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缓缓的点点头，但是却未出声。
“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方向。”护卫首领接着道，“左中右三路，中路距离最近，但是暴露的可能性也最大，左路的话比较隐蔽，但是前面路险还远，右路……右路会途径其他国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趁火打劫，如果不会还好，那它就是最佳路线，但若是与敌人联手，便再无生路。”
楚辞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着，划过三条线路，他突然想到以前的沈黕在一起时，他们偶尔会在夜深人静却无睡意之时谈起一些其他的东西，他记得当时两人就一个关于‘险境’问题的探究时，沈黕说过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记得自己评价，逞一时之勇不可违，但是破釜沉舟也未尝不对，如果再加上一些迷雾弹，五分实力再伪装成三分，让他人以为要逼自己一把，其实却是在伺机而动，准备狠狠咬上对方一口……
“我们走右路出发到达他国附近时绕路而行，直接赶往左路与敌营的相交叉的那个地方。”楚辞冷声道，“今天好好休整，明天一早便马不停歇的赶往这边去。”
“可是这！”护卫首领大惊，这是何意？如此这般根本就无法和沈黕他们碰上面，更何况去救人呢？这楚辞莫不是在瞎指挥。
“沈黕临走前有没有和你说过让你以后听我的？”楚辞微微眯眼。
“有。”他不解其意。
“既然有，那就听我的！”楚辞厉声道。
“但是……”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楚辞却一摆手道，“我累了，要休息了。”
护卫首领心中有诸多不满，一个文人还在打仗救人方面瞎指挥，但是碍于以前沈黕确实有如此命令也不好说什么，他只能应下。
楚辞这一夜确实睡得极不安稳，他知道别人都在质疑他，但是他却没有办法，他自己其实心中也拿不准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若是……若是沈黕哪一点和他所想有半分出入，自己便是真的错过了机会……
他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求自己猜测是对的，这其中一定不要出现什么差错……
第二天一早楚辞便收拾好东西，他骑上马带着一队人赶往目的地，整整两天他都没有松解过一分一毫，在一次次他人都以为他坚持不下去时，楚辞都硬咬着牙挺了过去，他觉得自己的大腿根部稍微一动就痛得发慌，定是磨破了皮，但是他不敢停下，不敢放慢速度，他怕他稍微晚一点就见不到沈黕了，他现在已经是在赌了，筹码不敢再押的更大了……
三天后，一队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地方，茫茫荒野，一片寂寥，人烟罕见。本来就对楚辞抱有很大不满的人群一下子就爆发了，开始纷纷责怪楚辞随意指挥如今走了错路。
“再等等……”楚辞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他努力稳住心神道，“再等一等。”但是过了一会儿仍是没有什么动静。
连本来还算是偏向他的护卫首领也忍不住有些动摇，果然当时就不该听从楚辞的命令，若非如此还有一线希望，现在……就在他想要开口说话时余光中突然看到了一些人影。
“那是？”他忍不住震惊道。
前面一队人马正是沈黕等人，沈黕刚刚看到这里有人等候时心下也一惊，莫不是他们觉察到了？以为接下来定是一场死战，结果却没有想到看见前面领头的人竟是楚辞。他在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快马加鞭到了楚辞身边。
楚辞扭头之际正好看到沈黕赶来，他喉头一哽，眼里便控制不住的发涩，看着沈黕久久没有说话。
“你……怎么在这？”他也顾不上阴谋论了，心中不知为何就是感觉到了这个人就是为自己而来的。
“他们，他们都说你死了……”楚辞嗓子有些嘶哑地说道。
沈黕听到一愣，他看着面前有些落魄的楚辞，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也不整齐，面色看起来也甚是不好，黑眼圈着重。
“是我不好……”他从没有想到楚辞竟然会为了自己从城中出来，带着身后一小队人马直接来这找自己，若是遇上敌军，那他们该怎么办？
“我不相信，所以我来了。”楚辞接着道，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但是这却让沈黕更加心痛了，楚辞基本上就没有受过什么苦，也没有遭过这等罪，但是如今却为了自己，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气人儿，为了找自己不过生命危险前往，他……他之前如果不是这次的消息没有告诉过楚辞竟还怀疑过楚辞是不是走漏了风声……
