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报警？”白玖觉得相关部门的执行能力还是可以信任的。
　　“说我的朋友可能被鬼抓走了吗？”余亮从喷泉边沿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听我唠叨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是等晚上再去找一找吧……”
　　说着，余亮就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白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28路末班车的事情，毕竟他之前坐在鬼车里的时候曾经从后车窗见过那辆公交车，那辆车上不一定有宗文乐，却定然是有鬼存在的。
　　在这种情况下，白玖当然不能让余亮去自投罗网。
　　但如果晚上睡不着的话，白玖倒是不介意去公安车站看一看。
　　毕竟，宗文乐从爷爷那里了解鬼，又因为周围人不相信而独自去见鬼的经历……和白玖他很像。


第17章
　　外面艳阳高照还不到鬼物出没的时候，就算白玖在太阳底下寻找几个小时也不可能找到28路鬼公交的踪迹，所以白玖抓紧时间去了一次理发店，在理发师惋惜的眼神中修剪了一下已经显得乱糟糟的长发。
　　原身应该是那种对个人生活非常不擅长的类型，过度关注外界发生的事情，反而忽略了属于自己的一些事情。所以原身为了拍节目省事而把自己的头发留长，却好像从未打理过一样毫无章法。
　　当理发师十分舍不得地在白玖颊旁停下剪刀，又修整了一下白玖的刘海之后，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看来不是所有长发都可以增添魅力，比起现在，刚才的发型简直就是肆意生长的杂草！”
　　“谢谢，但真的不能再短一点了吗？”白玖不确定地看着面前的镜子，修剪后的头发依旧及耳。
　　“这个长度正好，是最适合你的长度。”理发师一边拿起吹风筒，一边说，“另外，客人您还可以看一看我们店里的假发，偶尔试一试漂亮的大波浪卷也是不错的选择。”
　　“……”
　　离开理发店之后，白玖还去不远处的电器商店订了一台普通尺寸的电视机，这样书册众鬼看家的时候至少还能看一看《小猪佩妮》。
　　想到家里空荡荡的冰箱，白玖又去超市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肉类和饮料，顺带还捎上了几盒白玖想吃很久了的方便食品，然后才大包小包地回宿舍去。
　　虽然白玖把医院当家，但医院里的几个小护士喜欢在医院隐蔽的地方用电磁炉烹饪，而且经常拉着白玖一起去开小灶，所以白玖就算不是厨艺惊人，也绝对拥有可以把食物放在一起煮熟的自信。
　　就连红喜他们也都喜欢凑到白玖身边闻闻饭菜的香味。
　　做完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准备，白玖就这么拎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回到了阳光公寓，把买了供桌、香炉和电视机的好消息告诉给几个熟悉的鬼物，然后用厨房里的现有的东西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放在客厅的木桌子上给他们闻闻味道。
　　“就这样每天好吃好喝晒晒太阳不好吗？”安装电视机的工作人员离开之后，坐在椅子上看卡通片的校服小男孩突然出声，“明明你那么喜欢平静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搀和人类失踪的事情？”
　　这个看起来像普通小学生的家伙在书册里的名字叫做“童童”，有的时候一口一个“白玖哥哥”叫得特别亲切，有的时候却表现出对所有人类的讨厌。童童的外表看起来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白玖却知道他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在书册了，没有鬼知道他究竟多大岁数。
　　“中午的时候，你不是带了另一个小朋友出来玩吗？那个长得很漂亮穿着红色小袍子的男孩？女孩？”白玖很少主动去认识书册中的鬼物，所以童童是老爷子介绍的，老爷子是红喜的熟人，而红喜……
　　红喜是白玖认识的第一个强大厉鬼，也是第一个在她遇到危险时愿意挺身而出的鬼物。
　　也正是因为认识了红喜，白玖和《百鬼书册》之间的牵系才慢慢紧密起来。
　　“你还没说呢！”童童眼眸一转，马上就把白玖的问题敷衍了过去，“为什么一定要去找那个人类呢？人类不是有警察吗？”
　　“宗文乐才失踪了半天，而且是有独立能力的成年人，除了余亮之外恐怕没有人在找他。”白玖轻描淡写地说着，顺便把桌上的红烧茄子配饭吃了，“我昨晚遇到过宗文乐，说不定他是被我的倒霉体质影响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玖今天总觉得有点吃不饱。
