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间只觉得血液都被冻结了。展厅为了保存画作温度保持的比较低，可程茳白却生生看出一身的冷汗。
　　画里没有人物，可他知道，那模糊的看不出原状的冰天雪地里有什么，一阵心悸之感让他醒了神，恍惚间他又想起出国前的日子，碎梦一般，被这画重新补全，叫他避无可避。
　　雪与血的交织，黑暗中的绝望，这种滋味，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只是乔阑比他更早也更加不幸一些，所以他获得了解脱，而乔阑戴上了枷锁。
　　怎么会这么巧？
　　他……知道了？
　　程茳白看着这幅名为“一阑幽梦”的画作，久久心潮激荡。
　　乔阑才是那个戴着枷锁的人，钥匙攥在手心，手锁在枷上。
　　程茳白没有看完画展，就提前退了场。
　　他开着车边走边想，命运里的因果轮回很玄，因为不管过去多长时间，一旦碰上了，就总能圆的起来。
　　而他现在并不想见到唐念。
　　【程茳白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 25】
　　唐念正在花园里逗猫，孟南行怕他自己在家无聊，学校又还没有开学，便弄回来一只小奶猫陪他，养了几天才刚开始认人。
　　唐念拨了拨猫爪子，小猫的爪子还很稚嫩，指甲还没有完全锋利起来，软哒哒的肉垫打在手上很是舒服，“小可爱，程茳白回来了？”
　　【是的，他去看了画展。】
　　唐念说：“什么反应？”
　　【没看完，中途退场了。】
　　“啧？”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唐念又问:“看到那副画了吗？”
　　【看到了。】
　　那就是知道了。
　　“去哪了？”
　　【中央学院。】
　　唐念笑道:“真巧，我也快开学了吧。”
　　……
　　程茳白的母亲患有白血病，他十一岁那年母亲病重之时，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移植体，父亲为此费尽心力，却被告知已经有另外一位病人签了手术书。
　　母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父亲昼夜难安，脾气越发急躁，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他看着家人越发绝望，隐约也懂得了什么。可后来某天，父亲突然把母亲接出了医院，在回家的路上……出了意外。
　　对方的车子情急之下打了弯，冰天雪地里翻了车，父亲没有停留，打了120之后便直接开车离去，年十一岁的程茳白坐在后座，看着那车渐渐在白茫茫的雪里缩成一点，吓得哭了出来。
　　外人看来，大概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可他知道，父亲回到家，一个下午都没再说话，他被吓傻了，待在母亲身边不敢出声，脑子里全都是离他越来越远的黑点。
　　第二天，父亲就收到了手术书，他记忆尤其深刻，父亲当时又哭又笑的癫狂之状，他眼睛发红，直勾勾盯着门外说:“天意，这就是天意！”
　　一家人当天就收拾了东西，去了国外。
　　父亲从无神论者，成为了天主教徒。
　　无巧不成书。
　　乔阑的母亲就是那个早一步签下手术书的病人。在那辆翻了个儿的车里，他的母亲把他护在身下，完好无损。
　　那天正是他的生日。
　　而第二天，就是他母亲做手术的日子。
　　唐念看资料时，不由得感叹:“这就是炮灰的悲哀，手里的牌无论有多好，总能被绝地反杀。”
　　【所以主人来救他们了。】
　　唐念摸了摸脸蛋，“硬件设施这么强，做不了主角，也要往白月光朱砂痣上去靠，做炮灰有什么前途呢。”
　　他把猫放下，自己转身上楼。花线团似的小奶猫呆呆趴在原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无辜，小心翼翼地看着唐念的方向，似乎不知道是该跟上去还是乖乖等着主人来抱。
　　怪可怜的。
　　唐念看着系统的转播，走了两步，无奈一叹，折返回去把小奶猫捞回怀里，轻声骂一句：“小笨球。”
　　一奶猫一系统顿时就开心了，里里外外地蹭他。
　　【主人是这个世界最温柔善良的人了！】
　　“喵呜～”
　　唐念嗤笑一声，没有回答，他心道，你家主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偏过头，对着某个方向露出一个浅浅的温柔的笑容，那里有一只小小的“眼睛”正尽职尽责的把这一幕转到某人眼中。
