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正的宝藏是什么?看样子不是钱财吧。”穆琛说。
“我也不清楚。”穆成海摇头,“关潮生这几年已经很不清醒,图纸是他自己画的,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看不懂那是哪儿了。”
“这地方…”穆琛摸着图纸,像有点儿愣神。
“你认得?”邢文看了他一眼。
“不认得。”穆琛沉吟了会儿,开口:“除了袁起,还有觊觎这宝藏的人吗。”
“…没了吧。”穆成海靠在了沙发椅背上,挺唏嘘的,“关潮生估计做梦都没想过,他埋个小宝藏,还把儿子赔进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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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成海当晚住在了他们家里,邢文从日本回来多少有点儿累,早早睡了。
半夜他起来上厕所,发觉穆琛没睡,一个人蜷在沙发里,茶几上铺着国际象棋。
邢文想喊他,突然注意到他在自己跟自己下。
巧了,以前穆老板也爱这么玩儿。
自己跟自己下围棋象棋飞行棋,还试过精分斗地主大富翁等。
邢文据此判断,穆狐狸肯定是没朋友。
穆琛裹着毛毯,左手操控着白棋一步步吃掉对方,右手再带领黑棋进行反击。
实在是太无聊了。
很无聊,但就是有种让人不敢上前搭话的距离感。
邢文倒了茶,靠在二楼栏杆边上往下看:“还不睡呢。”
穆琛手下停了动作,抬头看他:“你吓我一跳。”
眼睛像黑玉一样,邢文没忍住笑了,往楼下走。
墙上的挂钟敲了三下,邢文在他对面坐下:“哪边赢了?”
“我赢。”穆琛继续了。
“你爸的事…打算怎么办?”邢文不经意地问。
“随他。”穆琛拿走被吃掉的兵,看着有点儿烦躁,“那是他和关潮生的约定,我顶多让章程斌帮着看看图。”
“嗯。”邢文注视着棋局。
自己跟自己下棋就是有这种坏处,每一步都将对方压得死死的。
穆琛又一次即将陷进死局,人看上去像会随时炸毛把棋盘掀了。
邢文倏然伸手,拿起了白兵,让它向前移动了一格。
穆琛就那么看着邢文修长的手指,整个人定住了。
“继续啊。”邢文抬眼。
穆琛垂下眼,操纵黑棋活动:“你会玩?”
“不会,”邢文想了想,“你教我呗。”
“不教,刚你没看会吗。”穆琛挪着子儿,嘴里抿着薄薄一层笑意。
“看看哪够,要实践的。”邢文说。
邢文突然很好奇,过去他要主动陪穆老板下棋,会不会更早一点儿看见这个样子的穆琛。
高兴得像个小朋友,要有尾巴这会儿估计都甩起来了。
“边下边教你,规则只说一次。”穆琛从毛毯底下掏了个小白本儿:“听不明白就看说明书吧。”
“行,那我看看。”邢文故意伸手接。
穆琛果然唰地就将说明书抢了回来,“还是我来说吧,等你看完天都亮了。”
邢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忍着没笑出来。
两人顺利下起了棋,邢文不怎么说话,穆琛偶尔贴心地指点几句。
“将军。”邢文这回终于笑了。
白色战车轻轻一撞,黑色的王随之倒下。
“我赢了,咋办?”邢文看着他。
原本还挺困的,没想到棋下得这么兴奋。
穆琛没说话,沉默地看着被吃掉的王,估计上十年都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我这,什么都没有的…”穆琛扔下毛毯站起来,犹豫了会儿看向他:“干脆肉偿吧。”
这回换邢文愣了神,定定然看着对方。
这狐狸白嫩白嫩的,尝起来肯定好。
“这么干脆。”邢文好半晌说。
在他过来以前,这人被欺负过多少次了?
