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砸床之后夏思乔又捶了捶自己脑袋，然后猛地冲向浴室。
　　夏思乔抬着眼皮看向自己嘴唇。
　　浴室的顶灯明亮刺目，将他眉眼里的不自然和带着一点诱惑的迷离照得清晰透彻。
　　他对着镜子向左照了照，又向右照了照，鼓了鼓腮帮子以后，才抬手，指尖试探性地触了下嘴唇。
　　像被电到一样一触即分，过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重新覆上。
　　指腹柔软，按在嘴唇上却不是那种感觉。
　　夏思乔蹙了蹙眉，瞪着镜子里那个脸色透着不自然薄红的漂亮少年看了很久。
　　然后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发出了金鱼吐泡泡的“啵”声。
　　又抿了抿，也不是那种让他从脊背酥麻到头皮，然后缓缓在脑海里炸开花的感觉。
　　夏思乔魂不守舍地回到床上。
　　困意姗姗来迟的时候夏思乔忽然咬了咬牙。
　　草，亏大发了。
　　他还挺会亲。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
　　第二天早上夏思乔拎着包有点蔫头搭脑又有点戒备警惕地走进教室的时候，贺裴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
　　除了颧骨处开始发青的印痕，给他好看又清俊脸上描绘出一点儿脆弱感，多了几分别的味道。
　　方远正走来走去，聒噪地围着贺裴连连发问。
　　“不是，贺哥，谁打的？”
　　“哪个孙子打得你，你说一声哥们儿立刻把他腿卸了去，反了天了他，也不看在什么地界儿，敢在贺哥身上撒野！”
　　方远角色扮演十分投入，一瞬间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当校霸的天分。
　　夏思乔面无表情地把包重重的往椅背上一撂，不咸不淡地瞥了方远一眼。
　　方远对危险毫无察觉，犹自为了贺裴挨打而愤愤不平。
　　贺裴靠着椅背，一手懒洋洋搭在桌面，一手指尖抚上淤青，表情散漫又疏懒。
　　接收到少年警告的视线，他慢悠悠地看向方远，重复着他的问题。“还有谁能在我身上撒野？”
　　碳素笔灵活地在指间旋转，贺裴语速不紧不慢。“我正追着的那个O呗。”
　　这人还是欠打。
　　方远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虽然曾经胆大包天地私底下说过贺哥有O了，但是他也就胡说八道过过瘾啊！
　　方远咽了咽口水。
　　“还追着呢？什么样儿的O啊，这么难拿？”好奇宝宝方远不可置信，有点难以消化这个消息，原地使劲儿蹦了蹦发泄了一下自己要疯的精神头。
　　贺裴扬了扬眉，赞同道：“是挺难拿的。”
　　“他这么大手劲儿啊？我靠，真莽，整个一怪力O。”方远啧啧称奇。
　　周嘉伟艰难地从题海里伸出脑袋来，沉醉地说：“我们家小晗就可温柔了，那小拳头跟捶背似的。”
　　…
　　夏思乔对着自己拳头瞪了瞪眼。
　　“那他为什么打你啊？”方远仗着自己没心没肺的，什么都敢问。
　　“因为我轻浮。”贺裴今天看起来还挺宠方远的，心平气和地有问必答。“我对他动手动脚，他生气打我，现在也不啃原谅我。”
　　夏思乔磨了磨牙。
　　“还没确定关系你就敢动手动脚？”方远倒吸一口气。“那你倒不冤枉。”
　　方远想着贺裴大姑娘坐轿头一遭，热血上了头也能理解，开始分享起经验来。“你得嘴甜，多夸人家，不能自己一上头想干嘛干嘛，得征得人家同意。”
　　“哦。”贺裴缓缓点头。“那我下回问问他。”
　　方远正在贺裴边上瞎转悠，冷不防被夏思乔背着身叫住了。
　　“方远，你追到陈小小了吗？”夏思乔声音冷酷极了，毫不留情揭人短。
　　方远跟陈小小正在暧昧期，马上就能修成正果，四舍五入他已经是恋爱中的油腻Alpha了。
　　急着跟同道中人分享经验，他摆了摆手。“马上了，对了，他是男O女O啊，长得漂亮吗？”
　　豁！你可够能吹的！
　　还最漂亮！
　　方远这直□□本想不出区别来，指着夏思乔。“跟小夏比呢？谁好看？”
　　贺裴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少年浑身散发着火/药味儿，估计想把方远和自己放一个锅里炖了。
　　方远智商上线了，逻辑十分够用。“不对啊，你说他最漂亮，那怎么能跟小夏一样呢？”
　　夏思乔把语文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
　　“哦。”贺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正经说道：“我跟小夏是兄弟，所以觉得他好看；我看他哪哪儿都喜欢，所以也觉得好看。”
