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鸿哼了一声:“所以,你待会儿就去知会那些人一声,意思意思就得了。真要把盟主弄出个好歹来,教主第一个就能揭了他们的皮。”
“带回来的这是个祖宗!”
白清鸿抬头瞥了一眼还在故作淡定往前走路,其实连内殿的门都没摸到的教主,在心里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
死要面子有什么意义?到最后不还是一样要亲自去把盟主带回来。
啧。
第41章
容真真被结结实实的绑在刑架上, 那几个魔教的弟子颇有些为难的互相看了看,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才好。右护法才来说过,这位可是当今武林盟主, 也是教主十分看重的人,还嘱咐他们心中有数, 下手要是有个轻重好歹来, 教主能活剥了他们的皮。
他们不过就是些普通的教中弟子罢了,平时各司其职安安分分的, 怎么突然就跟生死挂钩了呢?这真要弄出点什么来, 教主岂不是要找他们麻烦。
“要不, 你们来……?”其中一个稍微机灵点的立刻开始甩锅,“我身体不好,做不了这种事情, 还是你们来,到时教主有赏都是你们的。”
呸。
其他几个人在心里暗骂他奸诈,到时还能有赏?听右护法那个口气, 教主分明就是情人之间闹别扭罢了,真要敢动教主的人, 怕不是活不过明年。
几个人互相推诿, 谁也不肯去做那出头羔羊,就怕教主真的动怒收拾他们。
容真真被绑在刑架上看他们踢皮球, 干脆给他们出主意:“你们这样推来推去的也不是个道理,万一你们教主真心地要打我呢?待会儿他看到我毫发无损,更有可能会罚你们。”
几个负责审讯的人惊呆了,他们一期扭头看向被绑着的人, 看他一脸关切的望着他们,仿佛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你、这天下哪有人上赶着找打的?”几个人都有些糊涂, “你没有毛病吧?”
容真真一脸正气的说:“在下当然没有毛病,只是看着几位小兄弟年岁不大,有些不忍你们被苛责罢了。”
“阿阮那孩子天性爱胡闹又任性,他高兴不高兴都是一念之间的事,可却苦了你们这些人,稍有不慎就会被教训,还不能替自己申辩一句。”
“他这会儿跟我闹脾气,把我丢在这儿,其实是给你们添麻烦,是不是?”容真真循循善诱,“打我怕他生气,不打也不事,你们也猜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你们教内的人弟子都受苦了。”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几个人内心里都暖暖的,看着容真真立刻就顺眼了八个度,“盟主大人果真心善,跟传闻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传闻?传闻什么样的?”容真真好奇起来。
其中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少年迟疑着回道:“他们都说,正道中人个个虚伪透顶,假仁假义内心肮脏,整天除了勾心斗角争名夺利,什么正事都不会干。”
“尤其是武林盟主,简直就是伪君子真小人的集大成者,他心思阴毒整天都想着要覆灭我们玄月教,还贪图我们的金银财宝!”
“还说盟主长得宛若牛鬼马面一般可怖,嘴阔眼小,还没有眉毛!一脸的猥琐样!”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起来,纷纷表示他们听过比这个还要厉害的版本,言语中把容真真形容成了一个凶神恶煞内心恶毒行事阴险的小人,天天没事干就盘算着想要玄月教的钱和美人。
容真真忍着才能不让自己笑出来,果然无论在哪里,人民群众的脑补能力都是一样的天马行空。
“原来我这么不堪啊……怪不得了。”容真真煞有介事的点头,难怪那时候阿阮刚来府里卧底,处处看自己不顺眼,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里头。
“那如今,你们还觉着我虚伪吗?”他笑眯眯的问道。
几个弟子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长这么大没有出过玄月教十里之外的地方,心思单纯没什么经验,眼看着容真真这个人有年轻英俊又温和从容,言语中还总是心疼他们,难免就有些好感,纷纷摇头。
容真真可太喜欢这里了,难怪阿阮学不来什么阴谋诡计,原来大环境就是这样。那么一说,真要打起来的话,大家都是傻白甜,谁也差不了谁。
“我跟阿阮之间有些矛盾误会,他把我扔在这儿让我反省,我也只能反省。”容真真深深叹息,“我一直把你们教主当做自家人看待,他现在生气了,我一时半会儿也哄不好,你们该打还是打,没关系的。”
“真要出什么事,到时我会给你们求情。”
那几个弟子对容真真感激到不行,大家都觉得教主果真有些任性,这么好的人怎么能不珍惜呢?
