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鸿羽借机问道:“哦?难不成连公子有其他的建议?”
连城摇摇头,“只是有些想知道,若秦家将来交到了秦小公子的手中,云楼又将如何?”
他的眼神略显担忧,略过秦鸿羽落在了段云楼的身上。
段云楼则坐直了身子,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云楼?”秦鸿羽道,“将来云楼不管想做什么,我们秦家都会鼎力支持。”
言下之意这秦家是绝对不会交到段云楼的手上。
段云楼脸色一白,端坐的身子摇摇欲坠,连城的脸色也渐渐不好看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听秦公子这意,将来等秦小公子继承了秦家,是打算将云楼赶出秦家?”
“赶?”秦鸿羽嘲讽一笑,“连城公子莫不是对‘赶’字有何误解?”
连城:“听小公子之意,难道不是如此 ”
不待秦鸿羽开口,他又道:“早就听闻秦家的小少爷性情不定,最不待见秦家的二公子,一心只想着将云楼赶出秦家。
我原先是不太信的,现在看来,却不得不信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颇大,惹得在座的人纷纷侧目。
段云楼连忙解释:“哥哥别听别人乱说!”
他语气虽慌张,眼神却清明。
秦鸿羽伸手拦住欲上前解释的段云楼,笑意盈盈却未达眼底:“敢问连城公子,这消息是从何处听来的?”
他说这话间,微凉的眼神从身旁的少年身上扫过。
段云楼浑身一僵。
连城怒道:“这岂是传闻?从多日前秦前辈的寿宴之中,大可一窥。”
段云楼的脸色渐渐发白,不负方才的镇静。
这会秦鸿羽是真心觉得好笑了,他强忍心中的笑意,看戏般道:“此话又要从何讲起?”
见到秦鸿羽这幅模样,连城心中愈发的怒意,质问少年道:“宴会当日云楼献礼之时,是不是你故意安排三足乌鼎当做‘贺礼’,让云楼当众下不去台?”
段云楼闻言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这一说,在座的人仿佛都想起了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段云楼仓促献礼,最后却发现原来这三足乌鼎压根就不是段云楼为秦父准备的礼物——而是秦鸿羽久置不用的丹鼎。
秦鸿羽忍不住道:“我听连城公子这意,这事情倒成了我陷害段云楼?”
“难道不是吗?”连城对秦鸿羽丝毫不掩厌恶之意,“云楼乖巧,岂能是这样不孝之人?”
“连城公子一口一个‘云楼’叫的倒是熟练,这件事,可有细问过云楼那日准确的情况?”秦鸿羽慢悠悠道。
连城犹豫了会,仍坚持道:“云楼的为人我最为了解,这自然是误会。”
“误会?”秦鸿羽转了身朝着段云楼,道,“要不然,你解释解释,究竟哪一个才是误会?”
段云楼低着头,双手无意识的纠缠着衣角,心中怨恨无比。
他来之前确实传了一个消息给连城,原本是想让秦鸿羽在宴会上下不了台,谁知道这个连城公子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了宴会那事,现在可叫他如何是好?简直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低着头不做声,企图这样蒙混过关,可连城却道:
“云楼你不要怕,当着众人的面,把当日的事情讲出来。”
讲出来,讲什么,讲他是怎么丢人的吗?
段云楼恨不得给早上的自己两巴掌,寿宴的事情才过,自己本该安安分分,谁料受秦鸿羽修丹道事情刺激,一时间自乱阵脚,急于求成,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的视线在场上众人脸上扫过,所有人都是一种看戏的神情。
大殿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声。
就连萧挽都放下了手中的筷著,准备听一个结果。
段云楼站在殿中,手脚冰凉,最后逃也似得跑出了殿中。
“云楼、云楼?”殿上的连城也懵了。
秦鸿羽敛去脸上的神情,冷声道:“连城公子还有何话想说?
即使是这样,连城公子还是执意认为寿宴当日,是我陷害的不成?”
连城回过味来,心中自然想明白了事情的一切经过,他虽没想到事情的经过居然真如流言中描述的那般,可心中却还是对云楼的品行深信不疑。
解释道:“当日定只是一场误会。”
秦鸿羽:“又是误会?连城公子的误会竟如此之多?”
连城:“你、你!”
