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念头在季浩的脑袋里出现,季浩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刹那间好像有种渺渺梵音在他耳边重复,“善魔者,若未控,伤己身,断他缘……”
季浩恍惚了一下,只觉得着声音吵闹极了,他挣扎着想要从那声音里挣脱出来,然而耳边梵音骤然加大,似暮鼓晨钟,“强者慈悲,魔非邪,道一家……”
季浩被那阵阵声音说的心口闷堵,再次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身体,他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笼子里,手不能动,口不能说,没日没夜的将他拘禁了很久很久,让他痛苦不已,心烦意乱。
季浩不得已,收回了除了阮明池之外所有的天魔之力,用力抵御那烦死人的念叨声,然而那声音无孔不入,似乎直接作用在他的灵魂上,避无可避,躲也躲不了。
烦死了!
烦死了!
究竟是谁在念这烦死人的话!
不就是让他不要随便用天魔之力吗?让他学会强者慈悲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懂吗?用得着别人来教吗?
反反复复,念念叨叨的,念经吗?
烦死了!!
烦躁的情绪涌出,于是心房更加死守,四面八方全是这样的声音,季浩只觉的自己好像在这声音里被压制的越发渺小,而那声音从高空而来,将他俯视。
为什么堵不住?
为什么还能够听见?
为什么?
声音究竟是从哪儿……
季浩所有烦乱的心思突然一定,视线落在了阮明池的身上。
声音……是从阮明池的身体里传过来的,因为还有天魔之力联系着他们两个人,所以那声音直接作用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有什么东西在阮明池的身体里!!
这样的念头在生出的下一秒,季浩化成天魔之雾的手便凶狠凌厉地朝着阮明池的身体抓了过去,但又小心翼翼地避开那羸弱的身体,一把抓住里面的东西,就要将它扯出来。
然后下一秒,一道浩然正气化成白光,打在他的手心上。
季浩手心一痛,紫红色的鲜血流淌了出来。
但季浩并没有停止,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调动全身的力气与那可以伤害他的力量碰撞在一起,任由疼痛钻心,任由鲜血流淌,只想将阮明池夺回到自己的怀里。
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下,阮明池的身体变成了战场,被可怕的力量充斥,碰撞着,黑与白在这里绞杀在一起,都用着凡人之躯难以承受的力量在诛杀对方。
阮明池终于发出了承受不住的痛苦声音。
“呃……”
季浩心里一颤,天魔之力骤然一缓,继而分出一缕铺开将阮明池团团保护,放弃进攻,改为防守。
但那白光却不管不顾,显然并不在乎阮明池的身体,在季浩退缩的瞬间,穷追猛打,一路朝着季浩的灵台冲来。
于是脉脉梵音再次响起。
“嗡嗡嗡……”简直比半夜饶梦的蚊子还要让人心烦意乱。
季浩被吵的头晕目眩,因为分出力量保护阮明池,再也无法对这声音形成有效的反抗,痛苦的脚下一个踉跄就退后了一步。
那白光骤然吞吐,好似一道白练发出璀璨光芒,浓郁的道家之力,加持着可怕的仙气,逼得季浩步步后退,简直溃不成军。
直至季浩就要不行,软倒在地,那白光的力量也终于发挥到了极致。
但凡力量,都有张弛,开与合永远密不可分,因而若是在其攻击最强的时候避而不战,待得力尽再骤然反击呢?
魔天生狡诈。
往后退着的季浩突然眼底魔雾丛生,强悍的力量在这个时候凝聚正最为尖锐的一点,狠狠地撞在了那白光已经有些松散的“矛尖”之上。
“铛!”
虚空好似传出金戈铁鸣的声音。
凝聚成尖的黑光霎时间冲散了白光,一路摧枯拉朽,将那白练破坏的七七八八吧,惨不忍睹。
白光这时好似才发现自己被骗,慌忙收敛力量,回防抵御,正要重整旗鼓,没想到一道单薄的黑雾从身后无声无息地张开,就好像恶魔的大嘴,一口将其吞入其中。
白光大惊,左右冲突,竟然冲不出去,进而大恨,自己着了魔的道。
什么长情守护,什么挚爱呵护,原来从一开始,季浩在将天魔之力分出来一部分用来护住阮明池身体的时候,实际上那时候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只等着白光冲进陷阱里,再将其一网打尽。
白光被黑雾封印,又看见那化成剑锋的浓郁黑雾朝着自己劈砍过来,它无处可躲,避无可无,只能暗道一声这魔实在狡猾,终于还是放弃了这次的机会。
它身体涌动了两下,光芒很快淡去,眼看着就要从这个世界里脱离。
季浩眼神一厉,手指成掌,反手一抓,不但将那白光的尾巴牢牢抓住,而自己也化成一团黑雾追了上去!
