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应该去触摸一下看这是否真是一棵树。
　　“这是‘树’。”
　　沉默了有一会儿的六道子突兀开口。
　　林怀玉面上浮出一丝疑惑，理所当然道：“是啊，这就是有一棵树啊。”
　　“我是说，它的名字叫‘树’。”
　　这不是废话吗？他也知道它叫树啊。
　　等……等等——
　　林怀玉反应过来了：“您的意思是说，这棵树名字叫‘树’吗？”
　　六道子冷冷“哼”了一声：“还不算太笨。”
　　这么冷的梗没想到失劫之界也适用啊。
　　不过当下最紧要的还是搞明白这棵树，林怀玉在识海中与六道子交流：“还请前辈告知。”
　　六道子这回没再讽刺他一两句，直接说：“若我没有猜错，这棵树原是一棵许愿树。”
　　这个回答林怀玉并不意外，他最初看这树的模样时想到的就是他们那座城西街的许愿树。
　　当时他和初城还未确定彼此的心意，庙会时见不少人都站在树下虔诚系上红绸，正巧也无事，俩人就跟着许了愿。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两个大男人一起做这种事情，等到他察觉到众人看他们的目光有些奇怪，自己回过神也觉得别扭，感觉奇奇怪怪。
　　虽然他当时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觉得尴尬，现在想来，说不定彼时他就已经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至于许的什么愿，无非是家人平安，世界和平，能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女票。
　　没想到，女票没有，男票倒有了一个。
　　六道子道：“这许愿树应该是曾生过神智。”
　　“您说它生过神智？！”
　　这回林怀玉真的吃惊了，失劫之界虽是修真世界，但是类似动物植物这种产生心智的例子极为稀少，之前曾遇到过的石合兽，水蛟，火阳狐什么的，只是实力高低有差异，但本质与野兽仍无异，算起来，林怀玉十多年来，这是第一次遇见开过神智的植物。
　　林怀玉朝那棵树走近几步，试图研究出它的与众不同之处，但他盯了好些时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奇异之处，怎么看这都与他们那座城里的许愿树没什么两样。
　　他忍不住问道：“不知前辈是怎么判断的？”
　　除去出现的时机与场景两个因素，这树看上去与普通的树毫无区别。
　　六道子高深莫测道：“老夫自有办法。”
　　林怀玉闻言，有些失望：“不方便透露啊。”
　　“嗯。”
　　“那我需要做什么？这是幻境吗？”
　　林怀玉是真搞不懂，莫非这幻境要进还需要什么触发条件不成？
　　六道子道：“这不能算是幻境。”
　　“不是幻境？那是什么？”
　　“若是我想的不错，你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诶？
　　“我是说，从郅丰城出去。”
　　惊喜来的太突然，林怀玉有些不敢置信，而且这一次似乎有些轻松啊，难道还有什么大招在酝酿？
　　不能怪他多想，毕竟这情况实在棘手，他都已经做好在此枯老一生的最坏打算了，现在告诉他，可以出去了？开玩笑吗？
　　“情况特殊，若是你早来几年，怕是不会这么好运了。”
　　“怎么说？”
　　“这树无法再继续维持下去了。”
　　“什么意思？”林怀玉问到，前辈说话一直不清不楚的，他试图理解却也明白不了。
　　六道子难得好心跟他解释：“这树原是许愿树，常有人自树下许愿，历经许多年，渐生了神智，魔修屠城之时，无数城人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这愿望被它接收到了，它对这座城以及城中之人也有感情，不愿他们就此湮灭，遂以所有修为蕴养众人意识，此事本为规则难容，因此难免出现问题，比如时间，你们也知道，而且它原本的修为有限，蕴养了这么多年的意识已是奇迹，怕是无法再继续了，郅丰城很快要彻底消失了，它也明白，大概不希望到了最后的时间反而沾上因果吧。”
　　“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况且，这并不算坏事，若它未曾蕴养起这些意识，他们早已轮回，继续自己的人生，如今却只能困在这城中，活在一个幻境里，什么也不知道，郅丰城消失了也好，这一段早该结束了。”
　　林怀玉无言。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站在那儿。
　　大概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是眨眼，林怀玉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坍塌了，虽然他所处的空间仍是那副模样，当他知道，确实有什么东西要消失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空间戒指里找到一块红色的布条，默默走到那棵树旁，在它将要散去的一瞬间，将红布系了上去。