　　那人追了他两个世界，也没看出他白切黑的本质，可见也没多么喜爱他，至于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这份虚情假意而已，轮回百世都过来了，演戏而已，做给他看就是。
　　唐念想着，眼角眉梢都带着三分无奈笑意，将这温和心软做的入木三分。
　　反正下个世界也就不会再见了。
　　……
　　早些抽身，对双方都好……是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唐念：我早说了，我是个渣，影帝渣。
　　(～￣▽￣)～
　　某主角：百年老字号，专治各种渣·唐。
　　了解一下？


第22章 2-15
　　对孟南行来说，唐念的出现像是他生命中最幸运的一个意外，虽然这个意外的开端不是那么完美，但他甘愿去守护他，给他一个美好的结局。
　　所以，到底要不要把人锁在家里精心养着呢？
　　用唐念的话说：“The little house or not,it is a question～”
　　系统慌得一批，想起上个世界宿主被关在小黑屋耽于安逸不思进取的消极态度，于是赶紧把这个危险的想法告诉唐念，【主人，主角是不是要黑化了？】
　　唐念不这么觉得，但他脸色也是不太好看，想起了上个世界的陆衡，那家伙关了他将近一个月，一共就让他爽了两次！
　　简直禽兽不如！
　　【……】所以它要不要告诉主人控制一下表情呢？
　　唐念在心里唾弃一番陆衡，觉得孟南行既然是陆廷深，怕是也不敢对他太过分……他苦恼的揉了揉眉心道：“主系统是老年机吗？还是这年头小黑屋都这么没有技术含量？”
　　【主人，小黑屋质量是由个人喜好决定的，与系统没有任何关系。另外，请不要侮辱主系统。】
　　唐念：“？？”我说什么了？
　　虽然唐念和系统的担忧出发点南辕北辙，好在目的还是一致的，统一了战线之后就要一致对敌了。
　　开学前一天晚上，孟南行照例给唐念吹好头发，又在小孩头上揉了一把之后，就放下吹风机翻身上床，唐念十分配合地给了他一个情意绵绵的晚安吻——他是这么想的——之后，就被孟南行胯间某鹰顶住了鸟。
　　“等、等等……”唐念双手抵在他肩上，低喘道：“我明天开学，不唔……”
　　孟南行二话不说把人堵得晕头转向的，两人盖着被子侧身对着对方，他把唐念光溜溜的右腿抬到自己腰间，身体往前顶了顶，感受到对方的小鸟有展翅欲飞的迹象，低声道：“你这么想上学，它同意了吗？”
　　“你……”唐念微微瞪大眼睛，脸色羞恼，精神兴奋，这是孟南行头一回跟他讲荤话哎。
　　“小可爱，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主角！”
　　系统沉默半晌，悠悠出声，【……我也没想到。】
　　这大概就是，近墨者黑吧……
　　唐念突然道：“要是他能保持这个状态，小黑屋嘛也不是不可以……”
　　哦，那任务也就不用做了，奖金向它挥一挥衣袖，没有带来一片云彩。
　　系统委屈，但系统不说。
　　因为世界再一次充满了爱，和马赛克。
　　……
　　第二天一早，唐念是被系统难掩激动的机械音吵醒的。
　　【主人主人主人！起床上学啦！】
　　唐念挣扎了一下，眼皮太沉掀不开，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上学啦上学啦！再不起床要迟到被关小黑屋啦！】
　　“别吵……上什么学？”
　　唐念脑子混沌三十秒，猛地坐起身，然后扶腰，“嘶，上学？！”
　　他看了看表，七点三十分，二十分钟到学校，早餐可以带去学校吃，还有十分钟洗漱准备。
　　唐念下楼的时候，孟南行正在给他准备早餐，他冲到门外，“孟叔叔，我去学校了。”
　　孟南行俊脸一沉，“回来，吃早饭。”
　　唐念在门口看他，没动。
　　孟南行把早餐摆好，动作优雅，语气沉稳，“你知道今天上什么课？在哪个教室？”
　　唐念：“……”
　　大意了。
　　唐念老老实实回去坐好，开始乖巧无比地吃早饭。
　　孟南行看着他说：“还能跑？”
　　唐念一愣，塞着一嘴鸡蛋抬头看他。
　　孟南行似笑非笑，“看来是没吃饱。”
　　唐念嘴角一抽，默默低头吞掉了蛋，“我怎么觉得这人里面黑了不少呢？错觉吧？”
　　【不是，他在明目张胆地开荤车调戏你。老父亲般沧桑的眼神.jpg】
　　攻略目标和自家系统双双开了挂，段数一夜飙升，唐念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干巴巴道：“……哦。”
　　吃过早饭，唐念偷偷摸摸看时间，七点五十二。
　　很好，可以准备小黑屋副本了。
　　系统已经平静如水，惊不起一条代码。
　　八点半，孟南行准备出门，唐念亦步亦趋跟着，一副生怕自己没学上了的样子。
　　孟南行无奈递给他一只书包，“东西都在里面，课表会看吗？”
