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探了叫了声道长，里面断断续续的传出贺川骅的说话声。
　　“去——大—门。”声音拖得很长，像被人放了慢速。
　　贺川骅的嗓音低沉又充满磁性，说话的时候字正腔圆，可现在听起来却异常的诡异。
　　宋言卿摩挲着手腕上的红布，小声的问道：“我感觉事情不太对，教学楼里那些无害的孤魂野鬼都没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贺川骅那边之前还打的热热闹闹，现在却安静的吓人。
　　“去大门，那里安全。”贺川骅又说道。
　　宋言卿咂咂嘴，回头看向铁栏杆的大门。大门外杂草丛生，明明操场上刮着大风，可门外的杂草却一动不动。
　　等宋言卿再回过头时，他发现小学部教学楼里那个人影已经出现在二楼了。
　　他想把这个事情说给贺川骅听，电话里依旧一遍遍重复着去大门。
　　宋言卿已经做好硬碰硬的准备了，他现在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恐慌情绪，倒也没有因为害怕失去判断能力。
　　他握紧拳头，抿抿嘴说道：“我怕是来不及跑过去了，你刚刚念咒的时候，我这边的阴气淡了些。这样吧，我开免提你念咒，我们一起唬它一下。”
　　就如同宋言卿预想的那样，电话里的东西根本不会念咒。
　　信号未中断的时候，贺川骅说的话，宋言卿现在还清晰的记得。
　　宋言卿心里有了底，他打定主意，沉下脸冷声道：“别装了，我们正面来一下，你看我锤不锤你就完事了。”
　　他的话一出口，操场的风声更大了。
　　教学楼的灯光全部熄灭，已经出现在一楼的人影也随之消失。
　　紧接着，宋言卿感觉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他的头顶上，潮湿又散发着寒气。
　　宋言卿抬头看去，只看到一颗人头正对着自己，长长的舌头从嘴里垂下来，黑红色的血滴滴在宋言卿的鼻尖。
　　宋言卿猛地后退数步，眯起眼睛向升旗台看去。
　　他之前坐着的地方站在一个女孩，就是之前贴着窗户对他尖叫的女孩，只不过她的脑袋不在她的脖子上。
　　她攥着头发，提着自己的头。人头缓缓转动着，嘴里不断发出贺川骅的声音。
　　“去——大——门。”
　　宋言卿一点都没在怕，他陪教主捏过的人头少说也有几十个，现在看到人头还觉得有些亲切。
　　两人对峙了许久，女孩都没有袭击他的意思。
　　眼看着粑粑怪已经爬上了跑道，宋言卿不得不再次后退，免得沾一身臭。
　　现在联系不上贺川骅和系统，直播间也没有信号。
　　宋言卿一时间没了主意，对面的提头复读机女孩渐入佳境，她手里的头嘟嘟囔囔的一直重复那么一句话。
　　刚开始还好，到后来宋言卿已经出现了生理上的不适。
　　他揉着太阳穴，正准备一拳锤瘪她的脑袋。
　　那颗人头突然停下来复读。
　　贺川骅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一个清脆带着些稚嫩的童音。
　　“姐姐，她要来了。”人头转向宋言卿的方向，空洞洞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宋言卿道：“抱着我从二楼跳下去的鬼，就要醒来了。”
　　宋言卿摇摇手，表示才不信她的鬼话。
　　女孩抬手被脑袋放在脖子上扭了扭，将头按了回去。
　　宋言卿在旁边看着，心想原来还是可拆卸的。
　　女孩按完脑袋，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轻声说道：“姐姐，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指了指铁门对宋言卿道：“锁头的钥匙就在草堆里，你拿着钥匙，手从栏杆中间伸出去，就能打开外面的锁，快点，快来不及了。”
　　宋言卿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女孩的眼眶中慢慢溢出血水。
　　她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又悲伤的笑容，笑的宋言卿差点冲上去锤她。
　　“苒苒的死确实是我们的错，但那最开始只是一个恶作剧。”女孩缓缓地说着，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简单的来说，就是校园霸凌惹出来的事。叫苒苒的女孩是个重度近视，这三个女孩偷走了她的眼镜，将她关进了室外厕所。
　　苒苒看不清路，一脚踩空掉进室外厕所的坑里，旁边还有几个女孩，碍于三个女孩的恐吓不敢帮她。
　　幸好学校的厕所并不算深，可等苒苒好不容易挣扎着爬出来，那三个女孩早就叫了一群人等在门外。
　　见到狼狈不堪的苒苒，他们给她取名叫大便女。
　　苒苒连着一周没有上课，再次来学校的时候。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直直的倒在地上。
　　老师吓得过去抱她，一摸鼻息，人已经没气了。