　　方远细琢磨了一下，简直是满分的答卷。
　　“行吧，那我祝你早点把人追到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三年抱俩，争取生一个足球队。”方远给予了兄弟间最崇高的祝福。
　　夏思乔举起拿反了了的语文一板一眼地背古文。
　　心不在焉地想着，方远也有点欠练了。
　　贺裴唇角微微扬起，像是在跟方远漫不经心地开玩笑，又因为眼底的神采多出几分认真。
　　“借你吉言，生不生的再说，主要听他的。”
　　说完他弯腰捡起被抠得快散了架的橡皮，礼貌地轻拍了拍夏思乔椅背，举止斯文。
　　好像一直很有分寸一样。
　　夏思乔有点儿警惕地向后靠。
　　“兄弟，你的橡皮掉了。”贺裴递上去，规规矩矩的，没有一点儿身体接触。
　　夏思乔没回头，一手煞有介事地举着一手向后捏起一点点儿橡皮边缘，活像贺裴是个病原体似的一点不沾他。
　　手机震动，夏思乔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贺】：兄弟，你语文拿反了。


第72章
　　兄弟的耳朵根倏地一下就红了。
　　座位两周一平移, 现在恰好赶上他们这两排贴着窗户, 贺裴前面的小耳朵被阳光晒得有点透，依稀可见零星的一点儿绒毛。
　　贺裴按灭手机, 敛眸看了一会儿前面那人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还有模有样端着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
　　“方远。”他身体前倾, 低沉的声线好像紧贴在夏思乔耳边。虽然叫着方远，语气却温柔又缱绻。“扬起点窗户来。”
　　夏思乔心跳蓦然快了一拍, 脚尖下意识地踢了下桌子腿儿。
　　“啊？”方远还没从贺哥的野蛮小O这事儿里过去, 心不在焉转过脸问一句。“你热呀贺哥？”
　　“我不热。”贺裴微抬下颌, 脖颈曲线凛冽, 带着Alpha特有的张力。“我兄弟有点儿热，脸都红了。”
　　明明听起来没什么毛病的一句话, 却让夏思乔“腾”地热了起来，烧得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方远一惊。
　　“小夏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夏思乔脸上染着红晕, 眼神也有点飘忽, 方远见状想覆上夏思乔额头试试温度。
　　夏思乔正欲躲开, 方远的手就被贺裴倏地拦住。
　　方远不明所以，被他们俩这一个躲一个拦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不是, 你俩这玩什么呢。”
　　“我们在玩…”贺裴意味不明地往前看了一眼，在方远充满期待的目光下慢条斯理道：“我不告诉你。”
　　方远也不生气, “啧”了一声看向夏思乔：“小夏你真没发烧吗？靠我被贺哥说得更感兴趣了怎么办！”
　　夏思乔卷密的睫毛被阳光镀上一点儿浅金, 他拧开一罐矿泉水, 大口咽了两下以后舔了舔唇上的水珠, 盯着空白的黑板说：“不用管我，我没发烧，就是暖气太热烤得。”
　　方远扬开一点儿窗户，冷不防被忽然灌进来的冷风吹了一下，一边打着寒战一边嘟囔。“这么神秘，也不加我一个。”
　　寒风穿过了方远，到了夏思乔这里就柔煦的多，中和了暖阳的燥热。
　　贺裴一双长腿懒散地支在夏思乔椅子下面，他指尖一顿，碳素笔掉到桌面上发出脆响。
　　“加不了，只能两个人玩。”
　　贺裴的声音被喇叭里的上课铃淹没，方远正襟危坐等着老师进来没注意听到。
　　前面的男生看起来没什么动静，膝弯却不自在地向后折了折，正撞上他的脚背。
　　贺裴唇角微翘，逗弄似的轻碰了碰他的脚踝。
　　碰撞产生的微弱振动波顺着皮肤攀爬，直麻到了胸腔，激起细密的电流。
　　夏思乔呼吸微滞。
　　脚却没躲开。
　　很乖。
　　*
　　三中的学生眼巴巴地数着日子，恨不得一天掰成好几份儿地过，考试周还是说来就来一点儿不含糊。
　　夏思乔溜达着拎着包刚走进班门口就被一阵儿神神叨叨地膜拜声惊得停了脚步。
　　方远正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围着贺裴转悠，求贺裴高开金口给他口头开个光。被贺裴不咸不淡地糊弄了以后夏思乔眼睁睁地看见方远故作镇定，实际谁都看得见地偷偷掰了块贺裴的橡皮。
　　他真是服了。
　　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夏思乔恍惚了一下。
　　上次坐在他前面的赵之寰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学校了，从他们在医院碰过面以后赵之寰就请了长假一直没回过学校。
　　夏思乔垂着眼坐下，椅背被人敲了敲。
