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主雁十三是簪缨世族的嫡子,生而贵族,家里也有族人入朝为官,贵不可言。尤其是他本人还是少年英才,若非性格孤僻,以他之才华在朝堂上定能有一席之地。
哪怕他跑到这偏僻之地做了教书先生,但当今圣上求贤若渴,对原主雁十三这等有真才实学的学者自然是很看重的,无时无刻都想着原主能想通,入朝为官为国效力。
王家有钱是不错,但他们的圈子狭隘,无法接触到更高的位置,所以他们得到的消息只是雁十三是贵籍,身份不凡。想着能像往常一般拿钱贿赂,让自家读书人可参加科考外再无其他。
以至于这本有才华的王赟学了他们的目光短浅,生生自个断了自个的前途,最后成了一普普通通的商贾。
“先生,只要您为学生举荐一番,学生另有重谢!”王赟见雁十三不为所动,急切道:“先生虽贵为簪缨世族,却跑来这偏僻之地做了教书先生,又得靠自个养活这院里的贫寒子弟怕是不易。收了这些,便可以减缓先生的压力。不过举荐一番,无伤大碍的!”
雁十三:“王赟你可知,若是你光明正大来请求我,我可能还会应下你的请求为你举荐。但你这般来贿赂我,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为你举荐的!拿着你的黄金和行李,滚回王家!”
雁十三脾气不怎么好,原主并不在乎所谓的名声和钱财,他也不缺这些身外之物。原主毕生夙愿便是倾一身才华,为国教育出国之栋梁。王赟与王家之作为,便是生生扇了原主与雁十三一巴掌。
“先生不比如此恼怒!”王赟此时还不知雁十三恼怒为何,只是认为雁十三的恼怒是因为这是贿赂,怕被人得知毁了名节,“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必担忧他人会知。”
雁十三见王赟执迷不悟,便道:“此事休要再提!明日一早你便给我离开霜寒居!就当我从未收过王赟这个学生!”
王赟猛地起身,他咬牙切齿:“先生当真不顾师生情义?”
“如果你要威胁我,想以王家权势压我,那么恭喜你!彻底断了你们王家的后路。”雁十三拍了拍手,一位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房.中,这是回京时圣上赐予他的护卫,今日正好可以试探一下他们的作用。“该怎么做你们清楚了吧?”
“公子放心,属下定完成此次任务!”暗卫一抱拳,恭敬消失于房中。
王赟瞪目结舌,他看到了那个人身上的皇族的标志,也就是说他的先生与皇室有关,“先生……”
雁十三一挥手:“我给过你机会。”触碰底线的下场没有第二次饶过的机会。
王赟被暗卫丢出了雁十三的书房,第二天也传来了王家因贿赂罪和诬告罪被抄了家,王赟也一夜之间从富家子弟变为了贫民。
秦觞溯大约知晓是谁的手笔,他看着在厨房忙碌的雁十三,也只是笑笑。
君子远庇,他的先生不理世俗的约束,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照顾他们,可真是贤惠得紧啊!
早饭是雁十三亲手擀皮做的猪肉韭菜馅的小馄饨,味极鲜美,香气四溢,很是开胃。
不止是秦觞溯,梁修竹和程长安,还有另外九个身份不同却有天资的学生都赞不绝口,个个都吃了一大碗鲜美的馄饨。
而雁十三则惊讶于系统空间里那个捧着一大碗馄饨的少年,“初见?”
少年低着头埋在一碗馄饨里,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在系统空间的日光灯的照耀下,层次分明的短发倒映着漂亮耀眼的光碎。
听到雁十三的话,少年一下子从馄饨里抬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泛着迷蒙水气,看起来像只乖巧招人怜爱的小猫。
“宿主大人?您怎么回来了?”初见慌忙之下,手里的馄饨从手上跌落。滚烫的汤汁洒在了他的淡蓝色西装和小巧可爱的皮鞋上。
看着初见那可怜巴巴跟个犯了错的猫儿一样的样子,雁十三心一软,“你怎么一回来就变了个样子?”这个台阶雁十三给的无比顺畅。
初见:“宿主大人,其实,其实初见本就是现在这个形态。”
雁十三:“……”
他想给娃递台阶,奈何娃他不配合。
“好吧!”雁十三叹息一声,“为什么要骗我?”
初见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跟个猫儿一样缩着身子,他这少年模样乖巧得紧,跟个孩子一样,倒是极容易让人心疼。毕竟对于孩童,人类总是抱着包容与怜爱谦让的。
雁十三捂眼偏过头,这太犯规了!