都在哪儿?浴室卧室落地窗前厨房灶台上,还是像今天这样下棋输了直接…
穆琛话出口就后悔了,邢文眼底像有克制不住的什么在翻涌,仿佛锁定猎物的豹。
“睡吧弱狐狸。”结果邢文最后就伸了个手,在对方头上摸了一下,“我对体力撑不了一小时的人不感兴趣。”
邢文说完就转身上楼,留穆琛一个人原地站着,面色由红转白再转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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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琛一晚上没睡,第二天清早顶着黑眼圈见客。
“怎么了你?”蒋希领着自己的舅舅坐下。
“被狗男人拒绝了,嫌我不耐…操。”穆琛拿合同盖着脑袋,像是很沮丧。
旁边的蒋希舅舅听得一脸迷幻,接过合同的时候更迷幻。
“这是…”舅舅是个中德混血,只会说英语德语,中文能听懂大半。
“签吧。”蒋希喝着红茶吩咐。
舅舅不敢怠慢,提笔就稀里糊涂签好了字儿。
“合作愉快。”蒋希挤出个很难看的笑,“奸商。”
“合作愉快。”穆琛接过合同看都懒得看,往旁边一递:“邢…”
这是养成习惯了,签完合同就往邢文手上递。
蒋希用有点儿揶揄的眼神看着他,穆琛轻咳了一声,淡定道:“留下来吃中饭吧。”
邢文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穆琛将合同塞进了抽屉里,没看他。
“我知道了,你这是怕不能把他唤醒,想干脆在梦里和他…”蒋希小声说。
“闭嘴。”穆琛微微发怒。
“冰箱里没牛肉了。”邢文看了穆琛一眼,“换别的动物行吗。”
“干嘛,不是对狐狸肉不感兴趣吗。”穆琛原地炸毛。
“谁要吃你。”邢文移开视线,“那就牛肉,不要别的动物,我自己出去买。”
“我一起去吧。”蒋希起身,对舅舅说:“你可以先回去了,吃完午饭我就回来了。”
邢文径直出去,蒋希跟上来,坐上敞篷:“不怕冷啊?”
车咻地就开了出去,两人几乎同时在风里乱了发型。
“你气什么!是不是缺糖!”蒋希大声喊话。
邢文不答话,车子风驰电掣到达了离家最近的综合超市。
“你喜欢吃什么?”邢文恶狠狠地问。
“糖…邢哥,我求你先吃点儿糖。”蒋希说。
邢文进了门口的糖果店,没半分钟抱了一大盒波板糖出来,抽出其中一根啃了一口,递给蒋希。
“?”蒋希一脸懵地接过了。
“气吗。”邢文说。
蒋希没回话,邢文将那盒波板糖全塞给了他,大步往超市里走。
他今天当然没有犯低糖,但总有种越想越不高兴的感觉萦绕着他。
“你那不是气,邢哥。”蒋希抱着糖追上来,“你那是醋,恨不得第一口也是自己的。”
“闭嘴。”邢文没回头。
这个点超市人不多,过了九点,邢文有点儿担心还能不能买到牛肉。
买不到牛肉他就得回家炖狐狸了!
他妈的要给气死了。
邢文走得很快,蒋希要靠跑才能追上。
肉类专区在超市最内侧,有超市员工戴口罩帽子手套,亲自抄刀斩肉。
第一刀砍下去,突如其来的恶心感就翻涌上来。
邢文心里一惊,恍惚间满眼都是血色。
鲜血染红了案台上保鲜用的冰块,往下流淌,沾湿了邢文的鞋底。
“这鱼他妈又重又臭——”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像钢丝紧紧拉扯着渐趋模糊的意识。
“邢哥!”蒋希慌张地喊。
邢文原地立着,脚边的血一路延伸到一扇狭小的门前,一只脚毫无所觉地踏了上去。
仿佛是摄影师按下快门的瞬间,一切都定格住了。
道路漆黑安静,邢文歪在一盏路灯下,艰难地看着一只手将那扇门推开。
打头的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邢文这回还是认出来了。
这是袁起。
漆黑的乌鸦停在陈旧的屋檐边上,与他一同注视着罪恶的这一幕。
天边浅浅一轮圆盘,是十六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太难了,我被带进了山里,坐在小板凳上对着大黄狗码字QAQ
今日抽取评论:
①穆爸爸……儿子有老攻了屁股别打了……?小狐狸精你个大猪头
②我拿一颗奶糖可以把邢哥骗来吗(想摸腹肌胸肌肱二头肌)
骗来了邢哥,没准我就能得到一个浑身炸毛的狐狸自投罗网(简直计划通)
③大声嗷真的超级戳心啊啊啊啊啊啊
④我的天,这两个人的互动好甜呐!原来小受真的是狐狸精啊啊啊!!
⑤要不是看了评论我都没意识到第一章 是杀人案,我还以为就是老渔民在深夜捕鱼,烘托了静谧的气氛呢
⑥破烂狐狸这个说法好傲娇哈哈哈,傲娇攻使我无法自拔
⑦^O^/快快快,快让老邢醒过来,迫不及待想看老邢和小狐狸谈情说爱~(超大声)
第40章
“这是野山猪吗,这么贵!”
