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
　　“你把地址发过来，我让人给你送个东西。”顾朝辞又重复了一遍，他恨不得现在就赶到沈江陵身边，把沈江陵抱进怀里安抚，“你别打电话了，用手捂着耳朵，或者弄些棉花塞在耳朵里，声音就没那么大。”
　　“好的，不过送东西还是算了，大过年的还这么远，多麻烦。”沈江陵连忙拒绝。
　　“没事，你不把地址给我，我过几天怎么把小四送过去？”顾朝辞轻笑一声。
　　“哎？”听到这个，沈江陵瞬间来劲了，“阿辞，我们视频吧，我想看看小四！”
　　“……”顾朝辞卡壳了，“小四睡了，不方便，过几天你们就能见到了。”
　　“那好吧。”沈江陵点点头，又跟顾朝辞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沈江陵给他发了地址，收到回复后，一咧嘴笑了。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是江浩天打过来的，“浩天哥！”
　　“小陵，你刚刚跟谁打电话？怎么一直占线？”江浩天语气有些无奈。
　　“是阿辞，我跟他聊了一下小四的事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小情侣谈恋爱，这么黏糊。”江浩天吐槽道。
　　“嘿嘿，浩天哥，新年快乐！”沈江陵傻笑着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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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沈江陵又接到不少电话，有周胜男的，周莫离的，还有宋印天等人的，直到一点多手机才彻底安静。
　　沈爷爷和沈奶奶早早地晒好家里的被子，叠起来放到床上。
　　现在钻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里面还残留着一些阳光的温度。
　　沈江陵将脸贴上去，轻轻蹭了蹭，心里暖暖的。
　　上辈子大学毕业后，他总是一个人过年。
　　出租屋里其他租客都回去了，整栋房子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人情味。
　　现在……却有了这么多疼爱他的家人和朋友。
　　真好。
　　**
　　第二天一早，沈江陵被沈奶奶喊醒。
　　他穿好衣服去洗漱，然后下楼吃饭。
　　早饭吃得很清淡，一碗粥，一个肉包，还有自家做的酱菜。
　　粥难喝不到哪里去，酱菜也味道不错，就是这个肉包……
　　“爷爷奶奶，你们这个肉包哪里买的？”沈玄璟率先开口。
　　市面上的肉包都是白白胖胖，圆滚滚的。
　　这个肉包发黄也就罢了，还奇形怪状的。
　　有的像被谁揍了一拳，有的像被车压过，还有的多了一个较，造型特别独特。
　　“不是买的，你爷爷亲手包的。”沈奶奶忍俊不禁，“别看这些馒头长得丑，味道还不错，因为馅儿是我调的，面也是我和的。”
　　“怪不得。”沈玄璟恍然大悟。
　　沈爷爷吹胡子瞪眼，“怎么，嫌我包的包子丑？那你别吃！”
　　“爷爷，我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在家人面前，沈玄璟放下平时对下属的严肃，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吃完早饭，他们说一会儿话，一起去大爷爷家拜年，中午在那里吃饭。
　　去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
　　除了大人，还有几个小孩子。
　　沈宁的红包昨天给过，今天又给了一遍，懂事的孩子到哪儿都招人喜欢。
　　二爷爷家的沈玥是个害羞腼腆的小姑娘，给红包的时候，她抓着妈妈的衣摆，怯怯地看着他们，喊人的声音也细细的。
　　三爷爷家的沈晴倒是落落大方，接过红包后还说了不少好话，小嘴儿特别甜。
　　“昊昊，昊昊！你这孩子又跑到哪里去了！”四爷爷家的孙媳妇看到其他三个小的都拿到红包，自家皮猴儿不知道跑到哪里疯去了，连声喊道。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橘黄色羽绒服，手上拿着仿真玩具枪的男孩子冲了过来，看着虎头虎脑的。
　　“快去跟你叔叔他们要红包！”沈昊妈妈推了他一下，“晚了人家就不给你了！”
　　她声音不小，在场这些人听得清清楚楚。
　　沈江陵眉头皱了起来，但是这大过年的，到底没说什么。
　　不过当妈的这么一言难尽，孩子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其他孩子拿红包，接过来之后都会礼貌地道谢，然后放到自己口袋里面，或者直接给家长。