　　他没有许愿，当然，也不需要许愿。
　　郑冲林奇几人已经冲上来，看他没事，才放下心。
　　林怀玉对他们轻松一笑，听见识海中六道子轻声道：“它曾是许愿树，但后来已不是，树无名，却不能称无名树，干脆以‘树’为名。”
　　作者有话要说：　　郅丰城这个副本终于过了……
　　出去之后大概就是大战了，初城很快又要上线了嘿嘿嘿


第62章
　　郑冲几人见林怀玉无事才放下心来, 然后俱是一喜：“我们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
　　林奇理理自己的头发, 抱怨道：“这什么地方啊, 不明不白误入，又莫名其妙把我们弄出来, 想干什么啊。”
　　王飒往自己嘴里塞了颗丹药, 咽下去，斜睨了他一眼：“出来还不好啊，真要靠我们, 还不一定能安全走出去呢。”
　　林怀玉听见六道子在他识海中对王飒的这句话表示认可：“这小子可说对了，要不是它修为将要耗尽, 大发慈悲放了你们，你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出去。”
　　“如果是那样, 难道前辈也没有办法帮到我们吗？”林怀玉适时说出自己的困惑。
　　“怎……怎么可能！”六道子矢口否认：“一棵小小的树, 还不够被老夫放在眼里。”
　　“那为何前辈要说我们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呢？有了前辈的支持，我们当然是定能走出去的。”
　　“所以，我们其实并不需要它的大发慈悲。”
　　林怀玉说完，六道子哼哼两句：“也是。”
　　然后就闭口不言。
　　林怀玉暗暗发笑，却也没再开口。
　　之前救下的狼狈男子已经将自己大概收拾了一下, 这才走过来, 拱手行礼：“多谢几位大恩, 在下皇甫世川，不知几位恩人贵姓？”
　　他的名字一说出口，林怀玉便觉得有几分耳熟，不由得仔细在脑海中回想。
　　郑冲为皇甫世川介绍他们几个人, 念着没什么好遮掩的，便都说了真名。
　　介绍到林怀玉时，皇甫世川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郑冲见着，询问似的盯着他看。
　　皇甫世川回过神，忙道歉：“对不住了，在下本无意唐突，只是曾认识一位故人，与林公子的名字相仿，一时有些走神，还望见谅。”
　　肯定是他认识的人。
　　听他这样说，林怀玉更加确认自己心中所想。
　　皇甫，正是皇室众人的姓氏……
　　他顺着这思路想下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不甚明晰的影子，他记得十年前，好像在凡世的酒楼里，与初城萧疏萧风三人一起，与一个皇子起了冲突，那个皇子，有点像眼前这位。
　　只是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无须点明。
　　他摇摇头回答道：“无事。”
　　郅丰城池已经消散，他们如今正处在一片空地之上，往北边望去，能隐隐瞧见森林的轮廓。
　　“那就是归魔之森。”六道子在他的脑海中道。
　　这个不用他说林怀玉也知道，他若有所思：“晚辈没有想过，归魔之森距离郅丰城竟然并不遥远。”
　　归魔之森一向是修道之人历练的好去处，那晚若是有一位或几位实力不错的修士赶回郅丰城，不过是一两息的功夫，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
　　“你这想法不可取。”六道子不赞同道：“那晚的事情蹊跷得很，老夫估摸着，就算是回去了十位金丹期的高手，也是白白再多葬送十条人命。”
　　林怀玉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心里明白，六道子前辈说的是事实。
　　魔修一向心思诡谲，那晚许多事情都实在巧合，难保不是他们特地设计的。
　　他的猜测也不能成立。
　　六道子嗟叹一声：“都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前辈这是何意？”林怀玉不解。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缘由的。”
　　林怀玉心下一紧，觉得这位前辈可能知道不少内情，忙追问：“还请前辈细说。”
　　六道子却已不再回答他了。
　　皇甫世川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见他们几人没有动静，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想法，只好先提出离开。
