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肉粮仓毕竟吃一点少一点,如果能开发出新的捕猎途径,源源不断的得到食物,比前者自然要好多了。
出师大捷,买一送一,闻列高兴得都想哼两首歌了。
这个世界虽然艰难又残酷,但他会努力活下去的。
只是很快,他发现一团像猫一样大小的东西正猫着步子,缓缓向鸟网靠近。
那团东西弓着身子,一身乌黑的毛发,仰着圆溜溜的脑袋,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静静看着网上的鸟儿,如同碧水无波,闻列却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它即将释放的肌肉,仿佛随时都能暴起将那些活泼的小东西一网打尽!
闻列大惊,要是这小东西扒了网,惊了网上的傻鸟,把并不怎么结实的鸟网弄坏了就坏了。
那岂不是要粮尽鸟绝。
闻列一急,伸手,怒从中来,脱口而出道:“住手!”
周围显见的静了一瞬,空气都仿佛凝滞了,那黑团在他声音响亮的喝止下抖了一下,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来,正对着闻列。
闻列这才看清楚,那哪里是一只猫,分明是一只幼狼!
他噔噔后退了两步,虽然知道这个地方不太可能有什么野兽出没,但条件反射,遇见这些和兽化后和野兽无异的兽人,他心中有着隐隐的害怕。
但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可不能因为这小家伙一个捣蛋就毁了。
闻列挣扎,试图和对方讲道理,“那网是我的,你刚刚如果扑上去,会惊了鸟把网扯坏,猎物就全飞了。……你如果饿,那就叼两只走吧,我送你。”最后三个字闻列说得颇为痛心疾首。
那狼崽子愣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惊讶的神色显而易见。
闻列看着对面毛绒绒的一团,潜藏在基因里的绒毛控渐渐冒了出来,正要再次说话,就见对面的狼崽子动了。
闻列刚松了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就又提了起来。
只见狼崽子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他冲了过来,到他身后,大力水手一般,爪子在蛇肚子上一抓再一甩,他辛辛苦苦得来的食物就这么流星般飞了出去。
!!!
闻列的第一反应是,我天,这个世界的兽人幼崽都这么狂猛的吗?
但随即,闻列火了,“你干什么?!”
别以为别人家的孩子我就不敢动手!
狼崽子一脸无辜,仿佛还在疑惑闻列为什么会生气。
我勒个去!
闻列低头指着它,手指不受控制地点了三点,怒道:“你今天给我说明白,为什么要把蛇肉弄飞?搞破坏?捣蛋?好玩?嗯?你家长谁?”为避免自己中途因为对方的毛绒天赋而节节败退,“变人!好好说话!”
毛绒绒不为所动,甚至还悠闲地拿尾巴扫了一下后腿。
闻列这个非兽人真是傻得可怜,连剧毒的无骨兽都能认错。蛇又是个什么东西?和无骨兽长得很像吗?
家长又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不过听到“变人”两个字,毛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了下来,有神的大眼睛都黯然失色。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亚知道,这个泠冰季过后,如果在暖季刚刚开始的那个神祭宴上,他还不能成功化形的话,就会被彻底打上原兽的标志,被兽神抛弃,流亡在无边无际的黑森林中,与野兽为舞。
就像白一样。
比残兽、半兽人还不如。
想到白,亚又是担心又是气愤。
因为祭祀下令不再庇佑一个迟迟不能化形的原兽,白在这个泠冰季开始时就被部落驱逐了。
但这个泠冰季太冷了,离开了部落,白根本就活不下来,所以白偷偷留在了部落周边的林子里,至少那里没有因为饿极了而格外凶残的野兽。
这个消息只有他、阿父和格叔叔知道,可昨天他去找白,白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死活不愿意再接受阿父和格叔叔找来的荆刺花根。
今天他本来打算再去找白,却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了好多的鸟!