邢文定定然站了很久,视听感官渐渐恢复过来。
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人像刚从过山车上下来,仿佛四肢都不是自己的。
“邢文哥?”蒋希担心地伸手拉了他一下。
“没事。”邢文彻底镇定下来,“你有别的想吃的没?买完就回去。”
蒋希摇头,邢文额边还有薄薄一层冷汗,蒋希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下去。
牛肉还有,邢文买了够四人吃的牛小排,蒋希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家。
邢文全程没说过半句话,眉紧锁着,进家门以后将东西塞进蒋希手里:“饭你们做,我现在有点儿急事。”
“…我不会做。”蒋希一脸懵。
邢文已经匆忙往楼上走去:“不会就百度!”
书房门推开,里头出来穆琛和穆成海,邢文顺势侧过身子。
“这么快回来了?”穆成海问。
邢文点个头匆忙走进书房,手臂忽然猛地被穆琛拉住了。
“出什么事儿了?”穆琛很紧张地看着他。
“没大事。”邢文抽出手臂,顺手将书房门带上。
他匆忙摸了草稿纸出来,开始画刚才他想起来的每一处细节。
那天晚上他下班很晚,跟表弟唐垚一块儿约了喝酒吃炸串,酒喝得很多,横竖算来估计把穆狐狸骂了百八十遍。
“哈哈哈!你该不会喜欢他吧!”唐垚醉得脸发红,笑超大声。
“不可能。”邢文一记十分凶狠的猛摇头。
“你没发现吗,你每天念叨的…全都是他。”唐垚指指他。
“狗屁。”邢文仰头大半瓶啤酒灌下去,想了想,“天天念叨他…那是因为我世界里就只有他!”
附近的人都用十分惊惧的眼神望向这边,看见邢文又愈加惊惧地移开了视线。
唐垚摇摇晃晃歪小板凳上,吃吃吃地醉笑。
“笑毛啊,起来!”邢文从裤兜里摸出钱包抽了一张,将唐垚原地提溜起来:“拿去,今天来骂个十块钱的!”
“啊白脸狐狸你完蛋了——”唐垚捏着钱对光照了照大喊:“你家股票跌停了!你投资的水泥厂被猪拱倒了!”
“你一觉睡到十二点错过好几个亿的生意了!隔壁公司半夜把你摇钱树挖起跑了!”邢文举起酒瓶说。
“你忘拉裤链开员工大会上台讲话了!你朝五晚九地工作头顶没毛了——”唐垚跟邢文碰杯。
“不准连我一起骂!打台风把你最喜欢的咖啡店刮没了!公司明年团建又要去新西伯利亚了!”邢文大声说。
“新西伯利亚什么梗?”唐垚骂停了。
邢文也停了,随后笑:“破狐狸怕冷,去新西伯利亚冻得像个球。”
唐垚跟着笑了三声,“狐狸球儿——你个丑八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喝上头的唐垚开始高歌,脑袋忽然就给邢文拍了一手,咚地撞在了树上:“我去!干嘛啊你!”
“人不丑。”邢文闷闷不乐抱着酒瓶坐唐垚旁边,“挺好看的,给你看看照片…”
“你还存人家照片!”唐垚噌地原地蹦了起来,大叫:“啊你就是喜欢他!”
“我不喜欢!”邢文举着手机爬起来大喊:“这是客观评价!我就是随便拉个人,肯定都会觉得好看——”
这里往后的事情,邢文都不敢回想。
他真举着个手机,抓着宵夜摊的人问了个遍:“仔细看,好看吗?”
被逮着的全骇得不轻,神色僵硬地回答:“好看!特好看!宇宙无敌好看!”
“小哥好眼光!对象真是太帅了!啊小哥你也很帅啊你们真是天造地设…”路人一脸惊惧地嗞着彩虹屁。
邢文一脸平静:“这是我老板。”
路人简直吓疯了:“啊啊啊是老板!没关系他和他的公司迟早都是你的——”
邢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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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琛这会儿很忧伤凄苦。
自从有邢文每天做饭投喂以后,他就再没吃过像今天这么难吃的午饭。
他和蒋希穆成海联手,勉强做了个七成糊的牛小排,一盆泥浆状的番茄炒蛋和一盘完全焉了的花椰菜。
蒋希随便吃了点儿就撤了,穆成海念着“这是崽崽亲手做的”,老泪纵横流地吃到了最后。
穆琛刚将碗筷扔进洗碗机里,突然听见开门声。
“爸,你去哪儿?”穆琛擦干手就跑了出去。
“买包烟,顺便散会儿步。”穆成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