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回府后,郁佛麟说要去湖边散散心,楚慕本不放心,可刚才受伤的手这会钻心的疼,连带着胸口也疼痛起来,如千万根针同时扎上一般,额头沁出汗珠,不一会后背都湿了一大块。
只好让侍卫看紧些,别让郁佛麟出了事。
等他走后,楚慕解开包扎的棉布,发现原本只是狰狞的伤口这会浮上一层青黑色。
匕首上有毒……
“四儿,去喊江太医。”
……
“将军,您这……”江太医把完脉后脸上十分不好看。
“太医但说无妨。”
“将军请稍等,让老朽再把一次,或许是我刚才把错了。”江太医又重新闭上眼眸,再次睁眼时神色更加凝重。
“四儿你去端一碗水来。”等四儿将碗取来,江太医往水里撒了点药粉,再用银针刺破楚慕的指尖,挤出一滴血来。血滴入碗中便散了开来,不过眨眼功夫碗中的血成了浅浅的绿色,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气。
江太医将水放桌上,叹了口气:“您这手上的伤倒是无事,这伤口的毒也不是什么剧毒,虽然有点棘手但到底能解。只不过您体内不止这一种毒,有一种慢性毒在您体内蛰伏已久,毒性极大,本来还没那么快发作,却刚好被这毒给诱发出来,提前发作了。”
“可有药解?”
“此毒名为‘殇’,取死亡之意,具体是何人制出,现在已经不可查了,在圈子里几乎是人人敬而远之。中此毒之人,前期与常人无异,后期五脏衰竭,同时伴随剧痛、呕血之症。”
江太医脸色一凛:“可不知将军为何会中此毒……”
楚慕摇了摇头,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见他如此,江太医继续道:“江某虽无办法,可后天铭儿就归来了,说来惭愧,江某行医三十余载,可正论医术还比不过铭儿。您也知道他从小就是个医痴,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办法。”
江铭是江太医的独子,与楚慕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很,前几个月说是要到关外寻一种毒.药,之后就没收到过他的音讯。
“铭要回来了?”
江太医提到自己儿子,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子承父业,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呀,昨儿让人送了封家书回来。”
“嗯。”
“将军我先为您处理伤口吧,至于毒……我这里还有一罐清荷,是铭儿所制,虽然解不了毒,但到底可以压制几分。”
“有劳了。”
江太医处理好伤口才提着药箱出门。
留下楚慕一人望着那窗口透进来的光,陷入了沉思,能让他服下毒药无非就那么几人,可要让他服下毒药的却只有一人-当今圣上……
想到这些年战场的厮杀,想到郁佛麟仇恨的目光,楚慕笑了笑,君臣之道,自古如此。
……
夜里,郁佛麟不知从哪找了几壶酒,等楚慕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喝得烂醉。
楚慕将他搂在怀里,防止他摔到地上。
“楚……慕?”郁佛麟指着他的脸,眯着眼问道。
“是我。”楚慕为他把外衣鞋子脱掉,而后放在床上。
一到床上郁佛麟就安静了,紧紧抱着被子不松手,就差把脸都埋进去了。
许久,才露出半个脑袋,口齿不清的说道:“……楚慕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杀了你?”
“……”
见楚慕没回答,郁佛麟继续问第二个问题:“那如果我杀了你的君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
楚慕几乎瞬间答出,我的剑怎么可能指向你,永远不会。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郁佛麟酒后的脑袋有点转不起来了,一片浆糊:“你竟然不杀我?我杀了皇帝你也不杀我?楚慕……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没等楚慕回答,郁佛麟就自问自答起来,喃喃道:“不,你不能喜欢我,我也不能喜欢你一样,我们不共戴天……”
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话语间带着哽咽:“所以楚慕你别对我那么好了,好不好?我是个废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活着。你知道吗?我不能活着的,可是母后把报仇的担子交给我了,我又不能死,你说我要怎么办?”
“母后,儿臣好想您,求求您带儿臣走吧,儿臣累了呢。”
说完这话,郁佛麟彻底昏睡过去,楚慕的心像被蚂蚁啃噬一般,将床上那人拥入怀中,久久没有说话,就只是抱着,两人的青丝交缠在一起,铺成一片。
“麟儿,”楚慕看了一眼手中的青荷,往后扔去,终究是他欠他的,“等我死后,我便放你走可好?”
