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就是楼青晏……”齐王一脸快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他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叫你好奇,叫你多嘴!北星阁阁主和陛下有一腿就算了,要是北星阁阁主就是当年那位巫相,那就代表着第一任巫相和皇帝有一腿,还是师兄弟之间的那种!
齐王紧张地转头,确认不会有人直接冲进来把他灭口了。
楼青晏被他的表情弄笑了:“行了,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别乱说就好。”
齐王眼睛滴溜一转,像是讨好似的:“那,本王也随着皇兄,叫阁主为师兄,可好?”
楼青晏一怔。
齐王很像陆预几年前的样子,声音也很像,那一声师兄将他带回了过去。
齐王水灵灵盯着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楼青晏有些对自己的恼怒,别过头:“不行。”
“哦,那本王就喊阁主了。”齐王有些失落。
齐王身上的影子让楼青晏有些烦躁:“殿下,昨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如果加入北星阁,陛下不会同意的。”
“可是陛下已经同意了。”
楼青晏吃惊地回头看他。
齐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果阁主只是担心会给本王带来困扰的话,大可不必。陛下同意本王进入北星阁了。”
陆预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楼青晏摸不着头脑。前脚和他用皇位和命打赌,一副要将两人割裂开来的样子;后脚却马上把弟弟给他送过来。
齐王见他犹豫,以为自己有戏:“阁主,陛下说,您一定会同意的!”
“为何?”
“因为我如此诚心,而阁主最无法拒绝诚心之人。”
齐王笑起来的时候天真无邪,和陆预装出来骗他的笑容一模一样。
楼青晏倒吸一口冷气,牙齿咬得紧紧的。陆预这家伙心是真的黑,知道他心软,最受不得这样的撒娇。
齐王的眼睛眯起来,像一弯月亮。
“阁主,答应吧?”
楼青晏:“……”
齐王就这样加入了北星阁。
楼青晏在烦恼陆预的赌约,这几日闭门不见客,把齐王丢给了良宇带。
齐王今年十八,而楼青晏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陆预也才二十岁。他想着,这两人差不了多少,再加上齐王本身虽然性子柔怯,但是心思敏捷,该是容易带的。
三日后,楼青晏才知道,陆预二十岁的时候就那一副黑心肠不是正常现象,至少拿他估量他兄弟是在难为齐王。
齐王不会武功,良宇带了一天就知道他不该走功夫的道路,于是第二天将他丢给林雪和;齐王管理自己封地有经验,林雪和带他学习经营也挺合适,但齐王指着北星阁那一排可怕的委托一口一个“这枉顾王法了吧”“皇兄知道你们这么做竟然没吭声”“这案子不能接,会惹□□烦的”;最后,林雪和把这不黯世事的胆小先生丢给了徐峰越,徐峰越翻了翻自己手上的秘密情报,没一条是能给亲王看的,于是又把他丢回给了良宇。
良宇沉思片刻,打算把齐王丢给莫五。
齐王被莫五带去乱葬岗的一个时辰后就疯疯癫癫地跑了回来,冲进楼青晏房间一顿哭诉。
楼青晏:“……”
他怀疑陆预把齐王丢给自己是为了激自己去皇宫里找陆预。
齐王加入北星阁的第四天,楼青晏提着他就进了宫。
“自己的孩子自己养!”
陆预从文书中抬起头:“我的孩子不就是你的孩子吗?”
齐王听到陆预的话立马脸一红,斜眼看向楼青晏冷若冰霜、上挑的眼尾,一缩脖子,自觉地滚成个球,溜到养心殿外,捂住耳朵,生怕听见自己不该听的东西。
突然,他觉得不对,打量一圈旁边的宫人,像要拯救他们似的,朝他们招招手,让他们赶快有点眼力见地出来。
宫人:“……”
其实他们都习惯了。
太监和小宫女都出了养心殿,将大门牢牢关紧。
齐王这才舒坦地吐出一口气,对他们小声说:“把耳朵捂住,千万别听!”
宫人:“……”
.
陆预从桌案后走了出来,眉眼温和,笑眼盈盈:“师兄考虑得怎样了?荣国还没有正式发出消息,估计正式动身也在这几日了,师兄还得早日做决定。”
“今日既然进宫,我自然已经做好决定了。”
“如何?”
