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触碰，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人影像是被他猛然‘惊醒’似的，茫然空洞的双眼恢复了焦距，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秦深。
十几岁的少年面容姣好，五官却突然变得狰狞，露出了极为厌恶、反感的神色，神态生动真实地像是真有个人站在这里。
他开口，狠声抛出咒骂，
“去死吧！”
严纪茶看着眉梢一跳，怎么着，还会精神攻击了。
系统：这是他上中学时候的班长。那个时候他……
严纪茶懒得听系统唠叨他们有什么仇，直接扛起火箭筒就发射了。
甭管精神攻击还是物理攻击，先灭了再说，就是这么果断。
结果一炮过去，那个人影竟然只是模糊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正在骂秦深的人影没搞定不说，流弹还弹射到了旁边几个其他人影，那些丧尸一样的东西不碰还好，就瞎溜达，一旦被碰到了，就一个个苏醒过来，走向秦深，开始对他进行一系列指责谩骂诅咒，而且还都是不怎么带脏字的，句句控诉秦深的种种恶行。
系统说，这里的每一个人影，都涉及到了原著秦深的一段往事。
秦深想要忘记他们，但是每次记忆模糊了，犯病时的幻影又会提醒他。
幻影的真实感很强，如果是出现在现实里，只有秦深自己能瞧见，就会变得很难分辨真假。
严纪茶皱眉，刚想迈步走过去，手腕却忽然被谁拉住了。
“这么着急是想去帮他？”
身后传来的声线带着讥讽的冷意，却又无比耳熟，他回头，瞧见了另一个秦深。
与他平时朝暮相处的秦深长相一致，身高一致，发型一致，就是整个人的气质神情，不太一样了。
更像是冒牌……哦不，原著里的那个大反派秦深。
严纪茶默默看着他。
大反派顶着和秦深一样的外壳，满脸的似笑非笑，“你……”
话没说完，严纪茶就再次提起了手木仓，对准了他的脑袋。
不管是幻影还是副人格跑出来了，先毙了再说。
大反派一愣，然后笑得更开了，不但没有躲，反而抬手握住了他拿枪的手，“怎么，你舍得杀我？你不怕这样做了以后，连累到那边的傻子么？”
严纪茶被他这么一握，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果然没能及时扣下扳机。
他在脑海里问系统：他说得是真的？
系统：这个……
大反派又说了起来，“还是说你认为，我和你培养出来的傻子一样弱，能轻易被你这种SR级别的精神力干扰？”
“他不弱。”严纪茶瞥了他一眼，出声反驳。
“……”大反派看着他，默了一秒，似乎在等他反驳下一句。
结果严纪茶说完这个，就没后话了。
“呵，你果然很有意思。”大反派完全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尬住，只轻笑一声，然后看向不远处正被那群幻影困住的秦深，“跟我走，我就放过他。”
见严纪茶没有动容，他还凑近一步，冷冷地引诱道，“他能给你的，我都能，而且能许诺更多，他不能给你的，更随你索取。”
严纪茶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
图啥嘞？？？
像是看出了他的困惑，大反派的眼神更加深沉阴狠，“他过得太顺利了，一切都太容易到手，是不会懂得珍惜的……但我不一样。”
在秦深得到原著里那些记忆的同时，这位大反派秦深，也反向读取了秦深的记忆。
可读取得越多，他就越不甘，越觉得世界不公平。
凭什么另一个自己，就能遇到这样一个严纪茶，就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轻轻松松绕开那么多陷阱、挫折，将那个叶凉琛还未强大起来之前，就击败这个对手。
凭什么自己就要活在仇恨、黑暗和病痛的折磨中，而这个家伙就能每天专注于赚钱和生活，好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一样。
最让他愤怒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这个世界的秦深，根本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看起来将一切当做了最寻常不过的事。