顿了顿,秦鸿羽接着道,“虽是误会,可连城公子今日所作所为,确确实实污蔑了鸿羽的名声。
连城公子今日道个歉,将事情程清一下,我便也不放在心上。”
道歉?
他连城从来都没低声下气的跟一个丹修道歉过。
连城冷哼道:“不过攀附上洛清仙尊,你到真以为自家秦家高我们连家一等了?”
秦鸿羽一愣。
等等,攀附?
谁攀附?
攀附谁?
作者有话要说: 洛清仙尊(面无表情):我攀附,攀附你。
第15章 搭讪
少年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道:“攀附?”
“难道不是?否则洛清仙尊怎会留在你秦家不肯离开?还不是你们秦家死乞白赖拖着仙尊不让走?”连城怒火上了心头,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一股脑将心中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少年一窒,开口道:“若你所谓的死乞白赖,是指洛清仙尊托付我们秦家炼制丹药这件事的话,倒也和你所说的相差无几。”
炼制丹药?
连城脑海中顿时清醒了不少。
秦家家主擅长炼丹天下皆知,若洛清仙尊为了炼药而来,确实说得通。
可他方才的话都已经放出去,现在转口岂不是伸手打自己的脸吗?
连城只好硬着头皮道:“这岂是你一句话便能解释的事情?”
“那是自然。”秦鸿羽道,“这样的事情岂能靠鸿羽的一句话得出结论?
那自然是靠连城公子的一句‘攀附’下定夺,鸿羽说的可对?”
连城被秦鸿羽呛得无话可说:“简直强词夺理!”
秦鸿羽一双桃花眼一挑,正欲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冷肃的声音:
“若本尊亲自来说呢?”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宴会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修长高挑的声音,来人一身白衣似雪,背脊挺拔,面容冷峻,清冷出尘,容颜竟和秦家的小少主也不分上下。
宴会中立即有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惊呼出声道:“是洛清仙尊。”
白衣身影饶过殿中的身影,从连城身边经过的时候,连城略带心虚的低低唤了声:“仙尊……”
可白衣身影非但没有停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落在那人的身上。
洛清仙尊穿过人群,最后直直的停在了秦鸿羽的身边,望着他旁边的段云楼空出来的位子,轻声问道:“旁边没有位子了,我能坐在你这里吗?”
旁边自然指的就是主宴会场。
主宴会场没有位子,在座的众人都是能理解的,毕竟一群老狐狸们纷纷出席,确实有些热闹。
只是……这主宴会分明就是为了洛清仙尊而开的,谁没有座位大家都能理解,可洛清仙尊怎么会没有座位?
再者他们这个副宴会没那么热闹吧?这一路过来空着的位置可不少,洛清仙尊却千里迢迢偏偏选中了秦小公子旁边的空位,要和秦小公子挤?
秦鸿羽心中也是一阵无语:这宴会位子这么多,非得两个人挤着坐?
但这个时候又不能驳了洛清仙尊的面子,少年只好点点头。
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白衣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幅度。随后在少年的身旁落了座。
从洛清仙尊的这番动作来看,洛清仙尊同秦鸿羽的关系可不像是单方面的“攀附”那么简单,两人的关系或许比众人看到的还要好。
连城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满脸尴尬的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看到洛清仙尊落了座,便以为洛清仙尊不打算同他计较,正欲坐下,却听到秦鸿羽身边一个声音道:
“方才是你说的‘攀附’?”洛清仙尊道。
连城的汗都快要下来了,洛清仙尊长年不出世,他怎么知道洛清仙尊和秦鸿羽的关系这么要好?
连城支吾道:“仙尊误会……”
“误会?你没有说错,确实是攀附。”
连城愣住了,洛清仙尊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肯定他吗?难不成真让他说对了,真是秦家攀附洛清仙尊?
