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一年的祭祀期间,被他得到了金玉印,游戏中许相臣仰躺在树上,手里的酒壶叮当响,冬天里地面一层白雪,他等在张清野游戏中的必经之路上,手中握着樱花飞落的技能卡,等到人走过来,淡粉色的花瓣便飞飞扬扬落下来,与地面上的白雪相称,底下的人抬头看他:
“你学会喝酒了?”
许相臣撑着下巴低头看张清野:“扫兴,真扫兴,提这个干嘛,花瓣不漂亮吗?”
张清野顿了顿:“漂亮。”
许相臣醉醺醺的笑了:“那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不了。”
张清野站在原地,许相臣躺的那么高,如果他掉下来,自己就可以接住他,他在树下站了很久,久到许相臣醉了,快睡着了,人也没掉下来。
树上的人声音轻轻地,传到他耳朵里:“你真奇怪,不上来陪我,也不走,不让人亲近,也不彻底拒绝我,你想干嘛?就是坐坐而已,又不会怎么样你。”
张清野说不出话了,他其实并不是那个意思,可若是出口解释,好像也没什么解释的力度,又站了很久,久到腿脚都麻了,又出声:“许相臣,我走了。”
“去哪?”
“参加游戏。”
最近几天,也是张燃扫墓的日子。
“你真是勤勤恳恳。这游戏就有那么好玩吗?”许相臣仰着,酒瓶子撞得叮当响:“你到底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这么拼命。”
张清野说不出话,与人相处中又万般技巧,在这里好像都使不出来了,又站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走了。”
许相臣沉下声音,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凝重:“又去找赵程吗?”
张清野没回答。
在他回到许相臣身边的第二天,陆丰理已经来找过他的麻烦了,这人不止一次对张清野说过自己不配留在许相臣身边,张清野也很清楚陆丰理的手段,赵程是张清野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靠山,赵家家大业大,用来威胁陆丰理简直再合适不过,而赵家小儿子一事无成,没人看得起他,围在身边的都是为了利益而来,张清野也不过是稍微给了他一点甜头,这人很快就缠上他了,要死要活的跟着张清野。
许相臣自然是不喜欢的。
可两人都算是别无他法。张清野不想离开许相臣,就只能依靠赵程,许相臣讨厌赵程,却也赶不走他。
与其说是利用,在赵程那一次对许相臣动手之前,张清野一直算是对赵程不错的,也不像后来在游戏中完全不管他,任他死活的状态,每次遇到了危险,赵程身边最靠得住的人也就是张清野了,两人的关系在张清野眼里更像是各取所需,也算是合作,这一点张清野倒是一直没有隐瞒赵程的。
只不过后来的事情越发的超出他的想象,许相臣拿到金玉印是他没想到的,会被人抓回去关进城堡里,也是他没想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怪异的脾气,张清野也是过了很长时间才发现金玉印对许相臣的影响。
“跟我回去吧,在我们的新家。”许相臣说那是他们的新家,可大门又永远关的紧紧的,一场囚/禁,好像有一方是被迫,可张清野其实也并不讨厌和许相臣在一起,如果一定要逃走,他不是跑不掉,说白了还是不想离开罢了。
许相臣不懂,陆丰理却是比谁都明白。
被关进城堡里的第一年,也是许相臣情绪不稳定的开端,头疼焦虑,敏感喜怒无常,就连陆丰理也开始受不了他的脾气了,张清野在后院种了栀子花,两人住在二楼,窗外就是花树,香味一整天都不会散,每到雨夜,两人便一起坐在窗口,张清野将哭累了的许相臣头枕在自己腿上,梳理他的头发。
“我是不是很讨厌?他们看着我好像都恨不得跑得远远的。”从下往上看张清野的脸,下巴的弧度也很好看,从头到尾只有张清野一直陪着他,许相臣都快忘记他是被迫和自己住在一起了,甚至有时候也会错觉自己被深深信任:“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就连陆丰理也说,我有点太过分了。”
“你只是想复活你父母而已,他们什么都不懂。”
不要再去理会他们了,有我一个人就好了,我理解你爱护你,永远留在这里就好了。
“也不是这么说。”许相臣翻了个身,把头埋进张清野身边:“陆丰理对我很不错,他们只是不能理解。”
“他不理解我为什么想在埋骨之城立法,也不理解金玉印和权利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理解。”同样失去了双亲,没有人比张清野更能理解许相臣,想要立法,因为不想有更多悲剧,金玉印是权利,也是他一切梦想实现的仰仗,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想要复活双亲,想要改变因果,明明都在眼前了,许相臣从怀里抬头看着头顶的人,伸出手捧着他的脸,歪着脑袋:
“你没有骗我吧,说实话,如果我不关着你,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从这个角度看着许相臣十分精致,亲密的距离,张清野心跳得很快,微微弯下身子,嘴唇落在许相臣的额头上,亲吻中是说不出的虔诚:“我会。”
许相臣便开心了,从床上爬起来,挪到张清野对面:“我和你说一件好事,你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
“你猜猜嘛。”
张清野穿上拖鞋,去床下给许相臣洗了条毛巾敷眼睛:“种的菠菜丰收了?”
