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师兄本性倒是不坏,就是不太爱说话,但为人处世有点儿脑子缺筋儿。”
花寻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这话是骂人的还是夸他的。
“反正当时刚入门不久罢,剑都提不动,尘世里那堆七姑六婆的都还在世,父母也在。回去取东西的时候是师兄陪我的,街坊邻里都相互认识,都知道我被父母卖给夫家做小,还没过门就跑了。东西先没拿成,差点儿被抓回去按着头成亲。”
“结果师兄二话不说便将他们收拾了个干净,谁敢上试图前碰我就打谁,要是碰到我了就恨不得削人家胳膊,衙门派官兵出来都压不住。收拾完之后师兄就一言不发的杵在门口,我整理东西慢,他也不催,直到天色暗了才重新回程。瞧着我功力不足,最后一段儿山路着实是吃力,便直接把我扛回来了。”
如此看来,沈爻到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主。
只不过这个结论花寻只能在别人的事迹中感受出来,至于自己身上……
花寻只觉得他就是欠收拾的那个。
多大人了,连自己睡觉都不会。
想当初花寻记得自己父母还在的时候,年幼不懂事儿非得二半夜不敲门要和他们睡一块儿,结果就是被男女双打出来了。
后来多了个妹妹,花寻才隐隐知道为什么要被男女双打。
“师父,待会儿我下山去镇子上购置些食材和常用的东西,您也劝劝师兄,别让他去送死。”
那封信花寻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忽然发现左下角有一块儿比别处要厚,这才意识到其中怕是有什么玄机。
花寻取来刀刃,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块儿划开。
果不其然,有一张小小的字条。
然而打开来看,花寻才发现只有一行小字,而且根本不是什么玄机……
‘恩人一定要来!’
小字最后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图案,但估计是笔太.粗,直接糊成了一团儿,看不出来他画的到底是什么。
光看着这个称呼,就知道是谁了,花寻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花寻先生,这一趟必须去。”
脑内那个毫无平仄的声音冷不丁又一次冒了出来,花寻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儿没把手上的字条扔出去。
“大哥,您怎么突然出来了?”
“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出来提点你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这一趟花寻先生必须去,而且要带上沈爻一起。”
花寻记得当时沈惊蛰说过,龙腾镇在九重仙君死前就被他亲手摧毁了,现在流传于世的不过都是碎片。
已知的是九重仙阁里有一片,孟家剑庄有三片,剩下三个流落世间,至今下落不明。
现下想必是流落世间的那三个有一个现世了。
“这一次,我……”
“这一次花寻先生不会当器或者钥匙,也不会被人玩弄。”
花寻听到这儿刚喝下去的水差点儿没从鼻子里喷出来。
亏他能把这种话说的一本正经。
“为什么一定要去,嗯……我知道是剧情需要,我的意思是——”
“没有为什么。不过花寻先生如果去的话,我自然会给你相应的利益。”青年男子如是说道。
“什么利益?”
“之前花寻先生努力工作,夜以继日的加班甚至还背着公司私自接单,以至于最后身体支撑不住,想必都是为了一个钱字。毕竟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妹妹不是个小负担,而且上一次付完医药费之后,卡上的余额怕是不足以支撑花嫣读完高中了罢?”
花寻沉默了。
毕竟进医院就没有便宜这么一说,哪怕加上医保报销,花出去的钱也跟流水似得。
“这一趟花寻先生只要照着信上的指引配合他们,这个数字,我会如约打到你妹妹手上拿着的卡上。”
青年男子说罢便给出了花寻一个数字。
本来花寻还不以为然,但是看到后面的一串零之后的的确确是深吸了一口气。
“货币单位是美金,花寻先生考虑一下。”
这个数字,说实在的,花寻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别说够花嫣读完大学了。
去首都买几个四合院加后半辈子锦衣玉食都绰绰有余。
花寻是个俗人,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不过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
能开这么高的价格,想必此次的凶险程度也非比寻常。
只有活着最后才能从这儿出去。
花寻对此还是十分谨慎的。
“我会考虑一下的。”最后花寻还是没把话说死,毕竟一时脑热犯下的错误实在是太多了,花寻不想再多一桩。
“嗯,三日之内给我答复。”
花寻决定还是先问问沈爻,为何此次非去不可。
毕竟花寻觉得关键点就在沈爻,如果方才沈爻说不去,那怕是这请柬就可以直接烧掉了。
回到后院之后花寻发现沈爻正在自己那个布满灰尘的房间里坐着,手中翻阅着什么。
花寻敲了敲门,得到回应之后才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本杂乱且满是污垢的环境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只是这么一干净以后,才觉得此地有些空落。
实在没什么能证明这儿的主人爱好的摆设,一切都是规规矩矩的,且毫无生机。
“沈爻。”花寻瞧着他在看书,一时间也不太好意思打扰,只得试探性的唤了一句。
“怎么了?”