明明占据了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却不赶快将自己的影响力扩大，稳坐世界之巅，反而成天纠结些小家子气的日常细节，将严纪茶的才能也完全浪费。
大反派将自己的情绪都写在眼底，几乎没打算遮掩。
不愧是原著里的大反派，狠起来连自己都当敌人算计。
而且还是这种超级狗血的经典台词。
严纪茶颇为嫌弃地看着他，表情的生动程度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
“不了吧……”
我还想少做几个噩梦呢。
而且说什么秦深不懂珍惜。
他看向不远处的人，觉得大反派是真的不了解另一个自己，才会说出这种话。
“呵……很好，竟敢拒绝我。”大反派怒极反笑，似乎是还有后招，“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严纪茶忽然打断他的台词，“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活成你这样吗？”
大反派眼眸阴鸷，被打断显然很不高兴，但为了逼格没有就此抗议，而是沉声反问，“为什么？”
“因为反派往往死于话多。”严纪茶认真地回答，嘴角有了些微的笑意，“而他从不废话。”
大反派下意识地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但现实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
下一刻，无数道纤细而坚韧的绳索拔地而起，将周围的数十道幻影团团捆住，硬生生制服了那些由失控的精神力幻化而成的东西。
这其中被绑住还不断挣扎的，就包括大反派本人。
“既然已经被SR级别的人打败过一次，就应该吸取教训，不再轻敌。”
严纪茶垂眼看着他，鲜少有表情的脸上，连嫌弃的表情都懒得挂了，“可他从第一次和我交手的时候，就没有轻敌过。这是他比你更强的第二点。”
他起身，看向一步步走来的秦深。
在秦深背后，是失控的精神力形成的新幻象，与之前不同，已经不是那么阴沉压抑的场景。
严纪茶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这次的幻象又和上次、以及自己想象中不同了，出现的东西非常少而简单，只是普通的蓝天白云，普通的白墙沙发和落地窗。
在秦深构建的室内场景中，一个人背对他站着，看着有点眼熟。
幻影终于转过身来，提起身边的行李箱，仰起脸对秦深说了句话，
“我要走了，秦先生，再见。”
下一刻，幻影就拖着行李箱走远，打开了一扇奇怪的门，门的另一头是耀眼的白光，他走进去的瞬间，秦深追上去拉了他一把，但只抓住了满手空气。
“喂！”严纪茶喊了他一声，招呼秦深赶紧清醒过来，“我还没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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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040
秦深确实听到了他的声音, 朝这边看过来了。
但却没有像严纪茶想的那样, 直接清醒过来, 变回那个耿直到有点憨的霸总。
一阵风略过，严纪茶还没有看清的时候，秦深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 下一秒，瞬移似的出现在严纪茶的身侧。
非常近。
也不知是没算好距离, 还是故意的。
秦深没有说话。严纪茶还没来得及再叫他一声, 就被一股力道拽了一下, 撞在了秦深身上。
真特么硬。
这人身上是戴了铠甲吗？
他在心底吐槽，然后抬眼, 发现秦深压根没在看自己，而是拦在前面，和另一个大反派‘秦深’玩瞪眼游戏呢。
大反派已经冷笑一声，“这就是我不如他的第三点？恋爱脑？”
严纪茶：“……”
不是, 他平时不这样的。
好想解释。
然而秦深也跟着大反派冷笑了一声。
学习能力特别强, 反派气质说上身就上身, 不久前还是根正苗红呢, 现在就会反派式冷笑了。
严纪茶突然就有点糟心，甚至想拉开这两人不要再接触了。
心态犹如希望自家娃儿别和坏孩子一起玩的老父亲。
然而秦深自己完全不觉得, 他只是死死盯着另一个自己, 眼眸里有骨子狠劲儿，阴郁、暴戾，仿佛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风暴, 变了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严纪茶几乎从他身上看到了大反派的影子。
