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鸿虎走进修炼房,哪里还有颜旭之的影子,只留下一张信纸。
纸张是颜旭之标志性的狗爬毛笔字。
[师父敬启,您的修补丹药我拿去三瓶。
颜旭之留。]
张鸿虎咬牙切齿,差点震碎手里的白麻纸。
他这两日都和各位掌门说好了,要带颜旭之去一一拜访,好好介绍颜旭之是以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实力差点杀死魔头杀荀邵的,现在又给泡汤了!
气完之后,张鸿虎想起尉迟逍传达的那些话,又有些担心,但转念想到颜旭之的功力,一甩袖,赶紧去喝酒平复怒气。
今年的冬季来得很早,也格外冷,是大雪纷飞,沁入人心的冷。
颜旭之闭关一天就急急出关,赶往蚀心宫后山。
他站在夜芒上,毫不遮挡席卷而来的风雪。
犹记四个多月前,颜旭之下山是单纯为喝酒,他潇洒自在的游览各地风土人情,好不快活。
而这次下山,只因心有牵挂,他要去蚀心宫后山,就算希望渺茫,也要试一试去悬崖下找木竹。
不是他不想在得知消息后就出发,实在是他当天真气尽失,根本无力在赶路。当他恢复半成功力后,已是着急难当,便留下一纸书信给张鸿虎离开山门。
杀荀邵说过的话回响耳畔,有些话他听得糊涂,但那句“木竹被荀箫欺负得真惨”却听得分明。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颜旭之却牢记在心。
杀荀邵如果是想给荀箫拉仇恨,想让颜旭之去杀死对方的话,大可直接告诉他,木竹死于荀箫之手,没必要胡编乱造。
所以颜旭之认为这就是事实。
颜旭之以前修行除了药酒之外,张鸿虎很忌讳给他吃丹药升级,可这次真气流失太多,两天根本补不回来,颜旭之又磕一瓶丹药,恢复至五成功力后暂时停了下来。
他抹去脸上的雪花,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
我用心护着的人,谁也不准欺负,不管是杀荀邵还是魔头荀箫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颜旭之的狗爬字,他现代时小学练过毛笔,三十多岁早忘了,穿越后常年练武,没有钻研此道,回信给荀箫那封信的时候,左思右想要不要找代笔,最终还是亲自提笔。
当时,颜旭之坐等右等没再等到木竹回信:不会真被我的字丑到了吧?我,颜旭之,发誓要练字!
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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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晏没想到会好多小天使以为那是荀箫,我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在作话刷下存在感统一回复一下哈【我先顶锅,你们不要打我
上章毒蛇的眼神,恶劣的笑等等微表情,前期也说过荀笙会伪装成荀箫四处作恶甩锅给荀箫,小天使们再细品,荀箫皮一下也不会是这种态度哒,如果要荀箫露出恶劣的表情,那应该就要下次春风一度的时候【惹~
而且文案荀箫登场说的话,在之后一字不差,不可能改动那么大。当然也有猜中的,某晏甚是欣慰。
另外说下,荀箫的箫是玉箫的箫,每次看到另一个字我都怀疑人生是自己打错传染给大家了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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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身怀六甲
大雪纷飞, 纷纷扬扬落在一道黑衣人影身上。
荀箫面色青白地走在冬日的雪地里,他一手紧握腰间的佩剑, 步履蹒跚, 只因肚子坠痛,全身冰寒,加上功力尽废,在这冰天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 似乎已不知该往哪里去。
浑浑噩噩间,荀笙刺耳的嗓音又一次响起,他仿佛又回到蚀心宫后山处。
不久前,荀箫想起蚀心宫的地宫是个元气充足,适合潜心闭关修炼的去处, 于是便御剑回到地宫。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荀箫用数天便到达绝顶中期,想着要给颜旭之传信, 刚走出地宫,忽然察觉到熟悉且危险的气息从不远处而来。
是荀笙……
这是荀箫绝不会错认的气息。那道气息的实力明显比荀箫更为坚实, 是如今绝顶中期的他不该直面的实力。而既然荀笙释放出这般的功力, 便是刻意让荀箫感受到。
现在离开已来不及。
荀箫曾经不得已逃过一次,这一次他的自尊亦不想让他离开, 既然荀笙先一步找到他, 他又有什么合理再做缩头乌龟。银霜破阙齐齐出鞘,刀剑发出的低吟仿佛连接着荀箫的血肉,不停叫嚣着要让荀笙人头落地的怒火。
长相端正, 眉眼却甚是邪气的男子御剑落地:“我就知道,你除了这里也无处可去。”荀笙将荀箫从头到尾扫视一遍,颇为讽刺道:“你我上次分别多久,不到四个月吧,你竟然已经绝顶中期,不愧是我的弟弟。”
荀笙一人自言自语着,又叹气道:“每次,每次都是这样,你的进步神速只让我感到自身的无能,为什么,每次都让我那么嫉妒?!”说到最后言语带上嫉恨,然而嫉恨中又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怎么,你我相伴多年,你亲眼看着我做了那么多坏事,轮到你功力被我吸走之后开始愤怒了?哦不对。”荀笙似是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笑了,“是我告诉你我是杀爹娘的帮凶,你才这么生气吗?可是啊,做恶事的魔头是我,这么多年视若无睹我杀人的你在别人眼也同样罪孽深重!荀箫,别想将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我从未说过自己无辜。”要是以往荀箫懒得与荀笙议论这些话,但大概是憋了太久的愤怒又确实需要言语来宣泄,“当年,你可以不满我,却不该迁怒在爹娘身上。你知道爹娘在你离家之后想去找你吗?你可记得他们为何提及家中粮少说你多余?