“你不该来的，这里太危险。”他想要说很多话，但是到了嘴边却只有这么短短几个字。
“但是我怕你……”楚辞顿了顿敛下眉眼不再说话，他生怕自己在沈黕面前失态。
“这里危险，辞哥哥，你回去。”他忍不住开口道，楚辞在这里终究不是个办法，他没有上过战场，而刀枪无眼，沈黕怕楚辞伤了。
“你的人马还够吗？”楚辞却是没有顺着沈黕说话直接问道。
沈黕愣一下，还是道，“辞哥哥不用担心。”
“但是这次若是赢了，不就是一劳永逸了？如果这次失败……性命也不一定可以保全，虽然我带来的这些人不算是多，但是能帮上一点算是一点吧。”楚辞笑笑，“我也尽量不会托你的后腿的。”
沈黕见楚辞态度坚定，心中思索楚辞跟着自己或许比独自回去碰见敌军更加安全，他微微点点头道，“那我们就走吧，还有一部分人马在前面等着我们汇合。”
路上沈黕终于忍不住问楚辞为何知道自己在这里，楚辞看了看他笑笑道，“心灵感应。”
沈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楚辞笑着将脸转向前方不再言语，心中一暖。
第57章
走了不久，便遇到了沈黕提前在此埋伏好的士兵，当初来时他们兵分两路，大部队跟着沈黕一起走，小部分人走了另一条小路，快马加鞭先走一步。
两队汇合后便一起向敌营行进，天黑之时，沈黕命令先驻扎休息一晚，楚辞一听到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马上下来，结果动作太大，一时不慎又扯到了腿部的伤口，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沈黕看到楚辞身形不稳也立刻上前扶住了他，“辞哥哥，你没事吧？”他看楚辞一脸痛苦的模样也忍不住皱眉问道。
“也没有什么大事。”楚辞借力压在沈黕身上道，“就是之前骑马时间太长，腿磨破了皮。”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让我看看。”沈黕立刻紧张道。
“也，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楚辞摆摆手连忙拒绝。
“不行，这伤不能置之不理的。”沈黕抓着楚辞的胳膊道，“让我看看，辞哥哥，我也好帮你抹药，这样好的快一些，否则越拖只会越严重的。”
楚辞思索着沈黕的话着实有道理，若是自己不赶紧治疗一下，这接下来还有的磨，怕是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可是，”楚辞抬头看了看周围咬唇道，“这里是不是不太方便？”
其实本来在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受了伤命要紧，时间紧迫，谁也不会管方便不方便，都是哪里受了伤就直接将其衣服大喇喇的脱掉上药包扎，有时候自己不方便还会让别人直接帮忙抹药。
但是沈黕知道楚辞面子薄，如果让他直接在这里脱了衣服抹药，那他一定是不会愿意的，何况他自己也有私心的，不愿意让他人看到楚辞衣衫不整的模样。
“我们往旁边走走。”沈黕笑道，“我让人远远地守着。”
“嗯。”楚辞低着头脸皮发热应道。
沈黕说道便立刻做到，他遣了护卫在远处放哨，自己拉着楚辞过去，一手还拿着药膏。
“辞哥哥，把衣服脱一下吧。”沈黕放下手里的药蹲下去看着楚辞道。
楚辞却还是有些磨磨唧唧的有些不愿意。
“辞哥哥，若是今日不赶紧抹一下药，接下来你会受不了的。”沈黕也没有着急，他耐心的劝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看到的。”他看到楚辞神色有些动摇再接再厉道。
楚辞明知道沈黕所说的一切，在理智上他也是非常同意这一点的，但是还有些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沈黕知道这个身体的臭小子已经和楚辞在一起过了，便揶揄道，“辞哥哥哪里还是我没有看到的吗？”
“别胡说！”楚辞立刻慌乱的打断沈黕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有没有乱说辞哥哥不知道吗？”他挑眉看向楚辞。
楚辞把自己成功的憋成了一个大红脸，扭扭捏捏的将伤口处的衣服褪去，沈黕便看到原本瓷白的皮肤现如今在大腿根处已经是青红一片，血肉可见。
他想到楚辞为了自己竟是一直撑着几天不休息，还受着下属和自己的煎熬，生怕若是判断错误便错过了机会。沈黕心中便感到心中一阵阵的抽着。
“下次，不要这般逞强了。”沈黕低声道，“我一定不会轻易死去的，相信我。”他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碰了碰伤口处。
