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争在陈二狗身上嗅了嗅,似乎满意了,他现在已经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对话,也明白陈二狗话中的意思,他只是很不舍,手指轻轻勾着陈二狗的衣服,将手腕伸到陈二狗面前,口中哼哼唧唧着:“陈、陈。”
陈二狗看着魏争那双明亮眸子,又看看伸过来的手腕,那意思很明显,陈二狗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低头在他手腕处亲了一下算是安慰。
魏争这才满足的放开他,陈二狗连忙将那一地碎布收拾好走了出去。
他刚落锁没多久,刘大夫就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一股脂粉香,陈二狗大抵猜到这刘大夫每日出去,怕是去和人私会去了。
只是不知道和刘大夫私会的女人是谁,但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刘大夫刚回来没多久,从门口急匆匆跑进来一人,看穿着打扮好像是汪府的家仆。
那下人跑的很急,停下来时弯着腰连喘了几口大气,这才对着药房内的二人大声道:“刘大夫,你快跟我来看看吧,小少爷病倒了!”
第13章 奇怪的美人图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但刘大夫一点也不敢耽搁,他立马吩咐陈二狗收拾好药箱,两人急匆匆的跟在家仆身后往汪府赶。
等他们到时,汪小少爷床前已经围了不少人,汪夫人还坐在床头哭的梨花带雨,汪员外似乎被她哭的心烦,但也只是皱着眉没有发话。
陈二狗站在外围看着汪小少爷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注意力都落在床上,谁知这时站在一旁的温夫人却突然干呕了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众人都是听见了,汪员外此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对着那温婉的妇人道:“婉清,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吗?”
汪夫人摆了摆手,从袖子里掏了一张秀帕出来捂在嘴角。
陈二狗登时瞪大了眼睛,汪夫人手上那帕子不就是和那美人图上掉下来的秀帕一样吗?
难道刘大夫日日私会的女人居然是汪夫人?
虽然有所猜测,但陈二狗却不能确定,因为在宴会上,这两人看起来却不像那么回事,甚至于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陈二狗皱眉沉思,却在这时突然看见那女人对着刘大夫使了个眼色。
这个轻微的举动别人或许没看见,但他注意力一直放在汪夫人身上,所以他很确定他没看错。
难道真的是汪夫人?陈二狗不竟这样想着的同时,汪员外却是为难的回头看了床上的小宝一眼,最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回头搀扶着汪夫人,对着刘大夫嘱咐了几句,便扶着人下去休息了。
陈二狗皱着眉向着一旁的下人打听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这汪夫人是有了。
他看着床上小宝那张惨兮兮的小脸,不竟浮现了一丝担忧,看来这小孩儿的日子怕也快不好过了。
此时刘大夫已经检查完了,他对着一旁的下人道:“汪小少爷看来是昨日受惊过度,我给开两幅药吃吃就好。”
说罢他写了一张方子,递给陈二狗吩咐他回药房取药。
刘氏药房内,陈二狗透过摇晃的烛光看着手上的方子,他来药房也有不少时间,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早已把这些药的功效学了七七八八,而此时他手中这张药方却透着古怪。
陈二狗看的心中发寒,里面的药材每一样确实都有滋补的功效,但细看就会发现,其中有两样药材是不能一起服用的,这两样单独服用自然没事,但如果放到一起,药效就会相冲,如果人长期服用,毒素会逐渐沉淀,爆发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之前在汪府内果然没看错,只怕这汪夫人早与刘大夫勾搭上了,就算两人私下没有私情,可至少这两人也在暗中谋划什么事,比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小宝。
陈二狗冷笑一声,他拿来笔墨临摹了一张那方子,然后把刘大夫给他的这张小心的收了起来。
在回到汪府,陈二狗将捡好的药材递给了刘大夫,他打开用手拨了拨,这才满意的递给一旁的下人让他们去煎药了。
下人刚走,刘大夫就找陈二狗要来了药方,起初陈二狗还很担心被他发现,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担心是多余的。
