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自带的人物设定之一。
这款游戏为玩家安排了数十个不同的身份和经历。
只不过他拿到的这个,刚好是个心里有白月光。
贺洲见过那个孟齐康,但也没在意,他一心想要和父母一起去游玩。
——这个游戏太逼真了,逼真到他甚至妄想把现实中所缺失的给补上。
结果刚出了门,天上就下了雨。
因为少年时那场车祸的缘故,贺洲只要在下雨天坐车便会头昏脑胀,恶心想吐。
他向司机提议说回家。
司机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不过他们的车子刚掉了头,就有一辆车猛地撞了过来。
他游戏中的母亲尖叫着扑到父亲怀里。
这对深爱着彼此的,游戏中的夫妻,在他面前拥抱着对方,直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独留贺洲一人,满头都是鲜血,看着这一切,茫然地睁着眼睛,几乎分不清这到底是游戏还是现实。
他脑子浑浑沌沌,几乎没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孟齐康打开侧翻的车门,把他从车里拉了出来。
雨夜里,孟齐康的脸庞和那个十四岁的少年逐渐重合。
这样的场面再一次冲击着他脆弱的脑神经。
并让他彻底迷失在了游戏世界。
贺洲终于记起了一切。
他甚至记起来。
车祸刚发生的时候。
他看见叶宏远跌跌撞撞地从对面的车里走了下来,抬头看着远处一个蔚蓝色的洞,神色迷茫而又震惊。
贺洲此刻甚至清晰地记得投资那款游戏前,游戏方所给他展现的5位npc主角。
学弟叶明煦,歌手谷星宇,校草文清华,画家云丰羽。
还有,总裁叶同方。
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叫做贺洲的npc。
更没有一个根据投资人为模型而建造的npc。
叶宏远这么说,只是为了迷惑他,混淆他,从而掩盖自己真实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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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叶宏远在看见那个蔚蓝色的洞,并拾取了他的玩家实际装置后,就阴差阳错地夺走了他的玩家身份,并发现了这个游戏世界的秘密。
叶宏远改了名字,脱离了自己的可攻略人物身份,他拿着贺洲的实体游戏装置,变成了一位特殊的“玩家”。
而真正的玩家贺洲,却因为那场和现实恰巧吻合的车祸,混淆了游戏和现实,误以为自己是游戏中的主人公,从而被困在游戏里,并因为可攻略人物中总裁npc的缺失,而莫名其妙成了替补。
原来他不是npc,不是模型,不是仿制品,更不是替身,而是那个令他艳羡又嫉恨的秦贺本身。
他是秦贺,却在游戏里,以一个npc的身份,与他少年时喜欢的人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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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洲忽然就产生了很强烈的想法来。
他想去找邱言至,他想告诉邱言至一切。
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
贺洲努力地想要去看一些什么,才终于隐隐窥见,一丝光亮来。
他耳边嗡嗡作响,却又听见“叮”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贺洲努力地去看,那些光点才变大了些。
他隐隐约约窥见了一抹灯光。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熟悉的,走廊的摆设,展现在他的面前。
贺洲内心有些欣喜,他抬脚想要走向邱言至的公寓,却发现自己并不能控制任何东西。
他听见脚步声停顿了一下。
他视线中出现了一只手,伸过来,似乎按了按太阳穴。
然后那只手放了下来,一把瑞士军刀从左手移到了右手,那把刀啪哒一声打开,薄刃在灯光下泛着寒冽的光。
贺洲浑身发凉。
几分钟前他所遭遇的那场车祸,把他从游戏里带出来的那一具数据构建的身体撞了个粉碎。
几分钟后,他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里,却不能操纵自己。
操纵他身体的人,是叶宏远。
而叶宏远现在正拿着一把刀,前往邱言至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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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宏远刚刚进单元楼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
贺洲死掉的地方连血迹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唯有空中散了一些深蓝色的数据。
叶宏远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嗤笑。
早知道撞死就行,他之前何必大费周章。
叶宏远承认自己刚刚撞贺洲有些操之过急,但他已经没时间再去计划一个更完美的杀人方案了。
贺洲竟然在他昏迷的时候夺走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甚至还妄想联系那群技术人员销毁游戏里关于他的源数据。
刚刚直接把贺洲撞死,或许是鲁莽了些,但却又是最好的方法。
况且贺洲死了之后连一具尸体都没留下。
以他现在的身份,处理一些监控别提有多简单了。
只不过,还有个不小的麻烦。
手中的刀又在他指尖转了一圈,他把刀背在身后,按响了面前的门铃。
他原来还有心思和邱言至周旋一阵,可现在邱言至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就不得不尽快处理掉了。
只要邱言至死了,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想到这儿,他嘴角就愉悦地勾了起来。
门铃已经按响了两分钟。
邱言至也许是在睡觉。
叶宏远伸出手,颇具耐心地又按下了门铃。
门内终于出现了一些响动。
邱言至睡前喝了药,此刻困得不行,他趿拉着拖鞋走过来,一边打开智能猫眼,一边迷迷糊糊地问:“谁啊?”
