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摘下眼镜，一边揉捏眉心，一边回答：“从她的血液中提取到了信息素残留，我对它进行了检测，发现它最主要的成分是一种人工合成物，目前还在实验阶段，编号为C11。”
　　郑启巍看了一眼郑二纪录的分析报告，冷冷道：“我记得只有南宫家才有合成C11的技术，他们在合成信息素这方面确实出类拔萃。除了南宫家，我想不到国内还有哪个家族或者集团有这样的技术。”
　　“单凭这一点没有办法确认就是南宫家。”郑二斟酌着语气，生怕惹怒郑启巍。
　　郑启巍嗯了一声：“我心里有数。”
　　他沉默许久，又问：“人工信息素和真正的信息素，容易区分吗？”
　　郑二颔首：“人造信息素有很明显的缺点，它无法真正与Alpha契合。所以人造信息素的味道对于绝大部分Alpha而言都难以忍受。”
　　这一点郑启巍深有体会。
　　那种味道他这辈子都不想闻到第二次，明明本质是他魂牵梦萦的滋味，却被放在了一个恶心的人身上，让信息素变得臭不可闻。
　　他忍不住想起刚刚那个青年。
　　“有没有可能这项技术有新的突破？”郑启巍状似无意地摆弄着目镜，“我的意思是，比如让信息素的味道变得，嗯，还算好闻？”
　　郑二讶然，没想到老大对科技这么感兴趣。
　　他思忖片刻，本着严谨的原则回答：“从理论上应该可以，但据我所知，目前国内外还没有这种突破公布出来。”
　　也就是说，有可能有，但持有方秘而不宣。
　　郑启巍点了点头，语气不带半点情绪：“我知道了。”
　　……
　　另一边，萧锦离打车回了医院。
　　他的钱都是从张瑶瑶那里借来的，只够打车，连吃顿饭的钱都凑不齐。
　　刚才不觉得，出来以后他才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也不知道是身体为了保持温度消耗了太多热量，还是因为他已经见到了郑启巍，那股亢奋的劲儿过了之后，各种负面状态接踵而至。
　　回到医院，萧锦离只想大吃一顿，然后躺回去睡觉。
　　没等他走回病房，他就被一个男人抱住了！
　　那个男人紧紧地抱着他，圆滚滚的肚子抵着他的小腹，他不得不踮着脚尖才能避免自己被撞出去！
　　“儿子，我的儿子，你总算醒了！呜呜呜，爸爸好想你，mua~mua~”
　　圆滚滚捧着萧锦离的脸，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各亲了一口。
　　萧锦离：？？？
　　这一定是他偷亲郑启巍的报应吧！
　　“那个，你先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萧锦离推了推他，推不动。
　　这胖大叔到底什么吨位啊！
　　胖大叔闻言赶紧松开萧锦离，上下打量着他，关切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都怪我，我太激动了！”
　　“那您先冷静冷静。”萧锦离尴尬地笑了笑，想要绕过他。
　　却见他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小离，你又忘了我吗，我是爸爸啊！”
　　萧锦离：？？？
　　对不起我爸爸早死了，您认错人了！
　　萧锦离正要开口，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换了一个身份。思及张瑶瑶跟他提起过的萧家，他终于恍然：“您是萧……”
　　“萧飞，”中年男人见萧锦离终于认出了他，顿时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爸爸的！”
　　萧锦离委婉地表示了一下自己肚子饿，萧飞就赶紧带他回了病房，亲手喂他吃医院的营养餐。
　　萧锦离很不好意思，但对方一再坚持，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把伞……”萧飞一屁股坐在陪护椅上，“太丑了，爸爸给你买好看的，你最喜欢的小黄鸭款好不好？”
　　萧锦离：……
　　都说了，喜欢小黄鸭的是郑五不是我！
　　萧锦离翻了个白眼，“伞给我吧，我以后还有用。”
　　他把黑伞搭在床边，等下次有机会还给郑启巍。这一来一回的，不就又多了一次见面嘛！
　　等护工把饭菜端上来，萧飞舀了一勺稀饭，十分耐心地做了个示范：“小离，啊~张嘴。”
　　萧锦离耳根发烫：“这个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一年爸爸无时不刻不在想你，你出事之前，我还喂你喝了一碗排骨汤，你还记得吗？”萧飞说着说着又要抹眼泪。
　　而萧锦离已经被惊呆了。
　　他脸色古怪地问：“我没听错吧，您刚刚说车祸之前，您还喂我吃饭。”
　　萧飞理所当然地问：“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打了好吗！他这具身体至少也有二十岁了吧，二十岁还需要爸爸喂饭，这是个巨婴吗？
　　萧锦离默默咽下递到嘴边的白粥。