　　唐念连连点头。
　　孟南行看的好笑，“不用太在意这些，照顾好自己就好。”
　　唐念低头，小声解释道：“这是乔阑的愿望，我得帮他。”
　　孟南行一愣，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他总是下意识地把唐念看成一个可怜自闭的小孩，即便他知道唐念的性格并非如此，也会产生莫名的代入感，他以为唐念跟他一样只是带着记忆轮回重生而来，却没想过他是重生到了……另一个人的躯体内？
　　乔阑和唐念是两个人，他们的差别太大了。
　　孟南行叹气，“我知道了。”
　　大二下学期基本上该上的通识课都已经上完了，像唐念这样的有孟南行捧着，考不考试其实无所谓，他只要画得出东西，自然能走出一条路来。
　　来上学，还是为了程茳白的好感度。
　　“小可爱，程茳白带的什么课？”
　　【主人等一下就知道了。】
　　唐念：“第一节 课是他的？我看看啊……”
　　“你是乔阑同学吗？”
　　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唐念抬头去看，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大眼睛女生，齐肩发，穿着粉白色的毛呢外套，黑色小皮靴，清丽可人。
　　但他不认识。
　　“你、你是……”
　　大眼睛轻轻一眨，她说：“乔阑你好，我叫祝可伊，是你的师姐，怕你初来乍到不认路，教授让我来接你。”
　　待遇这么高的吗？
　　唐念有些窘，他没想这么高调来着。
　　“祝师姐，我……”
　　祝可伊却是“哎呀”一声，道：“快上课了，第一天见教授，迟到可不太好。”
　　唐念稀里糊涂被拉到了画室，正赶上和拿东西回来的程茳白打了个照面。
　　祝可伊在他身前笑眯眯地喊：“教授，我把小师弟带过来了。”
　　唐念：“……”哦嚯，社会套路深。
　　程茳白也有些不自在，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让他们进去，开始上课。
　　之前孟南行给唐念报了具象组，有专门的导师带着。
　　但他不知道，导师就是程茳白。这可真是……
　　好极了。
　　唐念低着头，压了压嘴角，语调婉转拉长：“程……教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唐念：老年机？
　　系统：请不要侮辱主系统。
　　主系统：老子永远十八岁╭（╯＾╰）╮
　　ｐｓ：
　　紧张刺激放荡不羁的一天过去
　　有个小可爱
　　在今天的最后三个小时
　　垂死梦中惊坐起
　　发现今天没更新
　　你们猜她是谁呢
　　（＊￣︶￣）


第23章 2-16（修）
　　唐念再次回到学校这件事毫无疑问再度引起热议，许多人等着看这位天才画家的热闹，却没想到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人家直接被导师拉走了。
　　见不到主角，事情变也渐渐平息下来，唐念又恢复了正常的家——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他的右手经过孟南行和系统半年多的调养，已经与常人无异，不知道博彦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七窍生烟？
　　哦，轮回世界大概是没有灵魂这个东西的。
　　“将原有的经验和理论悬置，并宣判无效，用现象学的思维方式来思考你所思索的，来实现对原有艺术的超越，也就是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来观察世界，感受精神的力量——这就是具象表达。”
　　感受精神的力量？
　　修真么？
　　唐念有一遭没一遭地听着程茳白讲课，一边跟系统吐槽，一副魂不附体的迷茫样子。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程茳白果然把他叫住了，画室里其他人要么离开要么继续琢磨，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唐念低着脑袋跟着程茳白走了。
　　程茳白本想带他去办公室，又不满那边有其他人，脚步一转把小孩带到了自己的公寓。
　　唐念往门口一站，就杵在那不动了。
　　“哎呀呀，这才见了几天呀，就要把我往家里拐带？”
　　【程茳白好感度不足四十，并不会产生这种想法。】
　　唐念可疑地顿了一下，道：“哪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