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试探的话一句也没能问出来,只好默默把车开到沈家。
不用问,像沈总这种设定的男主角,一定配备着标准的总裁式私家别墅,以及多到能每天换洗随开随扔的豪车。
开到收费站接人的那一辆是最最便宜的一辆。
助理载着言少钱抵达沈家别墅的时候,沈酌也“刚好”到了。
沈总非常拉风地从车上下来,整了整衣襟,好像刚参加完国际典礼似的,如果给他一只竹马哥哥,他就能原地开屏,让全世界的公孔雀都黯然失色。
然而下一刻,司机却从后备箱拿出某种不该出现在这种豪车里的东西——整整一箱的活螃蟹。
箱子是那种专门运输水产品的塑料箱,非常接地气,还能听到螃蟹在里面挣扎的声音。
沈酌冲司机一点头:“先拿进去吧。”
随后他转向助理,后者已经从车上下来了,接收到他疯狂递来的眼色,摇摇头:“言先生一上车就睡着了,我什么也没来得及问。”
沈酌:“……”
言少钱,果然是破坏他计划的终极杀器。
他无奈叹气,冲助理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随后打开车门,亲自把某个睡着的家伙抱出来。
言少钱大概是太累,睡得正沉,居然没醒。
“……倒是比以前有些份量了。”沈酌胳膊一紧,让对方把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内心也不知是担心还是窃喜——这段时间言少钱一直对他戒心很重,别说抱他,连靠近都有挨揍的风险。
那天晚上趁他睡着偷偷吻他,谁成想刚碰到嘴唇他就醒了,猛地想要坐起,沈酌猝不及防,一不小心把他咬伤了。
像现在这般毫无防备的样子,还真是不多见。
也说明某人确实睡得很沉。
沈酌眼底划过一丝阴霾——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敢让言少钱替夜班,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敢开口,另一个还真敢应。
他抱着心爱的竹马哥哥进了别墅,正碰上迎出来的陶琴女士,遂冲她点点头,低声道:“妈。”
陶女士看看他,又看看他抱着的人,疑惑道:“小钱这是怎么了?”
“可能上班太累,在车上睡着了——我先抱他回屋睡会儿。”
沈酌说完,将某人抱回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言少钱安静的时候很多,安静还不反抗的时候却很少,沈酌坐在床边看着,觉得他这样子实在诱人犯罪。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要去当什么收费员。
车尾气就那么好闻?
他没忍住伸出手指在对方脸上刮蹭两下,微不可闻地说:“我已经追你十年了,这漫漫追妻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能不能给个准话儿?”
“真是搞不懂,我到底哪点不好?”他叹气说,“你分明不排斥我,可又怎么都不肯更进一步,这么一直吊着,我也很累啊。”
沈酌说着,忽然掏出手机,登上小号给吴宇发去一条消息:【忘了问你,让言少钱替班的人是谁?】
很快吴宇回复到:【一班的郑凝】
“郑凝……”
沈酌将这个名字轻轻念了一遍,双眼微眯,伸手抽走了言少钱兜里的手机,并捏住他一根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解了锁。
紧接着他打开微信,果然找到了言少钱和郑凝的聊天记录。
“母亲生病吗……”
他又用回自己的手机,再次问吴宇:【郑凝今天一天干嘛去了?有没有说她为什么要换班?】
吴宇:【出去玩了吧?我下午还看到她发朋友圈在跟闺蜜逛街】
沈酌:“……”
言少钱的微信也加着郑凝没错,朋友圈里却没有她的动态。
显然,被屏蔽了。
“有意思,”沈酌语气瞬间冷下来,眼里有隐忍的怒气,“母亲在医院抢救了一宿,下午还能去跟闺蜜逛街——这么一个‘孝女’,不入选感动中国真是可惜了。”
他正考虑要不要让吴宇采取什么措施,身后忽传来一声轻叹,言少钱不耐烦地开了口:“我说,下次自言自语麻烦在心里说,不要念出来好吗?”
