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警官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种案件，因为取证困难，所以很难量刑。”
　　程恣睢皱了皱眉。
　　他对现代法律虽然说不上一无所知，但了解相当有限。
　　程恣睢：“怎么讲？”
　　薛警官有些担心地看了程璐璐一眼。
　　程璐璐：“我没事，您说吧。”
　　“情感诈骗罪要量刑，必须涉及到财物损失……你妹妹并没有被骗钱财，所以没办法按照情感诈骗来判刑。按照强/奸/罪也不太可能，因为很难界定是强迫还是你情我愿，未完成的伤害也很难取证，就算取证成功，”薛警官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叹息道，“从法律上来讲，你妹妹已经成年，教唆有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自杀，不构成犯罪。”
　　程恣睢眉头越皱越紧。
　　这时，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警笛声。
　　“应该是抓回来了，”薛警官抬了抬下巴，“那些出售‘教材’的疯子，倒是很容易量刑，不过只能按照传播淫/秽物品罪和非法经营罪来判，最多也就判个拘役加罚金——上次有个类似的案件，行政拘留五天，罚款五万。”
　　程恣睢微微垂眸，敛下目光里陡然暴涨的暴戾情绪，淡淡道：“这就是……法律？”
　　他曾经相信的、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的法律？
　　“这不是法律的错，”薛警官叹息，“任何事物都不是从一开始就能完善的，法律也是一样，它有滞后性……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有心理准备，法院最终的判决结果只能按照目前已有的法律条款来量刑。但未来有一天……”薛警官对他安慰地笑了一下，目光坚定：“PUA一定会入刑的！”
　　程恣睢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嗯，我知道了。”
　　薛警官：“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忙了。你们暂时不要去外地，随时保持通讯畅通，后续的取证，还需要你们协助调查。”
　　程恣睢：“好。”
　　别人还没怎么看出来，但程璐璐刚见识过他哥的本事，敏锐地感觉到程恣睢周身散发的气场不对。
　　程璐璐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哥，你没事吧？”
　　“没事，”程恣睢伸手揉了揉程璐璐的脑袋，笑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说完就大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反正你们这学期没什么课，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好好反省一下，每天总结一个你自己的优点，给你哥发微信。完成不了作业，我就让咱爸妈断了你的零用……”
　　就在这时，警车门打开，警察押着刚刚抓到的嫌疑犯，朝警局走来。
　　一个四十岁左右、秃顶纹身的男人被两个警察押着，路过程恣睢他们的时候，“呸”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听说就你是告发我的？小东西，等老子过两天出去再找你算账！”
　　他身后一个刀疤男混不吝地痞笑着，吹了声口哨：“哎哟，张大建还真有福气，瞧这小姑娘长得水灵的……”
　　警察推得他们一个踉跄：“老实点儿。”
　　程璐璐瞅着他哥的表情不对，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哥。”
　　她抬头看着程恣睢，用力摇了摇头。
　　程恣睢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敛下眼底的冰寒，唇角勾起冷冽的笑意：“好啊，我等着。”
　　等着让你们血债血偿，生不如死！
　　他牵着妹妹的衣袖，大步朝外走去，走到一半，手机铃响，他皱眉接了：“喂？”
　　“请问是程恣睢程大哥吗？我们钱董让我问问您，”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怀疑人生，语气很是飘忽，“他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三、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您打算什么时候给他？”
　　“什么解药？”程恣睢满腔戾气，皱着眉，淡淡道，“没有解药！”
　　他挂了电话，在路边拦车。
　　这时，一个挂着JB19CM车牌的车在他面前缓缓停了下来。
　　傅离骚摇下车窗，伸手推了推眼镜：“上车。”
　　程恣睢惊讶地挑眉：“你怎么来了？”他微微眯了眯眼：“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局？”
