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穿了一本医书 完结+番外[穿越重生]——BY:大隅
大隅  发于:2020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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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你方才说不会下棋是骗我的?”
叶昭兴致全在破局上,一时忘了自己开始说过的话,遂又挠头:“我……”
“我明白你急迫的心情,但也不至于连陪孤寡老人下棋的时间也没有。”
叶昭:“?”
孤寡……老人?
陈宗伯哈哈大笑,接着道:“不错,你下得很好,这也确实是破局之法。不过后生,你只看到了其中的一个层面,就是棋本身的层面,而更深刻的道理还隐藏在这棋盘之下。”
叶昭眨了眨眼。
陈宗伯道:“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脏。经络府俞,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
叶昭心想,怎么还背上书了。
“后生,天地一体,万物自生,人的五脏六腑对应自然界的万事万物,是也不是?”
叶昭道:“是。”
“既然人体与自然是相通的,那么你再看这棋,可看出什么了?”
看出……什么了?
叶昭又看那棋,奈何他自觉悟性极低,实在看不出什么。便诚实道:“晚辈愚钝,看不出来。”
陈宗伯又指了指上面的一块黑子:“乾为天,坤为地,若视棋盘上下为乾坤天地,日月五行变化蕴含其中,你觉得如何?”
叶昭只觉得他所说玄妙不已,奈何自己还是听不懂,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回了句:“妙。”
“后生,你知不知道天圆地方?”
叶昭当然知道,他不光知道,还知道天不是圆的,地不是方的。天圆地方是古代不怎么科学的说法,有着良好现代科学修养的叶昭自然不会认同,但为了节省给他解释的时间,还是说了句:“知道。”
“你瞧这天圆地方……”
若放任他这么侃侃而谈下去,非得讲到明日去不可。
叶昭立马接话道:“师祖,我明白了。”
陈宗伯:“?你明白什么了?”
叶昭道:“我想明白了,师祖想说的是天地万物与人都是相通的,乾坤为天地,便如这黑棋的上下两端,人居其中,以自身沟通天地,与自然相依相偎,相互融合,正如这棋盘的中腹。而人若无法与自然沟通,从中折断,那么就如同黑棋中间的这条道路被生生掐断,便活不了了。”
陈宗伯听他讲着,越听越不住地点头,到最后不由拍手叫好:“好后生,你说得一点没错!”
叶昭缓了口气。他尽了最大努力的把一句话扩写成了整整一段话讲出来,分明就是很简单的道理,为何这师祖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拉他摆了局棋,最后就是为了告诉他大一第一堂中医基础理论课老师所讲的——“人与自然是一个整体”这么个最简单通俗的道理?
为什么不能直接讲呢!
叶昭心里哀叹,他是真的着急赶时间。
陈宗伯却更加不着急了,倒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到叶昭面前,缓缓道:“要么我说年轻人切忌心浮气躁,你看,你方才是不是在心中抱怨,我为何要将这么简单的道理弄得如此复杂?”
叶昭道:“我没有。”
陈宗伯慢慢悠悠喝着茶:“有些东西不是光靠讲便能领悟的,年轻人要实实在在地去体会。你看这疫病也是如此,溃烂疮疡为什么自上而下蔓延扩散?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先发自上?为什么有些人的疮疡便仅仅在上身?”
叶昭一刻也等不及了,当下站起身来。他已经明白了师祖的意思,人体之气通于天地,那么疾病也是如此道理。此次疫病虽属瘟疫,但一味地清热,甚至泻下都未必是正确的做法。从上身发起,说明邪攻上身,邪在上部,自然不能用向下的法子,须得用向上发散的法子才行。
“后生,你坐下。”陈宗伯见他急得当下便要走,淡淡道,“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你现下明白的这些道理,你师父十年前在我这儿拜师的时候便明白了。从源他想不通这一层么?六年前那场瘟疫也是这么个道理,他那时便想通了,这才开出了那道惊世的救命方。你师父的事儿还没讲完,怎么,你这就不听了?”
叶昭又乖乖坐下来。
“那会儿他来我这儿拜师未成,在我屋外整整站了十日,我这才同意让他进门。接着我给他摆了和今日一模一样的棋局。”
叶昭“咦”了声:“师父他……也下过这局棋?”