　　苒苒死的时候，眼底一圈黑青，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尸体却发散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三个女孩的家里人先后给苒苒家道了歉，苒苒死的蹊跷，事后却证明她的死与三个女孩无关。
　　再加上学校在意名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意识到我伤害了她，可她已经死了。”女孩哽咽的说道:“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没想到，苒苒的死确实噩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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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女孩刚说开头，宋言卿就猜到了结尾。
　　果然苒苒死后, 她们的身上就接连出现怪事。刚开始的时候, 她们总是会闻到一股恶臭味。随着时间的推移, 臭味越来越明显。
　　女孩喃喃道：“我们都知道是苒苒找我们报仇了, 我们去她的坟墓前道歉，我们去寺院又去了道观, 可怎么都没用。”
　　“我已经知道错了。”女孩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 宋言卿已经快被空气里的臭气熏得难以呼吸。
　　他捂着鼻子, 看向正在艰难移动满身污垢的怪物，试探的叫道：“苒苒？”
　　“是的。”女孩也跟着看向那怪物。
　　怪物没有回他，宋言卿有点心疼苒苒。好好地孩子, 硬是被校园霸凌逼死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仇也报了，这样被困在鬼校里也不是办法。我认识一个道士, 他会请鬼差，我请他帮忙把你送下去, 你也好投胎转世。”
　　那怪物听到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倒是女孩变得激动起来。
　　她飘到宋言卿面前说道：“姐姐, 我也想投胎, 姐姐叫道士哥哥也帮帮我好不好！”
　　这个小女鬼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宋言卿看到她血淋淋的脖颈, 到底还是说道：“我问问他，不知道行不行。”
　　小女鬼笑了，笑的有些狰狞, 但眉宇间满满的都是喜悦。
　　眼看着怪物距离宋言卿只有不到两百米，女鬼开始围着宋言卿绕圈想让他快点离开。
　　宋言卿看的出小女鬼是真的想投胎，既然确定了了利益相关，那么小女鬼话的可信度就提高了。
　　宋言卿立刻转身向着大铁门跑去，苒苒移动的速度很慢，宋言卿倒是不需要担心被苒苒追上。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按照贺川骅的性格，如果小女鬼开口求他，他一定会答应，没理由放任这些小鬼在鬼校游荡。
　　当他捡起钥匙的时候，他对身边的小女鬼问道：“之前那个道士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和他说投胎的事情。”
　　小女鬼等着她黑乎乎的眼睛，茫然的说道：“道士来过？”
　　宋言卿更奇怪了，他看了看离自己还有三百多米的苒苒，一边开锁一边说道：“应该就是这个月，有一个年轻人来这边看了一圈，身上背着一个挎包，你没见过？”
　　小女鬼摇摇头说道：“这几个月就姐姐你一个活人来过这。”
　　宋言卿将疑惑压在心里，门上的锁发出一声清响。随着大门缓缓打开，宋言卿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他确定对身边的小女鬼并没有多少害人的能力后，柔声对她说道：“这个鬼校有点奇怪，你比我了解情况。你要不要先和我一起回去，我身上阴气重，只要你跟在我身边，即使太阳升起，你也不用担心。”
　　可能是死后一直待在这个鬼校，小女鬼迫不及待的点点头。在大门完全打开的瞬间，她招呼着宋言卿，牟足了劲往外冲。
　　宋言卿也跟着跑，可等他出了校门，却发现小女鬼不见了。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响，宋言卿猛地回头，原本打开的大门已经合上了，他刚刚解开扔到地上的锁头牢牢地锁在门上。
　　小女鬼站在门那边，似乎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她留在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
　　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铁栏杆，低头在地上翻找了一会，仰头将钥匙递给宋言卿。
　　宋言卿接过钥匙，将锁解开给小女鬼拉开大门。
