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半天说不出话。
　　“睡吧。”娄危轻声道，然后拉起被子想给温梵盖上，结果被褥直接从温梵身上穿过，落在了床面上。
　　娄危略一挑眉。
　　温梵刚歇下去的红晕再次浮到脸上。
　　刚好被娄危看到。
　　“这么容易害羞。”男人低声道，囫囵不清地念了一句什么。
　　温梵没听清，“你说什么？”
　　娄危目光落回他身上，“没事。”闭口不提刚才的话，也不说之前主动亲吻的问题。
　　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睡吧，晚安。”娄危又说了一遍。
　　然后闭上眼睛就打算休息。
　　温梵看了眼时间，果然已经深夜了，是到了要休息的时间。
　　可娄危若无其事的模样，又让他心里倍感失落。
　　娄危是不是，只一时兴起才亲他的？
　　并不是因为喜欢？
　　温梵头顶上的小花瞬间枯萎，在发丝间枯黄凋零，最后灰飞烟灭。
　　但娄危刚才跟公司的人开了临时会议，线上将《天梦》游戏仓的问题，又重新交代了一遍，争取让进程能够加快。
　　现在累的不行，眉眼间都是疲倦，刚躺在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梵看着他疲顿的脸色，也不忍心打扰他，而且……他也问不出口。
　　只能抓心挠肺地闭上眼，强迫自己接着睡。
　　本来温梵以为他是睡不着的，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就再次睡了过去。
　　这天温梵居然出乎意料地做了梦，他已经很久不做梦了。
　　梦中他又回到了家里，待在他原来的房间。
　　门外传来父母温柔的说话声，温梵忍不住跑到门边推开门，打开以后看到的，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匆忙后退，却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漆黑的门外像是有冷风吹进，可又没有让他感受到任何气流。
　　冷意迅速浸润全身，直到他背后贴到一处暖融融的胸膛。
　　温梵转过身，正对上娄危的目光。
　　男人目光幽深，但嘴脸含笑，看起来没有丝毫外貌带来的阴鸷。
　　温梵想伸手拉住他，然后……
　　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梵梵？”
　　“梵梵……”
　　这次温梵是被娄危喊醒的，他醒来时，娄危已经穿戴整齐起了身，似乎是连早饭都吃过了。
　　发现温梵睡醒了，娄危就对着他晃动两下手机，语气低沉温柔：“今天需要去公司一趟。”
　　温梵揉揉眼睛坐起身。
　　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脑中迟钝到转不动，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顺着娄危手上手机的坐标，极为自然地回到了娄危那部白色的投影手机。
　　直到温梵打着哈欠坐回屏幕里，才发现这个新手机的桌面，竟然和原来娄危的那部私人手机的一模一样。
　　不仅仅是手机背景，包括不同的APP、系统、甚至还有他之前下载的游戏，都放在原本的位置上。
　　除了换了一部手机壳，一切似乎没什么两样。
　　头顶“叨叨记账”的小肥啾拿着笔记本，手上用笔不停地记着东西。
　　旁边“WakeUp课程表”上的小粉鹿，吭哧吭哧趴在“Keep”的铁架子上坐仰卧起坐。
　　QQ企鹅跟往常一样，从“一甜相机”上抽了根棒棒糖，一边舔，一边做烧烤。
　　身旁的美团袋鼠流着口水蹲在一旁，目光直勾勾看着烤架台。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他惊讶地回过头，就听到娄危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怕你不习惯，就把那部手机的软件都复制了。”
　　温梵昨天晚上的低落心情，登时就像带着热气的水面，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整个人心里都轻快许多。
　　他没见到娄夏，估计对方是又回自己房间了。
　　只看到娄危将他装进衣兜里，带着他出了门。
　　小吴开着车已经等在了门外。
　　他看到娄危出门，立刻从车上下来，帮娄危打开车门。
　　嘴上问着好。
　　娄危和往常一样低声回应，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
　　但小吴心里忍不住好奇。