“嘶！”楚辞忍不住出声道，“慢慢点……轻点。”他痛得眼泪都闪出来几滴，为了缓解气氛看着沈黕开玩笑道，“祸害遗千年吗？”
“对不起……”沈黕叹息道，不知道是为了弄痛楚辞而道歉，亦或者是为了其他。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楚辞撇嘴道，“我想来这是我自己的意愿，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既然来了，就已经把所可能发生的结果都想过了，我不后悔，我也一定会来。”
沈黕沉默了一下道，“辞哥哥，接下来我要抹药了，你忍着点。”
“好。”楚辞点点头，心中做好装备，但是真的到了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太特么疼了！
他拼命的想要去想些其他的事情，以期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小黕，你们难道不会这样吗？”他问道。
“我们最初的时候也会这样，但是时间久了就好了，都磨出茧子了。”他轻笑一声，也知道楚辞是想要转移自己在腿上疼痛的注意力，便接着道，“其实每个刚来兵营的人都是这样的，不过伤习惯了，有时候往往是一层皮刚磨下来，就又要上马去磨，然后一块肉就也磨的模糊，药也都蹭掉了。”
“听起来就好疼。”楚辞忍着疼打起精神。
“习惯了之后就不觉得疼了。”
“小黕……”楚辞想到沈黕小小年纪便一人在外风吹雨打的，还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便忍不住感到揪心，“这些年，你也辛苦了，是我没有帮上你太多忙。”
沈黕这些时日已经和原本的小鬼达成了协议，他也看到了更多关于这一世楚辞的记忆，他知道楚辞却是帮了这一世的自己良多，自己之前都是误解了，将上一世的偏见带到了现在，如今想想就觉得自己亏欠楚辞良多，他轻声道，“辞哥哥已经帮了很多了，若是我在否认就真的是你以前给我讲的故事里面的那条蛇了。”
“那我岂不是农夫？你见过我这般的农夫？”楚辞见沈黕一副愧疚模样，虽然不知道他这种情绪从何处而来，但是也觉得沈黕没有哪里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便宽慰道，“要说这些年还是我沾了你的光，才能在皇宫里面顺利度过。”
第58章
沈黕嘴里说着手下不停，将药膏都涂抹匀了，然后又小心翼翼给楚辞穿好衣服，他抬头看向楚辞，将手上的药膏拿帕子擦过后就抚上楚辞的脸，轻轻摩挲。
楚辞鼻尖动了动，眉头有些皱起，“一股子药味儿，闻着难受。”
沈黕笑笑将手拿下来，又在帕子上擦了擦，“给你抹药，我都没有嫌弃，辞哥哥倒是先嫌弃我了。”
楚辞一听也是这个理，人家都给你干活了，结果你还反过来嫌弃上了，他的脸有些烧得慌，脱口而出“你再擦也去不掉那个气味儿啊。”
得，被更加嫌弃了。沈黕无奈，摇摇头然后起身看向远方，黑夜里只有几簇火光显得格外惹眼，“明天我们就到了。”他轻声说道。
“明天就到了啊。”楚辞叹息，他也知道，现在两人眼前有一个巨大的困境，他应该何去何从。
“辞哥哥你……”沈黕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开这个口，他不想要楚辞参与突袭之中，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这样贸然上去，后果可想而知。并且这次骑马赶路基本上就已经将楚辞的体力给耗光了，他也没有跟着自己去冒险的精力了。
“我，”楚辞仰头应了一声，他也知道沈黕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但是他同样不知道如何开口较好。跟着沈黕自己能力恐怕不足以自保，而若是掉队，去哪里也是一个问题，进退两难，都不安全。“本来以为可以帮上你一些忙的，没有想到还是我最拖后腿。”他一脸沮丧道。
“你没有拖后腿，辞哥哥来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沈黕摇摇头。
“他们营地里面现在应该人不算多，你们解决快速，我不进去在外围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楚辞斟酌道。
“不行。”沈黕立刻拒绝道，“若是外围有他们的人呢？到时候你陷入了危险我们也无法及时回来了。”
“那我藏隐蔽一点呗。”楚辞眨眨眼道，“我就在原地乖乖等你回来。”
“我不放心，除非你让我派人留下来保护你。”沈黕皱眉。
“我带这些人过来就是帮你的，若是你再让他们和我一起留下来，那我来的意义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