连城一时间又来了些底气,挽救般道:“我就说……”
清冷的声音又道:“却不是秦家攀附我,”他愣了愣,语惊四座,“而是我结交秦家。”
话音才落,满堂皆惊。
连城差点没站稳一头栽下去。
说这话间洛清仙尊的视线一直落在秦鸿羽的身上,看的少年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萧挽手中的茶盏“吧嗒”的落在了茶桌上,滴溜溜的转了一个小圈——是被惊的。
洛清仙尊同秦家的交易他是知道的,连城公子咄咄逼人,将简单的交易说的如此难听,他心中自然是怒火难挡,正想替秦鸿羽好好说说话,却发现洛清仙尊不知何时来了宴会,甚至还说出“是我结交的秦家”这样的话。
前些天聚会,洛清仙尊确实和秦鸿羽之前似有瓜葛,但他也只以为是交易双方的关系,却没想到洛清仙尊同秦家的关系竟如此要好,不对……
他的视线在紧挨着的两人身上扫过,应该说是:洛清仙尊同秦鸿羽二人之间关系亲密。
满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洛清仙尊和少年的身上,少年轻咳一声,众人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萧挽凑在少年的耳边,小声道:“鸿羽你可以啊。”
少年尴尬的笑了笑。
倒是洛清仙尊见到这一幕,眼神有些不善。
连城被这一连串的打击的甚觉得抬不起头,无措的站在原地。
洛清仙尊撇过头,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了连城的身上,轻飘飘的开口:“连城公子可还有别的误会?尽管说出来,本尊替你解答。”
连城哪里还敢说秦家的不是,可偏偏又拉不下面子,低垂着头嘟囔似得道了句:“抱歉。”
便丢下宴会中的一摊人,急急忙忙出去了。
留下一脸无措的秦鸿羽。
宴会重新恢复到起初时的模样,只是众人望着秦鸿羽的眼神,又带上了一别的深意。
秦鸿羽有些无奈,小声询问:“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洛清仙尊的视线落在桌上,似乎有些心虚,丝毫不负方才的锐利,却没有回答秦鸿羽的话,而是问道:“要不要他当众向你道个歉?”
说话之人皱着眉头,蠢蠢欲动,大有一副你一开口我便即刻起身将连城抓来的模样。
少年连忙拦住,阻止道:“不必,”也皱起眉头,重新问了边,“仙尊怎么来了?”
洛清仙尊见躲不过,只好解释道:“旁边太吵了,我就想着来找你。”
秦鸿羽朝着宴会门口望了一眼,不少隔壁宴会的人正探着头朝里看,似乎是想打听洛清仙尊的行迹,更有甚者已经光明正大的在副宴会落了席,见秦鸿羽的视线望去,恭敬的朝着秦鸿羽举了个杯。
秦鸿羽扶额,心中涌上一种无力感:“仙尊若是觉得无趣,大可离宴便好,不必——”
洛清仙尊不等秦鸿羽说完便打断道:“我觉得颇为有趣。”
要是这儿除了他们二人外,再没有其他的人那就更好不过了。
秦鸿羽无奈的视线从洛清仙尊的身上扫过,之后只化作一阵叹息。
听够了墙角的萧挽适时接了句:“洛清仙尊这话倒是颇有深意啊。”
被秦鸿羽听见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萧挽立刻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少年揉了揉眉头,颇觉苦恼,觉得今日最大的错误就是同意带这两位前来宴会。
不过恍惚间的功夫,一抬头,秦鸿羽便发现自己的眼前站着一位少女。
少女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长相颇为温和可爱,身上带着一种少女独有的娇憨,莲步轻移间带着一股清淡好闻的香味。
见少女站在桌前,秦鸿羽不经坐直了背。
直到走到秦鸿羽的桌前,鹅黄长衫的少女还在频频回头,顺着少女的视线,秦鸿羽看到对面的桌上,正在替少女打气的几个其他女孩子。
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青春娇憨的气息铺面而来。
秦鸿羽不由轻笑了声,这笑声却让鹅黄长衫的少女骤然红了脸。
秦鸿羽原本以为这少女是朝着洛清仙尊来的,却听到那少女支支吾吾的开口,道:“能不能、请、请秦小公子去喝杯茶?”
她一边说,一边侧身指了指方才她走过来的方向。
少年有些意外,确认般指了指自己,少女仓皇点头,手指绞作一团,颇有些羞涩的模样,却看得少年心中一暖。
上辈子他辛勤修炼一辈子,眼中满满都只有洛清仙尊。
重活一世,心中想的也都是怎样振兴秦家,担心父亲的身体。
洛清仙尊有句话说的不错:他不爱笑。
却不是他不想笑,而是他背负的太多,想笑却也笑不出来。
看到少女的那一刻,他仿若透过这个少女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潇洒、率真、纯洁。
连带着他压抑多日的心情都轻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