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瘫倒在地的难民,随着被扯破的衣襟,一块有些黄灿灿的牌子从他胸口斜掉了出来。
那难民一脸慌张,几步跪趴下去将它捡起来就往怀中揣。
可就是这么惊鸿一瞥,却让宋守山大惊失色,他推开申均延也顾不上这难民会不会在暴起,抓着他的手臂就往他怀中掏。
那难民不肯,发了疯似得拳打脚踢,“这是我的,是我的。”
申均延一把拉开宋守山,以免他被打中哪里,他走上去有力的胳膊一把将难民从地上提了起来,任他如何挣扎,还是把那牌子强硬的掏出来递到宋守山面前。
宋守山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端详片刻,一脸凝重的道:“这是魏府的命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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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青山镇巡抚
“这个东西你哪儿来的?”,宋守山将那块命牌递到难民面前问道。
“还给我,那是我的。”,或许是不甘心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难民想要在次扑上来,却又害怕站在一旁的申均延,天知道这个看上去面容冷酷的男人,拳头砸在他身上时有多痛。
被这个男人冷冷瞪了一眼,他有些瑟缩。宋守山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你告诉我这个东西你哪儿来的,我就把它给你,你不说的话——”
宋守山没在说下去,他只是往旁边站了站,露出一旁的申均延。
难民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在权衡利弊后,他接过宋守山手上的银子:“这东西我是在难民区前捡的,哪里每过一段时间会有个老头过来送些别人不用的东西。”
宋守山看了申均延一眼,见他点头又问道:“那么是谁让你们守在这儿的?山上有什么?”
难民脸上的血色随着他的问话霎时退下去大半,在白日照射下,透出一丝惨白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是想知道,你自己上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难民说最后一句话时,表情中似乎参杂着一丝怨毒,这让宋守山竟然萌生出一丝退意。
难民已经站起来跑远了,两人向着山顶望了望,风和日丽,阳光正好,依稀还有微风拂过,多好的天气呢。
“大人,我们现在要上去吗?”,申均延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宋守山看了看手中的命牌,在向着山顶看了片刻道:“先去难民区找那个老头吧。”,他还是退缩了。
难民区前坐了个老头,他身旁放着一辆板车,这辆车拉过很多东西,不要的布料,吃剩倒掉的饭菜,甚至还拉过几次难民区内死掉的尸体。
他正坐在一旁的地上,手中正摆弄着一团布料,他身旁已经放了几双小小的布鞋。
他面前站了两个人,一个微微有些国字脸,一个长的倒是俊,却喜欢板着个脸。
宋守山从怀中掏出那枚命牌问道:“老人家,你见过这个吗?”
老头抬起一张青紫的脸,这个东西害的他昨天被人打了一顿,他原本还以为可以换两个钱给自己孙子买点吃的,却被人看见,狠狠教训了一顿从他手中抢走了。
老头点点头,慢吞吞的说:“这个是我昨日去汪府后院收到的,那的小姑娘心地好嘞,愿意把不要的都送给老头我......”
老头还在滔滔不绝,宋守山和申均延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透着几分诧异。汪府?
他将那枚命牌收回怀中,在掏出些银子放着老头面前,道了谢后离开了难民区。
青山镇的城门外,赵县令正焦急的等在这里,按理说青山镇的巡抚应该早就到了,可他等了几日依然没有风声,他给上头送了好几次银子,这才得到消息说会派人给他送来巡抚的画像。
可几个时辰过去,城门外连个鬼影都没有,赵县令火气蹭蹭往上窜时,还有不长眼的人来触他的眉头。
一个难民趴跪在他面前,将前几日宋守山想要硬闯荒山的事报给了赵县令,他气的一把将手中的茶碗狠狠砸在地上,一边骂着:“没用的东西”,一边一脚将那个难民蹬开。
就在他大发雷霆的时候,城门外姗姗来迟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赵县令正了正衣衫,堆着一脸媚笑迎到马前,毕恭毕敬的接过一幅画像。
等他打开画像时,却是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明亮的白日,照的他脸色惨白惨白,他犹如一条上了岸的鱼一般,颤抖着大口喘气,“怎么是他?!”