　　他已经从之前的报道上，直到娄危手机里做了个“温梵”设计师的虚拟形象的事了，再加上之前的所见所闻，立刻明白，这个温梵，肯定就是之前娄危不停“视频”说话的对象。
　　话说那个人想的是真好看啊，小吴忍不住在心里想。
　　又接着揣测娄危这两天是干嘛去了。
　　他知道温梵在医院住院，但是不知道娄危家里买了投影设备。
　　满脑子都是好奇心，不过忍着没有开口。
　　车开到人少的路上，他从后视镜看后方的车辆，结果一抬眼，正看到娄总正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面色平和到，有点不像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娄危。
　　他脸上看起来心情极好，可眼中又氤氲着浓雾，微勾的嘴角和深沉到有些偏执的眼神交错在一起。
　　那是一种，对什么势在必得的神色。
　　小吴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只是觉得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
　　一路上都没敢出声。
　　等到了远程科技的公司楼下，送走娄危，他才长出口气。
　　总觉得，娄总跟以前不一样了。
　　大不一样。
　　而娄危带着温梵进了公司后，就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温梵，刚才在温梵换衣服的时候，他刚好把自己才设计好的衣服换给温梵。
　　现在温梵身上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粉色毛皮套头卫衣，下身是白色运动裤，头顶着一双鹿耳朵和树叉一样的鹿角，身后不过手掌大小的尾巴左右乱晃。
　　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好看。
　　娄危想。
　　温梵天生眼睑下垂的狗狗眼，瞳仁大，眼白小，看人的时候就有种全神贯注额的感觉。
　　像是满心里都是这个人。
　　就像只乖觉的小鹿。
　　娄危默默屏幕上温梵的头发和头顶的鹿角，鹿角是鹿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温梵被刺激的耳朵都忍不住颤栗，赶紧捂住鹿角不让摸。
　　娄危嘴脸一扬，正要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就看到旁边的公司员工走过来一一跟他打招呼，立刻抬手捂住屏幕上的温梵，将手机放回衣兜里，然后恢复寡淡的神色，和众人打了招呼，登上了远程科技内部的私人电梯。
　　等他走后，前台目送着娄危离开的几位员工，和刚才正在等电梯的公司成员互相对视两眼。
　　其中几位女员工忍不住交头接耳。
　　员工A：“嘿嘿，看到了吗？娄总是先把手机盖住，然后才放回兜里的，绝对有猫腻。”
　　“不对不对，重点应该是，刚才我还以为娄总心情不错，谁知道一抬头跟我们说话，还是冷冷淡淡。”其中一名女员工B耸耸肩。
　　“所以我敢肯定，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另一旁的前台C开口道，“娄总现在是恋爱期。”
　　第一个说话的女生D压低声音反驳她：“跟谁恋爱啊，不是说温梵大佬还躺在病房里？”
　　她旁边女员工A立刻摇头：“上次你们都没去，我可是看见了，娄总没开完会就散会出去，对着自己手机大喊温梵呢。我估计……”女员工A想了想：“温梵是病好了？”
　　“那病好了为什么不来公司？”前台女员工C不解。
　　刚才说话的员工A又开口了：“你傻啊，好像温梵本来就不是咱们公司的员工。人家就是给自己老公公司出出主意，帮忙做了扫描呈相。”
　　女员工B这下终于明白了“真实”的事情经过，感慨着点点头：“我什么时候也能成为温梵大佬这种神仙，刚毕业就发明了扫描呈相，而且事业爱情双丰收。”
　　她说完又加了一句：“不过，这简直是神仙爱情啊。你们说，前两天娄总一直没来，是不是去跟温梵约会去了？”
　　正巧迟到，现在才从大门外匆匆忙忙走进来的赵梦珂，没听清楚前面的句子，只听到她们最后这句话。
　　登时觉得牙根都是酸的，还有点怒其不争的担忧。
　　娄危现在简直就是在饮鸩止渴，喜欢个纸片人有什么用，真人能活过来吗？
　　他听着女生们的对话，在心里加了一句：“是啊，跟温梵约会去了。连手都摸不到的那种。”
　　赵梦珂怀着心里的想法上了电梯，等他刚刚踏出电梯门进到会议室，刚推门进去，就听到娄危沉声开口：
　　“我们游戏仓的主要目标，就是要让玩家能够切身体会到触摸一切事物的感受，不管是游戏装备，还是NPC。”他接着道：“就像在现实世界中一样。”
