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怎么想，你不乐意就自己回大衍天吧。”左斯淮耸肩，无所谓道。
　　傅明修突然放下了碗筷，猛地站了起来，说：“那你给我两块能量石，我现在就做传送阵回大衍天！”
　　“你敢！”左斯淮抬头看着傅明修的眼睛，语气是说不出的危险。
　　“你看看，你看看。”傅明修坐下，撇嘴道，“说的硬气，还不是舍不得我走。”
　　…………
　　到了晚上的时候，傅明修问左斯淮他住哪，左斯淮似笑非笑地问他：“你想住哪？”
　　“那水牢上次不是被弄坏了么……”傅明修吞吞吐吐地说，眼中全是暗示。
　　“哦。”左斯淮点头，“那水牢是我为你特制的，的确独一无二，坏了就没有替换的了。”
　　傅明修：“~~~”
　　“但是苍晦内部也有不少牢房，虽然安全性没水牢那么高，但也凑合。地牢、思过崖、禁区……你喜欢哪一个？”左斯淮话锋一转，又说道。
　　傅明修：“……”
　　他先前有些得意的表情顿时跨下，面无表情地说：“你再这样，我就要闹了。”
　　“那你说你要住哪？”
　　“跟你住！”傅明修又瞬间活跃起来。
　　“那看你表现？”
　　“要啥表现？我腰细活好会暖床够吗？”
　　“……”
　　当晚，傅明修还是顺利地睡在了左斯淮的床|上。
　　他兴奋地打了个滚。
　　身旁的人拉着他做了个运动。
　　累，睡了。
　　…………
　　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起了日子来。
　　这个“稀里糊涂”主要是针对左斯淮，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就跟傅明修这家伙心照不宣地冰释前嫌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这样的疑惑和违和感压在左斯淮的心底，大多数的时间，他的内心都被一种轻而柔软的东西填充的，曾经那九年行尸走肉的经历被泡澡了时间洪流的最末端，像一场梦，一场噩梦。他好像回到了最初那两年，每天都被幸福充斥着感官，像一场生怕醒过来的美梦。
　　只有很偶尔的时候，那个叽叽喳喳的家伙短暂地离开一下，那个疑惑才会艰难地从心底爬上来。
　　随之而来的没着没落的不安。
　　但正如傅明修所说，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他始终如一地爱着自己，就像自己很少说出口的同样的情感一样。
　　那种疑虑和不安，不断地被削弱。
　　另外，这些年来，檀越倒是来找过傅明修。
　　左斯淮把檀越来找傅明修的这件事告诉傅明修后，傅明修每次都说，帮他回绝掉。
　　该说的其实他都跟檀越说了。
　　檀越不相信，他再说也只是没必要的藕断丝连。
　　其实在他们这段“感情”上，真要论起来，算不得谁对谁错，只是各有亏欠。
　　比如就算是原著里的“傅明修”与檀越在一起，也并非出于喜欢——可能有一些好感——但主要是出于檀越对他的恩情。而真正的傅明修，与檀越在一起只是为了任务，他甚至在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智能来应付檀越，这样说起来，也的确是渣。
　　但檀越在“傅明修”的极力反对下依旧选择成为了亿万生灵的刽子手，两人因此背离，虽说是理念不合，但到底是檀越为了大衍天放弃了“傅明修”。
　　更何况“傅明修”用了数万年、耗尽了一切去复生他……这是一件常人难以想象的恩情。
　　也许傅明修在这段感情中算渣，但檀越也并非没错，而在其他方面，檀越也的的确确欠了傅明修一份天大的恩情。
　　就像檀越现在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傅明修，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和事比傅明修更重要……但若立场互换，檀越可以做到用数万年去复活傅明修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连檀越自己也不知道。
　　在傅明修第四次回绝檀越的请求见面后，檀越独自站在苍晦外站了数十日。
　　后来被左斯淮赶走了。
　　那之后檀越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也许这样的结局，倒不如让他的精神依旧寂灭在永恒的黑暗里……但感情是最难论公平的东西。
　　总有人会缺憾。
　　…………
　　就像瑶瑶的世界一样，这个世界傅明修依然没能活得长久。
　　他在左斯淮以诸天供养的情况下，也只堪堪百岁而终。
　　因为复活檀越最大的代价并非是左斯淮的道骨，而是傅明修自己的生命。
　　另一种层面的一命换一命，不可更改。
