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啵啵的鸭舌帽[穿越重生]——BY:胡八椒
胡八椒  发于:2020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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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的将来,顾琛这个名字会反复出现在她的日记里,步入她的梦,直至刻进她的心里,与之骨血相融。
  叶德琳在上海学业到期的那个春天,已跟顾琛保持了半年多的秘恋关系,出于某种不可说的目的,顾琛引诱叶德琳与他私奔。
  两人出逃顺利,在外同居一年,等秦慕白联手叶家这边,亲自出马拿人的时候,叶德琳已经怀有身孕。
  “德琳一门心思要跟顾琛过日子,却没有想想家世清白的子弟,何必不予爱人名分,要这样偷偷摸摸地相处。”
  秦慕白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他叹一口气,坐在对面开始低头揉眉心。
  孟雪回听到这样的秘闻,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开口,跟在后面如坐针毡。
  秦慕白饮了一口酒,与他继续说道,“事已至此,我想为了德琳,成全他们也好。可惜等到将谈婚论嫁提上日程,顾琛又不肯妥协。他两人私下大吵一架,叫德琳动了胎气,我在北平拍戏,接到大哥电话,说四处找不到顾琛的人,德琳心里急得不得了。等到私家侦探递信过来,顾琛正衣冠楚楚地坐在高档餐厅,与摩登女郎共进烛光晚餐。过后,我出面找他,他说与德琳关系已经结束,面前那位小姐才是他的未婚妻。”
  孟雪回叫这话狠狠震惊了一下,稍后便听秦慕白发出一声苦笑,“闹成这样也罢,可最寒心的是,等我从他嘴里听来,当初支持德琳干下糊涂事的人,原来大哥也有份。”
  他顿了顿,将眉头拧成了川字,“叶家人,是真的不懂什么才叫爱。”
  三个月后,叶德琳在医院生了一个男孩,因为没有父亲,一生下来就随了妈这边的姓——叶德琳闹出这种不光彩的事,是万万不能拖累香港秦家的。
  时隔一年,顾琛终于回了上海,德琳不顾阻拦又去找他,甚至不惜与秦慕白决裂。叶德利没有底气拦人,只不让叶德琳带走成演,暗许她一个人搬去小公寓与顾琛同住。
  可惜,破镜重圆的日子没过多久,这个男人又失踪了,叶德琳在他的小公寓里等了很久,直至春去秋来,严冬冻住了公寓里的陈旧水管,她才终于死心。
  后来有一天,不知是谁给叶德琳带来了口信,说顾琛卷入了商会是非,在一场大爆炸中受了牵连,被炸得尸骨无存。消息来得这样突然,十分叫人生疑,叶德琳濒临崩溃,回门求助两位哥哥,在日复一日的无望中,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下去。
  秦慕白用淡漠的口吻把这段旧事拼凑完整,孟雪回听了,心情却要比他沉重的多。关于那场爆炸,一半意外,一半人为,他是有责任的。
  “秦哥。”孟雪回动了动喉结,万般不安涌上心头,他要讲的话说不出口。
  秦慕白靠在椅背上沉思,没有听到他在讲话。今天他把积在心里好多年的淤泥给尽数吐了出来,一时之间反倒有些迷惘。
  孟雪回坐在对面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有故事的人对另一个藏故事的剖开心迹,倒也说不清个究竟来。
  隔了两日,孟雪回借着到洋裁缝店给秦慕白拿衣服的契机,一个人坐着黄包车去教会医院看望叶德琳。
  有钱人家专用的疗养院环境很好,周遭的景物清幽别致,跟上海私立学校的陈设相比也不差许多。
  空旷的草坪上没有人,近来天气很热,鲜少有人愿意叫护士推着自己出来晒太阳。孟雪回站在走廊下面,抬手撩起额前的碎发,用手掌扇了扇风,没有察觉到凉意,只觉得热气在脑门附近涌动。
  过路的洋护士见状停下脚步,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孟雪回犹豫了一会儿,在确定探视病人不需要到前台做登记后,这才放心去看叶德琳。
  “Sir,叶小姐就在最里面的那件病房,你现在就可以去看她,但最好不要过多交谈,她刚吃了药,神经还很虚弱,应该安静休息。”
  洋护士细心嘱咐了一番,末了,还是不放心,决定与他同去。孟雪回趁着这个机会,多问了几句有关叶德琳的住院情况。
  洋护士鲜少能遇到英文流利的探病亲属,又见孟雪回是个高级西装傍身的摩登打扮,也就没有多想,很感慨地将叶德琳反复无常的情绪和盘托出。