　　傅离骚抿了抿唇：“这儿不能久停，上车。”
　　程恣睢拉开后座车门，让妹妹先上车，然后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笑盈盈侧头：“我气得狠了，都忘了你说随后就到了……什么时候到的？”
　　傅离骚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很早。”
　　“有多早？”
　　傅离骚迟疑片刻，才道：“黑玉断续膏。”
　　程恣睢：“…………”
　　方才的几个小时，傅离骚已经深刻反思过了——他感觉以他之前的骚操作，没被打实属三生有幸。
　　可见程撩撩真的是很爱很爱他了。
　　“我怕你尴尬，就在外面帮你拖延了下时间，现代不比从前，你以后揍人还是小心一些，”傅离骚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含着笑意，轻咳一声，“你打人的声音很帅，很……性感。”
　　程恣睢：“……！！！”


第57章 想你
　　程恣睢其实没想瞒着傅离骚，只是系统不允许他主动透露真实身份，他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暗示一二。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铺垫，就直接高能，让傅离骚看到自己这么“冷酷残暴”的一面。
　　一时有些尴尬。
　　但还没等他作反应，傅离骚就先瞎几把夸了他一通。
　　打人的声音很帅？很性感？
　　这是什么别具一格的夸人手法？彩虹屁也没这么吹的吧？
　　程恣睢嘴角抽了抽：“哦，谢谢。”
　　傅离骚：“……不客气。”
　　程恣睢：“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
　　傅离骚：“嗯。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
　　对话进行到这里就僵住了。
　　车厢里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程璐璐躲在后座“吃瓜”，看看他哥，又看看傅总，一脸好奇，但车内的气压实在是太低了，她就算好奇得抓心挠肝，也只好端端正正坐在后座，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没敢喘。
　　车停在红灯前。
　　傅离骚侧头笑了一下，并不十分自然：“手疼吗？”
　　“不疼，”程恣睢也笑了笑，“那个，介绍一下，这是我妹——程璐璐。”他伸手指了下后座的小姑娘。
　　傅离骚却下意识地往后闪了半寸。
　　程恣睢：“……”
　　傅离骚：“……”
　　程璐璐：“……”
　　程恣睢继续介绍：“璐璐，这是傅……”
　　“知道知道，”小姑娘一双大眼睛blingbling的，甜甜地叫道，“嫂子好！”
　　傅离骚：“……”
　　他似乎想反驳，但侧头看了程恣睢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嗯”了一声：“听你哥说你还在上大学，大几了？”
　　程璐璐：“回嫂子的话，大三。”
　　傅离骚：“……”
　　程恣睢瞅着傅离骚的表情，反倒觉得有点儿好玩儿了，眨了眨眼睛：“你怕我？”
　　傅离骚面无表情地伸手推了推眼镜，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你身手这么好，是……侠客吗？”
　　程恣睢：“不是，我……”
　　程璐璐眼睛亮晶晶：“是反派BOSS养成系统对不对？超吊的那种反派大魔王！哥，我早就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上回我和你说的时候，你还不承认！”
　　傅离骚听懵了：“什么反派BOSS养成……系统？网游系统吗？”
　　程璐璐：“不是不是！就是小说里写的那种，主角因为某种奇遇，得到了一个系统，这个系统会让他智商变高，武力值变强，还能用做任务得到的系统币兑换各种奖励！我以前做梦都想得到一个系统，哥，你说实话，我猜得对不对？”
　　虽然程璐璐和小娇气包的关系一直不好，但程恣睢也不太想让她知道她哥已经不是她哥了，所以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就你机灵！别和咱爸妈说啊。”
　　“不会，”程璐璐在嘴前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一定保密！”
　　傅离骚慢半拍地问：“……什么小说？”
　　“很多网站都有这类的小说啊，”程璐璐摸出手机，发现还没开机，愣了一下，开机之后，打开晋江APP，“嫂子你看，我经常看的是这个网站的小说……”
　　程恣睢之前拿走程璐璐的账号之后，看了不少让他世界观炸裂的小说，嘴角抽搐：“别打扰傅总开车！”
　　程璐璐：“喔。”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这个时候再去打扰程爸爸程妈妈不是太方便，傅离骚将车开到程恣睢的小公寓，先凑合住一晚。
　　程恣睢：“太晚了，你也别回去了。”
　　傅离骚：“嗯。”
　　卧室给了程璐璐，他们只能在客厅凑合，好在客厅也铺了厚厚的地毯，随便睡哪儿都不会着凉。