“不光如此,他给出了和你今日完全一样的破局方法。但他比你强的地方在于,他当下就明白了我给他摆这局棋的用意,天赋实在非凡。因此我才同意收他为徒。”
“一听你讲,我便知道此次疫病与上次相差并不甚多。既然上次他能想得出方子,怎么这次就想不出了?”
叶昭沉默着,也不知道。
“直到看了他此次开的方子,我当真是不敢相信,这根本不是他会开出来的方子。他甚至都不敢用上次那样大胆的组方……从源他……”
叶昭问:“师父他为何会这样?”
陈宗伯道:“这是他的心病,得靠他自己想通才行。”
“……”
“后生,你看出来了么,这次与六年前有什么细微的差别。”
天布五行,人禀五常。
六年前……他猛地想起了那日与那个车夫的对话。
“那年天气和今年一样反常,但正是夏季的时候,瘟疫起得猝不及防,死了不少人。咱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家哪愿意派人过来,就叫咱们自生自灭。”
而今年……却是隆冬大雪纷飞时发的疫病。
对啊……这怎么能一样!
叶昭霍然明白过来:“是季节!”
陈宗伯点头:“这本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
师父那般聪明,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差别,但却想都未朝这里想……
陈宗伯这时才肯彻底放人:“好了,这回你可以回去了。”
叶昭郑重地起身,毕恭毕敬鞠了一躬:“多谢师祖。”
“后生,”陈宗伯拂袖起身,“医道漫长,你便好好去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个像黄药师一样高级的师祖来着,后来好像写成了……周伯通?
围棋小菜鸟,如有违和处求轻喷。
叶昭:今天想出小剧场来了吗?
鱼:没有。
叶昭:罚你去面壁思过。
鱼:QAQ


第27章 救命方
叶昭再次昼夜不歇地赶回去时,已是半月后。
邬州城如今只许进不许出,进城倒是没有出城那么困难。回来时一路匆匆,城内的情形实在是不容乐观。比半月前离开时更加严峻。再如此下去,即便是真神下凡也回天无力了。
他长途跋涉,气喘吁吁跨进医馆,大堂内却没有一个人在。连平时一直守着的陆予都不见踪影。
叶昭又去后院,看到除了傅怀,廖山与陆予都聚在薛白屋门前。
“师父怎么了!”叶昭心下慌乱,脚步也不稳,冲上前去。
“阿昭!”廖山喊他,“你总算回来了!陈老说什么了?”
叶昭看着紧闭的屋门,屋里一片黑暗,心中的害怕愈发扩大:“你先说师父怎么了!”
廖山垂下头,声音低哑道:“师父他……许是……他已经三日未有动静了。”
叶昭一听,当下压不住怒气,大声质问他二人:“那你们为什么不进去?!”
“师父已经将门从里面反锁了……”
“那你倒是砸啊!”
“叶绶之,你疯了么!”廖山也火气上来了,“师命不可违!”
“去他娘的师命,”叶昭狠狠道,“去他娘的师徒!”说罢转身便要去推门。
陆予和廖山一齐拦他,怕他当真就这么踹门闯进去了。
叶昭用力推了几次门,果然从里面锁上了,怎么都打不开。他又拍了几下,喊着“师父开门”,里面却没有一丝声响。
“阿昭!”廖山还没拦得住,却见他已经在踹门了。
“他死了你们就高兴了。”叶昭回头看他们,“他死了你们也要守着那套见鬼的礼教道义!”
陆予一向温声温气,此时声音里也带了克制不住的颤抖:“绶之,怎么做是师父的选择,你管不了的。当务之急是拿出方子来,师父才能有救——”
“我要先看他死没死。”叶昭咬牙,“他死了我还救谁!”
“绶之,你——”
叶昭几度踢门不开,索性抱着胳膊去撞。用力地撞了将近十多下,这才听到门“吱呀”响了声,门锁从里面断开,门开了个缝隙。
叶昭一闯进去,就看到了床上的身影。那人整个包在被子中,没有露出一点在外面。
“师父!”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叶昭发抖着双手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却见床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别打开。”
“师父!”叶昭惊喜道,“师父你还醒着?你看看我,我是叶昭!”
薛白神识不清,眼前模模糊糊,只能瞧见个人影在晃动:“不是让你们不要进来。”
叶昭探上他的额头,高烧已经退了,可比高烧更可怕的是额头触及骇人的冰凉。像死人的尸体一般……没有温度。
没有温度。
人没有了温度会是什么?
……回光返照。
叶昭在床前蹲下来:“师父,你让我点灯看看你,好不好?”