张清野种栀子花时,许相臣闲着无聊也买了不少种子,菠菜土豆地瓜西红柿没有一样成功长出来的,土豆也不发芽,直接往地里一埋,菠菜连土都没埋,种子都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所过之地连一根狗尾巴草都没有,这件事也让他低落了好几天。
“别提那点破草了,一个都钻不出来。你再猜猜?”
“又买到好用的锅了?”
他俩自然谁都不会做饭,许相臣就是买着玩,下意识觉得每一个家里都应该有一个漂亮的厨房。
当然他也并不是真想让张清野猜,只是对方一次一次耐心想象的样子,让没来由地感觉心情舒畅,好像自己不说出答案,他就会一直等待下去似得。
“我找到秘境的钥匙了!”
张清野笑容完全凝固在了脸上。
对面人的嘴巴一张一合,所有的声音都仿佛离远了,张清野愣愣听着许相臣说话:“有了这个就可以连接因果,金玉印可以帮我复活父母了!我等了很多年这一刻。你知道吗?参加这么多年的游戏九死一生,陆丰理却不替我高兴,我觉得你一定会懂的……他们已经离开太久了,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思念他们,却一直都不知道凶手是谁,有了玉印就一定可以知道,我可以替他们报仇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不高兴吗?”
脑中仿佛再一次回想起张燃死亡那天,已经停止了的玩具手表,咄咄逼人的陆丰理,背对着窗口的许相臣,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无声的告别,溺水的痛苦,张清野的心口压抑地喘不上气,脸上却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来。
“我高兴。”
“真的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回忆篇是很短的,大概有三章?截止到许相臣的死亡,许相臣前世的死亡大概是最后一次虐小张了,写之前感觉会虐,写完了又感觉没有多虐哈哈,我争取快点完结
第79章 前世许相臣的死亡
帮许相臣脱了衣服, 身边的人已经睡熟了,毫无防备的模样, 在黑暗之中慢慢端详着许相臣的脸, 这人安静下来没有攻击性, 就像个漂亮的娃娃。
不管是抚摸也好,哪怕更过分一点,都完全不会有反应,不会反抗。
被玉印变成傀儡之后, 应该也是一样的效果吧,没有思想的,没有感情的,甚至无法自主行动, 永远被困在这一处小牢/房里,张清野其实并不讨厌许相臣睡着任由摆布的模样, 轻轻伏在那人身上,感受着身下人的体温, 毫无顾忌的亲吻,如果能永远一起生活在埋骨之城,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对许相臣来说呢?到底是一辈子被玉印控制住更痛苦些,还是得知了全部的真相, 不得不放弃这么多年以来的执念更痛苦一些?到底那种选择才是正确的,得知了玉印真相的许相臣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甘愿放弃自由?或者宁可去死也要试一试,如果他不甘愿呢, 自己应不应该让他知情?
只是一想到许相臣得知真相以后完全破灭的样子,张清野又有点狠不下心了。
他不知道,也根本无法想象事情发生时许相臣会是怎样的崩溃,这事本来就是无解的,无论他说与不说,许相臣都不会有第三种办法来解决,得知真相会痛苦,不得知真相,任由他去连接因果,变成傀儡失去自由也无法拯救家人,到头来一样是痛苦。
不管是哪一种选择,对于现在这个敏感脆弱的人来说,一定都太残忍了。
私心里想让许相臣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哪怕两个人从今以后都不再离开这城堡一步他也愿意,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可以一辈子不分开,许相臣身边没有陆丰理,两个人永远在一起不用考虑任何别的事情,张清野一定是最高兴的。如果放在他自己身上,如果是自己一辈子被留在这里,他求之不得。
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张清野考虑了很多。
许相臣和他是一样的吗?
