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西莫,现在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快点说吧。麻不麻烦你不都来找我了吗?”
“宋秋远,宋先生不久前过世了。但是知遇现在的精神状态……”
“你现在在哪?”
“圣约翰医院,刚才和他们父子俩经历了一场爆炸案,先来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去警局。”
“我先联系那边的医生,把宋先生先送到停尸间吧,剩下的交给我。”
“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她已经睡了。”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估计又开始了他的远程交际。对于这位朋友宋年总是来不及说一句谢谢。
宋知遇双手缠着纱布,清洗伤口的时候,血和着小沙粒半凝的附满了整个手掌,伤不严重,但是废了不少时间。宋年只是简单的清理了创口,假惺惺地给自己缠了些绷带,贯穿伤看起来吓人,但是对于吸血鬼来说就是愈合需要时间。该痛的还是会痛,只不过宋年注意力都在宋知遇身上,心痛大于身痛。
去警察局进行了例行盘问和笔录,关于宋秋远遇袭的事情,宋年原本打算利用调查员的身份让长老院介入,毕竟也算得上是老本行。没想到宋知遇先一步说了宋秋远是被炸开的玻璃刺入了心脏,绝口不提受到袭击一事。
从警局出来,月亮低低的落在城郊的松林后,像是夜晚最后的谢幕演出。
“你想去哪?回家还是医院。”宋年站在宋知遇的身边,只是没想到这次可以并肩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我不明白。”宋知遇一蹦一蹦地跳下警察局门口的三级台阶,回头看着宋年“他说他相信你,是相信你可以帮他保守秘密,还是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我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但是你父亲的死,让我宁愿选择沉默。”
“你在怕什么?”
宋年踱下台阶,左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失去。”
“我现在没什么好失去的了,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失去了。”宋知遇侧过身,目光直视着宋年,不是坚定,反而是一种戏谑。
“回家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宋知遇双亲的离世与梵卓都脱不了关系,现在的宋知遇一无所知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但是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明不白下去,等尘埃落定,等他反击。
“天快亮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去一趟长老院。”余光瞟到了一眼宋知遇突然放光的神采,泼了一盆冷水,“吸血鬼的地盘,人类进不去。”
宋知遇从口袋里拿出手札递给了宋年,什么话都没说,走到了街上。原本干净的封面上占了不少的血迹,干涸之后的暗红色,浸着月光似乎下一秒就拥有把人吸入其中的魔力。只是看到了第一页,就发觉纸张的触感格外的熟悉,翻到前一半的最后一页,只留下了一撕裂的痕迹,与梵卓寄来的莎草纸的断裂处一般无二。
“书上记载的是一种药物的炼制方法,还有各类药材的获取方式。不过少了最后一页,这个药方就是无效的。”
“最后一页在你父亲的办公室。”宋年喉头滚动,“你找到的?”
“我母亲的手稿,在家里那架钢琴里找到的。后一半是我母亲的研究手稿,只是部分,你可以看看。”
“谢谢。”宋年郑重地看着他。
“你真的什么都不能告诉我吗?”
“不能。”回答得几乎没有丝毫的迟疑。
“我可以感受得到,当年的火灾不是意外这么简单,小时候甚至调查过,只不过一无所获罢了。父亲说过,熟悉研究室的各项管理条例,是身为研究员的义务和底线,这些话是母亲告诉他的……”
“到此为止。”
“这本手札,除了我父亲,只有我看得懂。母亲有自己的书写习惯,尤其是在研究,在公开发表之前,她写的过程都是经过加密的。小时候她教过我,不知道的人看到的文字是另一个意思。这个筹码够了吗。”
宋年现在甚至有一种破口大骂的冲动,一切试图让宋知遇远离风暴的尝试,在宋秋远死后变得一文不值。
“到此为止,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记住,任何人!”可以从宋年的语气中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暴躁。
“可我已经说了。你宋年,一只吸血鬼,与我非亲非故,有什么立场说到此为止这种话?这事儿没完可是你说的。”宋知遇毫不相让。
“停!”宋年抬手,示意宋知遇,“听清楚我的立场,就是你,必须活着,必须好好活着!不论是现在还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都必须活着。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宋知遇苦笑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力得如同那个12岁的少年。
“克林街12号,如果你不想回家的话可以去那里。”从口袋中拎出一把钥匙,抛给了宋知遇,“那里不适合住人,但相对安全。你自己决定。”
“你家?”