　　他斟酌着语气问道：“爸……爸爸，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我发现躺的太久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萧飞不疑有他，或许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儿子还是个婴儿，随时可能尿床的那种。
　　他一边喂饭，一边耐心地对萧锦离说：“是爸爸不好，你小的时候发高烧，没有及时去医院，把脑子烧坏了。从那以后，你虽然身体在长大，智力却停留在了小时候。”
　　萧锦离陷入沉默。
　　呵呵，原来我是个傻子。
　　“智障？”
　　同一时间，郑启巍拿到郑一递交上来的调查报告，浓眉挑起一个惊讶的弧度。
　　郑一点点头：“查到的资料上显示，这位萧先生从四岁开始，智力就一直没有成长。其父萧飞为了这个儿子四处求医却找不到任何办法治疗。”
　　郑启巍继续看下去，越看眉间的沟壑就越深刻：“难道说这是王轩筹划二十多年的杀手锏？”
　　萧家是王家集团的附庸，这一点同样呈现在报告上。但王轩跟萧家的来往算不上特别密切，或者说王轩根本还看不上萧家。
　　这么费尽心思培养这么一个人，装疯卖傻二十年，就为了把他送到自己面前转一圈？
　　郑启巍重新把调查报告看了一遍。
　　这个萧锦离的履历就像是一张白纸，整天吃吃睡睡玩玩，看上去就像是个真的傻子。
　　可是这跟他看到的那个青年不一样。
　　撇去那个莫名其妙又让他咬牙切齿的吻不谈，萧锦离的言辞、行为都不像是一个有智力缺陷的人。
　　难道是王轩找人教他的吗？
　　“车祸。”郑启巍手指摁在那一条车祸后一年未苏醒上面，“这是一个不错的李代桃僵的时机。”
　　“郑一，最近你多留意萧家的动向，一有异常随时告诉我。”郑启巍寒眸微眯，眼底沁出一丝暗光。
　　不管你是真是假，时间长了总会露出狐狸尾巴。
　　要是查出来有任何阴谋，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还有那一吻之仇，他一定要报！！！


第28章 穿成锦鲤的第二十八天
　　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越想越气。
　　萧锦离靠在病床上, 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就像是吵架过后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没发挥好一样, 他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 重新跟郑启巍吵一架。
　　他就不相信，他变成锦鲤之后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郑启巍还能觉得他在骗人！
　　他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就想好该怎么说了，可是真的站在郑启巍面前的时候，之前打的腹稿又忘得一干二净。
　　都怪郑启巍, 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死他了。
　　不过，从鱼变人、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太荒诞了，他真的要告诉郑启巍吗？
　　之前没有多想, 仅凭一腔孤勇就只身去找郑启巍, 现在冷静下来, 才感到脊背发凉。
　　想想原着中的主角受，不也是到故事最后都没有告诉主角攻自己是重生的吗？
　　他跟郑启巍不过是主宠之情, 互相取暖罢了, 怎么比得上人家灵魂伴侣？
　　如果郑启巍知道了他的秘密, 会不会把他送去研究所？
　　细思恐极！
　　萧锦离盘起双腿, 坐在枕头上啃指甲，盯着那把黑伞发呆。
　　不, 郑启巍不是那种人, 他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还是想试试。
　　万一郑启巍一时想不开, 真的犯法, 那一切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萧锦离找萧飞要了信封信纸和一支笔，等萧飞去公司后，他赶紧把病房门锁上，颠颠地坐回桌前，认真写下：“郑启巍亲启。”五个大字。
　　他把从宋彬彬带他回来开始，一直到他为了救郑启巍跟杀手们同归于尽，事无巨细地写在纸上。
　　几张信纸洋洋洒洒地填满了工整的字。
　　只有真正写出来，萧锦离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这么多事。
　　从两看相厌到相依为命，点点滴滴恍然如昨。
　　萧锦离把信封用胶水粘好，还黏上了邮票。
　　临投递前又觉得这样不好。
　　他相信郑启巍，但是这封信万一被别的人看到怎么办？比如郑启巍身边的秘书或者下属之类的。
　　思来想去，他又去了一趟打印店，把他写的内容打印成方方正正的宋体字他才放心。
　　然后去快递点把它投递出去，大功告成！
　　做完这些，萧锦离打道回府。
