以为像陆以期这样的精英人士，不说出国，也该是在校园内的图书馆、自习室出没。
　　小说只写了陆以期后期的成就有多惊人，却没有具体描述他那些跟普通人一般无二的生活细节。
　　天气热，洛余生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空调内。剧组拍戏时没有空调，但休息时间几乎都待在休息室内。
　　痛痛快快出一身汗，虽然身上黏糊糊的有点难受，可偶尔这么来一回也十分畅快。
　　回去的路上没开空调，车内停下时有些热，行驶时打开车窗，晚风吹在脸上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进酒店时洛余生忍不住四处打量，有点担心被人看到他跟陆以期在一起。
　　他倒是不认为两个男的晚上出去吃个夜宵会如何，只是担心陆以期被人认出来。
　　原身不想被人知道他跟陆以期的关系是因为排斥，洛余生则是觉得他们反正都会分手，干脆别因此多生事端。
　　隐约的意识中，他也不想让人因为陆以期的关系，而对他另类相待。
　　陆以期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
　　电梯在房间楼层停下。
　　这层楼住的都是剧组的人，酒店的房间隔音其实一般，地毯吸音不怎么听得见脚步声，洛余生还是下意识放轻了脚。
　　陆以期先进了房间，洛余生才用房卡刷开隔壁的门。
　　“咔哒”一声轻响，有人似乎要从房间内出来。
　　洛余生惊得心漏跳了一拍，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他调整表情，镇定地转过身，看到卢一元正站在开着的房门口。
　　卢一元并没有问他什么，只是道：“刚回来？”
　　洛余生“嗯”了一声，打开门进去：“卢哥有事？”
　　卢一元关上房门，颔首：“导演让我过去一趟。”
　　洛余生哦了一声，两人在走廊分别。
　　第二天拍完早上的戏份，洛余生拿到饭盒，自然想到还在酒店的陆以期。跟李向要了手机，发了个消息提醒他记得吃饭。
　　陆以期跟大部分业内人士一样，忙起来就会忘记时间，经常错过饭点。
　　他还年轻，倒还没得什么胃病，不过长此以往，洛余生想，估计也不会太久。
　　洛余生以前就有点胃病，工作后作息没有读书规律，父母也不在身边提醒，常常仗着年轻胡来。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洛余生觉得作为朋友，他有义务提醒陆以期规避可能的病痛。
　　陆以期当然不是因为工作来的这里，此刻他正在酒店房间内处理邮件。看到洛余生发过来的提醒，他顺便跟酒店订了份午餐，又给洛余生发了订单截图。
　　洛余生满意地吃起了饭。
　　下午按点结束工作，他没在剧组吃饭，而是先回了酒店。
　　他走的快，自然碰不上剧组的人。先回房间洗了个澡，洛余生看到陆以期的信息。
　　陆以期让他直接刷卡进去。
　　洛余生以为他不方便开门，刷开房门却看到陆以期正坐在餐桌边等他。
　　陆以期叫了餐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洛余生没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按时下戏，这么多菜你点了不就吃不完了吗？”
　　“没事。”陆以期道。
　　洛余生习惯了不浪费粮食，忘了陆以期跟他不一样。
　　陆以期发现他脸上的异样，状似不经意说道：“你这么紧赶慢赶来见我，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等餐。”
　　洛余生微怔：“我洗了澡过来的。”
　　陆以期笑了下。
　　洛余生微囧。
　　陆以期招手喊他：“行了，过来吃饭吧。”
　　两人吃饭的次数已经很多了，陆以期的菜量把控地刚刚好，最后几乎吃了个干净。
　　他没有立刻工作的打算，也对，酒店不比公司，该休息还是要休息。
　　洛余生便问他：“想不想去走走。”
　　陆以期：“去哪？”
