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个都吃饱喝足的家伙一脸餍足地离开了别墅。
谢嘉文将自己的身形隐去,除了景昊阳,谁也看不见。
而景昊阳则是插着兜,上半身默默往谢嘉文身边凑,远远望去,就像是肩膀长歪了一样。
偏偏一人一鬼都不自知,压马路压得痛快。
一路疾行,肉眼再也看不见景昊阳,歪着肩膀走路的人才没有再出现在这空旷的公路上。
两人飞快到了谢嘉文曾经居住过的家。
章节目录 最炫9
家里没人, 但灯大开着。
这是一个小康水平以上的家庭, 市中心的两室一厅, 家里装修布置虽很差, 但光从一些散落的小物件能看出来, 家里生活水平是相当可以的。
比如刚发行的某水果新机, 市场售价小一万, 这家里随便扔着两个, 还有最新款的平板和笔记本这些高科技,都被随意摆着。
谢嘉文的目光在那些东西上一一扫过,在他出事之前,家里是绝对买不起这些东西的。
他爸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早九晚六的日子过了一辈子,没有什么上进心,每个月混一万块钱过日子, 唯一出息的就是, 作为十几年的老员工,他分到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而他妈就只是个单纯的家庭主妇,爱和楼下老太太打麻将, 每天赢个十来块老太太的体己钱当生活费。
他弟弟就更没收入了,勉强考上了一个三本,学费高得吓人不说, 自己花钱也大手大脚的不管制,上学一个学期,和女朋友搞出两条人命。
就是这样的家庭, 在他出事之前本来是打算卖房子了的。
可他出事之后,这些人拿着他的赔偿金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就从这一地的科技产物来看,他的家人利用他的死狠狠地发了一笔横财。
谢嘉文嗤笑一声,明明其他厉鬼都不记得生前的事情了,唯独他还记得,可他究竟又为什么要记得这么残忍的事情?
母亲的苦苦哀求还在耳边,这群亲人一个个盯着他就犹如饿鬼盯上了迷失的小羔羊,那目光恨不得立刻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你弟弟搞大了人家的肚子,那边说不给钱他们就报警说qj,文文,妈妈求你了,想想办法救救你弟弟吧……”
“你以前不是签署过器官捐赠协议吗,有人在匹配的时候匹配上你的肝脏了,他们家出一百万买,你去试试吧,求你了,你弟弟还小……”
“你为什么不愿意帮帮你的弟弟呢?他还是个孩子啊,他要是坐牢了的话未来一辈子就毁了啊,谢嘉文,你是不是人!”
“文文,来签个字,因为你弟弟的事情闹得很大,那女孩儿家里找了黑社会说要找我们家麻烦,我怕出事了家里雪上加霜,便给全家都买了意外险,就差你没签字了……”
“文文你看,妈妈的意外险上写的受益人是你的名字,你爸爸写的你弟弟的名字,你的就写我,你弟弟的写爸爸。”
“嗞——砰!”
刺耳的刹车声、喇叭声,漫天的血色,还有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
似乎有谁在喊着打120,随后他被送上了担架。
再然后,他便站起来了,以一个游魂的身份参与自己的葬礼。
葬礼上的母亲哭得肝肠寸断,扒着棺材用已经支离破碎的嗓音呼唤:“文文啊——”
谢嘉文略微走上前想去搀扶这个第一次对他露出这种反应的母亲,可修长的手指就这么硬生生穿过了母亲的身体。
等母亲哭晕了过去,不放心的谢嘉文一路尾随,担忧地目光停留在母亲身上。
他已经死了,回不来了,母亲不要再伤心了……
心里的祈祷还没来得及述之于口,便见刚刚还晕过去的母亲一跃而起,脸上带着笑意:“怎么样,我哭得真吧!我看那群孙子信不信!到时候赔偿下来了分那短命司机的儿子一半,让他在牢里闭嘴。”
“哈哈,这赔钱货死了才真干净了,他的肝卖了一百万,肾也恰巧匹配上你说好不好笑。”
担忧戛然而止。
谢嘉文的思绪一下回到前段时间母亲诡异的一系列行为上。
打听他的出行,让他签意外险,并且再也没提过弟弟坐牢的事情。
他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呵呵,结局却只换来了死亡。
呼吸之间,谢嘉文清明的眼眸密布上怨毒,黑暗席卷整个眼球,在他正准备下手的时候,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将他吸到了一栋破朽的房子里面。