可随后,有人覆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赵县令面色逐渐从苍白转变成惊诧,最后定格在一丝阴翳狠辣上。
那张掉落在地上的画纸摊开来,黑色的笔墨正勾勒着一张微微有些国字的脸。
这边陈二狗家的小院,魏争过了好几天舒心的日子,汪畏之那个小混蛋已经好久没往他们这儿窜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魏争心中多了个秘密,他想永远待在陈二狗身边,可又不止是在一起这么简单,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可只要一想起他,他就会被一朵柔软的云拖起,飞向天边一样畅快。
他渴望着陈二狗,渴望着有一天,这个人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也只有他,可怎样才能得到他呢?是要像梦里那样做吗?可他舍不得他的二狗。
陈二狗从屋子内端了把椅子出来纳凉,他刚出出来,魏争的视线就胶着着粘在他身上。这几日也不知魏争是怎么了,从去荒山回来后就变的怪怪的,他总是用一种炙热的眼神看的他毛骨悚然。
他这边前脚刚坐下,后边魏争立马溜到他椅子后,伸手替他捏肩,倒是勤快的很,只是他手法不太熟练,在加上心不在焉,将陈二狗肩膀处的衣衫揉出乱七八糟的褶皱。
他今日刚洗了澡,一股股淡淡的香气直往上冒,魏争捏着捏着就走了神,他的视线先是定在陈二狗的头顶,柔软着披散下来的长发,看起来就很好摸。
他感觉到那股让他心脏猛烈搏动的感觉又来了,他随意找了个话题,“你说宋守山他们会去荒山吗?”
陈二狗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回道:“只要看了那幅画,就一定会去。”
柔软的发丝再往下是陈二狗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的立着,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颤抖,睫毛下面是高挺的鼻梁,很直,鼻珠有点微微上翘,透出点可爱,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陈二狗的嘴唇上。
他不自觉的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神情就像饿了很久的人,突然见到了美味的大餐那样急迫,他心不在焉的随意回道:“几日过去了,荒山那边好像也没什么动静。”
陈二狗微微笑了一下:“不急。”
他的唇,颜色是淡淡的,说话时微微开合着,在月光下依稀可见呼出来的灼热气息,两瓣唇肉因为那个微笑轻轻抿合了一下,软软的被压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魏争看的失了神,连回答也忘了,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有些不能自制的低下头,香气更加浓郁,他放纵着有些上头的深深嗅了一口,表情像是一只扇动翅膀的快乐小鸟,他的眼中只有那两瓣唇肉:好像亲一口,看看那两瓣可爱的东西是不是像自己想的一样软。
他的头埋的越来越低,以至于连温热的呼吸喷洒到对方的侧脸都没注意到。
陈二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又感受到了那个灼人的视线,像一股黏腻的东西贴在他背上,他想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可直到一股烫人的气息喷洒在他的侧脸上,他猛的回头,魏争的脸还带着快乐的表情在瞳孔内迅速放大。
两人靠的实在是太近了,陈二狗毫无预防的转身,他的唇轻轻划过魏争的脸颊。
魏争身躯一颤,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脸颊处蔓延开,顺着肌肤、血管、经脉,一寸寸麻到心底,让他搏动的心跳狠狠停顿了一秒,随即更猛烈的跳动起来,从内到外像过了遍电流一般打了个颤,连寒毛都根根立了起来,那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柔软,就算是最上层的丝绸也不能与他相比。
这或许是个很好袒露心声的机会,只要他不管不顾的狠狠贴上那窥觑以久的唇瓣,那么他就可以大声的告诉陈二狗他心中的想法。
就在他邪恶的想法快要付诸于行动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了。
“.........额,我刚敲了半天门,见门开了条缝,就直接进来了”,宋守山端着一张正气严肃的脸,一面解释,一面往院内走,似乎根本没察觉到气氛中的尴尬,对于自己刚刚坏了别人的好事这一点,他一点都不自知。
申均延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没看见对面那个男人想要杀人的眼神吗?他怎么找了个这么迟钝的爱人。
陈二狗:“............”,他好想解释,但看样子好像没有必要......
魏争:“...............”,好想掏刀怎么办?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直接打破了小院内的僵局,魏争站直了身子,恶狠狠的瞪了对面一眼,却同样被申均延不客气的反弹回来。
他又抬了两张椅子到院内,只不过放的离陈二狗远远的,然后就又溜到陈二狗身边去了。
宋守山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他从进来院子时就好像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似乎是从这家院子的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你,好像有点香?”