沈酌手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应用分`身”切回了自己的微信大号。
他赶忙换了一副表情:“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你……什么时候醒的?”
言少钱坐起身:“从你提到‘郑凝’开始。”
……其实听到“追妻十年”那句他就已经醒了。
“唔,”沈酌迅速琢磨对策,他一抬眼,“我……看你在车上睡着,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托你的同事打听了一下——你别生气。”
“你不去打听我才觉得奇怪,”言少钱表情没什么波动,“我本来以为是吴宇,但现在看来我猜错了——不管是谁,你最好让他不要来招我,我就当不知道,否则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哦……”
“还有,”言少钱抬起头,“郑凝的事你别插手,我会自己解决,我本来还打算去印证她是不是在骗我,现在你帮我做完了这一步,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他说着起身,从沈酌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并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次就放过你了,沈总——下不为例。”
第7章
沈酌:“……”
对方温热的气息还在耳畔。
好像被撩到了。
他因为刚才“两人之间仅剩一厘米距离”而扬起唇角:“撩完就跑吗,言哥?”
“来而不往非礼也,”言少钱没回头,“你挑衅我那么多次,还不准我反击?”
“准,当然准,”沈酌唇边笑意扩大,“再激烈一点我也受得住哦,言哥。”
言少钱:“……”
该死。
他不应该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的。
果然跟沈酌在一起久了会被他传染。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里念叨着“清醒一点不要跟他同流合污”,忽脚步一顿:“对了,既然你已经知道郑凝,不如再顺便帮我调查个事。”
沈酌:“什么?”
言少钱:“查查她是不是真的有个单亲妈妈。”
沈酌迟疑了一下,好像想问为什么,最后却没问出口,只道:“乐意效劳。”
言少钱点头,抬脚往厨房的方向走:“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酌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柔和了一瞬。
言少钱果然还是言少钱,换了一个人什么的,肯定是他想太多。
单纯是捡回一条命后心态变了吧。
一定是这样没错。
沈酌这么自我安慰着,迅速把“来自竹马的嘱托”安排上了。
言大王自诩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当年他的山寨能够壮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做的饭好吃,抓住了兄弟们的胃,也就俘获了他们的心。
可惜,当年他“未过门的压寨夫人”没能尝到,他就已经身死魂……穿了。
沈家有保姆,但言少钱觉得自己手艺不比保姆差,还是跑去厨房帮忙。
他穿到现代三个月,从原主脑中扒出了很多东西,除了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还有……无数菜谱。
单纯从这一点来看,他愿意相信这位是自己转世。
言少钱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螃蟹,饭桌上跟陶琴女士聊了会儿天,退席之后直接洗过澡准备睡觉。
实在太困了,明天还得起来上班。
然而他刚躺到床上没五分钟,就听见敲门声。
言少钱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沈酌鬼鬼祟祟地把门推开一条缝,抱着枕头站在门口,轻声问:“你睡了吗?”
“睡了。”
“睡了还能回答我?”
“梦游。”
沈酌轻笑,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在床边坐下:“不开灯吗?眼睛看得见?”
“看不见,习惯就好,开灯睡不着。”言少钱眼皮也没抬,“你过来干嘛?”
“跟你一起睡觉啊。”
“……谁允许你跟我一起睡了?”
“言哥怎么能这样,”沈酌语气里透出一丝委屈,“是你主动跟我说的,说要跟我做一辈子,同睡一张床,同住……”
“停停停,”言少钱急忙打断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言哥居然不记得了吗,”沈酌表情一下子淡了,脸上被透进窗户的月光打上阴影,显得晦暗不明,他声音很轻,像某种恶魔的低语,“我五岁那年,可是你亲口跟我说的,你想反悔吗?”