花寻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的是今日早些时候替他拿衣服的时候,抽屉里露角的那个褪色了的册子。
“想问问沈爻,为什么此行非去不可?”
“我知道很危险,师父就别去了,沈爻自己就行。”沈爻没停下翻书的动作,满脸写着冷淡。
花寻见着他态度冷漠,勉强打起了几分笑意走到桌案对面,与沈爻对视,“真是要去的话自然是要和你一道,不过是想问问,沈爻为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和师父说嘛,没关系的。”花寻知道沈爻吃软不吃硬,语调中的笑意又多了好些,跟哄小孩子似得。
“……”
“连和我都不肯说?昨夜还说我和你生分,到底啊。”花寻瞧他把手上的书卷扣了过来,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动摇的意思。
“我……”
“那个碎片对我而言很重要,必须拿到。”
“为什么?”
问到这儿沈爻又沉默了。
当花寻以为他不肯说的时候,却是又倏地开了口,“师父,沈爻……没多少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本来为了套话差点儿说:告诉为师今天晚上还允你睡在一起。亏这小子脑子缺筋儿提前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XX:现在收回去还来得及吗?
接下来会有一个很烂俗的梗……emmmm就是x
算了不说了_(:з」∠)_说不出口。
第29章
“等等……什么没时间了?”花寻觉得他说话跳跃度有点儿大,自己这个金鱼脑跟上他的思路。
沈爻颔首,没接话。
“这会儿装哑巴?”
“师父不会掺和,但是沈爻会,多问无益。”沈爻倒是没再装聋做哑,只是没正面回答,“横竖就是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拿到圣器碎片,至于别的,师父问了沈爻也不会说。”
花寻:“……”
沈爻没听见花寻说话,便自顾自的将反扣到桌子上的那卷泛旧的册子又一次拿了起来,细细翻阅。
“我看你这处也收拾妥当了,今儿个晚上自己睡总没问题罢?”
“师父房间的门拦不住我。”沈爻没抬头看花寻,只是盯着手中的书卷看的会神,连和花寻说话都是漫不经心的,“不过也是,师父不大记得我了……药也是我亲自喂给您的,的确是沈爻的错。想像着以前那般亲密无间果真是太强求了些。”
花寻发现沈爻别的本事不见,这卖惨装可怜的本领倒是一绝,演戏的天赋浑然天成,跟科班出身的不相上下。
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花寻还真得再被他骗一次。
“再装。你那师妹可告诉我了,你早就不和我睡在一处了。”
沈爻听闻之后嘴角不禁颤了颤,翻书的手也随即一抖,虽然很快就稳住了,至少明面上恢复了平静。
但花寻还是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
“低头看书不理我?这会儿倒是知道用功。”花寻一面说着一面上手示意他别再拿看书掩饰了,装不过去的,该回答的问题还是得回答,逃避没有用。
然而把书打下来的一瞬间,花寻似乎看见了上面的图画。
到底以前花寻是做这行的,对图片画作敏.感的很,哪怕再眼前闪过一瞬,花寻也能意识到其中不对。
“你看的什么?”