“荀笙,你忘了又或者故意不去记得,当天,你差点杀死隔壁家的年幼孩童,只因他眼馋你手里的窝窝头,你就把他打得重病在床,差点夭亡。而那个窝窝头,是爹娘饿着肚子省下来给你的。”
荀箫的话触及到了荀笙不愿想起的过去,不想起便可以将诸多错误按在爹娘身上、荀箫身上,他何其无辜被赶出去。
而荀笙以为荀箫不知道,不曾想,对方竟然一清二楚!
他胸膛起伏,额头青筋开始暴起,冲冠眦裂地瞪着荀箫,咬牙切齿道:“如此说来,这么多年你都是助纣为虐啊!”说话时,荀笙目光忽然一顿,停留在荀箫的隆起的腹部。
荀笙的神情变得有些空白,随即,他猛地冲到荀箫面前,真气的冲击让四周草木震颤。
绝顶后期的真气冲击并未让荀箫变色,抵挡荀笙那一剑攻击的一刹那,刀剑出手,夜天宝诀运转,孤寒影剑法使出,刀剑碰撞之声即刻消弭在双方的剑气中。
瞬息之间,周边两丈开外的震颤草木被剑气牵连,即刻化为灰烬。
朔风吹过蚀心宫后山,却无法靠近荀箫和荀笙的周身。
荀笙双目血红:“荀箫,没想到,让你变得不男不女的竟然不是我,而是别人!”
荀箫看似不动声色,但荀笙了解荀箫,注意到对方眼角微微一抽,恶狠狠道:“你知道怀孕生子丹吗?那是一种可以让怀孕产子的奇药,我当初听闻此药,便四处去寻找,没想到真被我找到。
“但我要让你怀的是我的孩子!现在这孩子是谁的?!荀箫,是谁的?!”
荀笙的声音好似一声声响亮的雷鸣炸开,炸得荀箫神色恍惚。
荀箫离开酒剑坞之后,便开始意识到肚子有些不对劲。
前二十五年,荀箫从没为身形烦恼过,也从没如此强烈的口腹之欲。
可是自从离开酒剑坞,因为整日在外,准备的干粮也只是保证必须的量,未曾想,十来天过去,荀箫的肚子非但没有小下来,更像是吹了气的猪皮筏子,越来越大。
荀箫怀疑过是不是肚子里长了什么坏东西,或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但从没想过是怀孕了!
他考虑过学颜旭之穿宽松的衣袍,但因为地宫四下无人所以没来得及换去一身修身打短,而荀笙此时却说出这般震惊言论。
荀箫猛然想到许久之前被对方喂下的丹药。
他曾以为那是什么毒药,后来没见发作就再未深入想过。
一阵羞耻由心而起,荀笙说出的话更让荀箫震怒,原本对荀箫而言正常的世界一瞬间发生变化,他强压下听闻这些匪夷所思言语产生的无措,真气猛得爆发。
就算他是绝顶中期的实力,也能要荀笙的命!
荀笙那一身绝顶后期的实力,不过是用魔功吸取的杂兵功力罢了。
两道身影在地面犹如残影交汇,荀箫刀剑齐出,一招一式皆是致命,而修行不了夜天宝诀的荀笙,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如果说,荀笙和颜旭之的交手是因为他功力不及对方深厚导致惨败,那面对荀箫,便是因为他无法修炼特殊功法而发挥不了孤寒影剑法的真正实力。
他这个哥哥,似乎永远只能被荀箫踩在脚下。
荀笙不服,眼神却又总是看向荀箫的隆起明显的肚子,方才想到颜旭之这人,脑海里忽然冒出当初易容站在颜旭之身边的荀箫,当时荀箫的眼里流露着对颜旭之的关心……
“颜旭之……是那个颜旭之对不对?”荀笙茅塞顿开,“荀箫,你喜欢他?”