　　“是你想太多了。”童童却直接摇了摇头，“碰谁谁见鬼是真的，但你总得先用手碰到他才行啊！你都多久直接接触过人类了？比起宗文乐，那个把你从鬼宅背出来的司机才更有可能见鬼。”
　　“其实，你就是喜欢和鬼一起玩。”童童又凑到饭菜边上嗅了嗅，“真香，比檀香好闻多了。”
　　“也许你说得对。”白玖将《百鬼书册》抱进怀里，有些认真地看着童童说，“我总觉得和鬼在一起的时候更自在一些，所以白天可以属于阳光，夜晚却喜欢和鬼一起玩。”
　　“那你还真是一直都没有变过。”童童嬉笑了一声，“白天坐在病床上晒太阳看书，晚上就找我们讲故事给你听，不觉得这样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吗？”
　　“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百鬼书册》的主人，竟然会是一个把绝世凶器当成童话书来玩的小屁孩。”童童对白玖扮了个鬼脸，然后才消失不见回到书册里去。
　　“玩吗？”白玖抱着书册自言自语了一句，“有底气才可以说是‘玩’，没底气只能说是‘送死’。谁让我是被鬼宠大的小孩呢？”
　　白玖是晚上七点多出门的，因为对这个世界的路线不熟悉，所以直接让鬼车按照导航的指示把他送到了28路公交车的终点站。
　　从终点车站的规模来看，其实28路公交车的趟次很多，人流量应该不小，毕竟28路公交车的路线基本就是绕洛海市中心城区一圈。
　　白玖在公交车的站牌上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地名，比如财富大厦、西郊车站、洛海电影学院和东郊车站……如果香烛店老爷子手绘的那张五角星还在的话，28路公交车的行进路线可能刚好在五角星的外围画一个圈。
　　但白玖七点半左右到达车站的时候，看起来挺大的车站里一个人都看不见，虽然灯光大亮，但唯一的声响好像就只有白玖自己的呼吸声，静得可怕。
　　“嘟——嘟——嘟——”
　　白玖一个人在车站里徘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公交车鸣喇叭的声音，连续鸣了三次，声音要比普通的车子更响更刺耳。
　　等白玖从车站走出去,就看见一辆巴士在站台打开了刺眼的远光灯，和喇叭一样闪了三下之后才切成近光灯。
　　整辆巴士没有一个乘客，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司机在偷偷瞄着走到车门口的白玖，却一副看起来不怎么想要开车门的样子。
　　“你是要上车吗？！”那年轻的司机隔着车门大声问了一句。
　　“是的，我要上车。”白玖也是隔着门点头应了一句。
　　那个年轻的司机表情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边打开前车门，一边催促着：“快点上车。”
　　白玖抱着书册上车的一瞬间，车门就直接在他的身后关上，司机更是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门驶了出去，就好像背后有什么在追着他一样。
　　“你看起来很害怕。”白玖在靠右车窗的第一个座位坐下，正好可以看到司机紧张的表情。
　　“没，没什么。”年轻的司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工作不久，每次轮到末班车的时候都是空车出去空车回来，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末班车乘客。”
　　“这辆车就是末班车了吗？”白玖假装不懂地说，“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好像只有这辆车是这样的。”司机紧紧盯着前方的路，“本来司机是禁止和乘客搭话的，但末班车的时候有个人说说话好像会更轻松一些。”
　　“这辆车的末班车很特殊吗？”既然司机都已经主动松了口，白玖也就不客气地聊开了，“车上空空荡荡的确实有些让人害怕，不如师傅你就说说吧？”
　　“你不是本地人吧？洛海市的人都知道28路公交末班车闹鬼的事情。”洛海市六大灵异事件确实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司机也没有想要隐瞒什么。
　　“闹鬼？是以前发生了什么大事故吗？”白玖确实不算是本地人，所以脑海里浮现过的画面就是一辆公交车内司机和乘客都发生了恐怖的事故之类。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故。”司机却说，“只听说是很多年前一个开末班车的司机喝醉酒发生了事故，当时车上一个乘客都没有，所以就只有那个司机出了事。”
　　“可怕的是后来……”司机顿了顿，“你知道洛海市的许多灵异事件都很有名吧？”
　　“确实听说过一些。”白玖点了点头。
　　“老人们经常说洛海市里游荡着很多鬼，他们像洛海市的人一样在这座城市的夜晚生活着，只是大部分的人类都看不见而已。”司机说的时候，身子都忍不住颤了颤，“所以那辆出事的28路公交车就成了夜晚鬼出行的交通工具，那是只有鬼司机才能启动的鬼巴士，搭载的乘客也只有非人类。”