“好了好了,你说吧,我不怪你。”
初见这才巴巴的说了:“我第一次做任务,怕宿主大人不愿意。又看到宿主大人对街边的一个小姑娘那么温柔,觉得宿主大人应该是很喜欢孩子的。初见变成孩子的样子,那宿主大人可能就不会拒绝初见的要求了!毕竟人类对于孩童,向来是带着包容与怜爱的。”
雁十三:“……”所以说我活该被你讹?
“宿主大人我错了。”初见可怜巴巴的低头认错,杀伤力简直破天际。
雁十三本就喜欢孩子,更何况初见又陪了他这么多年还长的这么乖巧,根本狠不下心来呵斥,“我没怪你。”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看着初见,想起了初见身上的伤。初见整个都被西装包的严严实实,只能从脖子那儿隐约看到狰狞的红痕,看看都是骇人,更惶诚论衣服之下的伤痕,也不知晓那系统管理所的人和主系统是如何狠的下心的。
雁十三:“你……回系统管理所受罚的时候,是现在的样子吗?”
初见:“是。平时宿主大人不在系统空间时初见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孩童模样是初见的初始形态。没有欺骗宿主大人。”
雁十三:“第一次做任务?”
初见没反应过来,巴巴的望着雁十三:“是啊!”
雁十三没说话,他看着初见,眼中满是复杂。
初见这孩子身份可能不简单,却比雁十三想的还要复杂一些。他曾在系统02139的提示下仔细翻阅过系统守则及任务者应了解的系统规则,他也旁敲侧击过系统02139是否知晓初见口中的“废旧条例战役”一事,系统02139却义正言辞告诉他系统历史上并无如何反主系统战争之事。
当他询问初见是泄露了何系统绝密资料时,系统02139含糊其辞,但也能从只言片语中得知系统02139得到的消息只是系统XTYLU796219将主系统的事宜泄露于他,这才被押送回系统管理所接受主系统的惩罚。
“废旧条例战役”确实是与主系统有关,但这件事发生的时间非常久远,久远到当年参与了此战役的系统与任务者都对此事绝口不提。
系统02139算得上是系统管理所的老油条,它都不知晓此事也就表明了初见诞生的时间比它要长。而系统02139带过数十个任务者,而同样身为系统的系统XTYLU796219也就是初见却是到了现在才接触任务。这其中的深意就不得不让人回味了。
还有就是主系统对初见的态度也不得不引人深思,雁十三怀疑初见自诞生起便呆在了主系统身边,说不定那个平衡主系统与其他系统与任务者的媒介就是初见。
毕竟,初见知晓的实在是太多了。
也就是说,初见是主系统的……童养夫!那他是怎么对初见下得了手的?陪伴他身边数千载的时光,就是养条狗都养出了不离不弃的感情了,更何况他家初见那么乖巧!
由此得出——主系统他当真不是个玩意!
第69章 第六十五章:一川修竹雪霜寒(11)
上巳节,民间古老的节日,俗称三月三。
《论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这一日,洒扫庭除,晒洗衣物,采花簪头,沐浴更衣。
这一日,登山斗酒,临水宴宾,游船踏青。
文人墨客,商贾官宦,寻常百姓,乃至素日里不可出门的闺阁绣户,皆穿戴整齐,结伴游春。
梁修竹记得幼时三月三,村里人会举行一场春日的盛宴。
村头往南三十里有一座不知何年所修建的麻姑道观,传言是那为麻姑仙子的修行道场。
道教兴起后,便认农历三月三为西王母蟠桃会之日。而麻姑献寿,亦是因此由来。
天上繁华一日,人间几度沧海桑田,凡人所能做的,便是请了香火,祈求平安康健。
雁十三今日一早便用采来的艾叶做上糕团,再做几盘杜鹃花饼。还顺带折了几只院里的桃花,洗净晾晒,用自个的酿的粮食酒,酿上几坛桃花酒封存。
镇子上也有人在今天祭山神,仓神。
而三月三后,今年的春耕便要正式开幕。有村夫上山打猎,妇女则在家舂米,自制糕点。
也有些风雅之士,多情少女,天真孩童,携了果点,备上佳酿,游山踏青。
每逢三月三,便可邀了同伴,齐提篮去踏野。
连绵不绝的山脉,漫山遍野盛开的杜鹃红,一簇簇粉艳的桃花,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山花,都开得难舍难收。
今日雁十三放了假,让十来个孩子吃了艾团便放了他们去玩。
而他则应了友人的约,一同去城外的道观祈福踏春。
不巧的是行到半路,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缠绵的细雨。
不过好早雁十三一行人有所准备,不然可就得淋成落汤鸡那可好不狼狈了!