言少钱:“……”
哦。
五岁……亏他还记得。
他艰难地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刨了刨,果真挖出这么一段,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可是……我记得我原话说的是‘做一辈子的朋友’,最后两个字被你吃了吗?”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沈酌微微一顿,随即松口气,猛地扑住了他:“你果然记得,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忘的。”
言少钱:“……”
真是麻烦啊。
他实在心力交瘁,懒得跟对方计较,抬手把他扒拉到一边:“别闹了,要睡觉就好好睡觉,我困了。”
沈酌居然真就妥协了,乖顺地放好枕头,在他身边躺下……并跟他钻了同一个被窝。
言少钱:“……”
算了。
这货过来只拿枕头不拿被子,目的简直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反正沈家财大气粗,一栋豪宅八百平米,卧室比别人家客厅还大——为了填满这么大的卧室,全部用的大尺寸双人床,可以并排躺下三个两米高的壮汉。
就算沈酌跟他一起睡,也是绰绰有余。
言少钱本来都快睡着,可姓沈的这一躺下,他反而又有点精神。
也不知怎么,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沈酌,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沈酌呼吸一滞:“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言少钱不好跟他讲穿越的事,只能选个比较接近的,“比如……死了?”
沈酌皱眉:“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
言少钱一阵无语,心说这天真是没法聊下去:“你回答不回答?不回答就算了,睡觉。”
沈酌沉默片刻,轻轻叹气:“如果你消失了,我就让全世界陪你一起消失——”
言少钱:“……”
出现了,传说中的霸总语录!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沈酌不紧不慢地补上后半句,“既然不能让全世界消失,就只有我在全世界中消失,这样我们也算永远在一起了。”
言少钱眼皮一跳:“殉情啊?”
还真是沈总能干出来的事呢。
果然还是不能告诉他真相。
“言哥如果不想让我陪你一起消失的话,还是陪我一起活着比较好哦,”沈酌眯起眼,“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番话,但如果你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我可是会密切关注你的。”
“你现在关注得已经够密切了,”言少钱十分头疼,“我真是不懂,你究竟喜欢我哪点,我改还不行吗?”
沈酌忽然凑上来,胳膊撑在他身体两侧,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我就是喜欢你不喜欢我,你改吗?”
这个距离未免有些太近了,即使言少钱看不见,也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那声音轻柔地卷进他耳廓,羽毛似的,搔得他怪痒。
他心头蓦地一跳,本能伸手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掀下去:“滚蛋。”
沈酌顺势捉住他的手腕,低笑道:“言哥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呢,我不介意你对我更粗暴一点。”
“……”
言少钱忍无可忍,猛地翻身朝向另一侧:“闭嘴,睡觉。”
“好的。”
可怜言大王一个叱咤风云的山匪头头,一朝穿越,竟被小自己三岁的竹马弟弟治得服服帖帖,最关键的是,这位竹马弟弟上辈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辈子……依然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霸道总裁。
任他怎么武力值max,也敌不过对方智力点满。
太草了。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都睡下了,居然也一宿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还能按时起床,各自出门上班。
言少钱并没在家里吃早饭——他穿过来三个月,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这具身体,也勉强克服掉厌食,但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比如早上起床后一小时内吃不下任何东西,一旦吃了就会生理性的反胃。
因此他选择直接出门,到了单位再吃。
这个点正是吃早饭的时间,言少钱没回宿舍,直接去了食堂,要了两屉小笼包和一碗豆腐脑,在角落里找了个没人的座位。
谁料他刚坐下,余光就扫到有人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郑凝。
昨天消失了一天的家伙,居然还敢到他面前挑衅。
言少钱皱了皱眉,并没抬头。
他现在只想安心吃饭,有什么账都等到吃完再算。
然而对方显然跟他没在一个频道,径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言少钱,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言少钱手一顿,依然没搭理她,把小笼包咬开一个小口,拿起醋壶往里灌醋。
“言少钱!”郑凝见他竟敢无视自己,猛地拍了一下桌面,“你是心虚吗?都不敢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