现在他终于又回到这里,这次的他不会再轻易失去理智,但看着房子里那些多出来的由他血肉换来的奢侈品,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想笑。
呢喃一般的疑惑问出口,只有景昊阳一个人听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景昊阳搂着谢嘉文直接坐上沙发:“很显然,你不是他们的孩子,你是他们从医院里面换的孩子。”
谢嘉文锐利的目光一下刺在景昊阳脸上:“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很多,都是剧情。”景昊阳柔柔谢嘉文的脑袋:“但你也别代入感太深,都是假的,你也只是一个外来的任务者,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谢嘉文。”
谢嘉文抬眸,示意景昊阳继续,景昊阳才又揉了揉谢嘉文的脑袋继续说。
“你在这个世界的亲生父母是一对有钱人,至少在你出生的年代,他们是你们城市里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只是当时都是在卫生院生孩子,所以给了这家人可乘之机。”
“这家人的女主人和你亲妈同一天生产,并且一前一后推入手术室,给这家女主人接生的人是她亲妹妹,也就是你活着的时候对你最好的那个小姨。”
“你假妈当初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所以叫你小姨将两个同时出生的孩子换了,想给她亲生儿子一个好的环境,而你小姨同意了。所以你和你假妈的亲生儿子互相交换了。”
“之后你变成厉鬼,而你亲妈带走的那个狸猫恰巧学了天师之术,等你回来复仇的时候,狸猫恰巧就在周围,拼了命将你打散,而他们亲母子之间也碰巧相认了,狸猫打死恶鬼的事情在你弟弟心里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记,所以他很崇拜狸猫,并且发誓自己会学好,从此,这一家人过上了和谐美满的生活。”
谢嘉文听得愣愣地,说不清是悲是喜,原来他并不是被亲妈这样对待,这一切本就是个笑话:“狸猫换太子,他取代了我的人生。”
景昊阳摇头:“不,不是你,而是这本书里面的谢嘉文。你只是一个任务者,只是你没有身为任务者的记忆而已。”
他将脑袋轻轻放在谢嘉文的脖颈处:“谢嘉文,不要躲我了好不好,回到主世界之后你会记得现在的任务,肯定也能记得我这句话。不要躲我了,我们见一面吧。”
谢嘉文没有回话,因为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两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一齐看向门口。
第一个走进房门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他手上提着两大堆东西,眼神静静停在他们身上,无声地叫景昊阳和谢嘉文过去帮忙提东西。
他背后传来一阵慈祥的女声:“小谢你停在这里干什么呀,进去喝杯水吧,谢谢你帮阿姨提东西,累坏了吧。”
随后,这个被叫做小谢的人微微错开身子,让背后发出声音的人走进来。
一个染了红发烫着羊毛卷的时髦阿姨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家里两个不速之客,其中一个还是她名义上已经死了三年的大儿子。
“啊!谢嘉文你怎么还活着!!!”
慈祥的女声不再,随之换成了尖锐刺耳的声音,阿姨将手里唯一提着的一袋苹果猛地扔到谢嘉文身上,劈头盖脸砸了谢嘉文一身。
谢嘉文只是默默站在原地,任由苹果摔了一地,静静看着那个害死他的女人喊了一声:“妈。”
原本目露警惕的小谢松开了眉头,侧身站到了边上。家务事,他不便参与。
先前在这个小区看到一个步履蹒跚的阿姨提着不少东西在往里面走,他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过来帮了一下忙。
结果就遇到现在这种事。
这阿姨在看到自己儿子的第一时间居然说了句你怎么还活着,并且朝自己儿子扔水果,感觉一言难尽。
偏偏阿姨又堵住了门,导致他连出门都不太方便,只能被迫在门口听了这一出闹剧。
假妈在打过谢嘉文之后也立马反应过来了,谢嘉文是她喊人撞的,也是她亲自送到别人手里摘肾摘肝脏的,甚至还是她亲自带去火化的,就算她可能认错人,但□□匹配肝脏匹配这些事情不会出错,谢嘉文货真价实是死了的!
那眼前这个人是谁!