　　却在病房前看到了被人围堵的便宜老爹。
　　“萧总，一个月的期限快到了，你欠我们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说话的人一脸凶相，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明明吨位远不如萧飞，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这么跟萧飞说话。
　　萧锦离翻出萧飞给他的手机，飞快拨打了报警电话。不远处在医院巡逻的保安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朝萧飞的方向跑了过来！
　　墨镜男撂下一句狠话：“我过几天再来，再不还钱，咱们法庭见！”说着，带上几个小弟跑了。
　　保安没有继续追，留下询问道：“萧先生，您没事吧？”
　　萧飞摇摇头：“谢谢你们。”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萧锦离，赶紧跑过来，肚子上的肉肉颤抖着：“儿子，你没被吓着吧？”
　　萧锦离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没被那群人吓着，毕竟这是医院，他们的目的又是要钱，不至于伤害萧飞。
　　他是被萧飞吓到了——要是被萧飞撞上一下，他估计得当场去世。
　　没那么夸张。
　　萧锦离扶着惊魂未定的萧飞回到病房，刚一坐下，萧飞的手机就响了。
　　萧锦离离得近，大概能听到是有什么亲戚找萧飞借钱。借的数还不少，二十万。
　　他以为萧飞会断然回绝。
　　没想到萧飞居然满口答应，还一个劲问钱够不够，不够他再打。
　　萧锦离一脸懵逼，等萧飞挂断电话，他不由得问：“你不是没钱吗，为什么还要借给别人？”
　　“可他不是别人，是我表哥老婆的叔叔。他们家要盖新房子钱不够，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萧飞说着，看向萧锦离的眼神有些怪异，“儿子，你有没有觉得，你醒来以后话变多了？”
　　萧锦离茫然：“啊？”
　　“以前爸爸问你好几句，你才会回答一句。”萧飞又开始抹眼泪，“现在你竟然会主动问爸爸问题了，太好了，我儿子长大了……”
　　萧锦离拍了拍萧飞的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以为老好人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中，没想到真的见到了一个活的。
　　“爸。”萧锦离做好了心理建设，“您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欠了他们多少钱？”
　　萧飞小心地觑了一眼儿子的脸色，儿子醒来之后智商好像提高了。这是好事，可是儿子一板起脸，他就有点发憷是怎么回事？
　　萧飞觉得必须得重振父纲。
　　他挺胸叠肚，声若洪钟：“欠了三千万！”
　　萧锦离：？？？
　　欠了三千万您还这么理直气壮，是嫌讨债的不够心狠手辣？
　　……
　　翌日，郑启巍收到了一份快件。
　　他看了一眼，见寄件人是萧锦离，便没了兴趣，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没过多久，郑五清理房间的时候，顺道把垃圾桶里的垃圾都倒进垃圾袋里。
　　倾倒时像是有什么一大块东西掉下来一样。
　　郑五定睛一看，居然是快件！
　　他赶紧把快件从垃圾堆中挑拣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嘟囔道：“老大怎么把快件丢到垃圾桶里了，还是没开过的，太不小心了！”
　　擦干净快件，郑五把它齐整地摆放在郑启巍的书桌上面，和他的文件电脑位置齐平。
　　做完这一切，他才继续去清扫还没收拾过的地方。
　　郑启巍从公司回来，就看到被他丢进垃圾桶的快件又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的桌子上。
　　他微微蹙眉，目光几次停留在寄件人那一栏上。
　　手指在快件的封口处停留片刻，还是选择了拆开。


第29章 穿成锦鲤的第二十九天
　　与此同时, 金鼎国际大酒店。
　　“爸,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萧锦离不太适应地调整西装领带, “这件真的不太合身……”
　　“将就一下，乖。”萧飞拉着萧锦离的胳膊, 一边走一边说：“时间仓促, 来不及给你订做西服。爸爸保证, 等今天结束了，一定给你订一套纯手工高定西装！”
　　萧锦离不情愿地跟着萧飞往前走，他总觉得萧飞对此行的目的避而不谈，心里肯定有鬼。
　　他的预感从未失手。
　　一踏入包厢, 他就看到了一群熟人。
　　王轩和南宫翰墨坐在首座两边, 南宫翰墨左侧还坐着他的孙女南宫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