　　站在公园小广场上，听着广场舞的音乐在耳边轰鸣，洛余生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哪怕在酒店的露天休息区逛逛，也比来这里好点吧？
　　不过酒店剧组工作人员太多，保不准会不会碰上。
　　为此，出门前他还带了个帽子跟口罩，特意换了身衣服。
　　但这其实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剧组的人相处也有半个月了，要想把他认出来，随随便便一个在剧组工作的助理看上一眼都可以。
　　天还未完全黑，半明半暗照出影影绰绰的人影。路灯已经全部打开，将不甚清晰的脸部清楚呈现在灯光下。
　　小广场还算热闹，热气犹在，跳广场舞的大妈们穿着清凉的花衬衫，兴致勃勃地随音乐走步摆手。
　　边上有几对散步的小情侣，带着小孩出来玩耍的爷爷奶奶，溜着滑板的年轻人从远处逐渐接近又刷拉滑开。
　　目光随对方的身影移动，洛余生给自己找了个不算尴尬的话题：“我以前其实也想学滑板。”
　　陆以期：“然后呢？”
　　“然后就是想想而已。”
　　陆以期问道：“为什么又没学？”
　　洛余生很无所谓地一摊手：“大部分人都跟我一样吧，看到某样东西新奇就会想学，但也就是想想而已，不会真的花时间去学。”
　　陆以期是那种想到就会去做的人，跟他不一样。
　　他们不一样。
　　陆以期嗯了一声，没发表他的意见。
　　洛余生想，也许陆以期身边很少有自己这样的人，跟他会碰到会进一步接触的人并不相同。
　　两个人站在广场边缘说话，都没有伸脚踏入里面自成一气轻松舒缓的生活步调。
　　洛余生感觉到陆以期在看他，但他只望着广场上散步的人，忍住了没转过头去。
　　天际只剩下一缕余光，将暗未暗，路灯的光成为整个城市最主要的光源。
　　年轻的小情侣或牵着手，或挽着胳膊，呈现出情热的蜜意，让人见了不由会心一笑。
　　洛余生的目光落在走过的年轻情侣中。
　　他不曾对未来的伴侣有过幻想，但也应该跟眼前的生活一般无二。
　　平淡满足。
　　干燥微烫的手掌自掌心贴近牵住他的手，五指从微张的缝隙间钻入，收拢。
　　洛余生震惊地转头，视线不需要确定，就落在了陆以期的脸上。
　　他条件反射抽了下手，陆以期握得不算紧，然而交缠的十指没让他顺利抽开。
　　再用力就会有些刻意，洛余生强忍住了那种亲昵得有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
　　他不是没碰过男生的手，玩笑打闹时，更过分的身体接触都有。
　　但他们跟陆以期不一样，至少那些人不会在未来成为顶着男朋友这个特殊称谓的具体名字。
　　两人站的地方正在两个路灯交接处，不靠得太近，只能看到两个站在一起的身影，看不清具体的细微动作。
　　背光的关系洛余生看不太清楚陆以期脸上的表情，只感觉他此刻应是柔和带笑的。
　　泡泡机带起的气泡在光下折射出漂亮的五彩微光，随风纷纷而散。一两个晃晃悠悠飘过来，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悄无声息地破碎。
　　他转头的幅度有些大，陆以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洛余生摇了摇头。
　　陆以期轻轻拉了下他的手，洛余生不受控制地往前半步，两人几乎紧挨在一起。
　　陆以期低头问他：“想玩吗？”
　　抬眼晃过陆以期低垂的眉眼，洛余生心慌收回，眼神四晃，最后定在玩泡泡机的年轻女孩身上：“太幼稚了。”
　　“幼稚？”陆以期扫了一眼：“不是玩的挺好吗？”
　　女孩不算漂亮，但笑得很开心，身边的男孩专注地看着她，纵容地任由她将泡泡往自己身上喷。
　　令人不由会心一笑。
　　洛余生道：“女孩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女孩子比较可爱。”
　　“是吗？”洛余生感觉用反问语气说出这两个字的陆以期心情似乎低了半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