刘大夫将那张药方拿到最近的一盏烛灯上,不出片刻那张雪白的纸张就化成了灰烬。
一丝焦臭始终萦绕在陈二狗鼻尖,他们离开时还看见了远远站在内院门口的汪夫人,陈二狗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昏黄的烛灯下,他看见这女人微不可察的对着他笑了笑。
第二日陈二狗早起了一些,刘大夫让他去给汪府送药,出门之前刘大夫例行检查了一遍要送过去的药材,见没问题才放了行。
下午刘大夫又出了门,陈二狗例行来了后院和魏争温存了一会儿,也不枉他几日下来的教导,魏争终于可以和他进行简单的对话了。
这本是好的开端,但他发现魏争还是太粘他了,细细想来好像自从两人认识以来,魏争不是在蹭他,就是在蹭他的路上。
而最近,魏争或许是发现因为处境的原因,陈二狗比较纵容他,竟开始对他动了口。没事就喜欢对着他手腕舔上一口。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两人正在说着话。
“大人,走水了!”,前方大堂外传来乞丐的高声呐喊,陈二狗一愣没想到姓刘的提前回来了。
他急急忙忙同魏争告别,向大堂奔去,却因为走的太急路过厅堂将那搁在桌案上的一壶茶水给打翻了。
陈二狗冷汗都下来了,不过此时他却格外冷静,快速的将水渍抹干,把茶壶放回原位,做完这一切他正要出门,可突然他发现了什么。
那幅挂在桌案上方的美人图,下方一角被沾上了几滴水渍,这很是不起眼的地方颜色却变了变,陈二狗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他此时没时间细看,只得等下次刘大夫出去时再来查看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美人图,这一看去才惊觉画中的美人竟然与汪夫人有七八分相似。
可他此时顾不了这么多,马不停蹄的出了后院,前脚刚落了锁,后脚刘大夫就迈了进来,他一脸怒容,陈二狗看见药房外的乞丐抱着肚子倒在地上,想来是他挨了打,才让刘大夫慢了一些。
刘大夫此刻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公鸡,他看着陈二狗一手抚在后院门上,开口就是一句:“怎么?今日又在踩蟑螂?”
陈二狗顿了一秒,就在刘大夫准备发飙之际,他憨厚的笑了笑:“刘大夫你可不知道,今天蚊子可多了,我被叮了好几个胞。”
他一面说一面露出手腕,把之前魏争咬红的位置露了出来:“你看,都红了。”
刘大夫半信半疑,视线移到他那只拍在门上的手。
陈二狗这才后知后觉把手拿了下来,在翻开,他手心处果然躺着一只蚊子尸体。
刘大夫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进了后院。
只不过他刚进后院没多久,立马又走了出来,他盯着陈二狗冷冷的道:“你当真没进过后院?”
陈二狗看着他手上拿着的那只茶壶,冷汗慢慢冒了出来,可他立马又笑了起来,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我又没钥匙,怎么进的去。”
刘大夫正想再问,这时后院之中却突然响起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两人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
刘大夫返回后院将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紧接着后院中响起了打骂声和低低的咆哮。
陈二狗站在后院门前双拳紧握,双眼冷冷的注视木门,仿佛想要将它看出个洞来。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向前迈了几步,又生生忍住了。
后院的声音一直没停,陈二狗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睁着的两只眼睛中充斥着深邃而又浓郁的黑色,几乎遮盖了整片瞳孔,满是麻子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或许是有的,只是被他很好的掩盖掉了。
直到后半夜,这声音不但没有停的趋势,反而愈加强烈起来。
陈二狗烦躁的坐了起来,他听见后院刘大夫惨叫了一声,紧跟着院门被一把打开。
从里面冲出了一个人影,刘大夫手臂上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他双目赤红,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他两步来到门边,伸手抓过立在一旁的扫帚就冲了进去,连院门都忘记了关。
陈二狗立马意识到他要干什么,那根扫帚他每天都会使用,扫帚的一端可是实实在在的木棍啊,那儿臂来粗的东西落到魏争瘦小身体上...
