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门口说的那番话，虽是杜撰，却是有道理的。他早前花了些价钱在网上炒作‘盛世美颜’，就是为了让更多人注意到吴先生的存在。
　　事实证明果然有奇效。
　　“日后得多润色一下描写这个人物，”陈盏笑眯眯道：“争取送吴先生走花路。”
　　当初他能凭借一己之力让殷荣澜险些C位出道，如今就能让吴先生成为新晋网红流量。
　　系统在一旁听着打了个哆嗦，下定决心没事绝对不去招惹这个可怕的宿主。
　　陈盏在贴吧里带了一下节奏，声称也在高铁上，求问有没有人知道吴先生的目的地。有人喷的同时也有人回答：芦水市。
　　这地方离Y市不远，属于旅游城市。古色古香，城市见不到的宅院暗巷，在那里都是普遍的景观。
　　陈盏想亲自去一趟，顾虑到可能会被拍到，又有几分踌躇。最后寻了个折中点的法子，让王城找了辆靠谱的私家车，送他去芦水市。
　　路上一直关注贴吧，可惜吴先生的消息再未有人主动更新。
　　系统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问接下来怎么办，陈盏被吵得头疼，早就想好但懒得细说便敷衍道：“走一步看一步。”
　　刚下车不久，忽然瞧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对方走路姿势怪异，像是天生缺乏平衡感。
　　陈盏笑了：“这不是我的东宫太子？”
　　青年听到戏谑的声音回头，看到陈盏眸中浮现出几分惊讶：“干爹？”
　　叫得无比干脆顺畅，倒让陈盏有几分不好应声。
　　“你怎么在这里？”
　　陈盏：“我倒更想问你这个问题。”
　　青年：“有个同事说芦水市主神现身，让我来看看。”
　　“主神？”陈盏皱眉。
　　“相当于主系统，”青年道：“不过它自称神也不过分。”
　　双方边走边交流，主要是青年说陈盏旁听：“执法者和一名滞留者有合作，滞留者泄露的消息。”
　　陈盏猜测那位滞留者十有八九就是吴先生……不过这事听上去太过离奇。
　　离奇往往代表着不靠谱和荒唐。
　　系统极度遵守规章制度，主系统听着就很高端，降临在一个小城市未免说不过去。
　　“多半是吴先生的阴谋。”陈盏打了个呵欠：“你之前受他所托出国要暗害我，知不知晓其底细？”
　　青年眼中透露出不屑：“一个滞留者罢了。”
　　本质上系统是瞧不起宿主的，当然它们也没有羞耻心和底线，能和陈盏以看上去平等的方式交流，不过是看到了好处。
　　天已经黑了，现在行走在路上还省心，不需要过多遮掩。跟随青年的步伐，于一处宅院前停下。
　　这里已经偏离城市中心，属于村镇的区域。
　　陈盏站在外面，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凉意。
　　用玄幻些的说法，大抵可以媲美‘威压’二字。
　　青年：“干爹先请。”
　　陈盏复杂地瞥了眼过去，贪生怕死可谓在执法者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他未有迟疑，试着推了下门，没锁。进去后首先踩在一块空荡荡的水泥地板上。
　　吴先生恰好从一间房中走出，手上捧着个发光体，看着很是玄乎。见到陈盏，竟未有多少惊讶，只是问了句他为何会来此地。
　　陈盏随口胡说：“受到了神的召唤和指引。”
　　“原来如此。”吴先生嗤笑一声，迈步走出去。
　　陈盏在原地不明所以……这都信？
　　不再耽搁，踏进对方适才出来的那间屋子。四处尽是显示屏，大大小小的都有，空中跃动着无数代码，若是密集恐惧症严重的人，怕是一进来便会晕倒。
　　在仿佛异次元的世界，陈盏站在中央，周身被神秘雾气缭绕，代码使得视线处于模糊状态。
　　再前进一步，地底下喷涌出一股气流。青年吓了一跳，扒在陈盏身后；“干爹救命！”
　　陈盏无奈：“我是手无寸铁的凡人，你才是高科技。”
　　青年瑟瑟发抖，不为所动。
　　陈盏面色中看不出一丝惧意，无视毛骨悚然的一切，掏出手机，只差按拨出键：“再装神弄鬼，我立刻报警。”
　　青年恍然地望着他……都什么时候了！
　　怎么还执着于遵纪守法？
　　陈盏：“动点脑子，整件事逻辑根本不通。”叹了口气：“你见过主系统么？”
　　青年摇头：“我的身份哪里有资格……”
　　陈盏打断他：“大象会关注蚂蚁？”
　　更别说降临来个位面，除了彰显存在感，还能有什么意义？
　　话音未落，所有的光芒陡然消失，满屋的黑暗，青年拔腿开溜：“我在外面等你。”