薛白嘴唇微张,无声地喃喃道:“别点灯……”他说,“丑……太丑了。”
叶昭将头埋得很深,埋进手掌中。他从未经历过,不知生离死别是何滋味。此刻只感到迷茫,不知所措。
屋内很暗,静得可怕。
许久,叶昭低低地道:“师父,我见到陈老了。”
薛白似乎清醒了些,微微睁开眼看他:“师父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叶昭掀开被子的一角,没有完全掀开,将手探进去,握住了薛白冰凉的手:“不失望,师父,他说你是对的,六年前你就是对的。这次的疫病唯一区别于六年前的地方就是季节,只要考虑到季节……”
他感到薛白的手轻轻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不对的,六年前就是错的,从一开始我就错了。”薛白轻声道,继而别过头去,“师父叫你们失望了,我没有办法,这次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师父再开个方吧。”叶昭也将声音放轻,像哄小孩似的,“就按照师父最开始想到的法子。”
“……我不开。”
“师父?”叶昭一愣,薛白这一声实在太像小孩在闹别扭撒气。原来人在病中会更脆弱,真的不是骗人的。
他继续哄道:“死马当活马医,师父不开就没人会开了。”
“……”
薛白不回应了,两人就在这氛围里突然地沉默下去,谁都没再开口。
半晌,薛白低微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响起。
——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亦或者说,又昏睡过去了。
叶昭轻手轻脚站起来,走到桌边将灯点上。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灯走到了床边,微微俯下身,就着灯去看床上人的情况。
薛白果然是睡着了,连灯亮了也不曾发觉。
脸是好的,没有疮疡溃烂。只是半个多月未见,这张脸瘦了许多,在灯下苍白得骇人。
他又去掀被子。即使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当看到被子下遮盖的身体时,他还是屏住了呼吸。
肩膀上大片的红肿疮疡,与其他处白净瘦弱皮肤的对比中显得触目惊心。就仿佛一块美玉裂开了缝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瑕疵。但他并不觉得这具身体有何丑陋,相反,他脑中却忽然升腾起一个不可言说的念头。
鬼使神差间,他的手已经抚在了薛白的脖颈上。沿着锁骨上缘那一块尚完好的肌肤缓缓抚动,叶昭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要烧起来了。
这种隐秘却又分明的感情搅得他心神不安,动用了最大的意念才将手从那方诱人的锁骨上拿开。
接着,他又大着胆子做了件自己想都未想过的事。他俯下身来,张开手臂,将床上尚且的人连人带被子抱进了怀中,死死地拥着不放。
一偏头,嘴唇擦到了薛白的耳垂。
叶昭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出来了。
廖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陆予在一旁静静站着,两人都背着身子,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也都没回头。
叶昭看了看他们两个的背影,低头踢了会儿脚尖,才木讷开口道:“那个,刚才……抱歉了。”
没人回应他。
他又只好死皮赖脸接着说:“师父暂时无事,我已经从陈老那里问到了解决方法。师父不肯开方,就、就靠我们自己了……”
还是没人理他。
叶昭知道他两个一定气得不轻,毕竟刚才情急之下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不气倒不正常了。
“等事情过了,你们两个怎么鞭笞我都行。但是现在情形危急,咱们就先……”
“阿昭。”叶昭还没说完,廖山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你方才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是因为怕被传染,才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去。”
叶昭猛地抬头,很快道:“我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必和我们两个说假话。”
叶昭加重语气重复一遍:“我没有。的确我刚才生气又冲动,但我们矛盾归矛盾,我不会怀疑你们这一点。”
“其实怀疑也没什么,这才是人之常情。但你若说没有怀疑,那我们也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们一样。”廖山最近像是变了个人,不似平日里那般大大咧咧。连月里的折腾下来,眉目间多了许多阴郁,说话也有些低落。“并不是我们不愿意闯进去。你这回进去是遇到师父昏迷意识不清,若是他醒着,见到你这么闯进去,将你赶出师门也不是不可能。”
“师父最怕自己不完满的一面被人瞧见,所以他总是遮着掩着,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什么也不让我们知道。”陆予道,“绶之,你如今性情大变,我们能感觉得出来你不记得许多事情。无论你是忘了也好,决心改变也罢,就像你不告诉我们一样,每个人都有些不愿告人的秘密。有时候戳破他的秘密,便像毁了他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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