它们被一个黑黑破破的东西“粘”住了,拼命在上面扑腾,却还是没办法挣脱。
亚瞪圆了眼睛。
口水都要把地上的积雪烧出洞来了。
他,他只是想要抓一只鸟看看,并没有想吃。
他有荆刺花根,也会送去给白一些,两人都不会挨饿的。
亚在他小小的心里这样道,像是希冀又像是决心。
毛团蔫蔫的,低着头,仿佛诚心诚意的认错模样,身体缩成一团黑溜溜圆滚滚的毛绒球,在被白雪覆盖的地面上格外醒目。
闻列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对方,如果不是在心里不停地默念,这狼崽子在这里就是小孩子一样的存在,他相信,自己绝对控制不住要剁了这只吃了的心情。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回来的蛇肉就这么飞了。
闻列望向前方的鸟网,深深地出了口气,对方不肯变身,他不明白对方刚刚的举动是为哪般。
但至少他还不是一无所获。
熊狼崽子那近看更加毛绒绒的呆毛让他忍不住狠狠摸了一下,口中恶狠狠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一定揍你!”
这孩子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别是他的父母在不远的地方找食物,放小孩子在附近玩。
他并不想让自己的行为引起关注,只能咬牙忍了。
亚在头上覆上了一只手的时候呆了呆,那只手并不暖,冰凉凉的,也不大,比格叔叔的小好多,却让亚觉得胸口里闷闷的,有暖暖的东西划过。
自从阿父狩猎受伤,阿母抛弃他和阿父,回去了自己原先的部落,和别的兽人结为了伴侣,就鲜少有雌性摸他的头了,等到他迟迟不能化形,被断定为原兽时,大家每次看到他就更像是看到了火兽一样,纷纷离他远远的。
除了同样被断定为原兽的白,没有人再愿意跟他玩。
有多久没有被雌性讨厌的摸头,亚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那么讨厌的感觉,现在却一点也没有了。
他歪头看了看非兽人带着血点的脸,瘦弱得让人难以置信。
听说非兽人受了伤要吃一点草什么的,不能马上吃肉。
亚犹豫了一小下,最后还是跑到林子里,快快从一棵树的树洞里掏出两节荆刺花根,因为嘴太小,只好叼一节在嘴里,跑了两趟,才将两节荆刺花根弄到闻列面前。
两只爪子搭在上面,用鼻子拱了拱,拱到闻列脚下,仰头看着他。
闻列惊奇地看着这一切,有些迟疑地指指自己,“给我的?”
这狼崽子难道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狼崽子毛绒绒的脑袋立马点了两下,又竖起来看他。
眼神里是满满的期待,软软的,带着幼兽特有的天真无邪。
仿佛刚刚的大力水手不是他一样。
最后闻列用一只呖呖鸟和对方做了交换。
不是他想给,而是他不想占一只崽子的便宜。
他不是没脑子,依这幼崽对他并不敌视的态度来看,对方阻止他捕猎蟒蛇显然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他不认为在这个普遍缺乏食物的地方,人们教养出的崽子会这样不珍惜食物。
只是接下来无论闻列怎么和对方沟通,人和狼的物种差距都不足以让闻列明白对方这样做的原因。
他只好作罢,打算以后再探究这个问题。
等对方叼着一只鸟颠颠地跑远,闻列才看向鸟网。
网上的鸟儿们耗尽精力,又遭受寒冷的侵袭,闻列去清理的时候,大都已经冻僵了。
他用一根找来的藤蔓将它们的爪子绑在了一起,又拉又拖总算赶回了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 亚(唆爪子):家长,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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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次捕鸟行动收获还算丰盛,一共是九只鸟,其中就有三只那头灰狼所说的呖呖鸟,给了狼崽子一只,还剩两只。
还有两只胖头笨脑的全身雪白的鸟,剩下的四只全身灰扑扑的,有点像他熟知的麻雀,不过个头可是远超了麻雀十倍不止,是这里面体重最大的,其次就是呖呖鸟,最后是傻白鸟。
不过就是最小的傻白鸟也有野鸡大小,两三斤是不缺了。
一番耽搁下来,浑身已经冷到麻木,闻列赶紧点燃了柴,狠灌了两碗水,又就着火烤了一下放在石锅里凉掉的食物,吃了半节,这才缓过劲来,慢慢坐在温暖的火堆旁边,用煮开的雪水处理鸟毛。
拔下来的鸟毛他没舍得扔掉,这东西处理好了,可比兽皮柔软保暖多了。
扒完了鸟毛,闻列将八只鸟都开膛破肚,内脏处理干净,但没有扔掉,而是剁碎了收集在一个兽皮袋子里,打算之后用这些做饵捕鸟。
他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厨艺还算精通,一些简单的内务也不在话下,因此将猎物处理得很干净漂亮。
虽然是冰天雪地,不怕放坏,闻列还是洗干净了一张兽皮,留了一只,将剩下的剖了内脏的鸟肉裹全部起来,在外面紧挨着帐篷的地方用一根尺长的兽骨挖了坑,将兽皮包袱放进去,用雪埋起来做了简单的冷冻处理。
做完了这一切,他的手都在发抖了,帐篷里的石刀并不好用,无差别的剁碎内脏还好说,不管是砍还是算砸吧,反正最后弄成碎块就可以,给鸟开膛的时候才是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还差点拿刀砸了脚。
这让他不由怀念起现代的铁制刀具。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铁器什么的没有希望,居住环境是原始的兽皮帐篷,食物呢?该不会还处在茹毛饮血的阶段吧?