智能猫眼的屏幕上出现了贺洲的脸庞。
随即贺洲温柔地声音从扬声器里响起:“是我,车钥匙忘记拿了。”
邱言至揉了揉眼睛,说:“你怎么也丢三落四的啊,下次就直接开门吧。”
邱言至手放到门板上,看了眼面前的墙角。
……奇怪,贺洲每次都把钥匙挂在墙上。
可这次车钥匙怎么不在墙上啊,他放到哪儿了?
邱言至下意识地往智能猫眼的屏幕上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对面费思浩的家门旁有着一个半人高的花瓶,那花瓶细细长长的,是很光滑的金属风。
亮得能照出人影来。
而邱言至却从那花瓶里看见,贺洲手背在身后,指尖转着一把刀。
邱言至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的手缓缓从门把上拿了下来。
“贺洲,你是不是忘了我的生日啊,所以才不自己开门。”邱言至声音带笑。
“怎么会忘记。”门外的男人笑了笑。
邱言至说:“那你输入密码啊。”
贺洲摇了摇头,似乎是很无奈似的,他的手按上密码锁,轻声笑道:“你的生日我怎么会忘。”
邱言至忽然变得面无表情。
叶宏远根据记忆里邱言至的个人信息,输入邱言至的生日,门锁上却响起提示音。
密码错误。
邱言至冰冷的声音从扬声器里响了起来:“叶宏远,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密码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日,是666888。
贺洲住进来的第一天,邱言至就已经告诉贺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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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话音刚落,叶宏远脸上的笑容就僵了一下。
他盯着摄像头,眼睛里没什么温度,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你说什么呢?现在还发着烧吗?是不是不太舒服?”
“你的刀。”邱言至面无表情的说,“我看见你手里拿的刀了。”
叶宏远挑了下眉,他转过身子,正好看见了对面那个巨大的,崭新光亮的银色花瓶。
“眼神不错。”
叶宏远低声笑了笑。
他低头摸上密码锁,又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按入了自己的指纹。
叮。
门锁打开了。
果然,他的指纹和npc贺洲的也一样。
他喉间发出一抹很愉悦的笑声。
他左手的食指很温柔地摩挲了一遍手中的刀。
然后用右手推开了门。
刀刃擦着指尖划过,他还没来得及把那柄漂亮的军刀捅进人温热的胸口,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让他瞬间恍了神。
下一刻,一团巨大的干粉,被直梆梆的喷到了他的脸庞上,他的视线一片模糊,手中的军刀掉在地上,他被呛地弯下腰,不住地咳嗽,头脑发懵,几乎有些窒息。
邱言至把那把军刀踢开,然后扔下手中的干粉灭火器,随手拿了把身旁衣架上挂着的领带,一边咳嗽一边飞快地绑住了叶宏远的手。
叶宏远想要挣扎,但他这具身体本身就有些无力,而且刚刚干粉灭火器对他的刺激太大,他连咳嗽都来不及,根本没精力再对付邱言至。
邱言至绑了叶宏远的手,又拿了条领带绑住他的脚腕。
叶宏远只能沾着满身的粉末,被束住双腿和双脚,直邦邦地被绑在地上,像是一条长虫。
“贺洲呢?”邱言至踢了一下叶宏远。
“……咳咳……”叶宏远满脸都是白色的干粉,他想要把脸上的干粉抹掉,手却被束缚着,无法动弹,他抬头看着邱言至笑了笑,脸上的干粉扑簌簌地往下掉,“你觉得…你觉得他会在哪儿。”
邱言至不知道。
贺洲应该从秦贺的身体里出来了,可也没回家。
邱言至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地上的叶宏远,转身走到窗边,趴着往外看。
现在天已经黑了,小区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几盏灯,互相扶持着发出光来。
贺洲也不在楼下。
那贺洲去哪儿了。
邱言至有些急躁。
地上的叶宏远一边咳嗽,一边又隐隐笑了起来。
十分刺耳。
邱言至砰地一下把窗户关上。
他转过身去,走到叶宏远面前,朝着他的腰踹了一脚:“闭嘴!”