　　他抱拳道：“几位救我一命，本应好好招待几位一番，只是此处荒僻，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只能先走一步，实在抱歉。不过，几位恩情在下铭记于心，来日必报！”
　　郑冲摆手道：“皇甫公子有心了，路见不平，本应相助，不用如此客气。”
　　“不不不，滴水之恩，尚得涌泉相报，何况这救命之恩。”
　　于是两人就这么推辞了许久，终于达成共识。
　　“皇甫公子既然有要事在身，还是先行为好，报恩一事日后相见再说吧。”
　　“嗯，那在下就此告辞了！”他说着拱手向其余几人这边。
　　郑冲一行人拱手：“告辞！”
　　林怀玉将手放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时间真是不可思议啊。”
　　曾经跋扈性格恶劣的小鬼，如今也变得冷静有礼起来。
　　都会改变啊。
　　“称呼别人小鬼，我看你也是。”六道子突然出现。
　　林怀玉黑线道：“前辈，能不能不要随便读取晚辈的想法啊。”
　　现在的想法还没什么，要是等与初城见了面，那可怎么是好。
　　他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六道子别扭道：“老夫只是一时兴起，这可是一次啊。”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无数次。
　　林怀玉忍不住给他做了延伸解释。
　　六道子不屑道：“老夫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读取你那无用的无聊的想法。”
　　“那前辈方才是又读取了在下的想法吗？”林怀玉温和问道。
　　六道子嘴硬：“正好…顺便读了一下。”
　　林怀玉但笑不语。
　　过了片刻，六道子小声在他的识海中唤他：“喂，小子。”
　　他叫的无礼，林怀玉也不气：“前辈有何事？”
　　六道子难掩好奇：“为何与你那相好见了面，你的想法就不能读了啊？”
　　林怀玉闻言，笑容快要维持不住，难道非要说他和初城一起会控制不住自己危险的想法吗？
　　“危险的想法？”六道子重复，表示疑惑。
　　林怀玉忙将思绪收敛，回答道：“若前辈有心悦之人，应该可以理解晚辈的想法。”
　　“老夫没有。”
　　搞了半天是一条不知多少年的单身狗啊，又颠覆世界又拯救世界的，这不是屌丝的标配吗？
　　林怀玉忍不住发出了身为情侣狗的愉悦的笑声，并在六道子出声询问“单身狗”为何物之前迅速转移话题。
　　并成功将这个莫名其妙的有几分尴尬几分不明所以的话题终结掉。
　　作者有话要说：　　林怀玉：和对象在一起的话很容易冲动，忍不住就想什么ooxxxxoo的嘿嘿
　　初城：阿玉这想法很好，不如我们把它变作现实吧 ：）
　　林怀玉：……额，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内心os：我想的根本成不了现实啊QAQ
　　作者君：好不容易码完一章准备更新就发现网站更新，想着在这十五天屯稿来着，然后……还是只有这一章TAT


第63章
　　郑冲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林毅的话变好, 他沉着脸道：“平日里归魔之森也多有伤亡之人和灵兽, 引来两三只血魔鸟就算伤亡数目不少了, 如今这么一大批血魔鸟飞过，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林怀玉点点头：“郑叔说的没错, 如此多的血魔鸟同时出现, 定有蹊跷。”
　　他还在识海中迅速呼唤六道子：“前辈前辈，还在听吗”
　　“知道了。”
　　六道子不耐烦。
　　“前辈可有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六道子没好气道：“我连个身体都没有，显个虚形也办不到, 成天窝在你的识海中，哪儿也去不了, 能有什么想法？！”
　　林怀玉没话说了，他还以为作为一个前理想是毁灭世界, 现梦想是拯救世界的中二前辈, 六道子至少得有些什么掐指啥都能算的金手指吧。
　　“中二前辈？老夫觉得这可不像好词啊，你莫不是在骂我吧。”
　　六道子不满道。
　　糟糕……一时没控制住想法。
　　林怀玉僵了一瞬，然后打哈哈道：“其实它是形容一个人与众不同，心中有沟壑……的词语。”
　　六道子沉默了片刻，显然是不相信这个说法, 但他又实在不知其义, 于是在识海中嘟囔了一句：“你这中二小子。”
　　林怀玉微笑, 没有半点恼怒之意。
　　见他这样，六道子半信半疑，……难道他说的是实话？
　　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几人讨论血魔鸟为何成群出现，讨论许久都没找到理由, 神识嗅探的范围毕竟有限，也没找到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