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不着急。
　　反正平时就不怎么出门运动，看起来不知道除了缺钙还缺什么，要是饭还没法好好吃，就更糟糕了。
　　商谙的冷静自持，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到游柚晚饭后玩了游戏，吃了夜宵，哼哼唧唧地在浴室里唱歌。
　　到他已经敲打过100，让它不要再想任何花招，否则下一次直接送它和451一起回老家。
　　到游柚洗白白后，晃着屁屁显摆他新买的猫爪胖次，晃悠着爬上床铺。
　　看得出来，游柚已经把之前的插曲完全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甚至还敢边看漫画边酝酿睡意。
　　记性非常差，但是没关系。
　　商谙认认真真地帮他回想了一遍。
　　这一次，他做得格外认真，动作也格外温柔，极富有耐心，一边欺负人，一边低声催着游柚，让他喊自己的名字。
　　起初游柚还是有点骨气的，从哥哥到祖宗轮番喊了一遍，就是不听话……
　　后来，也许是时间长了那么几分钟，便受不了了，哭唧唧地服软了。
　　在带着鼻音，委委屈屈地喊了他名字的一瞬间，游柚就好似突然碰到了什么禁忌的按钮，毫无预兆地缴械投降了。
　　商谙几乎是愣在了那里，思维尚未来得及消化眼前的一切，本能就代替他给出回应。
　　怪不得，之前怎么都不肯喊名字。
　　这次好像……欺负得有点狠了。
　　在游柚昏睡的时间里，商谙头顶的黑化值再次变得不稳定，忽高忽低。
　　这天夜里，商谙做了个梦。
　　他原本就是经常做梦的，多半是掺杂着回忆，带着种种虚幻感的梦魇，让他无法真正休息。
　　对此，他早已习惯了。
　　这一晚，也是同样。
　　梦境中，他一觉醒来，发觉游柚不见了。
　　不、准确来说，是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摸不准到底是变成了谁，也无暇去管。
　　他推开门去，想要寻找被换走的人，却瞧见外面的世界也变了模样。
　　黑暗的，繁华的，虚假的，冰冷的，到最后，他的力量彻底失控，世界开始崩溃，一切都朝着末日的方向发展。
　　城市开始变得混乱，失去秩序，到处都是死去的人，尸体却不会挤压太久，在彻底腐烂之前，就化作数据消失。
　　不可抗力与他的力量博弈的结局，是两败俱伤，一损俱损，谁也别想好过。
　　他累了，回到原来的房子，身心俱疲，走近玄关时，却陆续看到更多的尸体。
　　父母的，下属的，敌人的……
　　每走一步，他便瞧见更多，有的尸体完好，死不瞑目，有的已经面目全非。
　　最终，他停在了卧室前面，面对着虚掩的房门，抬起手，却不敢推开了。
　　隐隐的血腥气从门内传来，里面也是死寂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久到四周从黄昏，变成黑夜。
　　商谙隐隐想到，不太对，他的家里，不该只有这些人，好像，还应该有些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嗡嗡声响起，一个小东西撞到了他的鞋。
　　低头看去，是那个圆滚滚的扫地机器人。
　　商谙低头，看着机器人在他脚边打转，想起了游柚把它当狗样的生活，心底顿时揪疼起来。
　　他一路毁了很多东西，撞死了无数伪装成活人的npc，但唯独被游柚喜欢着的甜点店，还有眼前的小机器人，能让他手下留情，克制自己想要毁掉一切的冲动。
　　另一道机械声也响起，商谙回头，瞧见了一步步走来的切克闹。
　　切克闹圆头圆脑，此时戴着圣诞帽，穿着大小不合适的衣服，看见他的时候，歪了歪头，然后播放起欢乐的音乐，似乎是游柚平时很爱哼的一个。
　　然后它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商谙。
　　用硬邦邦的、冷冰冰的、而且奇形怪状的身体和四肢，抱住了。
　　“叔！是我呀！看我为自己设计的新身体怎么样？”
　　商谙愣住。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是我逼着妖灵灵用积分给我换的高达身体！别看它现在小，但五脏俱全！我还可以变形呢！”
　　然后，切克闹就真的开始变形。
　　一会儿是机械战士，一会儿是可载人的机器，最终变成了很接近人身体的形状，有四肢有驱赶有脑袋。
　　最终，它献宝似的拿出了一堆奇形怪状的道具，捧在手里，兴奋道，“看！这些是我可以安在PP上的欧金金和菊花！叔你快挑个喜欢的！等我自己彻底组装完毕，就能用啦！”
　　商谙低头一看，欧金金有直的弯的，红的粉的白的，大的小的中不溜的，菊花有不同直径形状的，配备说明自带液体，自主收缩，里面的触感也有分类……
　　梦中的他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想道，自己以后就要和这样的道具们上床了吗？！？！
　　为什么？！
　　然后就在这样的震惊中猛然醒来了。