第33章 被赐婚的亡国太子33
装着青荷的瓶子在地上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发出闷响,竟然没有摔碎。
楚慕也没在意,手上的伤口虽然去了毒,可到底深可见骨,这会因为他紧紧攥着又渗出血迹,疼得他无法入眠。
他没看见的是,他在乎的那人在他说那句话时,眼皮动了动,黑暗中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点醉意……
【叮,任务对象楚慕生命点-5,当前生命点91%】
第二日,不理会手伤的楚慕和往日一般,早早起身去了校场,而几乎在楚慕出门的同一时间,郁佛麟也起身了。
将外衣穿好,余光瞥见楚慕昨晚扔的那个小玉瓶,
不知是楚慕忘了还是怎地,这个玉瓶依旧躺在原位,没人清理。
想到昨晚楚慕的话,他眉头颦起,蹲下身子将玉瓶捡起,修长的指尖握着莹白色的玉瓶,打量了片刻。
上头雕花精致,白玉温润,打开盖子里头是一颗一颗的棕褐色小药丸,药香扑鼻。
死后?什么叫做死后放他走?
郁佛麟握着玉瓶的手越发的紧了,将它放进自己怀里,这才用四儿准备的水梳洗。
中午用膳时,楚慕却突然回来了……
郁佛麟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和他说话,一张脸白的不像活人。
自从经历了昨天的刺杀,楚慕就成了惊弓之鸟,只要郁佛麟不在眼前,他就忍不住担心。可郁佛麟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也是他,无奈只能派了两个暗卫在暗中关注着他,按时将他的情况报给楚慕。
中午暗卫来报,说郁佛麟总是盯着一处发呆,眼神呆滞,一看就是一上午,直到四儿喊他吃饭他才回过神来,不像常人所为。
听到这话的楚慕没有多想就打马回来了,果然脸色白的吓人,那个一身清雅尊贵的郁佛麟似乎从昨日起就消失了,楚慕的心狠狠揪了揪,不知所措。
但这一切却不如他想像的一般……
顾霖自从发现了看电影这个功能,就开始没夜没日的看,甚至看到精神力透支,连带着郁佛麟一张脸都是煞白的。
顾霖一边吃着肉,一边说道:【今天我想看那部×××,那可是部大片!昨天看了宣传片,勾的我心痒痒。】
8125简直快要哭了,别等会楚慕还没死,先把郁佛麟给熬死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啊!【还是别了吧……要不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别到时候楚慕没中毒死,被你吓死了,咱们还是先做任务吧。】
顾霖:【是未来的电影不好看了,还是饭不好吃了,做什么任务……】
【任务对象存在消极怠工,电击惩罚警告!】
【……】
……
因为加了楚慕,厨师又连忙加了几道素菜,郁佛麟这才从碗中抬起头来:“你一点荤都吃不了吗?”
见郁佛麟终于理他了,楚慕压下心中的雀跃,忙摇了摇头,抿着唇看着盘中油腻的菜,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香气扑鼻、美味佳肴,可在他眼里却是尸山血雨,胃里不断的翻涌起来。
郁佛麟问完就又不说话了,楚慕见他小口小口的吃着,但筷子却常常往红烧排骨夹去,暗暗记在心里。
转眼便是几天过去,一天早上楚慕和郁佛麟两人都还没醒,房间的门却被敲得砰砰作响。
楚慕警觉,门一响他就醒了,坐起身看见郁佛麟慢慢皱起的眉毛,双眼紧闭一脸的烦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用双手捂着他的耳朵,这才压低声音问道:“谁?”
“谁你都听不出来了吗?!是小爷!小爷我回来了!我爹说你中毒了,让我来瞧瞧你死了没。”
“不想死就闭嘴。”
“……”
见外头安静了,楚慕这才放轻动作,披了件衣裳就往外走去。
出门看见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蓝衣,可怜巴巴蹲在门口。
那青年一见楚慕就忙控诉道:“楚慕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你却如此对我?好歹我也是医毒双圣,别人想见都见不到我一面!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了!?”
楚慕将门掩上,见他咋咋呼呼,害怕会吵到郁佛麟,冷冷瞥了他一眼,那青年立马禁了声……
楚慕:“再吵我就将你扔出去。”
“……”江铭深吸一口气,将声音放到最低,想往屋子里探去,却被挡住了,砸吧砸吧嘴,有些遗憾地问道:“听我爹说你娶了一门妻氏?可是在里头?”