荀箫默不作声,银霜剑气和破阙刀气缠绕,将原本孤寒影剑法的威力更提升数倍。
荀笙应对不及,在空中急转身形,袭向胸口的猛烈刀剑气瞬间打在右腿上。荀笙飞速后退,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当他勉强停步之时,被扎穿一个孔洞的右腿已挂满鲜红。
紧接着,凶猛的剑气随即割裂荀笙的衣衫,荀笙一个急转身,随后而至的刀光砍在他的背上,深可见骨,荀笙嘴里溢出鲜血。
面对区区绝顶中期的荀箫,荀笙站在深渊边,狼狈地喘息的回击,却更感到内伤严重,一口血猛地吐出。
荀箫站在原地,并未在逼近,然而刀光剑影已然逼得荀笙节节败退,他以真气包裹的长剑剑影齐发,却都被荀箫挡得一干二净,他的攻击犹如摆设。
而他再退一步,后方便是万丈深涯。
荀笙看得分明,荀箫的招式是真的想要他的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不能死!
他怎么可以死!
为练魔功付出的一切他都还没得到想要的回报 ,怎么可以就这么被荀箫杀死?!
荀笙运起所剩不多的真气,剑光大盛之际,荀箫抵挡的瞬间,荀箫整个身形扭转,来到荀箫后方,同时骤然大喊:“荀箫,你如果不打掉这孩子,他会慢慢长大,到时候你就会和十月怀胎的女人一样,在床上痛苦不堪地尖叫,却无人可以帮你!
“你是不是在想有颜旭之?他可是正道栋梁,要是知道一个魔头怀有他孩子,定然饶不了你!他会杀了你,他师门也不会放过你,我死后,将再无人可以替你洗去一身血腥,整个江湖都会杀你而后快!”
荀箫听到颜旭之的名字,以及可能有的后果,竟出现一瞬间迟疑。
其实,日后变得比现在更强大,在这世间再无敌手时,将颜旭之关起来,便再无这些问题,不是吗?
然而,荀箫产生这个想法时,却掩盖不了方才因为荀笙的话而露出的微小破绽。
在这之前,荀笙数百道剑气频发,被荀箫一一用剑光抵消,甚至还另有余力打出回击,却不想,当荀笙身上流下无数鲜红之际,一道隐藏在这些剑气中的微小剑光趁着这一微小的破绽打在荀箫的肚子上。
在要杀死荀笙的念头里,荀箫全然忘记自己怀孕一事。当击中的一刹那,荀箫下意识地后退想要护住肚子,但已然来不及,更让脸上和手臂各中一道剑气。
荀笙面目扭曲,大吼一声,隔空用力一抓,银霜被夺。
肚子的剧痛让荀箫愣怔一瞬,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反攻,却忽然感到一股热流从下腹流出来,沿着腿部往下流去,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宛如绽放的诡谲之花。
一刹那,里面的东西好似在呐喊不想离开。
他听到荀笙还在说着什么,但此刻他所有注意力都在肚子上,银霜剑便被荀笙牵制。
荀箫一手持刀,一手持颜旭之送给他的长剑,单纯用外功面对荀笙杀机四起的剑招,刚才的游刃有余完全被刚才那一道气劲打乱。
肚子绞痛,比荀箫经受过的任何疼痛都鲜明。一个不慎,破阙刀更是被凶猛的剑气击飞,飞到不远处插在地上。
所有一切都乱了套,荀箫的魔功再出,荀箫漂浮在半空中,无法控制身体,功力源源不断被对方吸收。
衣襟被荀箫紧攥在手里,荀箫冷然地凝视近在眼前的男人。
爹娘的仇他还未报。
无名剑刚刚掉在地上,荀箫咬牙,运起些微真气,剑重新回到手中。
这时,荀笙拖着伤残的右腿,忽然凑近荀箫耳边,恶狠狠道:“我就知道,你从来不屑于用真气护着自己,这样的破绽找得我好苦!”
荀箫不为所动,左手长剑出手,却在一瞬间,荀笙一掌打在他的天灵盖上,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浑身功力尽废。
荀箫脸色苍白,眼神颤动,剑即将从手中掉落,下一刻,他抓住无名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将长剑刺进荀笙的胸膛。
他的身后是万丈悬崖,荀笙面目扭曲地大喊,好似荀箫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咬牙切齿,声音震耳发聩:“荀箫,你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没有我,最后只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你我相伴十七载,只有我,只有我!能够完完全全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