只要一想到魏争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的样子,理智就像天边的一朵浮云,被一吹而散。
陈二狗从床上跳了起来奔向后院,刘大夫手中的木棍已经高高举起,他嘴中还不停的咒骂着,他面前的魏争脸上已经青了一片,好看的吊梢眼也微微有些发肿。
他似乎看见了陈二狗,对着他低低吼了一声,似乎在叫他不要过来,可那棍子已经落下了,陈二狗仿佛看见他阿爷慢慢死在他面前的场景,好像他也是这样束手无策,只能哭泣着看着他的身子逐渐冰凉。
“不!”,陈二狗手脚冰冷,他轻轻吐出一个字,似乎在对魏争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棍棒落下来的瞬间,他在也顾不上,几步飞奔上去将魏争护进怀中。
无情挥下的棍棒,并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有所迟疑。
那根木棍结结实实砸在了陈二狗的背上,将原本半蹲着的两人直接砸趴在地上。
陈二狗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一片,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牙齿磕破了口腔,鲜血将整个牙齿都染红了。
刘大夫看着趴在地上的人,眉头皱了起来,安然无恙的魏争倒是越发凶狠,那模样恨不得将刘大夫拆吃入腹。
刘大夫忍不住退了一步,随即又恼怒自己被个畜生给震慑住。
也不管一旁的陈二狗,提着棍子还要教训魏争,谁知趴在一旁的陈二狗却一把抓住魏争脖子上的锁链往后狠狠一拽。
魏争被拉了个踉跄,他转头看向陈二狗,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委屈和不解。
“给我一点时间。”,陈二狗慢慢爬起来道:“我可以驯服他。”
刘大夫看着他,手上的棍棒迟疑着,却一直没有放下。
陈二狗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他转头对着咆哮不已的魏争:“嘘—嘘—安静一点,没人会伤害你。”
魏争本来想上去蹭一蹭陈二狗的,却被他拽着锁链动弹不得,此刻正烦躁的低吼,他自然听懂了陈二狗的话,又看着他满含担忧的眼神,这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陈二狗转头对着刘大夫挤出一个笑脸,那言下之意很是明了。
刘大夫深深看了陈二狗一眼,仍然不甘心的讽刺了一句:“你可真有能耐,什么怪物都驯的了。”
言罢他将手中那根扫帚上拆下来的木棍丢到一边。
转身去大堂处理伤口了。
第14章 初露端倪
至从有了之前这事,刘大夫也就不再避着陈二狗,给了他后院一把钥匙,除了刘大夫的卧房被锁的严严实实外,后院他已然可以随意出入。
陈二狗每日便早早起来给汪府送药,下午刘大夫出去的时候便都在后院训练魏争。
日子看似平淡,但平淡下面却是暗流汹涌,汪府的小少爷汪畏之自从病倒以来一直未见起色,几幅药下去依然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汪员外虽然着急,但汪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也实在分不出多余的心神。
夏季快要到头,迎来了初秋,热气达到了一个巅峰,魏争在陈二狗的教导下已经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些习惯却始终很难改变。
这一日,烈日炎炎,陈二狗从汪府回来,据说这汪小少爷病情一直不见起色,汪夫人后日打算前往郊外的普观寺替汪小少爷祈福。
陈二狗回来时刘大夫破天荒没有出门,而本该在衙门府的赵县令带着他那美艳夫人也在屋中,赵夫人身边还跟了个降粉衣衫的小丫鬟,名唤映月。
赵县令此次过来是拿清暑膏的,他爱马如命,这几日又热的心慌,刚巧今日陪着夫人出游回来,顺路来拿点回去。
刘大夫见陈二狗回来对着他道:“铁蛋儿,去后厨泡两杯茶送到我房间来。”
说罢便把赵县令和他夫人请进了房,陈二狗现在有点担心魏争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后院就传来一声惊呼。
发出叫声的是那名叫映月的丫鬟,赵县令和他夫人看起来倒是见怪不怪,想来之前没少折腾魏争。
赵夫人似乎有点厌烦映月的一惊一乍,便打发了她来后厨帮忙。
等那丫鬟进来时,水已经快开了,只见她一脸嫌弃的打量了厨房一会,眼神落到了陈二狗身上。
“喂!说你呢。”,映月一边对着陈二狗颐指气使一边说:“丑麻子,水好了没?”
像映月这种有钱有势人家的丫鬟自然是看不上陈二狗这种丑货的,她甚至觉得自家主人与刘大夫交好都是有失身份的事,而她居然还得被迫和一个丑麻子在一个厨房做事,这简直让她不能忍受。
陈二狗没搭理她,却在心中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不必和这种没脑子的女人计较。
谁知映月见陈二狗不搭理她,却不依不饶了起来:“喂,你聋了吗?跟你说话呢。”
她伸手推了陈二狗一把,也不管陈二狗手上提着烧好的开水。
滚烫的水珠溅了出来,落到陈二狗手背上立马燎起了几个水泡,陈二狗眉头皱了起来。
那女人还在喋喋不休:“装什么假清高,我看就该让你和那后院被关起来的疯狗一样,你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