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到那位剔透矜贵的少年……
　　修决定，得想办法让少帝想起他。


第076章
　　顾珏在开文之前是查过资料的。
　　虽然大元帅再三保证陛下不会在意，但是顾珏身为“古代人”的那一部份在作崇, 有皇室和皇帝之类的国家, 皇权要面子的吧！虽说缪斯是在联邦上市的公司，两个星球缔结没有引渡条例, 挨抓也抓不到他，可是他这身体始终是帝国人。
　　然而缪斯上关于皇帝的小说比想象中多, 只是角度与他不一样。
　　对帝国公民来说，祖国如春风一样温暖, 但一个强盛的国家又岂会没有敌人？被帝国铁蹄践踏的星球人民来说, 帝国皇帝就是深宫里的恐怖存在。带有批判性的小说多如过江之鲫，即使是充作正面人物的恋爱小说, 则比较正经，多为探讨如何平衡皇权和爱情……
　　就像星际时代不搞重男轻女，不搞封建一样，人们对上位者的态度也更加开放，不忌讳谈论，不限制幻想。
　　话虽如此，顾珏依然做了很多艺术加工。
　　以前的《大元帅》和《参谋长》，顾珏是在对现实里的这俩没什么记忆点的时候写的, 可是陛下本人的照片和影像看得实在太多太多了，只好从人设开始避起, 免得沦为同人。
　　粉红头发就是其中一点。
　　现实里的皇帝可是标准的黑发美青年！
　　忠犬攻的设定也较为奇幻，修是血族、蛇族和黑暗精灵的混血，舌尖像蛇类一样分叉, 既有满布银色鳞片的蛇尾巴，也长着血族的小尖牙，尽量避免和现实里的存在联想起来。
　　能堂而皇之地将活人作买卖，还送给皇帝的，也不是现代文。
　　这对作者的知识储备来说，自然是一番考验。
　　幸好只需要跟编辑提上一提，就有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帝国历史送到手上，而他要做的只是将其看一遍，把其中能用进小说里的素来纪录下来就行了。
　　只是一开始的更新量肯定不能和以前三本比拟了，需要更用心一点去雕琢。
　　然而一无所知的读者仍对双玉怀抱着美好的期待——
　　压根不用担心嘛。
　　以玉玉的更新速度肯定很快就把下文放出来了！
　　这是绝大部份读者的想法，参谋长也不例外。
　　他将双玉设成了特别关注，即使没打开缪斯，有动态仍会第一时间提醒他。这对参谋长的忙碌程度来说，已经是很高级别的待遇了，毕竟有大把人想见上他一面，把东西给他看，没例外没特权非急事也得乖乖排队等候。
　　这是治病，治病！
　　按时吃药有什么不对吗？药来了就得及时吃。
　　才不是和评论区嗷嗷待更的读者们一个德性，最近已经很少发作的司凌云腹诽道。
　　当看见书名的时候，他额角一跳。
　　果然，皇帝也难逃一劫。
　　从开局环境的描述来看，虽然双玉模糊了很多细节，但仍能看出大约是五百年到一千年前的帝国，有智慧的类人活物已经很久没出现在贡品清单上了，这个平常是由司凌云经手的，他很清楚。
　　从文案上来看，这应该不是一本令人愉快的小说。
　　但出自星元治疗师的笔下，又微妙地让他感到如沐春风。
　　作为陛下的近臣，司凌云能轻易看出这个主角和现实里陛下的分别，起码陛下从来没有残暴的传闻……
　　年少的时候还有皇族课程，还是个武功骑射摔跤样样精通的猛少年，后来坐稳帝位后，日夜为公事操劳，完全没时间去为兴趣运动了，只会按着医生定下的时间表，完成最低限度的运动量，保持身体健康。
　　总之，现实里的陛下很不能打。
　　让他用鞭子抽人，说不准没两下就因为控制不好力度脱臼了。
　　从物理上限制了他的残暴。
　　硬要说的话，皇帝下达的战争命令涉及人命无数，倒也算不上双手干净。
　　司凌云敛眸看下去。
　　“这里……”
　　惟一重合的，就只有喜新厌旧和忘性大这一点了。
　　陛下的脑子像是只用来处理公务，难得的，罕见的休息时间，即使想要干点消遣也很难完整地享受。有时上午让人立好画布，才打了个轮廓，等到下次有空画画，他只能对着之前的草稿发呆，忘记原来想画什么，也没有画画的兴致了。
　　这一点，不太可能是大元帅泄漏出去的。
　　因为这是陛下上任后好一段时间后才有的毛病，他俩最熟稔是在青春年少的时候。陛下这个心理问题，恐怕连大元帅也不知道。
　　看到这里，司凌云不免回忆起许多事情。
　　片刻，他低低地叹了口气，点击收藏——
　　这个小奴隶要怎么引起陛下的兴趣，他挺好奇的。