不过既然有火和食盐,这个猜想应该可以暂时排除了。
他一面根据观察到的一切胡乱判断这里的文明发展程度,一面将留出来的一只呖呖鸟剁成肉块,放在处理好的雪水中慢慢熬炖。
食盐似乎只有那么黑黑的婴儿拳头大的一小块。
闻列想了想,没舍得放盐。
但即使是毫无调料的单纯水煮,肉类特有的醇香飘散在鼻尖,也叫闻列流尽了口水。
等到一大锅水终于被熬干,肉块被煮烂,化为浓稠的汤水,闻列迫不及待盛了一碗抱着就是一大口。
烫!
但是真的鲜香!
虽然是野禽,但这种鸟的肉质却意外的鲜嫩,脂肪也不算少,用雪水煮出来,更是带着一股清甜的味道,肥而不腻,鲜嫩香滑,顿时让本就喜爱美食的闻列惊喜不已。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喝下鸟汤后,他感觉自己胸口的闷痛轻了好些,头也不那么晕沉沉的了,整个人都有种卸下了背负的重石一般,轻快舒适了不少。
闻列若有所思。
没有筷子,就这么喝着舔着,闻列整整干了两碗才停下了嘴。
这里的石碗可不是现代小巧精致的陶瓷碗,每一个都奇形怪状又体大如斗,一碗能顶现代那种小碗六七个,即使是处在饥饿状态,汤也没有盛的很满,闻列这两碗下肚也将他撑得不轻。
吃饱喝足,已经是夜幕降临。
闻列开始心疼起自己丢失的蛇肉。
虽然说被狼崽子阻止,但他却忍不住猜想,也许是这里的人们无法处理蛇腹中的蛇胆,或者曾经被毒蛇咬伤过,因而将蛇列为了禁止食用名单。
而且,那一条蛇起码有半个他重,处理干净了冷藏起来,够他吃好一阵子了。
这里的野禽肉质都这样鲜嫩,蛇肉只会更加鲜嫩。
闻列绝不承认明明还撑着,他的胃口已经开到肥美的蛇肉上去了。
况且,就算他的猜想成立,林子里的蛇怎么拖回来还是个问题。
一来太多太重,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勉强拖回来代价并不小。
今天出去的两遭,他的脚毫无意外的已经冻伤了,再加上胸口不小心受的伤,他并不能保证自己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在外面呆那么长时间。
二来,他不可能将蛇一条一条往帐篷里搬,更不可能什么时候缺肉了什么时候去取。
饥饿是罪恶的温床,不患寡而患不均。从如今外面的环境,以及原身伤病加身饥寒而死的事实就可以推断出来,这个世界残酷而真实,一旦他的行为被他人识破,他不啻对这里的人抱有最大的恶意,等待他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突然的,闻列想起了那两头狼。
也许,和他们合作,是个不算错的选择。
只是他对他们并不熟悉,脑海里更是没有丁点关于他们的印象,如今偌大部落,他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
昏昏欲睡间,闻列想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将自己裹在兽皮床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闻列被冻醒了。
他敏感地察觉到,今天的气温比之昨天,又下降了。
掀开帐篷一看,果然,雪更大了,风比昨天更加刺骨难捱。
闻列的脸上染上了凝重,他不知道泠冰季要持续多长时间,也不知道雪会下到什么程度,但如果照着这个趋势下下去,那么将蛇肉弄回来就势在必行了。
总要试过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又在身上加了一张兽皮,才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