　　他是希望陈盏死的，如此就可以提前年份继承洗白值，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写好产权过渡协议。
　　陈盏没把人强拽回来，打开手机手电筒，四下环顾：“最后十秒钟。”
　　话虽如此，却是准备直接拨打110。
　　“别打！”暗墙后走出来一名戴黑框眼镜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陈盏都没开口发问，那人先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主要是你旁边还有别人，我不好收手。”
　　陈盏不动声色防备：“认识？”
　　中年人：“我是林总的人，暂时受雇殷总。”
　　“……具体点。”
　　中年人：“据说有一批精神异常的人信奉邪教，殷总的意思是配合他们的表演，关键时候再一网打尽。”
　　信息量太大，即便是陈盏，一时也消化不了：“为什么要找林池昂帮忙？”
　　“提供技术支持。”中年人展示周围的设备：“在技术产业方面，林氏走在国际前沿……方才看到的特效是不是相当不错？”
　　回应他的是沉默。
　　中年人自来熟道：“殷总说，伪装成神总不会错，于是进来人我就用代码传达自己就是神的理念。发布任务，回头再赠予几个高科技小产品。”
　　陈盏想到吴先生走前捧着的发光物件：“那玩意有什么用？”
　　“好看。”中年人补充道：“加了声控开关，说话可以释放出小规模电流。”
　　原本公司是想要在市场推广，因为安全问题，最后不了了之。
　　陈盏咽了下口水：“你是怎么把人骗到芦水市？”
　　中年人耸肩：“殷总的手笔，我不清楚。”
　　陈盏头疼，看来他在H国的那段时间，殷荣澜也没消停。
　　中年人走到墙边按下一个开关，所有的代码重新漂浮于半空中，其中一枚在掌心处跳跃几下直接没入，同一时间陈盏感觉到身体被电了一下。
　　“其实电流开关在你脚底下。”中年人得意洋洋：“代码只是假象。对了，门口装了制冷和增强重力的仪器。”
　　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半晌很是开心道：“殷总说等这次事了，准备打着科幻的旗号，和林总把这里发展成旅游观光景点。”
　　“……”
　　三观破裂前，陈盏长吁一口气，转身出去。
　　院子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夜色模糊了部分轮廓，显得瘦削。
　　陈盏指尖无意识在手表上一滑，走过去道：“定位寻人？”
　　殷荣澜取下身上别的护身符：“只要你想，也可以随时掌握我的行踪。”
　　陈盏神情复杂：“下放任务，伪装主神……我小看你了。”
　　求婚和私房钱一事上，他早就该知道，装神弄鬼无人能胜过殷荣澜。若不是之前的遭遇打了好几次预防针，指不定自己也会将信将疑。
　　殷荣澜：“那人是真的聪明，不过也多疑。为了让他相信，我不得不和林池昂联手设局。”
　　陈盏问出最不明白的一点：“无缘无故，林池昂为什么要帮你？”
　　殷荣澜：“一来可以换个人情，二来……大约心态扭曲了。”
　　现在有多少人，只要看到其他群众被陈盏迫害，仿佛就觉得自身的伤痛可减轻。
　　殷荣澜又道：“根据刚发布的任务，那姓吴的被诓骗到多年前我买下的一小座岛上。你如果有想法，就算执行也不会被发现。”
　　“……”陈盏一时语塞，半晌声音变得虚浮：“我能有什么想法？”
　　殷荣澜微笑道：“无人小岛最适合做埋骨之地。”
　　话里带着调侃，分不出真假。
　　陈盏眼皮跳了一下，决定从今日起，每天拉着他还有只会挖脑花的系统，收看法制节目。
　　“没、想、法。”
　　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殷荣澜略带几分遗憾：“那便算了。”稍顷笑了笑：“这事能成也多亏你的配合。”
　　倘若不是吴先生在国外受罪，被气得强行降智，回来后也没那么轻而易举上当。
　　陈盏坐在门槛上整理逻辑，殷荣澜在旁详细解释，同时讲述了构建出的主神故事背景……其中蕴含着高科技，神学和人类的信仰。
　　系统以寄居的状态都听得如痴如醉，可见世界观创造的是何等壮阔缜密。
　　站在客观的角度，陈盏觉得这故事真的写出来，说不准会成为科幻巨作，末了失笑摇头：“吴先生被骗的不冤。”
　　作者有话要说：　　殷荣澜：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想做什么，来自哪里。但我只需要把自己打造成神，让他们信奉我，跪拜我，臣服我……
　　陈盏：……这不就是传销！！！


