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还不是为了故意气人！”柳公子的口气很冲，看得出来如果可以，他早就冲过去打人了，也不知道是碍于什么一直在这边偷看，还小心翼翼不肯暴露。
　　“气人？”岳沉潭若有所思道，“柳公子与那位……吵架了？”
　　想了想，岳沉潭没有暴露自己早就与庄华有过一面之缘的事。
　　“年轻人，没什么恋爱经验吧。”柳公子看了看他，苦笑一声，“我当初也和你一样。不，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你还不知道他为何要到处寻欢作乐？真以为是个男的都喜欢这样花天酒地？”
　　岳沉潭目露困惑，心想若不是自己喜欢，又没有别人逼着，何必要做，反问道，“不然呢？”
　　“蠢。”他视线还死死盯着不断传来欢歌笑语的那一桌，刀一样的目光让中间隔着的另外几桌无辜之人都被杀气吓到，纷纷低头吃饭安静如鸡，“分明就是为了气人，叫人吃醋，别人吃醋了、在意他了、生气了，他心里就舒坦了解气了呗！”
　　说完，还重重地‘哼’了一声，仰头又是一杯。
　　“原来如此……”岳沉潭恍然大悟，感激地看向对面这个素不相识却别有缘分的青年，“柳公子，多谢提点，我敬你一杯！”
　　“不必客气。来，干！”
　　……
　　遥远的另一桌，叶临风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意，又是喝酒，又是与美人说笑的，不知不觉已经醉了。
　　来自某个方向的视线一直有如实质般罩在身上，醉了倒好，感觉就没那么如芒在背难以忍受了。对面的庄华看他坐都坐不稳，快要靠在旁边那‘书生’肩上，摇头直咂嘴，“看来副作用之一已经很明显了，酒量下降啊。”
　　这里的副作用，说的自然是今天的正事，那些丹药的副作用。
　　灵力的压制再次消失，狐狸耳朵露出来，蝴蝶也飞出来，仿佛显露原型的叶临风看起来气质都发生改变，竟看得旁边那‘书生’眼睛都直了。
　　庄华的眼神停在了那‘书生’身上，又对旁边几个美人挥挥手，“好了，这些是赏钱，你们今日做得不错，可以退下了。”
　　毫不吝啬地留下赏钱和酒钱，庄华到了桌对面，拽起叶临风摇摇晃晃的身体，一手搂着腰，一手抓过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打算将人扶出去再说。
　　没走两步，迎面来了两个身影似乎要挡住去路。
　　庄华嘴角翘起，朝着其中的一人眨眨左眼，下一刻迅速唤出佩剑，踩了就跑，眨眼就飞出去数十丈远。
　　竟是直接将叶临风给抗走了，边跑还边得意地哈哈大笑。
　　有时候，人以群分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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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沉潭：我开窍了！


第38章
　　叶临风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半空嗖嗖地飞了，吓了一跳。
　　一抬头, 后面还有俩人影在追。
　　他扶着庄华在剑上站稳, 一脸懵逼, “这是在干嘛？”
　　“跑啊。”
　　“为什么要跑？”叶临风继续问。
　　“因为有讨厌的人。”
　　叶临风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点转不过来, “你讨厌岳沉潭？”
　　“关他什么事？”庄华被他说得莫名其妙, “你讨厌他？”
　　“我没有啊……不对, 不能这么说……”
　　“醉得厉害啊。”庄华摇头，带着他越飞越快, 心情似乎还不错, 为了甩掉身后的人, 还特意七拐八绕，刻意在比较低的高度御剑, 以各种植被建筑遮蔽行踪。
　　等到身后终于看不见人了, 庄华才大笑三声。
　　就在这时，叶临风忽然收到个千里传音，想也没想就以灵力打开来看。
　　一道声音自手心的灵光中传出, 是岳沉潭在询问，“叶公子，你在哪里？”
　　又是一句话，又是这么简短, 岳沉潭似乎总是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叶临风撇撇嘴，直接回应, “我也不知道。”
　　然后抬头问庄华，“我们在哪儿？”
　　庄华：……
　　“我告诉你了, 你就要告诉他是不是？你告诉他了，那他就会告诉……我讨厌的人。所以我不告诉你。”
　　真的是非常讲道理了。
　　叶临风沉思了一下，似乎觉得没什么可反驳的，又给岳沉潭诚实地发去了一条消息，“庄华不让我告诉你。”