　　程恣睢洗漱出来，就看到傅离骚和程璐璐又凑到一堆，靠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小姑娘正眉飞色舞地给傅总安利她淘出来的“宝藏”文，还指导傅离骚注册了新的读者号：“这个好看，还有这个！”
　　程恣睢：“程璐璐，几点了，还不去睡觉？”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进了卧室，将门摔得山响。
　　傅离骚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凶做什么？”
　　“是啊，我就这么凶，还会吃人呢，”程恣睢头发还没干，直接压过去，将他困在沙发和手臂之间，笑盈盈地舔了舔嘴唇，“你怕不怕我啊？”
　　傅离骚喉结滚动了一下：“怕，我怕我爱死你了。”
　　他推开程恣睢，去卫生间拿了风筒过来，面无表情给他吹头发，吹完之后把枕头和被子丢给他，关灯，在他身边躺下来：“睡觉。”
　　程恣睢侧过身，在黑暗里笑盈盈道：“你怎么不黏着我了？”
　　傅离骚：“……”
　　程恣睢：“你不是说，从此之后要日日抱着我睡吗？”
　　傅离骚：“别闹。你妹妹在里面呢。”
　　程恣睢故意拖长生意：“哦——这样啊！”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可是我好想抱着你睡啊，怎么办呢？”
　　傅离骚：“…………”
　　程恣睢觉得傅离骚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好玩儿了，狠狠地撩了他一通，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才睡了没多久，就被一阵呜呜的哭声惊醒。
　　他皱眉听了一会儿。
　　程璐璐在卫生间呜呜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恣睢反倒微微松了口气。
　　小姑娘从警局出来，一直表现得跟没事儿人似的，太正常，反倒让人担心，能哭出来是好事。
　　经过这件事，她一定能学会好好爱自己。
　　第二天上午，傅离骚开车送他们回家，顺便见家长。
　　即便程恣睢已经不是程恣睢，但毕竟还是那个人。既然关系已经确定下来，不日就要订婚，上门拜访一下也是应该的。
　　为此，傅离骚特意腾了一天的时间出来，让吴管家拿了替换的衣服和礼品过来，洗漱完之后，对着镜子打领带。
　　拆了好几次都打不好。
　　傅离骚对着镜子叹了口气，把领带摘了，领口拽得松了一些。
　　他自打出生以后，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和经商机器，很少能感受到情感波动，更是从来没有感受过普通人所谓的考试紧张、重要场合讲话紧张之类的情绪。
　　傅离骚第一次在程恣睢身上感受到了吃醋吃到吐血的**滋味。
　　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
　　还有惊吓。
　　人生的所有情绪上的第一次，都是程恣睢给他的。
　　傅离骚想着，又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程恣睢：“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傅离骚：“想你。”
　　他开车载着兄妹俩回家。
　　家里没人。
　　兄妹俩谁都没带钥匙。
　　傅离骚就载着他们去了饭店。
　　上午十一点多，正是上人的时间，但饭店里却空空荡荡，没什么客人。
　　程爱国和孟美凤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削土豆皮。
　　屋子里坐了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吆五喝六地打牌抽烟，把整个店面都弄得乌烟瘴气。
　　程恣睢看了一眼，皱眉问：“怎么回事？”
　　程爱国横眉立目：“一伙二流子，每天来店里打牌，客人都吓走了！”
　　程恣睢：“怎么不报警？”
　　“他们也没做什么，一天三顿点吃的，钱照给，就算报警也……”孟美凤叹了口气，“而且领头的那个，是咱邻居家儿子，她妈腿脚不方便，一个人带大他也满不容易的，万一儿子进看守所了，谁来照顾他妈？”
　　程璐璐眉头也皱了起来：“爸，妈，你们怎么不跟我和我哥说呢？”
　　孟美凤：“嗐，你们都忙，我们赚多赚少不要紧，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她抬眼看到停好车的傅离骚走过来：“这位是……”
　　傅离骚笑了笑：“爸，妈，我是程恣睢的男朋友，傅离骚。”
　　程爱国、孟美凤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地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你好你好。”
　　他们其实早就知道儿子的性向，刚开始的时候还吵了两架，后来成天被女儿唠叨些有的没的，也就慢慢接受了。
　　但一上来就叫爸妈，这……
　　还挺讨喜的哈。
　　这时，饭店里一个紫毛叼着烟出来，吐了口烟圈：“哟，我道这是谁啊，程家的小骚/逼戏子回来了？”


第58章 催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