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明都已经戒药了!怎么可能——
罗城的思绪突然断了,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摸到了口袋里的小药盒
“哥……哥你……没事……”
盛可馨的声音像浸泡在水里,隔了一层纱布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罗城抬起头,瞳孔放大,面色雪白两颊却带着潮红,脸上还隐约挂着古怪的笑意,这副模样把原本打定主意不主动和他说话的盛可馨吓了一大跳。
“盛瑢川你怎么了,马上就轮到你上台发言了!”
罗城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低声说:“馨馨,把你的耳环……借我用一下。”
盛可馨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迅速解下了自己的钻石耳环,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疯子哥哥,一手抓着耳环,狠狠用尖锐的耳钩刺进了另一只手的食指!
盛可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
她有点没控制住音量,顿时吸引了附近一片视线,就连台上的盛长宇也略带不快地看了她一眼。
盛可馨连忙压低声音:“你干嘛突然……喂,这样子我还怎么戴这个耳环啊!”
十指连心,罗城清醒了不少,抓起桌上的香槟一口喝干,把耳环塞还给她,敷衍道:“哥明天送你一对更大更漂亮的。”
在热烈的掌声中,盛长宇完成了致辞,罗城站起来,挂上优雅得体笑容,走上去和他交换了一个拥抱。
盛世集团继承人的首秀,完成得非常成功。
罗城结束发言下台后,立刻找借口冲向厕所,终于不用抑制反胃恶心,把刚才喝的东西全吐了。
他抹了把嘴,靠在马桶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前一片飞蚊,脑子里好像有十台低音音响在同时轰鸣。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艰难地辨认着屏幕上的字符,找到司尘的号码。
无人接听。
对了,对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彩排呢。
罗城用力揉着太阳穴,唇边牵起一个冷笑。
十来分钟后,罗城渐渐适应了药效,他整理好仪容走回会场,发现左手边的位置是空的。
他问坐在他右边的郑美林:“馨馨去哪里了?”
“补妆去了,”郑美林抿了一口红酒,“啧”了声,“这孩子,怎么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她是去重新画了个妆么?瑢川,你叫人去看看。”
章节目录 基督山伯爵(十九)
盛可馨失踪了。
罗城派人去女厕所、化妆间、休息室等等地方都找了一圈, 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这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给盛可馨打电话,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整座酒店的保安和服务员全都被动员起来寻找盛可馨, 年会的后半段草草结束,十几分钟后, 有人在地下车库发现了她的钻石耳环。
调用监控发现, 盛可馨是在厕所门口看到了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 和他聊了几句之后主动跟对方离开的。
两人一路走到地下车库,在一辆遮住车牌,车窗全部贴了反光膜的黑色面包车旁边, 盛可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突然挣扎着不肯上车,然后被那个服务生打扮的人一掌劈在后颈晕了过去, 接着就被车里的人一把拉了进去。
那个假服务生显然经验丰富,正脸始终躲避着镜头,上车之后, 黑色面包车离开酒店的监控范围就再也看不到了。
这么一来,盛可馨就是被绑架了。
郑美林几乎要晕过去,盛长宇则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发现盛可馨被绑架后不久, 罗城接到了一个匿名号码。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受限制”,接听起来后点下了免提:“喂?”
电话另一头响起一个机械僵硬的电子男声:“两个亿,五个小时,不准报警。”
郑美林尖叫着冲过来, 盛长宇拦住她,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对面挂了电话,只留下一片忙音。
盛长宇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
罗城开口:“爸爸……”
“去筹钱,”盛长宇面部微微抽搐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报警。”
郑美林立刻反手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让现在站在酒店安保室里的人全都低下了头,她歇斯底里地说:“不准报警,不准报警!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馨馨——瑢川,你快去弄钱,快去,两个亿,快去!”
罗城看向盛长宇,接收到他的眼神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走出去。
黑色头套被扯掉,眼前骤然闪入一片刺眼的白光,盛可馨立刻闭上眼。
她完美的妆容已经被鼻涕眼泪彻底弄花了,嘴巴上贴着的胶布不仅让她脸上的皮肤发痛,也让她呼吸不畅,脑袋都因为缺氧变得浑浑噩噩。
她浑身打着抖,只穿着一件薄纱礼服短裙,大片白腻的皮肤完全暴/露在二月寒冷的空气里,爬满了鸡皮疙瘩。
盛可馨感受着眼睛里涌出的生理泪水,又是害怕又是紧张,浑身肌肉都绷得发痛。
她睁开眼睛,慢慢适应刺眼的灯光后,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破旧空旷的仓库里,眼前有三个面目不善的大汉,正用猥琐的眼神打量着她的身体。
盛可馨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呜呜”叫着挣扎起来,可这除了让她手腕脚腕被扎带绑着的地方更痛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这时,温暖的吐息突然从后方缓缓靠近,那个恶魔在她耳边又轻又慢地低语:“是不是喘不上气来了?如果我把胶布撕了,你能乖乖地不叫吗?”
盛可馨抖得更厉害了,拼命点头。
恶魔笑了笑,说:“很好。”
接着,他伸手绕过她的脖子,把胶布撕了下来。
脸上的刺痛远远比不过终于能自由呼吸的舒服,盛可馨边咳嗽边拼命用嘴吸着空气,抖得像一只暴风雨中失去父母庇护的小鸟。
那三个大汉看着她怪笑起来,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平时要是有人敢这样对她,盛可馨一定会踢断这些人的子孙根然后把他们送进看守所里去被爆菊花,可她现在只能瑟瑟发抖地带着哭腔问:“林、林予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Z直起身,绕到她面前,摸着下巴笑起来。
盛可馨泪眼朦胧地仰头看着他,接着仓库里的灯光,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失声尖叫起来:“你不是林予臣——你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
绑匪索要的金额定的极为巧妙,两亿元人民币,五个小时的筹集时间,正好踩在盛家承受范围的界限上,盛长宇能在这些时间内调来的流动资金差不多也就是这么多。
所以说,绑匪至少是一个对盛世集团的财务状况和盛长宇的身家有一定了解的人。
罗城完成盛长宇交代的事情后,再次拨了司尘的号码。
这一回,嘟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来了。
司尘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气喘,“瑢川?”