　　枯藤下，墙根儿边那个青涩而莽撞的亲吻好像浮光掠影，在心头搅起炙热的波涛后就消息不见，好像谁都不再提及以后就能变成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身体靠后，声音清亮里揉着一点儿软糯。“怎么了？”
　　“我橡皮被人弄走了。”贺裴手支着侧腮，颧骨处的青迹散掉很多，只剩一点儿淤痕，他漫不经心道：“分我一半儿呗。”
　　“贺裴。”夏思乔叫他。
　　“嗯？”贺裴慢悠悠回他，尾音拉得很长，带着几分纵容和亲昵似的。
　　“我都看到了，方远就掰走半块，剩下的被你吃了吗？”夏思乔手指捏着自己被抠得有点凄惨的橡皮，才发现自己的橡皮长得都挺难看的。
　　“哦。”贺裴淡然地点了点头，忽然冲向另一边。“周嘉伟，橡皮送你，要吗？”
　　周嘉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正背着呢，幸运道具：学神的橡皮x1竟然就落到了他手上，但是这也不妨碍他没节操，他痛快点头。“要！”
　　贺裴把橡皮扔给他，又敲了敲面前的椅背，坦然道：“我现在没有了。”
　　这人现在怎么这么无聊？
　　“不是，你挺大一个人…有意思吗？”夏思乔咕哝着说，递给他快被自己抠秃了的半块橡皮，淡淡地掀起眼皮：“有点丑，凑合用吧，可别耽误了您发挥。”
　　“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贺裴眸光黑沉，唇边带着一点笑意。“不这样怎么把小夏老师的橡皮骗到手？”
　　橡皮表面坑洼不平，贺裴指尖摩挲这橡皮表面，觉得有点好笑，平时拿得挺有样儿的一个人，私底下却有这样可爱的小毛病。
　　顿了顿，他说：“不丑，很好。”
　　不知道在说橡皮还是别的什么。
　　*
　　成绩出来前有两天假期。
　　三中有一个盛大的年终传统，考完试甭管是去哪儿，总之要出去疯一遭再回去面对惨淡的成绩。
　　今年高二年级背着一群正在秃了头疯狂判卷子的老师们自发组织去了滑雪场。
　　为了节约路上的时间他们考完试就出发，夏思乔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三个小时，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地方了。
　　今天人太多，为了图省事，也怕他们考完试一激动谁信息素有个三长两短的，Alpha和Omega单独分车坐的，下了车就是大型的认班现场，闹闹哄哄的。
　　滑雪场建在江北市郊，虽然位置偏了点儿，吃喝玩乐倒是一样儿不带少的。
　　“小夏，去酒吧不？”任蔚扬一边儿在微信群里疯狂统计人一边儿问。“也有去打台球的，你看看你去哪，我记一下。”
　　“有去房间睡觉这个选项吗？”夏思乔打了个呵欠问道。
　　任蔚扬“嘿嘿”笑了两下。“还真没有，咱们人太多了，滑雪场那边儿记错了人数，现在统筹房间呢。”
　　贺裴下车后站在原地左右望了望，才长腿忽动，往一个方向走去。
　　…
　　人群川流涌动，又燥又狂。贺裴背对着银亮雪道和清疏月色冲他而来。
　　黑色外套衬得他面色素白，迈步间额发轻动，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好看。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成了背景板。
　　夏思乔长睫翕动，忘记了回应任蔚扬。
　　任蔚扬等了等夏思乔，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正好，贺哥你去哪儿啊？”
　　贺裴走近他们，他比夏思乔高半头，微微倾身冲着雪地里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颌首道：“听他的。”
　　任蔚扬素质倍儿好，脸上一点儿不带异样的，看着十分自然实则蔫坏蔫坏地问：“那你去哪儿啊小夏？还准备回房间睡觉？不行我帮你协调协调？”
　　夏思乔定了定神，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任蔚扬，眉梢微挑，眼底映着不远处雪道银亮的清光。“我好像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任蔚扬嘴欠完神清气爽，当即后退一步，低头看着手机自顾自说道：“酒吧是吧，行，给你们俩记下来了，咱们班在6桌，人太杂了你们自己走过去吧，不统一组织了。”
　　转眼人就溜走了。
　　贺裴低笑一声，把围巾解下来挂在夏思乔脖子上，熟稔又亲呢，他冲着远处灯光闪烁的方向歪了歪头。“走吧，在那边。”
　　…
　　夏思乔埋着脑袋步伐飞快，贺裴仗着腿够长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