  孟雪回顶着“叶家亲眷”的身份,套了洋护士一路的话,临到门口脚步一顿,轻轻伸手推开了门。
  他猜的没错,叶德琳果然坐在轮椅上发呆。但凡一个人落入万念俱灰的境地,不是发疯,就是把自己封闭起来。
  洋护士走上前,在叶德琳的轮椅旁蹲下,“叶小姐,又有朋友过来看你了。”
  “又?”孟雪回听到这话,心中有些敏感,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听到轮椅吱呀一响,是洋护士把叶德琳给转了过来。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人,穿着一套浅紫色的丝绸睡衣,脸色依旧是苍白。长期看护她的护士都知道叶德琳爱漂亮,就算人在医院也要穿得体面。
  孟雪回上前一步,伸手在叶德琳失神的面孔前晃了晃,没有反应。他走到旁边的洋护士面前低声说了两句话,对方冲他点点头,迈开步子走到了门外。
  孟雪回轻轻把门带上,走到屋里拉了张椅子在叶德琳对面坐下,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窗外,挂满绿叶的树枝荡在热风里哗啦响,轮椅上的女人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缓缓抬起了头。
  与此同时,远在两条街外的叶德利,拎着手中的车钥匙从巡捕房里走了出来。
  他今天很忙,早上要把待在家里坐立难安的叶老爷子送上回英国的游轮,下午急赶急地奔到巡捕房去等通知。上回躲在叶家寿席上偷拍照片的混子,吃了两顿拳脚,哭爹喊娘地告饶。
  他也是拿人钱财接头办事,对于白范达是幕后主使这一点,便是有心想供也供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德利坐上汽车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吞云吐雾了片刻,伸手揉了揉眉心,快要愁死了。他简直不知道最近家里这些是非,到底是怎么来的。
  秘书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抱了一摞从邮局取回来的快件,看到叶德利的苦闷模样,很想为其分忧,“老板,您也累了半天了,不如回去的路上我来开车吧。”
  叶德利呼出一口烟,转手把钥匙丢给他,自己却是拉开车门向街对面走去。秘书抬了抬眼镜默默摇头,知道老板这是心情不好,自己跑出去解闷了。
  正午的日头能把人给烤化了,叶德利绕过路口,到街头招手叫了一辆加棚顶的阔马车来,让车夫往花都园的金公馆走。
  此地乃是上海有名的富人区,金大老板名下的一座小公馆就坐落其中。
  那一片的地段不见得有多好,房子的格局也一般。但金洵早年买它的时候请算子到场参谋过,说是旺他的运道,便稳了心长住下来了。平常外人若是有事要找金大老板,只往这小公馆里通个信就行。
  马车到地,叶德利额外赏了车夫两块钱,带着一身热气对守门的老仆问道,“你们大老板呢?”
  “我们大老板昨儿打了一宿牌,这会儿正躺床上补觉呢。”老仆认得叶德利,忙开门把子把人迎进了屋。
  叶德利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脱了西装坐上沙发,“那我坐楼下等他。”
  老仆“嗳”了一声,忙下到小厨房去催人上凉饮。叶德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靠在沙发上缓缓揉眉心。
  老仆是个有分寸的,不便让贵客在楼下等太久,给叶德利端来凉饮后上去走了两趟,逮着自家主子梦到中途醒过来撒尿,赶紧把金大老板请到楼下。
  “德利啊,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金洵站在楼梯上张嘴打了个大哈欠,直打得五官活络,神清气爽。
  叶德利看到他来放下手里的瓷碗,“上回拿人到巡捕房那事出结果了。”
  金洵抬胳膊的动作一顿,把手放了下来,迎上他的目光,“那,怎么说的。”
  叶德利揉眉心,“说了也跟没说差不多,负责接头的人跟背后捣鬼的不是同一个。”
  金洵听他没提白范达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同时想起了另一桩事,跟在后面追问道,“那什么,这事你没问问你家三妹子?”
  叶德利看他一眼,不说话。秦慕白都没问出来的事情,他去开口,那能有结果?
  而金洵因为心中另有所想,并不能成功领会他的意思,脸上就有些发懵。
  叶德利皱了皱眉头,“愣什么呢,你还没睡醒?”