小世界的虚空一阵扭曲,这一前一后的黑白光化成流光,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第65章 上仙是个心机BOY23
季浩追着那白光离开了幻境小世界, 然而本该崩溃的世界却竟然意外地残留了下来。
一花一世界, 一念一尘缘。
魔的偏执和仙的眷恋撑起这一方小世界的存在,在本尊离开后, 得以继续运转。
阮明池从手术床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这里一团乱,医生们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而季浩也昏迷在这些人中间。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背,明明记得刀落在皮肉上的感觉, 怎么连个伤口都没有。
但很快他也顾不上自己, 裹紧手术服从手术床上跳下来,赤足从人身上迈过, 来到了季浩的身边。
季浩趴在地上,即便昏迷着,脸上还维持着一种痛苦的表情,似乎在梦魇里挣扎, 眉心蹙得很紧。
阮明池叹了一口气, 知道是季浩阻止了这一切。
或许是昏睡一次,再醒过来后脑袋清醒了过来, 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有多傻, 哪怕忙着赎罪, 哪怕动手术的是权威人士, 但当前的医学科技真的可以替换人体的脊椎吗?
就像个笑话, 简直就是, 就是迫不及待的用死亡去换得解脱。
可这是解脱吗?
阮明池看着季浩脸上的痛苦表情, 他想这显然并不是解脱。
明明知道自己对季浩是何等的重要,却妄想用死亡让他惊恐,让他后悔,这是赎罪吗?这不是!这只是又一次的激怒和逃跑罢了。
幸好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阮明池用着往日习惯的力气想要将季浩抱起来,却发现根本抱不动人,他只当是自己吸入麻醉还没有恢复,调整姿势,一手放在男人颈后,一手勾住男人的双腿,没等用力,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
原本只有皮包骨头的废腿,本该轻轻松松的就单手托起,但是今天这样托在手臂上,竟然沉甸甸地往下压,阮明池低头迟疑地看了过去,迟疑地捏了一下,瞬间就惊讶地愣住了。
难怪一下子抱不动。
只是这腿……
阮明池将人很缓缓放平,双手从季浩的小腿一路往上捏,手下触感结实,果然是长出了肉,而且肌肉健壮,哪里像是个他照顾了那么多年的废腿!
想到这里,阮明池眉眼一整,遂变得凌厉了起来,将季浩往身后一扛,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在其他人没有发现之前,独自将季浩背回到了卧房里。
大门一关。
阮明池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看向季浩的目光灼灼。
头发顶上因为烫伤而无法长出头发的地方没有变,耳后和腹部的痣也没有变,但是腰部以下却充斥着肌肉的质感,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完全是一个健康的身体。
就算是人体脊椎手术是真的,也不可能让一个人的双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长出肉来,更何况眼前的双腿绝不仅仅长肉了那么简单,肌肉的分部非常均匀,小腿修长,大腿矫健,简直就是个正常人!
阮明池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直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问:“好看吗?”
阮明池回过神来,就看见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眸正看着自己,一瞬不瞬。
阮明池心脏一阵乱跳,因为原本只能仰躺在床上的男人,就那么在他的注视中,缓缓地坐了起来,然后将双腿移到床边,又缓缓地站了起来。
视线渐高。
“咕咚”阮明池吞下口水,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在恐惧着什么,是男人站起来的动作,还是他那陌生的让人必须仰视的身高,亦或者是这种单纯属于男性的攻击性,都让阮明池的双腿发软。
但他并不想逃,他站在原地,用着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等待男人走到自己的身边。
“你的腿……”他问。
但季浩并没有回答他,他自己逼近他,然后捏着他的下巴,缓缓的将他的脸抬起来,强迫他必须看着他,然后低着头缓缓地压上去。
说:“你……是要把脊椎给我吗?”