　　沈昊倒好，土匪似的抢过去不说，连声谢谢都没有。
　　拆开红包，看到里面的数额，他还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儿，“切，才两百，小气鬼。”
　　沈江陵眉头皱得更紧了，等沈昊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没有直接把红包给他，而是弯下腰，盯着沈昊的眼睛，“昊昊，你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收到别人的红包，应该说谢谢，知道吗？”
　　“关你屁事！你个臭xx！”沈昊一把抢过沈江陵手里的红包，骂了一句，他飞快跑到妈妈身边，还冲着沈江陵做鬼脸。
　　“堂嫂，沈昊这样不行，你得——”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昊昊年纪小，不懂事，跟他计较什么！”沈昊的妈妈将儿子护在身后，不等沈江陵说完，就打断他的话。
　　沈江陵抿了抿唇，盯着对方看了几秒，不管他们了。
　　现有熊家长，再有熊孩子。
　　有这样一个妈，沈昊将来想有出息怕是难了。
　　沈昊不是自家孩子，有些话说了别人不听就算了，总不能越过人家父母代为管教。
　　沈江陵掏出手机，默默地浏览新闻。
　　然后就听到沈昊他妈跟人嘀咕，说他们家抠门，在帝都开大公司每年赚那么多钱，回老家发红包才给这么点。
　　沈江陵心里瞬间不爽了，甚至想把刚刚给熊孩子的红包要回来。
　　但是看在曾祖父和曾祖母的面子上，到底没有这样做。
　　想到四爷爷当初的所作所为，他眼中划过一丝冷洌。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四爷爷这一大家子就没几个好东西。
　　他自己好吃懒做不说，儿孙也有样学样，全靠老婆赚钱养家和啃老过活。
　　四爷爷都一把年纪，还隔三差五到曾祖父和曾祖母那里讨要东西，花式哭穷，几个兄弟都挺看不上他这副作态。
　　四爷爷本来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后来爷爷出生，关注逐渐从他身上转移到爷爷身上，他心里不平衡，从前没少欺负爷爷。
　　后来曾祖父朋友没有孩子，看到曾祖父家有五个儿子，想从他这里过继一个。
　　曾祖父本来想把四爷爷过继给朋友，但是四爷撒泼打滚不肯去。
　　村里没少没有孩子的夫妇过继别人家的孩子，结果没几年自己有了孩子，原先过继的孩子就从宝变成草，被两个家庭踢来踢去的事情。
　　曾祖父看他不愿意，想了想，就把爷爷过继给朋友。
　　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曾祖父家这么多孩子，地就那么点儿，怎么养的活？
　　他那个朋友没孩子，父母也早早地去了，夫妻俩倒是攒了不少东西。
　　爷爷到他们家之后，夫妻俩视如珍宝，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留着，自己穿着破旧的衣服，都要给爷爷弄身新衣服穿。
　　眼看着爷爷过继过去过上好日子，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四爷爷眼红了，嫉妒了，又开始撒泼打滚，想换回来。
　　但是怎么可能再换一次？
　　当初让他去，他不去。
　　现在人家夫妻好不容易跟爷爷培养出感情，怎么会放着有感情的儿子不要，换四爷爷那种唯利是图的孩子？
　　他们过继孩子，就图百年之后有人祭拜他们。
　　四爷爷那个性子养了也是一个白眼狼。
　　四爷爷当初闹了好几场，最后被曾祖父一记大耳刮子打清醒了。
　　后来再不敢闹腾。
　　爷爷过继之后，大爷爷和三爷爷放心不下幼弟，经常省下自己的口粮偷偷塞给爷爷。
　　后来见爷爷确实过得好，这才放心。
　　之后爷爷想做生意，缺钱。
　　也是大爷爷掏出大部分积蓄，三爷爷又问自己那些兄弟借了许多才筹够了本金。
　　四爷爷听说这件事，还从中捣乱，各种诋毁，说爷爷想骗了他们的钱跑到外地去享福，不还钱。
　　真有人信了，然后把借出去的钱讨要回来。
　　后来爷爷做生意成功了，曾经帮助过他的人都得到了好处，出尔反尔的那些却追悔莫及，从而恨上了四爷爷，觉得是四爷爷断了他们的财路……
　　“小陵，吃饭了。”沈玄璟喊了一声，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
　　“好的。”沈江陵点点头，跟着进屋。
　　吃完饭，他们没有离开，三三两两聚在屋里说话。
　　曾祖父和曾祖母看着满屋子儿孙辈，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这人啊，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害怕孤单。
　　他们不知道自己哪天就去了，因此格外喜欢把孩子们聚到一处乐呵乐呵。