“一个落脚处罢了。”
天快亮了,之后出行不便,没有多少的时间给宋年犹豫了。
原本带着些哀伤的曲子,再次出现了一个插曲。
宋年看见圣洛伦索教堂的神父,匆匆走向了警局,这么冷的天气额角满是汗水。心中再次没来由得沉了一下,赶忙走上前去询问。
教堂的陈列室昨天晚上失火了,索性发现得及时,还抢救出一些东西,专业的技术员连夜和赶来救火的消防队员一起清点火场中还剩了些什么。因为火起得蹊跷,后窗有被打破的迹象,神父抽空过来报案。最后还问到了宋主管,怎么一个晚上了都没有联系上,希望宋年见到他及时告诉他一声。
“神父,我和父亲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弥尔律师事务所前,遇到了汽车爆炸案,不久前他刚刚过世了。”关于宋秋远的离开,宋知遇先一步坦言相告。
神父顿时愣在原地,“天啊,怎么会这么突然……孩子,不要过于伤心,我相信宋先生会在天堂,让天使来守护着你的。”说罢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我陪您一起去教堂吧,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毕竟那是我父亲工作的地方。”宋知遇言辞诚恳,甚至还搀着神父的手,又返回了警局。作为宋秋远正式助理的宋年只顾得上问一句办公室是否有什么异样,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之后,想着去教堂宋知遇也进不了办公室,有人看着也算安全,就转身去了长老院的伦萨分所。
在一些建筑学家和历史学家眼中,伦萨城就是在各种阴谋之上建立的。每年都可以发现不同的密道,在教堂的壁画后面说不定是一扇被封堵暗门,贵族的官邸之中总可以发现各种机关算尽的藏宝室。不过在伦萨城中有一条大名鼎鼎的走廊,贯穿了整个城市,却隐藏在平民百姓的头顶。从旧宫开始,通过繁华的老桥,在街巷之中架起一条空中的走廊,尽头是城郊的梵蒂奇古堡。全长达到了一千多米,当时的统治者可以高高在上的游览着自己统治的城市,人们称之为瓦萨里走廊。乌菲兹博物馆成立之后,穿越其中一段走廊成为了绝佳的画作展厅,挂满了各个时期画家最得意的肖像画。
而吸血鬼的长老院入口,就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中。瓦萨里走廊在一座塔前转了一个弯,这是的这座塔属于另一个叫做曼内斯的家族,作为梵蒂奇家族的对手,自然是不会把这座塔拆了,于是走廊在这里贴着塔墙拐了一个弯。吸血鬼在这里藏了一道暗门,之后通向塔内的一间小室,确认过身份之后,通讯员会帮助调取需要的资料。至于你要的东西是怎么到你手上的,告诉通讯员,他会给你一本堪比百科全书的资料流通手册。
“阿尔伯特·弗拉梅尔。”
通信员拿着鹅毛笔在空中书写着,尘埃顺着笔迹的气流缓缓流动,一串看不懂的符号悬浮在空中,然后慢慢消散,恢复如常。桌案之后的通讯员拉开抽屉,只拿出了一个信封,略有一些厚度,“这一部分的资料不允许外带。”
“好,我在这儿看完。”
“您自便。”话音刚落身影就消失在了房间中。
宋年查阅的是长老院的资料库中所有带有这个名字的内容,只是这个厚度薄得令人咋舌。
“这次的药物经过确认对人类无效,如果可以借用阁下拥有的贤者之石,鄙人可以保证将会有奇效出现。 阿尔伯特·弗拉梅尔”书信的署名只留下了寄信的一方,开头像是被裁去了一段。此外还有一张被叠得整齐的图纸,一只蝙蝠在阳光下飞翔。
一瞬间,宋年想到了自己在办公室中的那个猜想。以及贤者之石,那个万千炼金术士孜孜以求的点石成金关键之物,怎么看起来似乎就藏在吸血鬼这儿。
宋年从暗门中出来,就看见走廊中,站着一个黑影。
“根据我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梵卓极有可能从阿尔伯特那里取得了一种可以让吸血鬼不惧怕阳光的药物。”
“阳光下行走?梵卓那帮老家伙也是想象力丰富。”
“摩达西,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宋年向对方走近了一步,“关于那份药的配方,破解之后我可以给你。”
“够分量,条件?”