这么短暂的一段交流,容真真很快就探听到了很多信息,比如这几个人都是教内年轻一辈的弟子,虽然如今辈分还不高,但都是几个长老亲自带出来的弟子,以后很有可能会慢慢接任长老们的位子。
最机灵的那个叫安索,年纪最小的是□□苏,胆子小的那个是蒙西,最好骗的则是加里,他们四个都是常年待在审讯室里,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事可干,天天除了八卦就是吃吃睡睡,都是比较单纯的性格。
透过他们的信息,容真真还打听到,教中差不多有几千名弟子,掌权人自然是教主,而教主下头还有左右护法,大祭司,四大长老,他们组成了玄月教高层中心。
教主是十三年前接任教主之位,那时燕阮才八九岁,老教主燕于飞突然身故,教中弟子又被正派屠杀不少,不得不肩负重任举教迁移到这里安生。
容真真有些能想象出那年,小小的燕阮独自站在山头边遥望着天边的模样,那时他心里一定也很苦,所以他现在这样阴晴不定难以自控的性格,也是有根源的。
“唉。”容真真又一声叹息,“阿阮这些年受苦了。”
听到他心疼教主,□□苏忙不迭的点头说:“可不是吗!这些年我们好不容易在教主的带领下安定了些,他却执意要先报仇,明明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身体不好?”容真真心中存疑,“他看着挺健康的。”
加里挠了挠自己一头短毛说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老护法说,教主的身子有些问题,要好好的调养才行,报仇一事我们其实也不着急的。”
他们大概是忘了,容真真就是他们口中的所谓正派人士,跟他们是隔了血海深仇的人,他们当年都没有亲眼见到那些杀戮,所以对这些事不那么敏感。
“老护法?”容真真重复了一遍他们的话,“这个老护法,是当年的人吗?”
“他是先教主的右护法,也是养育教主长大的人,要是没有他,我们所有人可能早就死光了。”
容真真点点头不再说话,“你们的确不容易。”
几个人还在说话,门果然从外头被打开,燕阮从高高的台阶上缓步走下来,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本来是想来看看容真真,回去后冷静了些,怎么想怎么坐立难安。审讯室的那些弟子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说不给活命就不给活命,容真真如今没了内力护体,也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
他索性又给自己找了些借口过来瞧瞧。
结果他刚下来就看到容真真跟几个少年人相谈甚环,一点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内心又开始生气。
“盟主果真死性不改,到哪都能顺风顺水,本座倒忘了你的嘴皮子甚是利索。”燕阮冷嘲热讽的说道。
惊闻教主来了,几个弟子忙跪下行礼,头都不敢抬,吓了个半死。
“你来看我了?”容真真展颜一笑,“我就知道小阿阮不能放弃我。”
燕阮冷哼一声,“本座给你机会让你说出容玉的下落,你不肯配合,如今再想求饶,怕是晚了。”
“唉。”容真真叹气,“我知道。”
“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讲,我都不可能把我叔父交出来,他毕竟养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呢?”容真真抬头看向燕阮,认真地说:“你若不然,便杀了我吧。”
燕阮双手握紧,冷硬的说:“想死?本座偏不让你死!我要让你活着看到我把中原上下屠戮殆尽,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弟妹死在面前,亲眼看着陆观云被我踩在脚底!”
这么毒?