他刚一出口,院内三人异口同声的否定道:“没有!”
只不过申均延和魏争说时,脸黑的透透的,陈二狗却要淡定许多。
宋守山被他们的反应惊了一下,严肃的眉毛轻轻挑起:“............”,他好像也没问什么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守山兄今日来可是有事?”,陈二狗问的随意,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
宋守山将之前陈二狗送给他的那幅画拿了出来,“倒没什么大事,就是闲的无聊,想请陈兄一起游玩一番。”
陈二狗似乎早知道他会来一般,顺水推舟的道:“这几日我正好闲着也是没事。”
宋守山悄悄与申均延对视一眼,两人都看不出端倪,“陈兄送的画里,有一座山挺漂亮的,不如明日就去哪里吧。”
“好啊。”,陈二狗满意的笑了笑,月光打在他脸上,像是渡了层银色,隐隐发光,宋守山竟然觉得这张平淡的脸,格外好看起来。
第28章 围困荒山顶
在次来到难民区前,宋守山似乎淡定了许多,对于即将上山这个认知,他似乎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依旧是个万里无云的艳阳天,灼灼的烈日烘烤着大地,似乎连这褐色的山都烤的滚烫。
四人来到山脚,这里看守的难民已经换了新人,几个难民正围在一起,他们面前摆着酒水吃食,比一旁的难民区内吃的好多了,那肥的流油的鸡,白花花的鱼肉,都散发着一股股的肉香,但却没人敢来抢食。
他们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选了个背阴的方向绕过去,那几个难民丝毫没有察觉,已经有人在悄无声息中突破了他们的防线。
四人悄摸着往山顶行去,沿路都是难民打扮的看守们,这些人或坐或立或就地躺在树荫底下纳凉,他们面前都摆在大鱼大肉,不知是不是错觉,陈二狗总觉得上来的有些轻易。
只是随着他们越来越往上,从上而下飘来一股股恶臭,就像是有一块生肉,被闷在潮湿温暖的洞穴中发烂发臭,长出蛆虫那么恶心。
大概半个时辰后,四人行到了半山腰,四周空气中恶臭愈发浓郁,宋守山甚至怀疑在往上,这股味道会变成实质性的散发在空气里的黏腻水珠,粘在他们身上、脸上!让他们也会跟着从里到外烂成一滩黑水。
前方背着阴的地方隐隐约约走下来个长了七手八脚的怪物,几人立马分散开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等他走进了,才看清这哪是什么怪物,分明是几个人,他们手中都抬着个长条形的东西,然后绕到一侧,哪里正被一块一人来高的天然土壁遮挡住。
他们看不清这几人做了什么,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紧跟着响起密密麻麻的嗡嗡声,一团肉眼可见的黑云冲天而起,在土壁上空盘旋半晌又落了下去。
那几个抬着东西的难民从土壁往回走,他们手上已经空空如也,看来刚才的闷响应该是他们手中那个长条状的东西发出来的。
陈二狗和宋守山隔着空气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底的疑惑,等那几个难民不见了踪影,他们才从躲避的地方溜出来会合,往土壁摸过去。
一绕到土壁后,众人就被刺鼻的恶臭熏的睁不开眼睛,这股气味犹如附骨之蛆,黏在鼻腔内、喉咙内,四人差点没被直接熏晕过去。
土壁后面是个巨大的深坑,里面密密麻麻堆着的是上百具尸体,男女老少皆有,全都是幅瘦骨嶙峋的模样,有一些头顶还有巨大的伤口,陈二狗甚至在他们中间还看见了哪日在湖边想要吃泥裹腹的小男孩的尸体。
上面的看样子是这几天才丢进去的,下面的,应该有段时间了,层层叠叠被烈日暴晒下,腐烂流脓,在坑底汇聚起一滩厚厚的粘稠脓水,这些尸体也无人看管,四周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在肉/体上钻进钻出,还有些在半空中盘旋着发出振翅的“嗡嗡声”。
一池的腥黄脓汁浸着惨白惨白的尸体颜色,宋守山捂着嘴巴干呕了一声,面色白的像一个将死之人,刚刚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阿鼻地狱,这些土坑中的尸体就是地狱中在油锅里挣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