　　传音的另一头，岳沉潭似乎很是哭笑不得，再次发来的消息都带着笑音，“不说没关系，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听说你前些日子一直在暮天真人那里接受医治，不知道身体好些了没有？”
　　“很好呀，就是疼。”
　　“疼？哪里疼？”
　　“他拿针扎我，还把我绑起来不让动，还扒了衣服给我运动，还每天给我灌苦苦的……”
　　也许是喝醉了就有些口无遮拦，叶临风想到什么都说出来，说完了就千里传音发过去，仿佛在抱怨这几日过得日子太凄惨。
　　岳沉潭：“那你是因为忍受不了了，才跑出来偷喝酒的么？小心别被暮天真人发现了。”
　　“我哪有那么笨？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我偷偷跑出来喝酒？”
　　岳沉潭：“……嗯。”
　　庄华：“……你们的打情骂俏能不能暂停一下。”
　　叶临风放下手，很不认同他的话，一本正经地反驳，“这个不是打情骂俏的。”
　　庄华不以为然，“你不喜欢他，干嘛还成天与他说废话？”
　　叶临风被问住了，似乎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对哦。”
　　然后就再次给岳沉潭发起了千里传音……
　　“岳公子，你最近有没有空去仙乐坊啊？帮我问问妖面仙君，我拜托他的事怎么样了，上次七绝来找我，好像不小心被打跑了……”
　　是的，根本不是讲废话，是真的有正事要说的。叶临风如此坚信着自己。
　　若放在往常，叶临风断不会如此不遮不掩，将这些事都在炎崆面前说出，今日却仿佛思考慢了半拍，戒备也全都没了一样。
　　那边的岳沉潭似乎也有些放心不下，毕竟是亲自见证过醉酒后叶临风的模样的，又是一条条千里传音送来。
　　这一次，庄华直接按住了叶临风的手，“快到了，收收心，与我下去。有什么要聊天的忙完正事再说。”
　　不得不说，庄华以这样的面容打扮说话，要更加有气势些，让叶临风下意识地就点头应了。
　　两人落在一处山腰，人烟罕至，但却有个天然的河流，不湍急，只是有点冰，清澈见底。
　　正适合用来检查药效、身体情况什么的。
　　整个过程进行得相当顺利，毕竟不是第一次了，叶临风也没有那么紧张，已经懂得怎么配合，更不会动不动就被羞耻心打败，庄华那边也是淡定从容，每个步骤都做得轻车熟路，连衣服都没弄脏弄破。
　　到最后，叶临风甚至直接睡着了，被庄华放在了一边，下面垫着柔软的草和毯子，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打着小小的呼噜，声音像猫。
　　“七绝魔尊，暮天真人？”庄华望着叶临风的脸低声念着两个套话得来的名字，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越发危险起来，“我避世而居懒得搀和外面的事，他们就当我做了记号的人，也可以随便染指？呵……”
　　叶临风没有听到他说话，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继续呆在叶临风身边，估计又要被那个讨厌的家伙找到了，庄华不想当着小辈的面和人纠缠不清，直接给他留下一道能阻止外人、野兽靠近的结界，径直离开。
　　约莫一炷香后，另一个人影赶来，找到了叶临风熟睡的地方，刚要靠近，就忽然被一道强悍霸道的结界挡住，紫光闪过，仿佛是雷电在噼啪乱闪。
　　岳沉潭目光微沉，眉头也没皱一下，直接抛出一个核桃大小的黑色球体，刚要砸向那结界，悬在半空的手又犹豫了片刻，将东西重新收了回去，放弃了强行突破的打算。
　　“罢了。”
　　若是强行弄破结界，怕是会惊扰到布下结界之人，倒不如在原地等待叶临风醒来，别因为心急多此一举。
　　他在旁边席地而坐，目光落在叶临风的睡颜上面，看着看着，忽然一惊。
　　是错觉吗？叶公子的腰带系法，好像和刚才不太一样，鞋子的绑带，以及衣领，都……
　　还有被叶临风当做垫子，铺在下面的小毯子，似乎也不太对劲，不像是叶公子自己的东西。毕竟，作为一个出门在外很是讲究的人，上一次叶公子就算住在破道观里，都是自己备着床和褥子的，此时怎么只铺了一层不怎么舒服的薄毯子？
　　莫非是那个庄华……？
　　岳沉潭看向旁边的小河，发现河边也有着不少水迹，一直延伸到叶临风休息的地方，是两行脚印。
　　……这个禽兽，竟然趁着叶公子醉酒。
　　不再犹豫，岳沉潭再次掏出那核桃大小的法器，灌注了大量灵力，猛地摔在结界之上！
　　“嘭！”
　　一声巨响如烟花般炸开，直接将叶临风震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什么？怎么了？！庄……诶？岳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而且脸色比锅底还黑诶。
　　叶临风酒只醒了一半，看得出还有点发蒙，“刚才是什么动静？”