“嗯。”
“真是秦国的亡国太子?”
听见这问题,楚慕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第34章 被迫赐婚的亡国太子34
见楚慕确认了,江铭脸色微变:“你们这关系是不是有点复杂?我可听说是你带兵攻的秦国皇城……”
江铭戴着一顶宽帽,一身长衫,小脸长得倒是白净,一幅白面书生的模样。
郁佛麟睡觉本就不怎么安稳,外面咋咋呼呼的声音刚停,他也没了睡意,干脆起了身,顺着声音迷迷糊糊的往外走去。
一开门,初升的太阳,暖黄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乌黑的墨发懒懒的垂下,甚至还有几分凌乱,脸上还挂着几分睡意,看起来单纯无害,那一双眼却是水波荡漾,美至艳绝。
江铭一双眼就差看直了,旁边的楚慕脸色一黑,往他脑袋拍了拍,将身上的外套取下,把郁佛麟包的严严实实。
“楚慕你竟然拍小爷脑袋!”江铭瞪了一眼楚慕,转头就狗腿般的笑道:“这、这就是嫂子?!小弟江铭,楚慕的发小,在这见过嫂子了。”
郁佛麟把楚慕推开了几步,才点头对江铭笑笑,笑容平淡,看不出他是什么态度,碍于自己衣裳不整,转身回了屋子梳洗。
江铭对楚慕挑了挑眉,“好小子好福气呀,就这相貌,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就见到这一个,竟然被你这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鬼东西给占了。”
楚慕冷冷瞥了一眼,在他脖子后头轻点,江铭便说不出话了,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
“若下次再这般口无遮拦,便不是哑穴这么简单了。”
“……”得得得,都是他的错,他不该一回来就跑过来。
重色轻友!!!
……
早饭过后,避开郁佛麟。江铭自己解了穴道,从药箱中拿出诊脉的工具,一拿起吃饭的家伙他脸上的轻浮之意便消失的无隐无踪,一脸严肃的对身旁的楚慕说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楚慕手握了握拳,抿着唇本不想让其把脉的,可后来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江铭将手指放在楚慕的脉搏上,随着时间过去,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来之前他就听江太医说了楚慕中的是“殇”,这药太烈,世上能解的没有几个,他也解不了,但是仍然抱着江太医或许把错了的想法来了。
从小和江铭一起长大的楚慕见他这表情差不多就知道了,将手抽了回来,把袖子铺平,半垂着眼眸道:“我知道这毒不好解,我也不要你为我解毒。”
把得好好的,他突然把手抽回去了,江铭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来了这么一句,江铭莫名其妙,“楚慕你傻了吗?!你知道自己中的毒吧?你不要我给你解毒让我过来干嘛?”
“……我只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一些事情我得事先安排。”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什么平常事。
江铭嘴角动了动,他以为楚慕这只是觉得这毒没了解药才这么说的,他行医这么多年,救的人不在少数,却偏偏在自家兄弟这折了。
“……有我在,就算不能把你的毒去掉,起码也可以拖着你的命,你就放心吧,我父亲与我说他给你一瓶清荷?”见楚慕没搭话,江铭继续道:“清荷对你无用,我这里有新研制的药,你先拿去应付应付……”
说着开始翻找起来,楚慕轻叹了口气,将他的动作阻下,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江铭我与你说真的,我不需要解药。”
被阻下的江铭抬头呆呆看着他,他很了解楚慕,不论再难的战役他都会拼到最后一刻,不论受了再重的伤他都会挺过来,他曾问过他怎么挺过来的。
那时的楚慕一身银甲,倚坐在城楼上,饮下一口酒,那酒烈的灼人,他才缓缓道:“这双手沾的血太多了,杀了那么多人才抢来的生,怎可白白丢了。”
可现在的他把这生说丢就丢了,哪还有往日半分,江铭皱着眉问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艹!楚慕你是不是太闲了今天让我过来和你吵架的?小爷我还偏偏就吃你这招!我告诉你如果不解毒你就三个月好活了!三个月知道吧?这个冬天你都挨不过去!”
越说越气的江铭一把把药箱提起就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没摔个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