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们的姻亲也遭了秧,被撸官职的撸官职,被流放的流放。
短短一年,除了还在征战的于数以外,成年皇子就只剩下一个腿脚有残疾,注定无缘皇位的皇子。
虞帝在连番打击之下也苍老了不少,本以为这样的惩戒足以让有心人消停一些。谁知前朝后宫更加变本加厉,斗倒了那些成年皇子之外,尚未长成的皇子们也被拉了出来,一个个攀比起帝王的宠爱来,看谁更有太子的派头。
哪怕虞帝是个昏君,这下也忍不住了。
可还没等他警告前朝后宫,某日虞帝上朝时,轰然在大殿上倒下。太医诊治之后委婉地告诉他,陛下您毒了,心脉脏腑急遽衰竭,恐撑不过年。
虞帝听完之后又吐了一回血,缓了好半天,才勒令不准将这件事传出去,然后在宫秘密调查是谁下的毒。
又有一批侍君和皇子遭了秧,前朝的人以为他们是锋芒太过,实际上要不是看在儿子都是亲生的份上,虞帝恐怕都想杀了这些叉烧。
而解药,到现在还没找到。
于数看到这里,抿了抿唇:“你说这是后宫来的密信,难道是平贵君发来的?”
高同点点头,看到于数略显纠结的表情后,有些失笑:“你不会以为是我让平贵君去下的毒吧?我可是和谐社会的良好公民,不会做出主动害人的事情,这都是后宫那些人的选择。”
“平贵君也没有参与?”于数问。
“能假借他人之,为什么要亲自上呢?”高同反问他。
平贵君能成为后宫的常青藤,跟他的明哲保身也有很大的关系,越是浑浊的水,他就越不会去蹚。
然而事情还没完。
虞帝的毒可能是其一位后妃或者贵君下的,可能是大家联合起来的,所以解毒-药始终没有找到,而虞帝的身体也一天天衰弱。
如果虞帝还是鼎盛时期,后宫可能会就此消停,但长久以来的安逸还是养大了后宫的野心,最后十一皇子联合几位母族的大臣,密谋展开宫变。
不过这次宫变只进行到途就不了了之,因为高同在禁军的暗棋表面答应,背地直接将他们的密谋捅到虞帝面前,而后又有于数在兵部的人调用城外守军,一举把十一皇子的人都抓捕归案。
于数还有点讶异:“冉政?我记得他进入兵部才半年多吧?”
而且于数当时还是为了避免周惟的纠缠,才把他勾搭的那些世家公子大部分都安排进自己可以掌控的地盘。
换句话说,于数从没想过冉政会“知恩图报”,所以对此还挺意外。
高同不怎么高兴地撇撇嘴,说不定这又是一个萧仲梓。
“宫变之后,皇帝需要赶紧立一位太子起来,或者直接传位。太医发话了,如果他少烦心劳累,起码还有年可活,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解药。如果一直忙于政事,他说不定一年都活不了。”高同看着于数笑道,“所以他现在很需要你,要是听说北疆王也想谋反,说不定会更想念你……这下你还觉得,我是在帮倒忙吗?”
于数:“……”
虞帝现在唯一的指靠就是于数,握兵权,能打仗,还能压得住那些大臣,在众多儿子扒拉来扒拉去,还是他比较适合成为皇帝的接班人。
虽然是个哥儿,但看于数也不是那种沉迷风花雪月无病呻吟的哥儿,想来也不用担心他会只爱美男不爱江山。
就他了。
虞帝大一挥,以论功行赏为名把于数召回京城。
而对北疆王,虞帝则好像冷淡了不少,给他的赏赐是直接送到北疆王府来的,东西也是千篇一律的绫罗绸缎,甚至让人怀疑这就是从万俟王庭缴获的那批财物的一部分。
因为虞帝对萧家的忌惮,萧仲梓还从未受过这种对待,一时又想起袁梦川离开前挑破的那番话,于公于私,他都怒上心头,眼里燃烧起恨意的火苗。
于数一回京就被叫到了虞帝的龙榻前,虞帝用那双干枯得只剩一层皱皮的紧紧抓着于数的道:“皇儿……虞国,未来就交给你了……”
高同站在龙榻一侧,摆出丞相那副稳重知性的面孔,沉声道:“陛下请放心,这一年来微臣一直跟在殿下身边,时刻敦促他,让他早日成为如陛下这般韬武略的人。”
于数没忍住看了他一眼,高同也会拍人马屁,这种事情太罕见了。
但这话虞帝听了还挺受用,看到于数的眼神,还以为他在腼腆,责怪袁相说出了他的“小心思”。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成为子女的榜样,而虞帝显然也不认为自己是个昏君。
他感动地又摸了摸于数的脸,回头对高同说:“袁相,以后有你辅佐,我儿一定能将大虞的基业继续传承下去。如此,我也放心了……”
虞帝在见过于数之后表示很满意,将早已写好的圣旨拿出,让高同当着武百官宣告,封雅郡王为皇太子,择吉日让太子继位,而他以太上皇的身份前往避暑山庄颐养天年,此后不再过问朝政。
离开大殿之后,于数还没来得及脱掉临时赶制的太子朝服,就被高同抓到一旁没人的角落,用力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你干什么?”于数摆开散打的架势,拍开高同的脑袋,瞪了他一眼。
“传位就传位,那老皇帝干嘛摸你的脸?”高同想想还觉得不舒服,皱眉说,“你过来我帮你消毒。”
于数好气又好笑,抹掉脸上的口水:“消个屁,难道你就不是毒了?”