“还有梵卓想要隐藏的秘密我都可以告诉你。”
“宋大调查员,你想要什么?”
“保命。”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安排帮手。”
“宋知遇的。”
“你不会是因为宋秋远的死,对他心生愧疚吧。”摩达西愣了一下,手掩着嘴轻轻笑着,满眼的不可置信,“那个杀手可是当场被你捏断脖子扔进火里的。”
“可以做到吗?不行就算了。”宋年摸了摸眉毛,又向前走了一步。
“成交。”
话音刚落,宋年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可以感受到天色又亮了几分。
“转告维尔一声,天亮之前,我在圣洛伦索教堂等他。”
第27章 约定
这一边和神父报完案去了教堂的宋知遇,看了被烧得一片焦黑的陈列室,技术员们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统计工作,发现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就打算去父亲的办公室看看,却发现上了锁。好在他早有准备,在医院里拿走了宋秋远口袋中的钥匙。
在警局门口,他撒了一个谎,玛丽亚没有什么特殊的书写习惯,有特殊习惯的是那部手札前半部分的作者。而玛丽亚就是那位聪明的解密者,不过似乎她得到前半部分的手稿时候最后一页就是缺失的,所以关于这份手稿最后记载着什么她也不知道。如果刚才在门口宋年没有骗自己,缺失的最后一页应该还在办公室中。
在换了两把钥匙之后,宋知遇成功的进入了办公室。却发现整个空间格外的整齐,桌面上右手边钢笔头朝上斜插在笔筒里,日历是昨天的日期,墨水瓶的盖子也被拧得好好的,几本书从大到小在旁边摞得整整齐齐。关于老伯爵捐赠的文件却是一个影子都没有看到,就更不要提那张脆弱不堪的莎草纸了。
虽然不知道之前的办公室是什么样子,但光看这书桌,宋知遇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宋秋远从来不把钢笔头朝上斜插在笔筒里,害怕长时间不用,墨水在结块,虽然根本就不会有种可能;还有日历,向来是一个月撕一次,因为总是忘记,现在才月中,日期不可能是昨天的;最后是书籍,虽然不是左撇子,但是桌面上的书宋秋远总是喜欢放在左手边,因为这样离墨水瓶最远。对于书籍文献,宋秋远总是关心到有些神经质。
“咦,是昨天宋先生临走的时候把办公室整理过了?”神父站在门边,环顾着办公室,没有走进来,“几天前来的时候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孩子你接着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告诉我。”
“谢谢你神父。”
“上帝保佑。”神父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房间中再次只剩下了宋知遇一个人,把桌面上的东西按照那人的习惯排放好,坐在椅子上。宋年便推门而入,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瘦削的年轻人,或者说是一位看起来年轻的吸血鬼。
“果然。”打量着几乎被搬空的办公室,宋年从内侧的口袋中小心地取出一个信封,“最后一页在信封里,抓紧时间看,其余的什么都不要问。”
现在的事态发展早就脱离了原本的剧情,宋年能做的就是万事小心,当发现老伯爵的书稿中找不到匹配的书页之后,他就一直把这一页纸贴身保管。之前在警局门口说的那一句,就是为了试探有没有人在监视自己,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对方甚至还去找了法拉里,因此没有破坏门锁的痕迹。
宋知遇看着宋年一脑门子官司,也不多问,从信封中抽出莎草纸,眼看着边缘又碎了一小块。然后两位吸血鬼就站在他身后,应该是在交谈着什么,只不过自己听不到。
“维尔,如果我没记错,你的母亲是艾里·末卡维。”
“是。”
“末卡维和炼金术士走得近吗?”
“我们崇尚力量,如果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强,应该不会拒绝。但是不会主动结交。”
“1279年那段时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多,看你问什么。”维尔的语调总是平平的。
“梵卓,当时和末卡维的关系。”
“当时的梵卓,不过是末卡维手里的一把不起眼的刀。末卡维有一小部分的力量由他掌管。在我外祖父和母亲被侵噬心智之后,梵卓曾经给过一种治疗方法,情况有过一定程度的好转,但是如果再次失去控制就会处于暴怒的状态永远无法控制。也就是那段时间,梵卓深受外祖父信任,才会在最后取代了末卡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