　　小女鬼嗖的一下窜了出来，窜到一般一半眼看就能出校门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向后倒去。
　　宋言卿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她，却抓了个空。
　　小女鬼很快又被拉了回去，宋言卿只觉得的眼前一花，接着大门已经合上了。
　　那个锁头依旧挂在那里，小女鬼急的呜呜直叫，在草丛里飘来飘去，找到钥匙再次扔给宋言卿。
　　宋言卿握着冰凉的钥匙，心渐渐沉了下去。
　　苒苒已经爬到了小女鬼身后，距离她不过三十米。
　　宋言卿微微皱眉道：“行不通，你出不去的。”
　　小女鬼不听他的话，砰砰的撞着铁栏杆。
　　虽然小女鬼和疑似苒苒的怪物都住在鬼校里，但宋言卿看得出小女鬼害怕苒苒。
　　“你先躲起来，我回去把事情和他说了。实在不行，我就去庙里请和尚。”宋言卿安抚道：“你别撞了，她来了。”
　　小女鬼抓着栏杆，抽抽搭搭的说道：“我知道我做错了。”
　　宋言卿点点头，小女鬼又说道：“我真的知道了，我一直在后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回家，我想投胎。”
　　苒苒确实是死了，她认错也晚了。宋言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她哭的可怜，就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想办法。”
　　小女鬼回头看了看怪物，又对宋言卿哭求了一会，转身飘走了。
　　怪物没有去追她，而是直直的冲着宋言卿爬了过来。
　　宋言卿站在门外，没忍住扭头干呕了几下，他擦擦嘴说道：“你报过仇了，还是投胎去吧。”
　　怪物停在门前，身体扭动了一会，似乎想从缝隙间钻出去。她努力了一会，身体依旧被困在门里。
　　宋言卿捏着鼻子试图和她说话，几道灯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
　　宋言卿挡着眼睛回头看过去，一辆警车正在向他驶来。
　　等他再转身的时候，门里的怪物已经不在了。
　　警察上下来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年轻警察下车走了两步，连忙回车拿出了几个带着过滤的口罩。
　　他们将口罩戴上，又递给宋言卿一个。
　　年轻警察对宋言卿说道：“接到报警说你遇到鬼了。”
　　宋言卿喘了几口气道：“不知道遇到的是什么。”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中年警察说道：“你的直播间突然断了，怎么回事。”
　　宋言卿将两部手机递过去，警察戴上手套滑了几下，皱眉道：“信号满的，怎么就断了？”
　　两个警察凑一起低声讨论了一会，说话声很小，宋言卿听不清。
　　年轻警察看了看宋言卿说道：“你精神状态怎么样，需不需要心理医生。”
　　宋言卿摇摇头，小警察走过来将他带上车。
　　车里还有一个女警察，宋言卿老老实实的往她旁边一坐，和他说话的两个男警察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手电进了鬼校。
　　“你的直播在0点44分的时候突然中断了。”女警察给宋言卿一杯倒了点热水道：“这里太偏僻，来的路上我们一直试图与你取得联系，但你的手机没人接听。”
　　“我看了你之前的直播录屏，你是个女装灵异主播。”女警察顿了顿，继续道：“年轻人喜欢刺激的东西我能理解，做主播想要赚钱出名我也能理解，但扰乱社会秩序就不对了。这间学校发生过火灾，建筑废弃年久失修，你还是早点联系你的朋友免得出意外。”
　　宋言卿越听越觉得奇怪，这几个警察应该是把他这次的事情当成炒作了。他原本还以为那个男警察是进去看情况的，现在才知道他们是打算抓帮他装神弄鬼的团队。
　　女警察还在给他做思想教育，宋言卿嗯嗯啊啊的听着，认错态度极其良好。
　　“也不是不让你们做节目。”女警察一边给宋言卿处理着手臂上的擦伤，一边耐心的说道：“但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啊，这里属于危险建筑路程又远，万一出个意外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你的父母怎么办。”
　　宋言卿咧嘴一笑，露出自己的小白牙。
　　半个小时后，两个警察回来了。
　　年轻警察说道：“没找到人，没有其他出口，附近也没有藏车。这边都打不到车，他们再不出来一会就要自己走回大马路了。路这么偏，别出什么事。”
　　宋言卿坚定的说道：“没有同伴，我一个人单干，刚干三个月，还请不起团队。”
　　警察们不信他的话，但实在找不到人，也就先带着宋言卿回了警局。
　　等回到市里，天已经蒙蒙亮了。清晨气温低，女警察找件便服给宋言卿披上。
　　宋言卿进去半真半假的交代了一下事情经过，警告罚款之后就被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