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少年脸上迷人的微笑，孟亦觉冷汗阵阵。
　　——现在，可真真是上了贼船了！


第97章 海上三♂人 行
　　见孟亦觉一脸震惊，泠渊轻柔的握起他的手，帮他放在“团子船”的上面按了一按。
　　“师尊，你看这床它又软又弹。”
　　孟亦觉：“……”
　　水团子做的床，还就是真·水.床。
　　其实银镯的商铺里也有这种商品出售，但泠渊希望为师尊节省积分，于是便就地取材。相信以软绵圆润着称的水魔原形，绝对比商城里的床更接近于水的质感。
　　少年目光炯炯地看着孟亦觉，“这里除了你我二人，不会有旁人来打扰。更何况……”他凑到孟亦觉耳畔，低声含笑道：“我怎会舍得让师尊被别的眼睛看到。师尊大可以放心，现在这儿很安全。”
　　他从来都是在舒适的房间里与师尊共度良宵。只是，偶尔来到外面试试，似乎也很刺激。
　　而今，两人远离了尘世喧嚣，来到茫茫海域之中。
　　晚风拂面，浪花低语，夜空里高悬着一轮圆圆的皓月，天地间安宁而静谧。这场景很是浪漫。作为户外体验的场所，是再合适不过了。
　　圆月当空，柔美的月光洒在海面上。孟亦觉下意识伸出手，感受着凉凉的月色在自己的手心里流淌。
　　“良辰美景，只待佳人。”泠渊用脸蛋蹭了蹭师尊的手背，期待地看向他，“师尊……可以吗？”
　　“你这崽子，越来越能说会道了。”孟亦觉敲了下少年的脑袋，但心里到底被他说动，慢慢地躺倒在大团子软绵绵的背上。
　　一躺下去，他顿时感到自己像是睡在了一堆柔软的棉花糖里，整个身体都软乎乎地下陷。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他忍不住在光滑的大团子上咕噜噜滚了两圈，舒服得眯起眼睛，碎碎地嘟囔起来。
　　见师尊像猫咪一样惬意地伸展着肢体，泠渊轻轻地笑了笑，低头吻住他的唇。
　　不过，等真正发生的时刻，孟亦觉还是下意识感到了紧张。
　　大海的中央异常开阔，东、南、西、北，无论朝哪一个方向看去，都是一片茫然无际，没有边界。
　　明明四周空无一物，孟亦觉却仍忍不住四下里张望。他总感觉有许多双目光自四面八方幽幽地窥看过来，而他正处于世界的中心受到瞩目。
　　这里毕竟还是在野外呀……想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大胆举动，他不由得缩起了身子，感到格外的紧张。
　　清冷的海风阵阵吹拂着肌肤，带来连绵不断的凉意。心理和身体上遭受双重刺激，孟亦觉心跳一阵加速，更加搂紧了泠渊的脖颈。
　　“师尊，冷吗？”
　　孟亦觉微微点头，“嗯，有点……”
　　少年眉目含笑。
　　“师尊忍一忍，很快就热起来了。”
　　大团子软绵绵的，睡着的确比床垫还舒服。孟亦觉平躺其上，默然望着空中明亮的圆月。
　　今晚的风刚刚好，不算强烈。圆滚滚的大团子船随着海里翻涌的浪花儿不断摇晃，忽上忽下地颠簸。
　　这种毫无规律的波动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刺激效果，有好几次，突如其来的浪头将他高高抛起，又失重下坠。
　　在翻腾的海浪中，感受到即将跌入深海的恐惧，孟亦觉本能地咬住自己的手背，把失声的惊叫封堵于口中。
　　但泠渊温柔地拉开了他的手腕，“师尊，想叫就叫出声来吧。这里没有别人，不用担心被人听见。”
　　孟亦觉咬着唇，还想强行隐忍着，但接下来，越到深夜里，海风越是强劲，海水一浪高过一浪。更加剧烈的颠簸摇晃击溃了他的神智，在剧动达到顶峰的时刻，他终于抛却了束缚，带着泣音哭喊道：“泠渊，我害怕……这浪……太大了，我快掉下去了！”
　　泠渊拥紧了他，“没事的师尊，有我在……我不会放开你。”
　　良久，风浪渐渐平息，一切归于平静。宽阔的海面上，似乎还回荡着絮絮的低语。
　　仰望着夜空，孟亦觉深深地叹息。
　　天地何其广阔，而人类又如此渺小。所谓沧海一粟，不过如此……
　　他轻轻侧过身，靠在泠渊的怀里。
　　世间浩瀚，我庆幸遇到了你。
　　*
　　伴随着“团子船”摇摇荡荡，尽兴过后，孟亦觉便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泠渊为他清理干净，而后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套干净保暖的睡衣穿上，又将整个人抱进暖融融的睡袋里。