“是我,”罗城看向窗外的夜景,繁华商圈的灯光落在他的眼底,只映出一片冰凉,然而他的声音仍与平时无异,带着笑意,“彩排结束了?”
司尘灌了一口水,说:“嗯,我的节目刚完,我前面唱歌的时候好像有点跑调了,估计晚会正式录制的时候会放原声……小马说你之前也给我打了电话,怎么了?”
罗城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半透明的蓝色小药盒,轻轻晃了晃里面剩下的几颗药片,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你早上给我的药,我不小心落在办公室里了,刚才在酒店里突然有点胃痛,所以想问问你给我买的药是什么牌子,叫助理去买。”
司尘的声音染上了一点紧张:“是奥美拉唑,你现在怎么样,助理去买药了吗?”
“唔,已经买了,不过不是你买的那种,”罗城面无表情地说着,声音里带上了鼻音,像是在撒娇,“哥,我还是有点难受,估计他买的药不太对。”
每次他用这种语气叫他“哥”,司尘都会对他心软没辙,这次似乎也不例外。司尘顿了顿说:“那你快去医院看看啊!年会结束了吗,结束了赶紧去,听到没有?”
罗城一把捏住药盒,用力得手都在微微发抖,“嗯,我要是生病了,实在难受得受不了,你会不会回来看我啊?”
“我这边有点忙……”司尘的声音突然离远了一点儿,和一个编导沟通了几句,接着回来对他说,“你先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立刻告诉我,我看明天能不能抽时间回来,好不好?”
罗城高高挑起一边唇角:“好。”
挂了电话后,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流光溢彩的夜景,心里越来越冷,越来越暗,也越来越硬。
他走出房间,把小药盒丢给门边待命的王助理,淡淡地说:“送去化验,看一下里面都是什么药,尽快。”
罗城走回举办年会的宴会厅旁的休息室,盛长宇和郑美林夫妇正在里面。
不知道盛长宇用什么方式说服了郑美林接受警察的帮助,但从他脸上鲜红的两个巴掌印来看,过程应该不怎么顺利。
盛长宇看他一眼,“都安排好了?”
罗城点头道:“是的,钱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位,警察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媒体……”
“您放心,我已经封锁了消息,馨馨的事情不会被媒体知道。”
盛长宇点点头,神色疲惫:“好,你也坐下吧。”
“慢着。”冷着脸坐在一边的郑美林突然出声,眼妆依然精致的眼睛望向他,看不出一丝温情,“瑢川,为什么绑匪最先联系你了,而不是你爸爸或者我?”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昭然若揭,连盛长宇都忍不住微讶地看向她,“美林,你这是……”
罗城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亲妈说出来的话,盛瑢川在她这里的待遇,简直像个私生子。
要不是血缘关系确凿无疑,罗城也不信盛瑢川是她亲生的了。
幸好他不是真的盛瑢川,也不会被这句话伤到。
罗城做戏地维持惊讶又悲伤的表情与她对视,缓了两秒才磕磕巴巴地说:“妈妈……我、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是我平时不注意,电话号码留多了,被别人利用了?”
盛长宇不耐烦道:“美林,现在不是怀疑自家人的时候,你疑神疑鬼地戳孩子的心做什么!绑匪肯定还会来电话,你还是先静下心来等着吧!”
罗城:“妈妈……”
郑美林冷着脸站起来,走出门去,休息室的门被她甩得震天响。
警察很快赶到了,提供了绑走盛可馨的车辆信息后,经过全市交通监控摄像头的排查,终于找到了那辆车——被扔在了城郊的一个废车场里,上面除了盛可馨的碎钻手包,什么都没留下。
此时距离盛可馨被绑,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绑匪终于再次来电。
那个机械僵硬的电子音说:“我说过了,不要报警。现在价格上涨了——两个亿,美金。”
第二天中午11:26,机场。
林予臣走出闸口,因为是临时短途行程,他没带行李,只背了个小包。
羽绒服领子的拉链拉到了最上头,帽子和眼镜则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在人潮拥挤的春运时节,并没有人会过多关注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
凌晨五点多,盛瑢川那个姓王的助理打电话给他,说盛瑢川得了急性肠炎,并造成了肠穿孔,将要进行手术。
今天本就是两天彩排之间的休息日,林予臣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缓解高强度行程造成的疲累,接到电话后,他立即预订了最近一班飞回去的飞机。
刚走出闸口,林予臣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王助理。
王助理也看到了他,向他小跑过来,说:“林先生,一路辛苦了,您请跟我来。”
“谢谢,”林予臣点点头,忍不住问,“盛瑢川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因为麻醉的原因,盛总现在还没醒。”
林予臣跟着王助理上了在外头等候的黑色奔驰车,却发现车上不止他们俩,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这是……”
王助理笑容可掬:“这都是为了您的身份考虑,我担心万一有人认出您来,会造成骚乱,也会影响盛总休息。要是您感到不便,我可以叫他们离开。”
林予臣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快去医院吧。”
“好的。”王助理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转回去坐正,发动了轿车。
坐在林予臣身边的保镖突然用一块手帕捂住他的口鼻,林予臣立刻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副驾驶座上的保镖回身控制住他的乱挥的手,不到一分钟,他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