　　赵梦珂一愣，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第42章
　　娄危还在说话，目光看到小心翼翼进门左下方的赵梦珂，点头冲他打了招呼。
　　手前电脑上的设计图纸，还在他手下翻转着。
　　但赵梦珂却没有听进去。
　　他这两天忙的脚不挨地，怎么把游戏仓的特点给忘了。
　　他看着说话的娄危，觉得对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告诉他：“摸得到摸不到，不是你说了算。”
　　赵梦珂差点一口气没回上来。
　　他看着面前的娄危，整个人都呆愣愣的。
　　对面林霄看着他这幅表情，无奈的捏捏鼻梁。
　　而温梵这时候也在认真听着娄危说话。
　　男人的声音低沉稳健，每一条设计方案，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而且游戏仓的设计听起来非常有趣新颖。
　　现代的游戏仓其实已经有了实际生产，但目前为止，市面上的游戏仓，都是链接着VR眼镜的四维电竞椅。
　　人们坐在上面，眼睛看到的，是VR眼镜中的虚拟影像，有些映像甚至还并不是3D。
　　而击打效果，受撞击效果，则是通过身下的电竞椅来实现。
　　但远程科技正在研究中的，是能让人切身实际感受到游戏世界感官的游戏仓。
　　能听到游戏中人的声音，能看到宛若真人的画面，能够浏览到游戏中的山川美景。
　　甚至能触摸到游戏中，所有能看到的景象。
　　《天梦》这款游戏有着宏大的世界观和地图构造，如果真的能创造出游戏仓，这将等于开创了另一个游戏世界。
　　而娄危现在已经带着团队，将游戏仓研制到了能链接人脑发布信息传感数据的阶段。
　　当人脑和游戏仓神经连接器进行连接时，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游戏中的图床。
　　但目前能进行到的程度，只有僵硬的画面和人物的动作。
　　还不能达到，宛若真实世界一样的逼真感，而这也是游戏仓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团队中的人不再是之前RPG游戏的那群人，已经全都换成了《天梦》的研发团队，人数远比之前Compagnon的团队多得多。
　　他们听着娄危点出的几个目前设计上的问题，面色也带着迟迟没有进展的忧虑。
　　游戏仓的设计，已经不仅仅是一款游戏设计了，它兼容了游戏、人体脑神经、以及催眠几个部分。
　　其中一位设计部的员工深吸口气：“娄总，操控人体感官的神经分布在不同位置，如果想要在游戏中也能清晰感受到不同的触感，那要通过外界的影响，对人脑进行冲击。可我们目前就是对人脑催眠，使玩家能够放松神经进入游戏中，如果进行外界冲击，玩家又会苏醒。”设计人员苦恼地挠挠头：“我们现在只能保证玩家越陷入深度睡眠，看到的镜像越真实，如果将其处于濒临苏醒的阶段，脑中的游戏场景将会崩塌。”
　　娄危想了想：“如果先让玩家进入清醒梦呢？”
　　设计组的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我觉得很行。”
　　清醒梦，能让玩家在做梦的时候，也具有和正常时期同样的感应能力。
　　如果是普通的做梦程度，玩家即便进入游戏世界，也很容易因为外界的影响而苏醒，而且反应会变得迟钝。
　　但清醒梦，能保证玩家具有敏锐的反应能力、记性能力，清醒地知道自己身在游戏世界。
　　而这也减少了之前，玩家在普通梦境中进入游戏时，必须要经过一轮游戏中的“您已经身在游戏中”的讲解说明。
　　最关键的是，清醒梦能将记忆中的声音和脑中的画面一一对应。
　　比如当玩家在游戏世界时，看到电闪雷鸣，就会自动将本身曾经听过的雷鸣声，带入进此时的场景中。
　　而且就算听到周围的环境声音，也不会清醒过来。
　　他们可以有意识地选择继续沉睡，还是苏醒，除非自己选择退出游戏，不然游戏画面不会中断。
　　但清醒梦并不是很好掌握，进入清醒梦的程度也无法掌控。
　　负责脑神经板块的专家，尽量用比较易懂的话语进行描述：“如果进入清醒梦，目前神经领域有两种方案，第一种是精神先身体一步进行睡眠，我们将游戏仓的脑部连接设备让加入检测器，当检测器发现玩家眼球快速移动开始做梦时，可以同过光线刺激，将玩家带入清醒梦阶段，开始传输游戏画面。”
　　“第二种，是身体先于神经沉睡。通过外界刺激，将玩家的身体带入睡眠状态，这时候玩家的意识会出现下坠、高空坠落的感受。这个时候切入游戏画面，效果是最好的。”
　　娄危听着他的话，又看着专家手上白板中画出来的模型图，“那我们应该怎么控制玩家身体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