　　夜间海上风大，必须格外小心，不能着凉。
　　照顾师尊睡下之后，少年却没有立刻睡觉。他粗略披上了外袍，轻轻地拍了下作为船只的大团子。
　　他一拍，先前还闭着眼睛装睡的团子立刻就醒了，睁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发出低沉的哼哼声。
　　“就知道你没睡。”
　　团子眼睛一鼓，意识也通过心传音的方式传到泠渊的脑海，异常气闷地：“大半夜的折腾，你也好意思说我不睡？我能睡得着？”说着，它更委屈了：“把我大老远的叫过来，说是海岛三人游，结果呢？我又当船又当床垫，好事都让你占尽了！”
　　泠渊不为所动，“分工好办事。我的正事已经办完了，你的呢？”
　　闻言，团子气得用爪子狠狠地在水面上拍了一下。“哗啦”一声，海水高高弹起来，淋了泠渊一脸的水珠。
　　不过生气归生气，它还是惦记着本体交待的事情，不情不愿地往海里一指。
　　“等着吧，在你尽情享乐的时候，我已经往水底发出几轮信号。很快那大家伙就会上来了。”
　　泠渊取下师尊手腕上的银镯，打开安睡空间，把师尊小心地安置在里面，又把镯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而后，他在团子的大脑门上盘腿坐下，静静地感知着周围的气息波动。
　　不出一刻钟，海底传来了一阵一阵的震荡。
　　自深远海底发出的地震波自下而上，击穿了整个海面。
　　原本小幅度起伏的海浪顿时剧烈地震动起来，掀起高达数丈的宽大波浪，“轰隆——轰隆——”发出类似雷鸣的巨响！
　　泠渊站起身。
　　在浩浩荡荡的惊涛之中，水中的团子始终固定地漂在水面上，并未如脆弱的小船一般卷入风浪之中。泠渊稳稳地站在它的背上，周身魔气缓慢循环，向下沉入丹田，已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呜呜——”
　　海底的深处乍然传来极低的吼叫声，伴随着最为强烈的震荡。海浪顷刻间化为点点滴滴的水珠，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在海面上疯狂地跳动起来。
　　这种低吼声甚至超出普通人族听觉所能承受的极限。就连泠渊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骨骼都在被震得颤动，咯咯作响。
　　他屏气凝神，右手一抬，魔晶骨骤然浮现其上。
　　此时恰好有一丛海浪席卷而来，将团子连带着站在上面的少年本体高高地举起。在视角升高的一刹那，泠渊向海里看去，微微一愣。
　　那是……
　　眼睛。
　　一只很大很大的眼睛，足足占据了他目光所能企及的整片海域。
　　整个海底下，全都是那一只眼睛……
　　海浪骤落，团子向下跌了回去。在剧烈的颠簸中，泠渊奋力抓握着魔晶骨，同时抬起头，平视前方——
　　“吼呜——！”
　　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叫，整个海面上卷起滔天巨浪。数只足有丈余粗的黑色长物裹挟着海浪铺天盖地而来，重重地扑向海浪中心的一人一船！
　　一瞬间，除了水、水、还是水，眼前被无尽的水花所淹没，无数水浪浇淋而下。
　　在触手们卷来的一刹那，泠渊从团子背上高高跃起，纵身落入海中；而留在原地的团子则被伸过来的七八根触手捆得结结实实。
　　但那些触手还未高兴一秒，水团子灵活地摆动了一下光滑的身躯，轻松地从它们编织的牢笼中溜了出来，轻飘飘落入海里。
　　与此同时，泠渊早已趁着触手的注意力被团子吸引的工夫绕到了它们。他将手中的魔晶骨化为刀刃，径直冲了过去——就连海水的阻力也并未将他的落刀速度拖累半分，刷刷几下干脆利落，那几条触手顿时被砍得七零八落，打着旋儿沉入深海。
　　触手断裂，隐藏在它背后的巨怪终于也按捺不住，自海底直冲而上，一瞬间咆哮着跃出了海面！
　　那一刻，巨大的身影遮天蔽月，将整个天海都笼罩于恐怖的黑影之下，也让泠渊首次看到了它的样貌——一只超级巨大的蝠鲼，身体扁平、近似于菱形，展开着宽大的双翼，模样像是水中的蝠王。
　　但区别于普通蝠鲼，这东西不但体格超大、宽大上百丈，浑身上下缠绕着弯弯绕绕的无数触手。