消毒是假,想趁占便
宜才是真的吧?
高同虽然又被他拒绝,却看不出伤心,反而又笑了:“你现在不但敢对我对,还会在我面前爆粗,看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又能像以前那样了。”
第43章 和亲公子(08)
虞帝撂挑子撂得快, 刚回京就册封于数为太子, 个月后选了个钦天监的测算的最近的吉日, 正式退位让贤, 收拾收拾就去了避暑山庄,还带走了大半个太医院。
接这几近腐朽的江山后,于数跟高同立刻开始着治理。先是吏治,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一点小瑕疵就算了,但关键岗位上的官员却必须是有能力的人。
提拔一批能吏之后, 就是户部、工部的那些账目。
于数作为陛下率先带头,勤俭节约缩短宫里的开支, 用内为民生大计做贴补。所以两个油水颇丰的部门的人也别想着将国都据为己有,该吐的钱还是得吐, 该做好的工程也不能拿豆腐渣来抵数。
新官上任把火,新帝上任的这把火也在静静地燃烧,将朝堂上下完全翻了个新。
并不是没有大臣倚老卖老,上书谴责于数的做法, 触及自身利益的时候, 世家大族总是会想办法拧成一股绳,连皇权都敢挑战。
可很不幸, 于数这个皇帝并不像荣升为太上皇的虞帝那么好说话,也并不怕这些大臣的联名。
不想干了?可以啊,那你就告老还乡吧,能代替的人多得是。
挑动无知百姓起义?不好意思, 于数是个握兵权的皇帝,而且行兵迅速,没等打起来就已经将闹事之人都镇压下去,还专门派几名能吏对这些消息闭塞受人蒙蔽的百姓进行政策宣传教育。
直到他们能把陛下新政的内容都背下来,才放他们离开。
至于背后煽动百姓的世族也要跟着倒霉,哪个世家田产下的佃户闹事,就说明身为地主的他们并未尽到宣传的责任,也要跟着罚抄,还要赔钱。
陛下出动一次军队也要消耗粮草钱的,帮你们这些世家平乱,自然也要收一定的“保护费”。
正所谓人造反年不成,碰上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陛下,世家大族们在吃了几次瘪后也渐渐学乖了。
虞国上下焕然一新,在于数上任的一年多来,各地的粮仓都囤下了不少粮,百姓的生活也比从前富足许多,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与此同时,落日关的新守将徐丙向朝递了一份奏折,上面细数这一年里,北疆王是如何违制招兵、私自打造兵器、里通外敌的证据,朝野上下无不震惊!
开弓没有回头箭,萧仲梓到底还是反了。
原本萧家就有不臣之心,囤兵和通敌也是事实,只是萧仲梓本打算再积累几年,等萧家在北边的根基更加牢固再以讨伐昏君为名推翻周氏天下。
谁能想到改朝换代来得如此之快,当初高同的挑衅竟成了真——于数颁下圣旨,让北疆王裁兵千,自迁至恶狼口以北五百里,看在萧家几代人戍边有功,可以既往不咎。
圣旨下发,武百官和老百姓们都觉得新任皇帝真是太善良了,还给乱臣贼子一个改过自新的会。老百姓们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对于北疆王这种吃饱了撑得慌的逆贼没有半点好感。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萧仲梓则气得快要吐血,他们分明就是在逼自己造反,还占尽了民心!