她原本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哆哆嗦嗦倚靠在门上,手指颤巍巍指着谢嘉文:“鬼……鬼……你是鬼……”
谢嘉文目光回视她,诚恳地点头:“对,我是鬼。”
角落的小谢闻言抬头轻瞥了谢嘉文一眼,便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没有再关注谢嘉文。
有气息,有体温,生命火燃得旺盛。
这哪里是什么鬼,分明是阿姨心里有鬼。
至于旁边另外一个人,不过是个健壮些的普通人罢了,都不值得关注。
小谢逐渐走神,为自己难得一见的做好事行为砸了一万个鸡蛋。
多管闲事,被堵在人家家里听这种狗血剧就是下场。
他没有注意到,被他下定义为健壮些的普通人正肆无忌惮地盯着他,常与鬼怪打交道而格外敏感的神经在景昊阳面前似乎不管用,任由景昊阳将他盯出一朵花来了他都还没有任何感觉。
景昊阳看了一会儿便无趣地移开了眼睛。
还以为里大杀四方的天师主角会是一个惊才艳绝的角色,结果就是个学了点皮毛的小家伙。
就这等级,连谢嘉文是人是鬼都看不穿。
这届狸猫不行啊。
是个渣渣。
章节目录 最炫10
假妈刘芙蓉还是晕了过去, 指着谢嘉文一口气没喘上来, 倚着门软软倒下去。
小谢看了一眼刘芙蓉, 回头看向谢嘉文:“杀人犯法。”
谢嘉文不认识他, 但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小谢的长相和自己弟弟有多么的相像, 蓦地就发出了一声笑:“你们还真是有缘, 怪不得能碰巧。”
小谢不明所以, 但并不欲探究。
他是天师, 本就不该与尘世交接太深。
这么想着,他径直跨过了昏迷中的刘芙蓉,独自往楼下走去。
直到消失在楼梯口,谢嘉文回头看向景昊阳:“他们长得真像。”
景昊阳不可置否:“我没见过。”
两人坐回沙发上,景昊阳在回沙发的路上顺便把刘芙蓉带回来的水果零食这些东西提到茶几上面,毫不客气地拆包:“有薯片你吃吗?”
“有柠檬味吗?”
“给。”
“有可乐吗?我弟……谢宝来挺喜欢喝可乐的。”
“有,还有纯牛奶要吗?”
“能吃的都给我吧。”
直到夜越来越深, 醉醺醺的谢父扶着墙回来了, 没有注意到脚下,结果一脚踢在刘芙蓉身上,自己摔了个大马趴。
他这一摔, 把酒摔醒了大半的同时,也把刘芙蓉压醒了。
刘芙蓉闷哼一声,伸手去推谢父, 把谢父从她身上推倒在地上,接触到冰凉地面的谢父张嘴就是骂:“臭婆娘,你躺在门口讨债吗!”
刘芙蓉刚缓过气来, 突然就尖叫了一声,闷头指着沙发:“老谢!你看那是不是谢嘉文那个讨债鬼回来了!”
谢父酒意还在,不满地抬头去看,接触到沙发上那个还在咔嚓咔嚓吃薯片的青年的眼睛的时候,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谢、谢、谢嘉文!你还活着!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谢嘉文舔干净手指上最后一点薯片碎屑,对谢父摆了摆手,笑容可掬:“爸~”带着笑意的眼睛淌下了两条血泪,鼻子、耳朵,甚至弯弯的嘴角都开始滴落猩红的鲜血。
青年皮肤白皙,表情无害温柔,但那刺目的猩红鲜血还是深深刻印在两夫妻的恐惧里。
谢父酒壮怂人胆,抄起门边的扫把咆哮着朝谢嘉文冲过去:“老子就是再杀你一次你也别想弄死我!”
他朝谢嘉文猛冲,却又蓦地一下踩空,随之就像掉进无尽深渊一样,永无止境的下坠。
失重感冲击着他的整个身体,将他的神志打击得支离破碎。
刘芙蓉惊恐地看着仿佛陷入梦魇一般的丈夫在地上挣扎咆哮,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连滚带爬往门外跑,生怕下一个就轮到她自己。
终于跑到电梯口,电梯缓缓打开门,一电梯箱血肉模糊的人静静盯着她,然后露出诡异地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