　　而最可怖的是，这蝠鲼的背上竟长着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猩红的独目突兀地鼓出，滴滴溜溜地乱转。
　　泠渊默默打量了它一眼。结合之前海豹妖的描述，他方能确定，这头巨怪便是让海妖族深受其害的“海神”了！
　　海怪在海面上直挺挺地立起来，后背上的巨眼死死盯住浮于海面之上的少年。
　　面对着恶狠狠的威慑，泠渊并无惧意，只是轻笑了声：“你就是海神？个头长得倒是大，只可惜你空有副庞大的躯壳，身心如出一辙的丑陋，实在不配这‘海神’之名！”
　　“海神”听了这明目张胆的挑衅，登时怒不可遏，恐怖地抖动起来。
　　蛰伏于阴暗的海底上千年，如今横空出世，这海中霸王自是对于这体型不足自己万分之一的对手不屑一顾。它烦躁地拍打了一下长尾，挥动着触手在大海里疯狂地翻腾起来，宽大的双翼狠狠地扑腾着海浪，大有将整个海面搅得支离破碎之势！
　　在这样狂猛的攻击下，普通的海兽可能早就被拍得渣子不剩。
　　但可惜，这头海怪虽然拿足了架势耀武扬威，对于真正的水中霸者——水魔而言，它的攻势却毫无意义。
　　泠渊与大团子兵分两路，在水中灵活地游动，很快便冲过触手和长尾的重重阻隔，绕到了蝠鲼的近前，分别藏身于其左右两侧。
　　泠渊仔细地观察着。之前海怪作乱的时候，他已感知清楚，这家伙身上的魔气走势大多汇聚于背上一点，正指向那鼓鼓凸起的超大眼睛之下。
　　也就是说，这海怪的要害，就在那眼睛之后。
　　蝠鲼眼睛虽大，但毕竟只长在背面，视线有着很明显的死角。
　　在它焦急地找寻着敌人的时候，藏在蝠鲼左侧触手下、与水融为一体的团子鼓了鼓嘴巴，水魔与生俱来的操纵水的能力立时发挥效果——被海怪掀起的海浪听话地回落下来，为另一侧的泠渊让出了一条海上通道。
　　另一边，见前方路障皆已扫清，泠渊再度拿出魔晶骨，做好了决战一击的准备。
　　手中神器忽而一阵变化，从原本的宝刀形态不断地旋转、拉长。
　　最后，一柄黄金鱼叉落到了他的手中。
　　“……”
　　不得不说，有时候魔晶骨确实很有奇思妙想，但这想法确实又符合逻辑——海怪说到底是个大怪鱼，叉鱼就要用鱼叉，没毛病。
　　泠渊手持鱼叉，自如地操纵着海浪，踏着高高的浪头向前冲锋。
　　等蝠鲼注意到的时候，少年已经冲至它的眼前。借着海浪的推助力，他如猎豹般绷紧了身躯，向天高高跃起，瞄准海怪背上的巨眼狠狠向下掷出了鱼叉。
　　鱼叉脱手，犹如一道利箭射向巨眼中的红色瞳仁，瞬间将其扎了个对穿！
　　深色的污血喷涌而出，海怪怒吼着挥舞着触手，却被少年轻巧地躲过。他手一抬，鱼叉便从海怪体内自动飞出，只剩这怪物捂着受伤的眼睛，呜呜嗷嗷地痛苦嚎叫。
　　团子从另一边迅速游过来。见海怪已经被剧痛剥夺了行动能力，难以再行反抗，它问本体：“海怪已经败了，不如将它杀死，以绝后患。”
　　泠渊握紧手中的鱼叉，却并没有立刻下决断。
　　“这东西在海里也活了上千年，少说也是个老怪。这么大的体格，整个魔域都实属难见。若是将它杀死，这巨型的尸身都不知会污染多少海水。”
　　团子一怔，“你要放过它？”
　　“放过也是不可能的。”泠渊想了想，道，“就如它所愿，让它镇守着这一片海岸，守卫岸边的海兽和妖族，做个真正的‘海神’吧。”
　　*
　　孟亦觉一觉醒来的时候，便嗅闻到身边传来的阵阵香气。
　　他吸了吸鼻子，眯开眼，发现自己正呆在银镯内的休闲空间中，被温暖的睡袋包裹得严严实实。
　　泠渊盘腿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身上披着件单薄简洁的外袍，黑色的长发整齐束在脑后。此时，他全神贯注地忙着手头的活计，用小火和铁板烤着一串鱿鱼。
　　那鱿鱼非常新鲜，显然是现捉来的，放在铁板上烤出滋滋的响声。
　　等烤得差不多了，再在上面刷上一层厚厚的酱料，热腾腾的烤香味儿顿时弥漫在整个屋中。
　　孟亦觉静静地注视着他认真烤鱿鱼的背影，蓦然间感到幸福的烟火气儿。
　　被这样的男人全身心地宠爱着，大概是他今生经历过最美好的事情了。
　　听到被窝里翻动的窸窣声，泠渊回过头，正见师尊从睡袋里探出了脑袋，支着下巴注视着自己。
　　他淡淡一笑，“醒了？来吃点烤鱿鱼吧。”
　　孟亦觉自被窝中爬出，穿好外袍，拿出桃木梳子慢慢梳着散乱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