楼青晏冷冷地看着他:“我同意。你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是无法阻挡大混元的,所以想用这种方式借北星阁的力量保护夏国。但我也要向你说清楚,我要的就是皇位。就算保住了夏国,这也不会是你陆家的夏国。”
“好。”
与楼青晏剑拔弩张的样子比起来,陆预的表现可以说是平和的,甚至有些无所谓。
楼青晏警惕地打量他。
他这才发现,陆预今天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一件白底金纹的常服,发髻也只是松松地用一根簪子束着而已。
陆预走到他身前,距离他两步的时候,楼青晏突然后退了。
楼青晏面无表情:“你先回答我,为什么把齐王丢给我?”
“师兄不是喜欢这种年纪的少年吗?”
楼青晏半晌没说话。
陆预把他当什么了?
他当然知道,陆预不是在吃齐王的醋。他大概是在吃过去自己的醋,那个温和、意气风发的少年的醋。更让楼青晏心烦的是,他的确一直在齐王身上看到那样的影子。
陆预趁机走上前,不顾他的后退,拉住他,凑上前,笑出一轮月牙:“我猜对了。比起三年后让你一直纠结心烦的帝王,还是当年那个不管不顾拘你在身边的师弟更让你心动吧。”
他的语气软软的,句尾上扬,带着少年特有的声调,就像当年一样。
他今天没有穿龙袍,也没有摆出那副严肃的架势,似乎真的回到了三年前。
“既然做好竞争的准备了,你大可不必这样。”楼青晏有些心烦。
“就是因为做好了竞争的准备,所以我才这样。”陆预突然露出了个狡猾的笑容。
“陛下自重。”
陆预无赖地说:“今天我只是师弟而已,不是皇帝。”
楼青晏有些怒了:“我在说正事!”
突然,陆预一把压住他的双手,将他抵在书柜上!
书柜剧烈地晃动,许多书卷从上面掉了下来。
陆预今天真的很反常。
他盯着楼青晏的双眼,压低声音,成熟男人低沉的嗓子在他耳边响起:“师兄得明白,和你定赌约的不是那个成熟的皇帝。因为成熟的皇帝会选择最稳妥的道路,即使独自不能抵御荣国,也不会做出拿皇位对赌的事情来。”
楼青晏的眼皮一跳。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但长久没有见到了。
正常的时间太长,他都以为陆预这毛病好了。
“和你赌的,是那个觊觎你的师弟。”
陆预句尾的音符像是在撒娇似的:“师兄明白了,我们再开始立咒吧。”
第65章
陆预说要去一个特殊的地方立下血咒。
楼青晏没有发表意见, 任由陆预领着自己一路走向皇宫深处。
直到两人来到荷懿堂后,楼青晏的表情才微微发生变化。
“禁地?”
他第一次见陆预就是在禁地。那个时候他还想, 禁地是葛胖子设下的累赘, 胖子肯定在后期砍去一些设定,没有将禁地的背景交代清楚。
之后他多次到皇宫, 全然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禁地似乎失去了它的存在感, 直到今天陆预将他领来。
禁地没有门,两人腾空而上,落到墙的另一边。
一落地, 那熟悉的感觉将楼青晏包裹了起来。那一个穿越的夜晚是他开启新世界的第一天, 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给他留下极为强烈的印象,更不用说,他就是在这个地方看到陆预第一眼。
三年半过去, 这个地方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楼青晏问:“为何要来禁地立咒?”
陆预没有说话,往里面走。楼青晏也走了过去。
禁地是一个没有门的院子,四周朱红的高墙挺立将它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 中间却只有一间朴实无华的小屋。
小屋的门上有一张封条,边角发黄,看上去有点年头了。
陆预将封条揭下,一把推开门。木门咔吱的声音在安静的院落里极为刺耳,久未保养的门轴仿佛每转动一个角度都会破开一点心门,等到它完全打开, 楼青晏的瞳孔也缩成了极小的一点。
他认不出这扇门里的摆设, 但系统认得。
系统在看清楚的第一时间告诉他:【这座屋子是按照你们师兄弟当年在玄元山上的住处仿制的。】
陆预踏进尘封已久的屋子, 转头对他说:“进来吧。”
楼青晏踏入屋子的时候,心里的不安快要满溢出来,指甲完全陷入掌心。
原著中也有禁地,但作者没有揭露它的背景。难道,原著中的禁地也是按照当年玄元的屋子仿制的?