到底是同一个人，负面情绪起来的时候，还是太相像了。
如果这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个角色，也许会显得很帅气有魅力，但现在，严纪茶不想看他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
严纪茶摸摸他的肩膀，生硬地安抚，“别听他瞎说。”
你才不是恋爱脑。
结果下一秒，秦深就下巴一抬，和大反派怼了起来，
“恋爱脑也比你没脑子强。”
严纪茶：“？”
不是，你都不反驳一下的吗？
大反派哈哈大笑，“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舔狗不得好死！”
严纪茶：“？？”
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怎么感觉跟不上频道了呢……
秦深不跟他废话，直接上去就是揍。
严纪茶眼睁睁看着秦深和秦深二号就这么打起来了，冲突之下，连他之前搞出的绳索都断了。
现场看着非常惨烈，不知道的以为就是双胞胎打架呢，阵仗极大，乍看之下，和两个人用精神力打架似乎没有分别。
也只有严纪茶和系统明白，这是俩人格在抢夺同一份精神力左右互搏。
严纪茶：你不是说，他的副人格已经被压制下去，被秦深吞噬了吗？
系统：额，所以他们现在才打得起来，而不是秦深的身体控制权被争夺啊，综合症正好犯了，才能打而已。
严纪茶：没有危险？
系统：他没有危险，世界有没有不一定。
那就好。
严纪茶想了想，趁他们打得厉害，用精神力在四周方圆五百米立了几个警示牌。
上书：SSR神仙打架，以防误伤，请勿靠近。
竖完了牌子，严纪茶也加入了战局。
他其实对于操控精神力不太上瘾，也每每会觉得很中二，一般要打，都是动作和废话能少就少。
早点结束战局，他就能早点解脱。
但这次不一样。
他的目的已经不是什么输赢打架了，两个SSR在那里斗，自己确保不被误伤就可以，更多的，还是想让秦深赶紧冷静清醒一下。
明明上次综合症发作时候，还能和自己聊天来着。
按理说，这场中二之……不，精神力之战应该毫无悬念。
两者都是秦深本人，就算不是一个世界来的，力量应该相差无几，加上严纪茶帮偏忙，秦深应该没任何问题。
但现实总是超出设想。
秦深压根就没发挥出全部水平。
大反派打过来，他应该打回去，但追着追着，就跑回严纪茶身边，跟守着树桩的农夫似的，活生生错过了好几次赢彻底的机会。
严纪茶一脚就踢过去了，“你怎么回事？！”
秦深看过来，眸色依然沉沉的，里面还带了点委屈，“……”
算了。
严纪茶叹气。
不能和病人计较。
如果是人设还没崩的秦深，估计病情多严重，都不会这么顾此失彼，错失好几次追击的时机。
但他毕竟……不一样了。
不知为何，台词插件突然又恢复工作了。
严纪茶看着那一行台词，脑子里灵光一闪。
是哦，说不定用这个……反而更容易让秦深恢复清醒？
他扶着秦深的肩膀，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念了起来，
“别怕，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
后半句本应该是，‘我都会一直爱你’。
严纪茶顿了一下，小声道，
“……都会一直保护你。”
系统滋儿哇啦地叫起来：天呐！你是在借着台词说真心话吗！
严纪茶：闭嘴。
秦深的眼神变幻，似乎真的清醒了那么一点，挣扎着辨认现实真假。
严纪茶看着他，正打算要不要再补一句‘你家股市崩盘了’之类的话，加大刺激，忽然瞧见那边大反派又杀回来了。
也许是叫秦深的学习能力都很强，这一次，大反派也学会了不放狠话不喊招式名，直接近身攻击，近身的时候还用了之前秦深的那招瞬移。
大反派的攻击范围太大，现在叫秦深反击已经来不及了。严纪茶一把将他拽到身后，迅速具象出一面盾牌，挡在前方。
清脆的碎裂声随即响起，超强的攻击力不消一秒就击穿了盾牌，打在严纪茶身上，冲击力将他猛推出去，向后飞了不知几米。
大反派没想到他会拿自己当肉盾，有了半秒的怔愣，也就是这会儿功夫，秦深的眼睛瞬间红了，集齐全力反击回去。
严纪茶没看清他用了什么招式，只知道自己缓过来的时候，大反派已经撤了，撤退之前还放了很经典的反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