花寻下意识的伸手将书册勾了过来,动作比沈爻快了半拍。
方才还一副波澜不惊的沈爻忽然就慌了神,赶忙起身去夺。
然而这个角度正好被桌案挡死,离够到书册只有一步之遥。
“师父别——”
这句“别看”还没说出口,花寻就先一步将书打开了。
“……师父别看。”虽然知道为时已晚,但沈爻还是开口补了一句。
画面上的色彩倒是丰富,只是丰富之余……
内容就不是那么尽人意了。
大眼一翻,就能看得见格式交叠的身躯,其柔韧程度已经超出了常人所能做到的范围。
神态画的更是详细,眉目间的一蹙一松,唇上的一张一合都表达的淋漓尽致。
哪怕知道只是画中之人,也很容易引起共鸣。
如果单看画工,花寻承认水平挺不错的。
但若是看内容,花寻觉得是身侧挂着的剑已经有些躁动了。
“沈爻。”
别看明面上跟尊石像似得,这种事情被抓包也着实是难堪。
“方才和你讲话的时候就在看这些东西?”虽是疑问,但花寻的语调里并没有太多的起伏,却是更为瘆人。
“抱歉。”
“其实您进来和我讲话之前就在……”
沈爻说完之后才发觉不妥,又补充道,“沈爻的意思是,师父进来后就没再看了,拿着不过是为了掩饰。”
“真的。不信您看,您拿起来的时候正好是正面,说明我拿的是反的。反的怎么看?”
气血方刚的年纪,花寻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儿,撞见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不过虽然这画面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但花寻方才也看见了,上面画的大抵都是女子,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娈童形象的也是穿着着姑娘家的衣衫。
如此看来,花寻倒是放心了不少。
虽然沈爻对搂搂抱抱的事儿有莫名的执念,但私底下看的还是与女子欢.好的册子,说明还是喜欢温香软玉的大姑娘的。
如若是这方面没什么问题的话,想必夜里也只是单纯的想抱着个人睡。
虽然有些动作花寻一时间还是难以释怀,但心里其实已经放心了不少。
还好没长歪,有的救。
“这种东西就自己收好罢,给别人看见双方都尴尬。”愣了大半晌,花寻还是把册子放回了桌案上,有些尴尬的避开了目光。
“原以为你……罢了。”
花寻本来还是想问问关于此行沈爻如此固执的原因,但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插曲之后,花寻觉得此地实在是有些待不下去。
太尴尬了。
这种尴尬程度跟小时候花寻夜深人静的时候去钻父母被窝结果被暴打出来的事儿不相上下。
“师父是不是想说原以为沈爻不喜女子,独爱分桃断袖?”花寻虽然话搁到一半,但沈爻也不傻,隐隐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花寻:“这……这不是误会了么,为师给你陪个不是。”
沈爻垂着头,一脸的委屈样,“如此一来,这个嫌疑可以洗清了吧?”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
虽然花寻记得两个人初见重逢的场景算不上温和,甚至说是有些暗示都不足为过,也的确挺能让人误会的。
不过既然今日这事儿已经到此了,再是误会也勉强算是解开了。
至于心里那道坎……花寻虽然还是有些介意初见的场面,但现在知道了对方并没有那个意思,不由得好了不少。
说完之后花寻还是觉得待在此地不妥,毕竟撞破了这等事儿,便找了个匆匆借口退了出去。
沈爻目不转睛的看着花寻离开。
再三确认人已经走后,沈爻才在屋中燃起了炭盆,将方才那卷难登大雅之堂甚至有些不堪入目的书册缓缓的燃烧殆尽,直到最后彻底化作尘灰之后,才将炭盆扣灭。
横竖是市场上低价买的,连取暖用的木炭都比这贵些,烧了便烧了。
这次回来的时候沈爻就发现了花寻在防他。
以前沈爻记得晚上抱着师父睡觉虽然不是每日都有,但却是被允许的。吃饭的时候默认帮师父布菜也是被允许的。沐浴更衣亲力亲为更是允许。
虽然当初临走的时候的的确确是闹得不太愉快,但沈爻的意识当中,当初捡他回远寒观的那位仙君,还是会允许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不过沈爻转念一想,生出非分之想的人是自己,解铃怕是还需系铃人。
这么一出之后,花寻果真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