自己的人生里只有许相臣是最大的一部分,在一起的日子,他甚至完全不会去想要复活张燃的事了,只要许相臣还在,他什么都不需要,可许相臣呢?对他来说,也可以放弃一切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吗?
除了自己以外,许相臣还有很多在意的东西。
许相臣已经成了他生活的全部,而他不过是许相臣生活中的一部分。
描绘着眉眼,忍不住去亲吻,一晚上过的太快了,一起的日子还太短了,好像一转眼就要结束了似得。
如果这样一想,与其他的痛苦相比,被自己的爱人背叛,应该是最轻松的事了吧?只要由他来切断因果,就不需要许相臣痛苦地面对真相和选择了。
许相臣从床上爬起来,身边已经空了,他一个人占了一整张床铺,手脚都舒展的十分舒服,只要有张清野在的日子,好像一直睡得很踏实,窗帘被吹飞起一半,他们窗口的位置甚至可以看见微微有点凉的日出,安静的早晨格外明亮,厨房里飘出来早餐的香味,许相臣伸了个懒腰爬下床,去厨房里找张清野:
“你今天起的好早呀。”
“又在做致命铁锅鸡蛋汤?”
许相臣不是第一次吃张清野做的饭了,如果不是足够了解面前的人,他曾经甚至怀疑这些饭菜是张清野用来暗杀他的,飘着一层黑铁屑的鸡蛋汤,不知道在做饭时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敲下来这么多铁,几乎将锅都煮进去了。
不过今天的饭菜看起来卖相还不错,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配着烤肉饼和牛奶,许相臣甚至都不知道张清野是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多手艺的。吃完了饭摊在椅子上,许相臣摸着肚皮:“我觉得我又想买锅了。我也想学做饭,我想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是技术工种,不合适做这些累活。”
许相臣眼睛一亮:“技术工种是什么?你举个例子,我继续努力努力。”
张清野也靠在椅背上,懒散地翻了个身:“技术就是刷碗,去吧。”
“切。你这是瞧不起工匠精神。”
休息了一会儿,许相臣围上围裙去刷碗,从厨房里传来声音:“今天下午陆丰理要来,他说要找你,怎么回事啊?你俩也有联系了?”
张清野不太在意地轻声道:“总不能让关系一直僵着吧。”
一开始的想法到逐步完善计划,仅仅用了五天,许相臣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张清野联系陆丰理,蛊惑他放自己从城堡的囚/禁里出去,许相臣部署城堡里的安排,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早就说过,张清野如果真的想从城堡里出去,有千万种办法,而利用陆丰理也算是目前能想到的最直接风险最低的一种,他倒是并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关于金玉印的秘密和陆丰理说,他只说说了自己想走,决定不再缠着许相臣了,让陆丰理给他一笔钱,把他从城堡里放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陆丰理自然而然地相信了。
“你确定不会再回来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上次也是这么承诺我的!”
张清野清秀而苍白的脸上,讥讽地笑:“我也没办法嘛,你知道我也不是喜欢成天面对着一个人的人,玩一玩还可以,认真就没意思了,让我把后半生都放在许相臣身上,实在太痛苦了。”
陆丰理咬着牙,极力地忍耐:“如果不是许相臣在家,我真想揍你。”
很拙劣的陷阱,欺骗陆丰理和自己成为同谋,让许相臣以为陆丰理和自己一样背叛,张清野也说不清那一刻他究竟有没有私心存在,不想看到许相臣在自己离开以后还是那么信任依赖陆丰理,不希望眼睁睁看着两人越走越近?
许相臣从门口探出半个脑袋,目光不停在两人之间打量,好像在担心陆丰理又会欺负张清野似得:“你们聊好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丰理是藏不住事的人,背着许相臣商量完放张清野出去的计划,再一看见许相臣,脸色就不太自然,被人察觉到了,许相臣有点莫名:“怎么了?这是什么表情?”
“没事,他饿了,咱们弄点芒果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