　　一辆只有鬼乘客和鬼司机的鬼车，在洛海市的深夜沿着五角星阵的边缘行驶吗？
　　想到那样的画面，白玖也觉得有些发冷。
　　如果香烛店的那位老人家说的是真的，如果五角星阵的事情不只是那位老人家推销做广告的虚假说辞，那这座叫做洛海的城市真的隐藏了暗潮汹涌的一面。
　　“这班车以前人流量更大，就算末班车是十点的时候都还有很多人等在站点，但后来出现了一些坐错车的事故，所以末班车慢慢就提前到了七点半。”司机说话的时候，前方已经出现了第一个亮着绿灯的车站，他的表情也再次紧张了起来。
　　“搭错车的事故？”白玖想了想，“难道是有人误上了鬼车，然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白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下落不明的宗文乐，如果他最后真的上了鬼车，有可能就和其他那些误上了鬼车的活人一样遭遇了事故。
　　“不只是有人误上了鬼车，还有鬼误上了普通的夜班车……”司机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故事都是单位里的前辈告诉我的，其实我和周围的很多人都没有见过鬼，也没有经历过这些恐怖的事情，但28路公交确实是从那以后才将末班时间提前到七点半的，整整提前了两个小时，老前辈们说这就是为了把人坐的车和鬼坐的车分开。”
　　“特别是像我这种开末班车的就更清楚这些事情了。”公交车越是靠近车站，司机的声音就越轻，像是在害怕一样，“上班前有退休的老前辈按着我的脑袋告诉我，停车前要鸣三次大喇叭，开三次灯，目的就是把那些不该上车的东西吓走。”
　　“还有……”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白玖，“如果末班车的时候看到车站有人，一定要大声问他要不要上车，等对方开口说话了才能开门！因为……咳咳，前辈们说鬼在那种情况下是不会回答你的。”
　　听司机这么说，白玖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司机磨磨蹭蹭了很久才开门让他上车。
　　“洛海是座奇怪的城市。”司机苦笑了一声，“天天有人跟你说各种各样的鬼故事，却好像压根就没人见过鬼一样。明明有那么多人在洛海追寻灵异故事，也没见谁成功拍到过鬼什么的存在。偏偏就是这些人言相传的故事把我们吓得够呛，真是见了鬼了。”
　　白玖对司机所说的话其实深有所感，原身的记忆里也有一些类似的灵异传说，但因为原身从来没有遭遇过，所以也从未当真，对那些传说的印象就像是在社交网站匆匆扫了一眼的小故事，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城市的人喜欢追逐灵异事件，喜欢恐怖片，喜欢真人冒险……但大部分只是将其当成了一种兴趣爱好，就算研究得再认真也未必当真。
　　如果有一天这些人真的见到了鬼，也许会像叶公好龙的主人公一样感到无比恐慌。
　　“也许是因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这座城市和城市里的人。”白玖靠在车窗旁，看着公交车在第一个车站旁停下，“也有可能是因为遇到鬼的人都出事了。”
　　“你可别吓唬我！”司机停下了车，有些紧张地向车外看，“车站是不是没人？如果没人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鸣喇叭离开了。”
　　“应该没有。”白玖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车站，伸出手翻开了腿上的《百鬼书册》，“直接开车吧。”
　　“等等，我怎么总觉得车站那里有什么白乎乎的东西？”司机突然转过身来眯着眼睛张望，“虽然模模糊糊还是半透明的，但我总觉得那个白色的东西还在动！！”
　　“是吗？”白玖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半透明的白色东西，只是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老婆婆在捡回洒落在地上的各种白纸。
　　“我开车了！”司机立刻打开远光灯，并且开始鸣喇叭，“这是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东西，难道是因为这几天熬夜看恐怖小说产生幻觉了吗？”
　　“不会有事的。”白玖的手指划过书页，向慌忙开车的司机保证了一句。
　　“如果真的是那种东西怎么办？车门真的可以拦住那个白白的东西吗？如果它上车了怎么办？”司机一边向前开，一边重重呼吸着。
　　“放心，它不敢上车。”白玖依旧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窗上的倒影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