声音低沉,带着些玩味儿,但更多的是在质问,声音里透着一丝丝的冷意。
“……”意识到自己错误的阮明池一阵心虚,视线移动。
季浩手上力量加大,再次问道:“然后呢?你是打算下半辈子躺在床上,还是去花园里当肥料?”
“我……”阮明池开口,却因为心跳过快,说不出更多的字来。
“嗯?”季浩的气势一再增加,说到最后嘴唇几乎要贴上阮明池的嘴唇。
阮明池被那灼热的呼吸撩拨着,哪儿还有办法思考,男人黑眸似化成了洪荒宇宙的大网将他牢牢捕获,就连呼吸都被那熟悉的气味掠夺。
最后在男人的注视中,他喃喃地问:“你……是季浩吗?”
季浩抿嘴一笑,低语回答:“想知道?那就自己来找答案。”
说完,他终于将嘴唇贴上阮明池的唇,然后等待着他的主动探寻。
季浩还是不是季浩?
季浩想,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他有季浩所有的记忆,有着前世今生,有着对阮明池浓烈的爱,他就是季浩。
只是随着天魔之力的离开,他现在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凡人,用着魔的执念支撑起这个躯壳,只愿陪着他的小仙儿一生一世。
但显然阮明池是有疑惑的,他现在如此的健康,甚至能够轻易的让阮明池喉咙沙哑,喘不过气来,这强健的身体,根本不是一个病秧子应该拥有的。
因而阮明池总是在暗中观察着他,在他身上寻找某种证据。
可惜,季浩就是季浩。
为了填补之前饱受的“折磨”,季浩几乎让阮明池失神了一个多月,直到将他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染上自己的味道,才会稍微给他一点清明的时间。
然后阮明池就用着那双黑露露的眼睛看着他,从一开始的清明,再到迷茫,渐渐的好像是跌入了某种梦境里,再也不想走出来。
季浩拨开男人的头发,亲吻他的额头,喃哝:“我是谁?”
男人勾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蹭着他的脸,说:“你在说什么?你能是谁?”
季浩不依不挠的逼他:“你看我腿好了……这么有劲……可以为所以为……是不是个假的啊。”
男人大力地摇头,脸上浮现某种难耐的痛苦,红着眼眶将季浩紧紧抱住,很紧很紧,一言不发。
你只能是季浩。
除了你是季浩,我不接受任何的答案!
早已经沉沦的阮明池无法想象这个人如果不是季浩,自己将如何面对过去一个月的所作所为,太疯狂了,也堕落了。
如果说原本只是单纯精神上的相爱,已经让他生过死过,那么现在终于完整的爱情,已经将他送进**的地狱,再也无法回头。
所以,你只能是季浩!
季浩的腿好了,却成了最大的秘密,在家里甚至除了阮明池,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两人共享着这个秘密,在疯狂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开始厌烦了这种床上睡着床上醒着的日子。
在某个清晨,阮明池推着还坐在轮椅上的季浩,再次乘坐他们的私人飞机,前往全世界巡视产业,顺便来一次蜜月之旅。
感谢天魔季浩在离开前对季家产业的整顿,虽然闹得世界经济一团乱,但季家臃肿的产业也得以得到了一次精准完美的“瘦身”,手中空余的资金更能够进行新的投资,资产再次翻倍。
很难说,这是不是也是“锦鲤阮”的作用,但至少阮明池最近过的很开心,再也没有产生过谋夺季家财产的念头。
“哗啦——”一声水响。
阮明池从阳台跳进了海里,动荡的水波将他包裹,他在水里看见一条健硕的人鱼朝他快速地游了过来。
他不躲不闪,反而一头埋进那人鱼的怀里,被强健的手臂紧紧地抱着,两人一起浮出了水面。
还没喘过气来,就是一个**缠绵的吻。
等好不容易松开,阮明池喘息着说道:“瘸了快十年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
季浩说:“很早就会了。”
“骗人,你以前明明怕水。”
“我哪里怕水,我还得过世界冠军呢。”
阮明池的笑容淡了一点,抬手捂住男人的嘴,润了水的眸子明亮,却又有种异样的光泽,急道:“不准瞎说,你什么时候得过世界冠军,什么时候学过游泳!”
季浩眸色微暗,看着眼前的爱人,像是时刻摸着他的心脏一般,知道他在怕着什么,于是将他抱紧,在他耳边顺着他低语道:“是了是了,我不太会游泳,你可要保护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