萧仲梓也不是吃素的,他当即把于数并非虞帝血脉之事大肆宣扬,又说当朝丞相袁梦川祸乱朝纲,狸猫换太子,混淆皇室血脉。
他只有打着讨伐假皇帝和恶丞相的旗号,才能显得师出有名。
然而,于数经过滴血验亲之事满朝武皆知,又广传天下,基本没什么人愿意相信他。
北疆王能利用周惟的身份所招揽来的人,要么是曾被于数刷下来的无能之人,要么是对于数心怀忿恨的世家,几乎都是些乌合之众。
还没打进关内,萧仲梓的叛军就被御驾亲征的于数逼到一座峡谷前。
“大不了背水一战!”萧仲梓遥遥望着在对面军的于数,心脏猛地跳动了下,他捏紧拳头,将剑抵在刚抓来的人质脖颈上,“就算我死了,我也要让袁梦川来给我垫背!”
话音落下,萧仲梓里的“人质”高同挑了挑眉,全然没有自己身陷囹圄的自觉。
身为虞国-军的指挥之一,高同却不像于数那样是在军队间发号施令,方便眼观六路随应变,而是冲在最前面。
他追着已经被打得不成气候的叛军,一骑当先,一个人就把他们逼到峡谷边缘。发现前方峡谷只有一条河,没有任何退路后,萧仲梓这才猛然回头,忽然醒悟过来:“袁梦川他只有一个人,别把他放跑了,拿他为质!”
几乎快要丧失斗志的叛军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叫嚷着冲向高同,还真把他给围住了。
高同并无半点惊慌害怕,他笑嘻嘻地丢下里的刀剑,跳下马背,任由叛军将他押到萧仲梓的面前。
这就是高同成为人质的整个过程。
于数骑在马背上,也将这个过程全都尽收眼底。
“陛下,要不属下去将袁相换过来吧?”徐丙立刻说道,“袁相乃国之股肱,陛下绝不能失去他……”
“不用,把我的弓拿过来。”于数对身后的赵校尉伸出。
赵诚从公子近卫时期起就对于数的话从无违背,他迅速地准备好弓和一只满满的箭筒,恭敬地递给于数:“陛下。”
徐丙揪心地看着前方,又忍不住看了眼于数:“陛下,袁相他……”
于数本来已经把弓拉满,听到他的话后又稍稍放松了下,抬眼对他说:“我以为你跟随我们打仗已经有一段时间,应该已经了解袁梦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仔细一想,好像高同这回还真的很少在别人面前亲自动,他基本上都是用火-炮来解决问题的,能不动就不动,假装自己是个斯的臣。
原来这也是高同的布局,他从一开始就给人留下了“袁梦川武功不行”的印象。
于数扯了扯嘴角,再次拉弓瞄准前方,嘴里嘟囔了句:“不过我估计他就是觉得好玩而已。”
高同并不是个绝对的武力派,偶尔他也会扮猪吃老虎,将别人耍得团团转。
于数的弓箭在北地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看到他拉弓,叛军的神情都有些慌张。
萧仲梓也亲眼见识过于数的弓法,确实令他十分惊艳,有于数作为友军的时候会让人感到可靠,但若是跟他对敌,心情可就没那么好了。
为了稳定军心,也像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萧仲梓更用力将剑握紧,大声说:“大家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所谓的新帝也不过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段,连当朝丞相的性命都不顾!他冷血无情,不配为君!”
叛军这边听了他的话,都觉得挺有道理,惶惶人心稍微镇定了一点。
萧仲梓将剑锋贴近高同的脖子,喘着粗气去看于数的表情。他想看看,到了这个地步,于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袁梦川在他的里,言兮难道真的会射出这一箭?
于数闭着一只眼睛用心瞄准,嘴唇微动,说了射箭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说你抓谁不好,偏偏是他。”
长年累月的征战让萧仲梓能够判断弓箭射出的方向,他脸上似有一丝喜色:“射偏了……吗?”
言兮最后莫非还是心软了?是对自己,还是对袁梦川?
然而几乎在箭矢离弦的瞬
间,高同嘴角勾起,从袖滑落的瑞士军刀刀柄被他握在,“噌”的一声弹出一把20的折叠钢刀,在电光火石间他用刀锋格挡开身前的剑,然后向持剑的主人反一压。
咻——
萧仲梓被高同突如其来的压力震得往后退了两步,第步还没站稳,胸口突然感到一疼。
他被箭矢的冲力带动着身体晃了晃,低头看去,胸口处正有殷红晕开,贯穿胸膛的箭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是,他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