　　从前左斯淮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不能让傅明修与他共同长生。
　　他以为只要他愿意，这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是后来才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那些能让人长生的灵药秘法，对傅明修根本没有效果。
　　傅明修无可避免地一天天衰老下去。相比之左斯淮的焦躁，他的心态倒是好得多。
　　可看到左斯淮这般担忧，傅明修心里也不算好过。
　　等到他的样貌衰老到三十多岁的时候，傅明修看着镜子里那个俊朗成熟的男人，摸了摸眼角的皱纹。
　　他决定吃下驻颜丹。
　　他不是一个多么在意外貌的人，之前也没打算过吃驻颜丹。但是让左斯淮看着他这样一天天的衰老，他知道这对左斯淮来说是一种残忍。
　　越到傅明修寿命的尽头，左斯淮就越发焦躁。
　　若不是傅明修劝阻，他也许会走上歧途，毕竟杀戮总能带来新生的可能。
　　傅明修离开的那天，早上突然想吃火锅。
　　但这几年因为他的身体越发衰老，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体内的脏器都已经快到了极限，左斯淮已经不让他吃这种重油重辣的东西了。
　　每天就吃些养生的。
　　但这天不一样，傅明修从左斯淮眼中看到了哀伤。
　　他说：“好。”
　　他自己去厨房炒了火锅底料，准备了一堆食材。
　　傅明修都几年没吃火锅了，吃得极为起劲。
　　他给左斯淮涮了不少肉，通通夹到他的碗里。
　　左斯淮红了眼眶，拿起碗像掩盖一下。
　　傅明修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叹一口道：“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天了。
　　“你最好放心不下我，死了也得惦记着。”左斯淮咬着牙说。
　　吃完火锅，左斯淮把傅明修一双油腻腻的爪子清洗了，傅明修窝在他怀里准备午睡。
　　这是他近些年，因为精神越来越差养成的毛病。
　　左斯淮给他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轻拍他的背，说：“睡吧。”
　　“我以为你说，让我别睡。”傅明修笑着说。
　　“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左斯淮说，“也许我们还能见面。”
　　“嗯？”傅明修的声音已经开始微弱了。
　　左斯淮的声音很低也很轻，像是在讲故事：“以前你告诉我，因为你复活了檀越，这是法则的禁区，所以你必须一命抵一命，这也是法则的规定。”
　　他说到这，瞳色似乎变得有些深：“于是我拼命想要改变法则……掌握它、凌驾它，是不是就能改变它？”
　　“……”傅明修没出声了。
　　怀里的人停止了呼吸。
　　左斯淮轻抚他的头发，抬起头，眼眶发红，却还在笑。
　　“但是你知道吗，我真的到了法则之上……我用它改变了许多法则，我甚至同样能让人死而复生。”
　　“但我还是不能延长你的寿命。”
　　“因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原来诸天万界，也不过只是沧海一隅。”
　　“我会找到你的。”


第89章 真相
　　这一次傅明修闭上眼睛, 却不再是直接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是进入了系统的纯白空间。
　　“咋突然把我送到这儿来了？”傅明修有疑惑道，“看我太累了想给我休息一下？”
　　其实他也不太想要休息，只想快点去下一个世界寻找他的爱人。
　　傅明修总觉得，自己比爱人幸运。因为爱人要目睹自己的死亡，他没法告诉爱人自己还会在下个世界与他相遇，于是爱人便以为这便是他们的终结。
　　归于无意识和无自我的消散。
　　但其实傅明修心中的慌乱和害怕, 也并不比自己的爱人少。
　　傅明修做过很多任务, 他做任务的时候很简单, 至多只消耗一两年, 因为太长的任务他一般都会直接跳过不重要的时间，让智能代替。所以他虽然做过很多任务，但其实并没有耗费很长的时间……反正对他而言, 也就几十年。
　　但他回溯这些任务后, 却基本上要花个百年左右的时间，甚至两三百年。这样算, 他重新走完这些世界最起码还要花数千年。
　　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流浪，而傅明修甚至连自己爱人真正的姓名都不知道。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成为自己的任务目标？为什么自己所有的任务目标其实都是他？——这些，傅明修都没有答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个个世界寻觅他的爱人, 然后竭尽所能的圆满走完他的一生。