陆预为何要仿制这间屋子,楼青晏心知肚明。他盯着陆预挺直的背影,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葛胖子写的不是一本男频龙傲天文吗?就算楼青晏穿越进来让陆预跑偏了,但禁地是楼青晏穿越之前就存在的,为什么一个龙傲天男主会将自己和师兄住过的房子一模一样仿制出来还藏得好好的?
突然,一阵风,将木门吹动,重重地在楼青晏背后合上。
室内昏暗,阳光透过竹叶窗透进来,昏黄而暧昧。
陆预转过头:“师兄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立下血咒吗?”
“为何?”
陆预如释重负地笑了:“上一次我进这里是三年半前,那一个晚上,我终于下定决心要设宴捉住你。”
楼青晏眼皮一跳。那是一切的伊始。
他继续说:“以前的师兄不知道我的心意,一次又一次伤我的心。每次我走进这里,就会割舍一点对你的温存和爱意,直到那个晚上,我以为我已经完全舍下了。”
但楼青晏的穿越,让一切都偏离了既定轨道。
陆预转身,静静看着他,表情柔和,眼神仿佛含着一泓温和的春泉,平淡却温暖。
“这里藏着我曾经从自己身上割舍下来的爱意,作为师弟对师兄的爱意。”
楼青晏开口,声音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沙哑:“所以,你要怎样?”
陆预走近他,撩起鬓边散落的长发,为他温柔地别到耳后。冰凉的手指无意触碰到耳廓的时候痒痒的,瞬间给楼青晏通上一股电流,干扰在头脑里挤攘的思绪,让他的感觉杂乱起来。
这样的气氛过于逾越。明明在皇宫里,却感受不到半点皇家的气息。似乎他们两个只单纯的是师兄和师弟,在这样昏暗的地方说着不被允许的话。
今天的陆预和三年前一样,对他温柔,但这种温柔下藏着楼青晏畏惧的压抑欲望和城府。
一旦爆发,陆预就会黑化。
时隔三年,楼青晏以为陆预已经将那种无法控制的情绪融入自己的日常中,不再会这样了。
然而,他想错了。
陆预不是将这种感觉磨灭了,而是更好地藏了起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占有欲仍在他的内里。
“今天立下血咒后,师兄只对皇位感兴趣,而我只对师兄你感兴趣。”陆预的声音温柔带刀,“多像我们一开始那样呀。那时候你的心里只有权力,而我只能在暗中看着你,想要你,却说不出口。”
“所以我想和师兄在这座小屋里立下血咒。上一次,我在这里结束这种畸形的爱恋;现在,就让我在这里重新拾起来。这一次,我不会选择与你对立。”
陆预揽住楼青晏僵硬的肩,将头凑到他耳边,吐出的气酥酥麻麻的。
“我会选择征服你。”
楼青晏闭上眼睛。理性在摇摇欲坠,在被压倒之前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这些天,他总是把陆预的影子套到齐王身上,也在这间他本没见过的小屋里感受到蓬勃、无法压抑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还是没守住,动心了。
然而,理智让他知道,他被矛盾和纠结推到这一步,再回头已经太晚了。至少,他一路上在追求的都是自由的权力,只有赢了陆预他才有纠结的权力,而不是注定被拘在这里。
“你说的对,简单的目标才不会让我们都为难,因为我们都有既定的目的地。”
陆预眯眼笑了:“达成一致就好。”
今天他是故意的,故意打扮成当年的样子,故意引他来禁地,故意表现得和当年那个对师兄有着无法压抑依恋感的少年一样。
但时间终究会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陆预即使将自己遗忘的少年天性重新捡起,他身上仍然带着多年上位者浸染出来的压迫感。
那是盯住猎物的捕食者会有的压迫感。
楼青晏脑袋里的弦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没有感情的直线。他闭了好一会儿眼睛,突然睁开,走过去,坚定地对上陆预。
嘴角勾起,不带一点负担:“我开始了。”
一把精细、专门用来放血的小刀出现在他掌心,在另一只手掌中随意划出几个口子,组成一个古怪的图案。
鲜血汩汩而出,让手掌中的图案狰狞而诡异绚烂。
“将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