　　“没什么。”即便是脸色差到极点，岳沉潭也硬是挤出一个笑来，看着有点吓人，“叶公子，睡在外面容易受凉，还是随我一同回季婷山休息吧，暮天真人正在找你。”
　　“哦……”叶临风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站起来，然后又坐了回去，“不行，我身上还有酒气，不能被他知道。”
　　岳沉潭走向他，俯身将叶临风扶了起来，不容抗拒，“暂时不见他也不能睡在这里。”
　　“那就先去见七绝魔尊吧。”
　　岳沉潭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你怎么还想着见他？那一日暮天真人和……妖面仙君，废了很大功夫才从他手里将你救回来，你现在还想主动去见？”
　　“我有求于他啊，这个没办法……”叶临风知无不言道，脑袋似乎又有点健忘了，再次问道，“岳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暮天真人托我来找你回去。”
　　“哦……我不回去，明天再回。”叶临风点点头，“庄华呢？他不是说要给我检查身体？”
　　“检查身体？！”岳沉潭咬着牙重复，一侧的手紧握成拳，“他不是大夫吧。”
　　“不是啊，但是我答应了他的。”叶临风非常诚实地回答，“你看到他了吗？怎么我一醒来他就不见了。”
　　“走了。”
　　“哦……”叶临风点头，掰着手指头算，庄华离开了，暮天真人暂时不能见，七绝魔尊见不到，妖面仙君离得太远……然后再次看向身边的岳沉潭，皱皱眉头，“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岳公子？”
　　想见的见不到，该拉近关系的都不在，偏偏这个重点远离加讨嫌对象，居然动不动就能遇见？这是什么运气啊。
　　岳沉潭深吸一口气，第三次回答同一个问题，只是出口时，答案却又变了一变，
　　“我来见你。”
　　“见我？见我做什么？”叶临风捂着自己的乾坤袋，惋惜道，“钱我是还不了你了，我已经不是叶家大少爷，不是有钱人了。
　　“过段时间，就连圣天门也不会再认我，外面也都说我不是个好东西，觉得我是抱大腿的花瓶，蹭你的名气，靠给妖面仙君陪睡上位……
　　“岳公子，你怎么还不离我远点？不怕和我走太近了，污了你名声，给你惹祸上身吗？”
　　这样的话语，在叶临风的脑海里想过了，便脱口而出，本意只是抱怨计划赶不上变化，想达成的目标总和现实偏离，想让岳沉潭早点讨厌自己才好。
　　听在岳沉潭的耳中，却成了刺耳的另一番意思，是要用这些妄自菲薄、自贬自损的话，化作刀子扎在人肉做的心窝上。
　　“别说了。”
　　他连忙打断叶临风的话头，心疼不已，一把将人摁进了怀里紧紧抱住，“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怪你，别再说了。”
　　安慰了一通之后，岳沉潭又自嘲地笑了笑，叹气道，“酒醒之后，你又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连同我说的这些都一齐忘记吧……没关系的，就当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恰好有我岳某这样一个不自量力的人，不想你做噩梦了。”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叶临风被他抱着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
　　信息量太大太复杂，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呢？怎么好像又被误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好像挺麻烦的……
　　半晌，叶临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开。
　　“岳公子，你踩到我蝴蝶了。”
　　“……抱歉。”
　　岳沉潭默默挪开脚，看着那个法术所化、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蝴蝶重新扑棱着翅膀飞起来，“你……一定要亲自见七绝魔尊不可么？”
　　“那是当然。”
　　“见面以后呢？”
　　“跟他做个交易，让他给我解毒……”叶临风轻轻笑出声，“要知道，光凭暮天真人的医术，这蛊毒是不可能彻底被驱除干净的。”
　　“七绝魔尊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不会答应你的。”岳沉潭神色凝重，“还是我来……”
　　“你来？你要打赢他，还得好多年以后呢，等你来，我都死透了，我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