　　他更像是个孤独的旅人。
　　每一站都是他的终点, 每一站都不是。
　　也许有些世界, 爱人再也不会原谅他，或是早已移情别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傅明修从前真的不干人事。
　　这才是隐藏在傅明修心中, 最深沉的恐慌。
　　但他从来不会说，也尽量不去想。
　　“不是休息。”系统平静地说，“宿主，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傅明修怔愣着，没反应过来。
　　“你不需要再回到那些世界了，结束了。”系统说。
　　“为什么？！”傅明修慌乱了，“那接下来呢？我直接回到我的世界么？”
　　“他怎么办？他还留在那些世界吗？或者也离开了？”
　　他一叠声地问着问题，声音颤抖。
　　“先别激动。”系统无奈地说，还带着些笑意，“你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不过你得先去他的世界找他。”
　　“？”傅明修勉强冷静了些下来，“什么意思？”
　　“你问过我他是谁，我当时没有告诉你……因为他不让我说。”
　　“嗯？”傅明修一愣，更加懵逼了。
　　怎么感觉自家老攻跟系统还挺熟的样子，系统还这么听他的话。
　　合起伙来骗他的感觉？！
　　“究竟怎么回事？”傅明修眯着眼睛。
　　系统老老实实地交代出了始末，傅明修听完，感觉冲击很大。
　　自家老攻成天跟法则作对，叶钦能掌控法则不说，瑶瑶直接跟天道杠上了……结果闹了半天，他自己才是法则。
　　他才是所有世界的法则，也可以称为天道。
　　几千年前世界运行突然出现了大漏洞，许多世界开始接轨，出现了许多乱子，大祸在即。自家老攻就废了老大功夫去修复，之后便陷入了虚弱期。
　　然后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自称“主神”的家伙给阴了。但自家老攻毕竟是天道，他以无数时空为根本，并不是这么容易给搞死的。
　　主神就把自家老攻的意识扔进了各个小世界中，给他安排各种凄惨的身世遭遇，后来尤嫌不够，还专门找人去虐他。企图以此不断消磨他的意识，然后让他慢慢消散。
　　这也是傅明修任务的由来。
　　在他之前，也有许多人被安排过这个任务。但自家老攻感情淡薄，对人根本没什么感情。这些人想虐他，最多也就是利用优势对他进行物质上的打击，比如趁他弱小的时候欺负他打压他，甚至是作为他的父母长辈，在他小时候虐待他等等。
　　但是这些人很难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他就是在崛起之后一报还一报，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恨意。
　　主神感到了挫败，他意识到，掌控无数世界法则的天道，是情感和**的绝缘体，他不会有爱，也不会有恨。可以在他弱小时打击他欺压他，但却无法在他心里留下什么创伤，那么主神“消磨他的意志”的计划就进行地很缓慢了。
　　因为他对这些，其实无所谓。
　　但主神还是不死心，抱着“万一呢万一呢万一呢”这种心态，死马当活马医地继续找各种人去膈应他。
　　结果还真被主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傅明修是唯一一个让天道产生深度情感和爱意的人。
　　主神感觉遇到了曙光。
　　随着傅明修完成的任务越来越多，天道的意识不断被消磨，主神感觉要迎来胜利的曙光了。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被弄死了。
　　因为天道在一次次巨大的打击和绝望中触底反弹了，他非但没有被彻底消磨意识，反而觉醒了深层的自我意识。
　　爆种把主神干掉了。
　　干掉后，他心里记挂着的还是傅明修这个绝世大混蛋，把他虐了这么多遍，渣得飞起。
　　他虽然还是特稀罕这家伙，但是让他直接去找傅明修……他也真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傅明修这家伙这么渣，谁知道他喜不喜欢自己啊！
　　于是他找了系统，给傅明修重新布置了这个任务，然后封闭自己记忆，又把自己重新投回这些世界去了。
　　“你是主神的手下，他还留着你？”傅明修纳闷。
　　“怎么可能？！”系统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说，你特么是真的笨。你就没发现我跟之前那个家伙一点都不一样吗？！”
　　“……？”傅明修猛然惊醒，“卧槽！你特么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