  “啊没。”金洵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得有些局促,“真是,我兄弟来了能不上心吗。德利,你今天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不准提前走啊,我要留你下来好好招待一顿。”
  叶德利目光落在自己的皮鞋尖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嗯。”


第62章 蝉时雨
  孟雪回走出病房的时候,外面的蝉趴在树上叫得断断续续。
  他这趟没白来,连秦慕白都没问出来的事情,只话里多提了一句顾琛,叶德琳便在人面前松了口。现实里的答案无疑是残忍的,孟雪回无法安慰任何人,只能选择平静离开。
  路上的阳光明晃晃,孟雪回抬手挡着,一阵热风吹过,把他额前的汗水刮进了眼里,激出一片麻麻刺刺的涩。
  孟雪回揉了揉眼睛,忽然就叹出一口气,将来还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在前面等着。
  快出大门口的时候,一辆汽车开过来挡住了他的路。孟雪回后退一步,看到车窗被摇下来,露出了一张西洋式的熟悉面孔。
  坐在车里的诺普跟他同时意外了一下,而后笑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孟,好久不见。”
  孟雪回打量了阔气的小汽车一眼,站在原地有些惊讶,“诺普?”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诺普打开车门,拄着一根文明棍下了地,看着孟雪回语气有些委屈。
  孟雪回挠挠脑袋,他是想问没错,倒不是像他意会的那么个问法。
  “上回受的伤还没养好,我今天是过来复查的。”诺普这会子倒是很懂他,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自顾自地调侃道,“穷命一条,越过越惜福。”
  这话孟雪回听了可不能苟同,此刻若非他是个瞎子,眼前的洋先生西装革履,分明与之前的穷小子判若两人。
  诺普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看身后汽车,摸了摸鼻子说道,“唔,我最近托朋友的福新得了一辆汽车,等一会儿拍完了爱克思光片,一起出去兜风怎么样?”
  孟雪回摇摇头,避开了诺普热情讨好的视线,“你对我有所隐瞒。”
  此番回答不出诺普所料,他握住手中的文明棍轻轻点地,开口说了一声“抱歉。”
  孟雪回抬手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
  “你现在还跟秦在一起吗?”诺普问。
  “我现在是秦哥的私人助理。”孟雪回如实作答。
  诺普点了点头,没再跟他开口说挽留的话。
  “那,我还要去店里拿秦哥的衣服,就先失陪了。”孟雪回进退有礼,委婉跟他告了辞。
  诺普本想说自己开车送他一段路的,可看着孟雪回如释重负的背影,很平静地把这话给咽回了嗓子里。他的中国小朋友已经有了守护骑士,自己不应该再冒昧打扰。
  教会医院对面的树荫下停着几辆黄包车,孟雪回走过去随意叫了一辆搭坐,很快离开了这里。
  诺普低头揉了揉酸疼的膝盖骨,拄着文明棍慢悠悠地坐上了汽车。负责给他复查的医生正在办公室里等着。
  教会医院的办事效率很快,诺普照完爱克思光后略等了一个钟头也就拿到了诊断书。上面显示的情况挺好,只消等骨头再长个把月,诺普基本就能疾走如风了。
  洋医生是个留华工作的法国人,在医院遇到了同籍的病人,思乡情怀顿起,拉着诺普聊了好长一段天,直至护士过来提醒他到了查房的时间,才意兴阑珊地收住了话题。
  诺普坐在椅子上哭笑不得,抓起握在手边的文明棍跟在后面走出了办公室。路过楼梯口,他听到附近的病房里脚步嘈杂,隐约还夹带了女人的哭声。出于好奇,诺普把手下点地的文明棍掉了个头,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病房外面。
  他到一个穿着淡紫色睡衣的女人坐在轮椅上掩面哭泣,两肩上下颤动,是怎么也止不住的那种。旁边的两位洋护士心急如焚,怕她哭坏了身体,一直蹲在轮椅前面小心安慰着。
  可女人只是哭,声音沙哑而哀恸,看起来很绝望。就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不记得自己有过一个儿子,偶尔想起爱的人,就会踏在原地撕心裂肺。
  诺普站在外面看了很久,不知出于各种心理,他看到里面的女人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同样是弱小无助,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每天都活得很勉强。
  “可怜的女人,愿上帝与你同在。”诺普叹了口气,拄着文明棍向楼梯口走去。他今天还要去白公馆待命,做生意可不轻松,白范达总有工作任务要委派给他。
  外面艳阳高照,在诺普赶往白公馆的间隙里,已有一辆崭新的雪佛兰汽车低调开进了白家大门。
  白范达把玩着两颗玉石核桃,抽出一只手来拍了拍替他揉肩的女人,嘴角浮上浅笑,“玛珍,上供的来了,去准备点果茶过来待客。”
  站在沙发后面的苏玛珍,闻言莞尔,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半刻钟后,茶到人到,白范达笑微微地指着沙发请这位伙伴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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