容真真嘴巴微微抽搐,“我发现你对小云格外在意,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耿耿于怀吗?他挺乖的啊。”
燕阮眼神锋利似乎要在容真真身上剜下一块肉,“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念念不忘那个小白脸,到时本座解决了所有的事,送你下去跟他团聚。”
“那不行啊。”容真真笑眯眯的说,“阿阮要不然跟我一起去吧,热闹些。”
燕阮眼神一冷,拔出腰间的鞭子抽了过去,直接划开了容真真身上单薄的外衣,里头的皮肤立刻就渗了血出来。
容真真没了内力护身立刻有些吃痛,但他一声没吭,照旧是不着调的模样:“我对小云没有那样的想法,你总也不信。”
“也罢,你觉得打我能出气,那便打吧。”
容真真凄然一笑,看着既倔强又有些令人心疼。
燕阮气他不肯服软,又气他对谁都这样温和,更气他不肯把容玉老实交出来,几种情感交错之下,他手中的鞭子又举了起来。
容真真眼珠一转,果断装死。
“教主,他晕过去了。”安索小心的说道。
燕阮的手顿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放下鞭子上前去看,却见容真真苍白着嘴巴双目紧闭,看着分外虚弱。
他刚才好像也没怎么打的厉害,收了八分的力道,真的这么严重?
燕阮有些犹豫,一边又把容真真身上绑着的铁锁硬生生的扯断,抱着人急忙出去了。
跪在地上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互相都一脸懵逼。
教主这是闹着玩呢?就打了一鞭子就心疼的不得了,那干嘛还把人扔进这里?
盟主说得对,教主太胡闹了。
第42章
燕阮把容真真轻轻地放在桌上, 自己悄悄地坐到床边,看着闭着眼睛虚弱躺着的人,眼中有千万复杂的情绪在挣扎。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不该这样, 义父千叮万嘱告诉他不可轻信中原人,他们都阴险狡诈善于谋略, 当年阿爹也是因为过于相信容玉才导致了后来的结局, 他绝不可能再重蹈那样的覆辙。最好的办法,就是等这一切结束后, 把容真真也一起杀了, 这样便可断了所有的不忍。
可是燕阮始终没办法做到那样, 他在中原短短的几个月,心态却和原来不一样了。他发现中原人其实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令人厌恶,他们就跟自己的教众一样, 都是很普通平和的人,并没有谁对他表现出强烈的恶意。容雄飞和容萌萌对他也是照顾有加,经常喊他一起去游玩闲逛, 并不因为他是个下人而轻蔑不屑。
义父说,中原武林一直觊觎他们的金银钱财和武功秘籍, 可他这阵子发现也并不是这样的, 中原人有自己的营生,他们本来就很富有, 各门派内功各有长处,实在没必要去抢夺他们的东西,虽然嘴上的确说着魔教妖孽人人得而诛之,但他们却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就对他们下手。
燕阮内心有些挣扎, 一方面他坚信自己的义父不会害自己,另一方面又为了自己亲眼所见所闻而对过去十几年接受的教育而产生怀疑。
容真真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终于肯睁开眼。
他身下躺着的被褥轻软柔和,感觉上应该是丝绸锦缎,顶上是雕花琉璃顶,四根床柱上还缠着金丝挂着纱帐,看着就很有异域风情。
“阿阮?”容真真看到床边坐着的人,见他脸上挣扎隐忍,突然心中有些担心。
燕阮抬头看他醒了,眼中划过一丝释然,却又很快的板起脸,冷酷的说道:“放肆,在这里,你没有资格称呼本座的名字。”
容真真笑了笑,又道:“那我叫你什么?教主大人?”
这样又好像有点生分,燕阮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容真真看他一身红衣面容俊美妖冶,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忍不住说:“阿阮,你真好看。”
“我第一次在山里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原来小阿阮真正长这样啊。”
燕阮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容真真这样夸赞很合他的心意,“盟主眼界甚高,本座可不敢当得这一句。”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容真真半是宠溺的抱怨,“我对小云好一点你也生气,夸你你也不高兴,那你想我做什么呢?”
燕阮有些恼火,但他又觉得自己找不出为什么不高兴,想了半天只说道:“你现在只不过是本本座的阶下囚,既然醒了那就滚下床跪着!”
“可是我的伤口还疼呢。”容真真说话都有些虚弱,“你那一鞭子打得我可疼了,你要不要看看?”
燕阮想起刚才处理伤口时看到的那渗血的鞭痕,眼神有些松动,“你若不是不肯听话,本也不必受这份罪。”
“我是真不知道叔父在哪。”容真真无奈,“我也想把他找出来问个明白,当年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不能白白的给人背锅吧?”
燕阮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其实他也知道容真真大概率是真的不晓得容玉的去处,他沉吟一会儿又道:“那容玉退隐前,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真没有。”容真真诚实的回答他,“我骗你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