第117章 黑化协奏曲
　　通篇听下来如坠云雾。
　　殷荣澜是自己开车来的，第二天还要上班，无法在芦水市久留。
　　陈盏摸了摸口袋，发现带了驾驶证，为防疲劳驾驶，回去时主动承担司机的职责。
　　殷荣澜系安全带的同时问：“事已至此，接下来你要如何做？”
　　陈盏瞄了他一眼，表示只想赶紧回到房子：“刚好我也尝尝睡神的滋味。”
　　有两个字念得格外重，并且中间停顿了一下，带着些勾人的味道。
　　怔了两秒，殷荣澜才意识到是在暗示什么，耳朵根泛红。在某些方面，陈盏占得是口头上的便宜，他则是行动派。
　　“其实算不得骗人。”遇到红灯时，殷荣澜缓缓开口：“伪神也是神的一种。”
　　陈盏听后觉得好笑，吴先生偶尔会嘲讽自己低估靠系统兑换来的道具力量，实则他本人又何尝不是忽略了金钱的力量？
　　把活生生的人当Npc对待，金钱作游戏币。
　　可殷荣澜偏偏用财富创造了一个科幻的小世界，还在其中为己封神。
　　想到这里，陈盏忍不住按住眉心……这样的操作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浅浅的一声叹息传到殷荣澜耳中，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陈盏尚在庆幸执法者贪生怕死，知道先鼓动一个探查情况。若是那几个圆球相约飞去，被当奇妙生物对待电晕过去上交社科院，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去捞。
　　殷荣澜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提醒道：“专心开车。”
　　采纳建议，陈盏定了定心神，收起纷乱的思维，加快行驶速度。
　　迎接归家的是几声犬吠，陈盏特意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才消停。
　　殷荣澜则停好车先一步走进屋，双手放在腿上，规规矩矩坐在床边。
　　进卧房的一刹那，陈盏有些发怔……这是在做什么？
　　殷荣澜提示：“不是说要睡神？”
　　情侣间讲究的是激情，譬如一个从背后的拥抱就可以令人心跳加速。如今他就这么端正地坐在那里，像是要执行任务的士兵，让陈盏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
　　“其实你可以……再放浪形骸些。”尽量用比较委婉的措辞传达深意。
　　殷荣澜若有所思，解开两枚扣子，用眼神询问这样可行？
　　陈盏不做评价，学着他的模样端正坐着。
　　两两相望，殷荣澜先忍不住笑着摇头，大概理解了适才对方的心中感想。
　　“什么时候和林池昂勾搭上的？”
　　尴尬的场面最终演化为盖着被子聊天。
　　殷荣澜：“求婚之前。我提供借鉴法子，他应下帮忙。”
　　“可够亏本的。”陈盏难得替林池昂说了句话。
　　这一晚睡得并不是太踏实，他做了梦中梦，睁眼看到吴先生握着一把滴血的尖刀站在床头，一脸狠辣地说要同归于尽。
　　陈盏本身心理素质也足够强大，没被噩梦惊醒，反倒就是这么一动不动地进行对视。困倦最终促使他阖眼，现实中却是醒了。
　　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殷荣澜因为响动被吵醒，起身看了眼时间，才七点。
　　陈盏下床拉开窗帘慢悠悠道：“这场骗局能维持多久？”
　　殷荣澜：“最多再一周。”顿了顿道：“倘若你想把事情做绝一劳永逸……”
　　陈盏再度强调：“我只想把他送进监狱。”
　　而不是天堂。
　　殷荣澜洗漱前点头：“别太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一说。”
　　陈盏微笑着看他走出房门，笑意消失。
　　【系统：一旦滞留者知道被骗，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疯子在盛怒状态下会做什么，谁也不清楚。陈盏尚在思考，系统忽然提出一个设想：【假使执法者信了殷荣澜的鬼话，他借力打力，很大可能篡位成功君临天下。】
　　陈盏不发表看法，没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但如果当初系统寄居在殷荣澜体内，一个暴力，一个持续输出性忽悠，天下大乱指日可待。
　　受到噩梦影响，再更新时文字逐渐朝向严肃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