　　没多久，几个人突然过来，“请问沈江陵沈先生在这里吗？”
　　“小陵，外面有人找你！”三伯母吆喝一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纷纷看向门外。
　　“知道了！”沈江陵应了一声，从人群中挤出去，看到来人，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破晓，晨曦，你们怎么来了？”
　　“沈先生，新年快乐，家主让我们给你捎了点东西，车子停在你家门口，没开过来。”顾破晓笑着说道。
　　“行，我这就回去。”沈江陵点了点头，就要走。
　　“听说你在这里拜年，家主送了一些小点心，我可以拿进去吗？”
　　“这怎么好意思。”沈江陵感激得不行。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顾破晓点点头，跟顾晨曦等人一起走进去。
　　给曾祖父和曾祖母的点心是一对寿桃，做得特别精致。
　　老人家收到了，连声道谢。
　　然后是大爷爷他们，从老人到小孩都有份。
　　不过四爷爷一家的却是特别普通，味道也一般。
　　“小陵，你跟顾朝辞是不是在谈恋爱？”看到这阵势，沈玄璟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向沈江陵，问道。
　　“没有啊，我跟阿辞只是朋友。”沈江陵连连摇头。
　　“谁家朋友会大年初一千里迢迢让人送这么多东西？还把我们家所有人都兼顾到了？”沈玄璟怀疑地看着他，“你跟浩天关系这么好，也没见他做到这份上。”
　　“……可能是阿辞对朋友都这样？”沈江陵也有些动摇，感觉事情不对头。
　　但是他又不好问顾朝辞，怕自己自作多情，闹得双方都难堪。
　　看着沈江陵纠结的模样，沈玄璟有些无奈。
　　人家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只有自家傻弟弟才觉得他们是朋友。
　　说到这个，他突然想为顾朝辞掬一把同情泪。
　　不过……他沈玄璟的弟弟，可没有那么好追，必须得过他这关才行。
　　沈玄璟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打算过完年回去，专程找顾朝辞谈一谈这个问题。
　　好巧不巧，沈父和沈逸萧也是这样想的。
　　顾朝辞还不知道自己因为送了个东西就引来三尊大佛，还在家里不停看着手机，等顾破晓给他发消息。
　　“家主，你要是实在想沈先生，今天祭祖结束就去找他吧。”老管家看着顾朝辞坐立不安的模样，笑着说道，“其他事有我和凌峰处理，你不用担心。”
　　顾朝辞抬眼，撞进老管家慈爱的眸子里，他沉思一番，点点头，“嗯。”
　　另一边，顾破晓等人送完礼物，跟沈江陵一起往爷爷家走。
　　路上，顾破晓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沈先生，这是家主让我给你带的。”
　　“什么东西？”沈江陵接过来，表情有些好奇。
　　“家主说你这里太吵了，特意准备的耳机和耳塞，能隔绝大部分声音。”顾破晓眼中满是笑意，“不知道哪个牌子好，就每样拿了三份。”
　　“……啊，谢谢。”沈江陵没想到睡觉前的一句抱怨，顾朝辞会这么上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家主吗？”神助攻顾破晓乐呵呵地问道。
　　“这几天天冷，你让他多穿点衣服，别冻感冒。”沈江陵挠了挠头，想了一下，“对了，我也有东西给他，一会儿你帮我捎过去。”
　　“好的。”
　　回去后，沈江陵把奶奶腌制的酱菜和自家种的大米蔬菜打包了一份，给顾破晓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辛苦你们了，我没想到阿辞会大年初一给我送东西，没来得及准备回礼，这些都是自家做的东西，不值钱，要是阿辞不嫌弃，可以尝尝。”
　　“我保证把东西完好无缺地送到家主手里，家主他收到，肯定会很开心。”
　　“嗯。”
　　临走前，沈江陵给顾破晓他们包了几个红包，大冬天跑一趟挺冷的。
　　但是顾破晓他们不要。
　　推辞一番，还是接了下来。
　　目送他们离开，沈江陵回到房间，看着一箱子隔音耳机和耳塞，甜蜜的笑容从脸上绽放开来。
　　手机突然响了，沈江陵看到来电显示，嘴角的弧度又上扬几分，“喂，阿辞？”
　　“小陵，东西收到了吗？”顾朝辞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收到了，这大过年的，买这些东西挺麻烦的吧？”沈江陵摩挲着耳机，心里暖暖的。
　　“不麻烦，为了你，做什么都不麻烦。”顾朝辞的嘴再次比脑子快了一步。
　　听到这句话，沈江陵突然心跳加速，脸腾得一下，烧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