　　然而等到第二天，当作者更新动态的时候，司凌云兴冲冲地点进去，作品字数却只有可怜巴巴的6000。
　　6000？？？
　　一天的功夫，双玉就更新了三千字？？？
　　虽然对别的作者来说是常态，稳定更新就很不错了，但那可是双玉啊！由奢入俭难，大吃大喝惯了的孩子突然掉进贫民窟里，才吃了两口就见到碗底，别说肉味了，连今日吃的什么也没尝真切，只有浓浓的饥饿被勾了出来，更想看下文了。
　　今日的更新内容说到奴隶修下定决心要引起少帝的注意。
　　这件事情，有大把贵族和官员争破头想要做到，俊男美女珍奇异兽送到少帝面前，却连他一个眼神也得不到。修没受过良好的教育，连古帝国语也不会说，只有少许市井智慧和野性本能，使他采用剑走偏锋的路子吸引少帝。
　　少帝拥有一座珍兽园，里面养着各方献来的动物。
　　在少帝赏玩着一把精巧的宝石弓时，正打算试猎一番的时候，他自告奋勇要做这个活靶子。
　　……
　　【随着这个不知名奴仆的自荐狂言，少帝优美的苍绿眼瞳微微眯起，像猫打量一只不自量力的小耗子。为少帝打伞的女仆腿肚子轻轻打颤，生怕下一秒曾搀扶过自己的黑肤青年就要血溅当场。
　　没想到，少帝以指尖轻扣权杖，微笑起来：“好啊。”】
　　好啊。
　　好啊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就停在这了！
　　司凌云不敢置信地反复刷新，愣是没刷到下一章，更坏的消息是，在作者有话说里，看到来自双玉的公告——
　　【这本是临时想到的灵感，有很多资料要查，所以更新会比较慢，不喜欢追更新的朋友可以攒着一次性看个痛快。感谢支持^_^】
　　攒着一次看？
　　那你的章节结尾就别留钩子吊人胃口啊！
　　司凌云关掉缪斯页面。
　　虽然不至于影响工作状态，可是期望落空的气闷感使他星核不稳，恐怕他这破病真和双玉的更新频率紧紧相连，光是一本更新得多还不够……该死的大元帅，怎么不催促他码字？白瞎这同居的机会了。
　　和作者同居不催更，和浪费房租有何分别。
　　气人。
　　压下私人情绪，司凌云将医疗组的报告和K-12星球的账务清单整理好后，走到主厅上交给陛下。陛下翻看两页后点了点头，他正要告退，却被叫住：“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司凌云一愣，垂首：“抱歉让陛下担心了。”
　　“是病情发作么？”陛下轻轻皱起眉，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我答应过修烨不去打扰他的朋友，不过事急从权……或者，我叫薇薇安来？”
　　虽然为难，但陛下眉宇间流露的担忧是实打实的。
　　要是参谋长也倒下的话，便是为皇帝原本就庞大的工作量雪上加霜——说到这一点，参谋长至今没有伴侣他乐见其成的原因之一，便是单身可以更花更多时间在工作上也不怕忽略家庭。
　　这等剥削压榨人才的歉意，皇帝只能用加倍的奖金去补偿了。
　　眼见着陛下为自己操心，司凌云更加受宠若惊，平常雷打不动的冷脸现出窘意，再推辞下去会浪费陛下宝贵的时间，他只好如实交代：“那位星元治疗师开了新书，我看到一半没有下文了，心里有点堵，可能被影响到状态了，不过马上就能调整过来，请陛下放心。”
　　“哦？小说吗？”
　　陛下听笑了，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字数多吗？我今天给自己排了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上回小倾跟我提起的时候我就想去看看了，一直没有机会。他好像已经创作了好几本小说，你最喜欢哪一本？到底是哪一本作品在牵动你的情绪？”
　　……千万不要看《带着参谋长的球跑了》！
　　司凌云生生把这句话憋回去。
　　不提，陛下不一定看。
　　提了，陛下一定会想看。
　　“《元帅是粘人小娇夫》广受好评，”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司凌云毫无心理负担的卖了大元帅，同时老实说：“新书是《成为星际皇帝的秘密情人以后》。”