还是一柄红纸伞,在素洁的友人撑着的纸伞间异常突兀,亮眼极了。倒是与雁十三平时的作风不符。
却也无人询问其中缘由,友人们也只是调笑了几句内里不一,看着谦和内敛实则喜出风头。
柳条在风中轻舞,纤柔的身姿婉转着翠绿的年华。燕雀在雨中的树枝上静默着,河里的水车不知疲倦地吱呀转动,吱吱呀呀唱着古老质朴的歌谣。
山中松针苔藓铺地,翠竹青松常驻,许多不知名的野花洒落在潮湿的地上。一脚踩上去,脚下软且柔的触感让人的心也变得柔软。
翠绿的叶、鲜红的果,滴答的雨声、啾啾的鸟鸣,聚集着漫天的烟雨,在天地间举行一场五彩斑斓的欢宴,令寂寞也生花。
雁十三与一行友人撑着油纸伞,驻足在绿苔滋生的石径,眺望天边变幻的云彩流散,看松针绿叶的水光粼粼,看如丝的细雨飘洒。
远处的山峰没入云霄,近处的山峦凝翠滴绿,山顶烟波浩淼的瀑布,崖壁上的霭霭松柏,谷壑深处中的清溪河流,以及坐落山腰出云雾缭绕清风云岭的道观。
置身在这样如梦般的雾霭迷岚之中,雁十三与其友人何能不惊叹造物者之宽鸿,得是要何等的气韵,才能造就这鬼斧神工的山水奇景与万物的精灵纯粹!
人在自然间行走,就会像远飞多时的倦鸟,想寻找属于自己的巢穴。只是,空山空水,非岸非渡,离开了自然,哪里去寻找自己在人世间的真实与安宁?
浑厚空远的钟声包容着慈悲与恩慈,使的歇息在树林间的鸟雀惊叫展翅。
道观坐落在深山林间、雾霭深处。雁十三与几个友人顺着石阶行走,看山涧流泻着无情的飞泉瀑布,而有情的落花落在泉水里轻灵流转。
闲来无事,弯腰拾了一枚光滑的石子掷入飞泉下那一片水潭边角,边走便看飞泉击入水潭看似雷声大却雨点小的波痕。他投掷的石子落入潭中的波光静静地荡漾了一阵,慢慢的了无痕迹。
“雨湖何时有了这般的孩童心性?”一友人待石子入潭了无波澜,笑着开口打趣雁十三。
“韩兄若是有兴趣,也可以拾片石子掷入潭中。”雁十三笑着回道,“只问不做,韩兄怎能与雨湖感同身受不是?”
那韩姓友人却笑着摆手拒绝了,他持伞负手立于台阶之上,笑望那烟雨碧波不语。
同行的另一位友人笑着推了推韩姓友人的肩膀,调侃道:“韩兄怎的不说话了?莫不是害羞了?”
“王兄你可莫要胡言乱语啦!谁不知道我们韩大学者性子冷傲!脸皮薄啊!”
“就是就是!王兄快住嘴吧!免得回头韩兄记你一笔!”
同行的人纷纷笑着推搡这位王兄与韩兄,倒是把雁十三给忘到一边了。
他们一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石阶向上,戏笑间便到了要拜的□□道观前。
一入道观,在轻烟缭绕的观中,有少许坚持到了麻姑道观的虔诚的香客点香往不同的方向朝拜。道观的门前栽了几株不知岁月的老树,树干上满是因岁月的侵蚀而留下的满目疮痍的旧痕。
无意间这给麻姑道观增添了几许苍凉凝重的色调。
踏入道观门槛,见了几位年轻的道士手执拂尘坐在蒲团上为人占卜算卦。
“今年麻姑道观的道士怎的年岁都不大?瞧着与我们没多大的年岁差别,怎的想不开来这深山老林做了清心寡欲的道士了?”那王兄奇道。
“人各有志,王兄你喜繁华富贵不代表人家就喜欢不是。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待在这深山老林呢!”
这位王兄不能忍受寂寞,所以他的年华是在繁华热闹中绚烂的,热闹了人生,也热闹了凡尘。而道观里他们的年华,则被封存在深山老林的高墙深院中,寂寞了人生,也寂寞了经文。
“李兄这话说的好!王兄向来是闲不住的性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肯定是耐不住这深山老林的寂寞和清心寡欲的修行的!李兄莫要再挑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