叶宏远疼地闷哼了一声,嘴角却弯起:“你求我,我就告诉你贺洲去哪儿了。”
邱言至抬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他加大力气,鞋底在他的胸口碾了半圈。
邱言至俯身看向叶宏远,脸色阴沉:“你现在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叶宏远仰头看着他,说:“你凑近点,我告诉你贺洲去哪儿了。”
邱言至警惕地看着他。
“死了。”叶宏远笑了起来,“刚刚被我撞死了。”
邱言至眼睛睁大,然后一脚踢到叶宏远身上,冷气随着他的话,从他牙缝里挤了出来:“你说什么?!”
“我说贺洲死了。”叶宏远笑眯眯地说,“被我撞了一下,就死了,躺在地上 血流了满地,但你说奇怪不奇怪,没一会儿,他竟然就变成一段数据消失了。”
“如果他是人类的话。”叶宏远顿了一下,挑了挑眉,“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魂飞魄散?”
邱言至想骂他,想打他,想让他别再撒谎。
却又浑身都颤了起来。
邱言至蹲下身子,拾起地上那把刀,比在叶宏远的脖子上。
“你想杀人灭口?”叶宏远问。
邱言至声音干涩而又嘶哑:“我既然能杀得了你一次,自然能杀得了你第二次。”
“但这是秦贺的身体。”叶宏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贺洲已经死了,你要再杀了我,你不怕秦贺再也没办法醒来?”
他顿了一下,语气中带了些恶劣与卑鄙:“为一个npc杀掉一个人类,还是个一心一意喜欢着你的人类,邱言至,你真的下得去手吗?你要是能下得去手就动手啊,杀掉我,也杀掉那个秦贺的身体。”
“是我的身体。”一个声音忽然在叶宏远耳边响起。
叶宏远浑身都僵了一下。
他抬头看像邱言至,邱言至眼眶通红,手指微微颤着,锋利的刀刃一不小心就在他脖颈上划下一抹血丝来。
邱言至嘴巴没有动。
叶宏远却又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叶宏远,你占据的是我的身体,抢走的是我的身份,该魂飞魄散的,明明是你。”
贺洲?
他竟然没死?而且还恢复了记忆。
叶宏远只觉得整个大脑都嗡嗡地响,面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贺洲竟然没消失?!
“我当然不会消失。”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在我的身体里,何必为一个窃贼让路。”
叶宏远竭力地睁开眼睛,他想要挣扎,发现自己变得一动又不能动。
邱言至其实手都在不住地抖。
他竭力的告诉自己说,不要再相信叶宏远说的话——叶宏远骗他的事情还少吗?
但他心里的恐慌却不断蔓延壮大。
……如果……如果叶宏远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贺洲真的……消失了呢。
他手一抖,军刀掉落在地上。
然后邱言至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又拿起刚刚那个灭火器。
他看着叶宏远的头。
上次……上次就是因为他拿花瓶砸了叶宏远的头,所以贺洲才出来的,他再砸一下,他再砸一下……贺洲是不是就能出来?
邱言至拿着灭火器的手心都冒了汗。
他一步一步走进叶宏远,想把他翻个身子。
……好让他能更准确地砸到叶宏远的后脑勺上。
“邱言至,是我。”
叶宏远又忽然开口,他眼神清亮,唇角也弯起了很浅淡的弧度来,“我刚刚把叶宏远挤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