　　他在陛下面前很难撒谎。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皇帝露出意外神色，听到后半句也没要动怒的迹象，只是兴致更深：“真意外，唔，他和修烨是朋友吧？原来在朋友眼中，他是这种形象……不过也不意外，他以前就很喜欢听浪漫的故事，向往甜蜜缠绵的爱情。”
　　大贵族嫡系子弟和皇室进学院前，全是在同一处学习。
　　还记得在学前班，午睡时间前导师会统一跟他们讲睡前故事，皇帝不感兴趣，凤倾一边认真听，听完会拿故事里的细节来哄女同学和女老师，只有豆丁版本的段修烨听得特别入神，听完还要在被窝里回味得小短腿乱蹬……
　　唔，想远了。
　　陛下吩咐：“一小时后，将文本和晚餐一起交给我。”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77章
　　一个小时在文件的翻动声中转眼即逝。
　　皇帝的膳食十分特殊，贵族的吃食本就量小精致, 他更是在量小方面做到了极致, 为了避免浪费和多吃，厨师和皇室医疗组每月会开会制定当月餐单, 保证一餐的量完全能填饱陛下的肚子，提供一日工作的热量, 又不致于吃得太饱泛困。
　　每样菜只有几口的量，尽可能让陛下在一顿里吃到不同花样的菜式。
　　“谢谢, ”待侍酒师倒完餐前酒后, 皇帝点开由参谋长发来的邮件，是从缪斯再次订阅的电子书：“哈, 你发过来的佐酒小点到了。”
　　他看旁边陪吃的司凌云一眼。
　　司凌云没陛下那么讲究，他将味道温和微甜的营养液一饮而尽后，就用微型终端继续处理工作，不时请教陛下的意见。由于对皇帝的崇拜深植血肉，很多帝国公民在面见陛下时会紧张得不能自已，司凌云则已经完全习惯了，即使偶尔共同进餐和办公，也能专注在公文上。
　　只不过, 今日是例外。
　　他给陛下推荐的小说……
　　真的没有问题吗？
　　说来也不算他推荐的。
　　是陛下好奇心作崇……
　　但陛下平常几乎没有阅读的空闲，司凌云也不晓得陛下的阅读喜好, 公爵和元帅倒是有可能知道。怀着奇怪又微妙的心情，他忍不住做出了无礼的小动作——用余光去瞄陛下的神色变化。
　　陛下浅浅审阅《元帅》和《皇帝》的文案，唔的一声：“现在流行这种小说吗？我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审美了, 不过，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被吸引，这两本的情感冲突强调得很明确。”
　　他顿住，琉璃般复杂又玲透的眼睛柔和地回应了下属的暗中观察：“我准许你看着我。”
　　司凌云清咳一声，装作无事发生。
　　皇帝的注意力又回到书本上。
　　先看哪一本呢？
　　粘人小娇夫版本的修烨固然可爱，但篇幅太长，陛下略微思索了一会，便选择了后者。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兴趣去阅读过了，做好会读不下去的心理预备，没想到内容却意外地好懂。
　　“和主流文学比，这本书要通俗许多，像这碗汤，”
　　陛下以银勺子轻轻戳开滚荡酥皮，酥皮受力龟裂裂开来，簌簌坠入咸香浓稠的黑松露鸡汤中：“在戳开之前，读者被里面透出来的香气吸引，开始阅读后，也没有感到失望，作者充沛的情感洋溢于文字之间……不过，这个我很难确定是他的写作风格，还是星元治疗师的天赋在作崇。”
　　“嗯，嗯。”
　　司凌云一脸凝重地颔首附和，宛若一个莫得感情的点头娃娃。
　　皇帝往下读，看完第一章 ，又看了一下评论区。
　　[虽然玉玉说不要代入现实里的皇帝，但我还是忍不住了，你们去查查当届少年时期的样子，只要换成粉毛就超级好嗑！代餐万岁！]
　　皇帝的用餐速度慢了下来。
　　[我上三代全是帝国公民，纯得不能再纯，放开那个陛下让我先嗑！]
　　陛下的银勺子碰到碗壁，发出失态的轻响。
　　[我完全可以理解小奴隶的作死倾向，只要看过陛下的照片就会明白了，为陛下痴为陛下狂为陛下哐哐撞大墙！！！！]
　　[楼上这么爱陛下，你为帝国做什么了吗？]
　　[你就知道我没为陛下做事？我明年毕业就参军！]
　　一本狗血耽美小说的评论区，读者们竟然充满爱国情怀地聊了起来。虽然从民调里知道自己的风评不错，但直面这种热烈又不纯洁的赞美时，陛下还是没忍住，那张漂亮得像高级艺术品的脸上出现了一刻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