　　他不是没有做过噩梦，不是没有惊醒过，只是像这样的……真的前所未有。
　　“唔……叔？”
　　天才刚亮，旁边的游柚本来抱着他睡，被他猛然起身的动作弄醒，眼睛都睁不开，伸手就去摸他，下意识想把人拉回被窝继续躺。
　　商谙回头，看着丝毫未变的游柚，狂跳的心脏终于逐渐平复下来。
　　他表情复杂地抬手，揉揉自己的眉心，然后缓慢地捂住眼睛。
　　他梦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行。
　　这个世界绝对要好好保护好，绝对不能让世界秩序真的崩塌，和那些系统、不可抗力什么的真的斗到两败俱伤。
　　绝对不行。
　　冷静过后，商谙的意志前所未有地坚定起来。
　　并且躺了回去，紧紧将游柚抱在怀里，生怕失去他一般久久不肯放手。
　　至于噩梦之中，那股几乎将他吞噬的愤怒、绝望、歇斯底里，那份想要拉着全世界一起下地狱的恨意，几乎失控的毁灭欲什么的……
　　早在他惊醒之前，就已经被梦中的游柚弄得烟消云散了。
　　画风突变来得如此快，他根本来不及、也没机会将那份情绪带出梦境。
　　商谙一声不吭，望着身旁的游柚，看着看着，后者就被嘘嘘憋醒了，挣扎着要起来。
　　他以为游柚是想去卫生间，结果……是手机忘了充电。
　　他也懒得慢慢充，倒不如直接换电池来得方便。
　　“451！让切克闹过来！”
　　小机器人被喊了过来，推开房门后，笨拙地踩在门口的TT包装袋上，哧溜绊倒，面朝下将自己拍在了地上。
　　游柚哈哈大笑，“哈哈哈哈451，会被这个滑倒，不愧是你！”
　　然后刚走到一半，就一脚踩中了同一个包装袋，以相同的姿势，哧溜——
　　——机智地把绊倒的动作，化解为左腿单膝跪地，右手拳头捶地。
　　宛如燃系角色的登场姿势。
　　作者有话要说：　　100：大力鼓掌.gif


第54章 宅五四
　　捶地的手，微微颤抖。
　　游柚挑了一种比较体面的姿势, 缓缓地, 缓缓地，站……
　　没站起来。
　　席地而坐, 盘腿。
　　连忙下床, 想把人扶起来的商谙, 伸出的手也停滞在半空, 想了想，考虑到游柚的面子问题……
　　改为揉脑袋。
　　这个高度，正好能特别顺手地揉到脑袋顶。
　　寂静的空气里，两人无声的靠默契完成一次交流。
　　游柚被揉地摇头晃脑，到处找地缝。
　　更多的还是心里苦。
　　难得膝盖受伤一次，竟然是以这种原因、这种姿势受伤的……
　　青了。
　　几分钟后, 一切收拾妥当，游柚坐在软软的沙发上，让商谙帮忙处理伤口。
　　其实并不严重, 膝盖有些发青，拳头上也是一样, 木质地板不像瓷砖那么冷硬。
　　游柚本来就没睡够，此时腰一软，就趴在了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眼神带着犯困时特有的呆，看起来格外乖巧。
　　乖巧的游柚望着蹲在面前的商谙，弯着眼睛笑起来,
　　“叔，把我的另一个膝盖也弄青吧。”
　　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乖巧，甚至透出了一股……
　　奇异的诱人味道。
　　商谙抬头，对上游柚的视线，试图看清那里面更多的是玩笑，还是认真。
　　游柚眼睛水濛濛的，即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很显目，然后打了个很大很大的哈欠。
　　哈欠过后，就彻底睁不开眼睛了，刚才的旖旎气氛跟幻觉似的，嗖然消散。
　　哈欠是会传染的。
　　发现这一点之后，游柚眼里笑意又涌了上来，故意又打了个假哈欠，然后盯着商谙看。
　　到了第三次，商谙发现了他的意图，将人拉回被子里，摁在怀中不让动，一下一下亲脑门。
　　也许是平时用脑过度，游柚展现出很喜欢被触碰亲吻脑袋的样子，无论是和缓地摸摸头，还是一下下亲脑门，都能让他迅速进入猫一样的放松状态。
　　经过摸索，商谙发现亲脑门是哄他入睡的最有效方式，配合着手掌捂住头顶，将热度隔着头发熨过去，不出三分钟，游柚就会变得安静下来。
　　他凑到游柚耳边，低声问他，
　　“一直都是这样吗？”
　　商谙开始好奇，对食物的习惯能印刻在灵魂里，那么这样的条件反射，是不是也一样？
　　游柚低头，往下钻，把脑门送到他下巴附近，继续索要亲亲。
　　这样是什么样，听不懂，不想缩发。
　　“以前，也是这样……就会困？”
　　游柚眯眼睛，满脸茫然，“以前哪有人这样撸我脑袋？”
　　下一秒，窗外忽然响起哗啦啦的雨声。
　　就像是突然按下了下雨的按钮，没有征兆，也没有任何循序渐进，一下子进入下雨的天气里。
　　没有风，也几乎没有什么雷点，只是雨点不断落下，发出让人心安的杂音。
　　打在窗户上，屋顶上，将室内的氛围烘托得更加催眠。
　　商谙重了几分的呼吸声，就被这雨声遮掩得干干净净，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恢复冷静。
　　游柚的呼吸变得绵长，商谙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抽回胳膊，想要起身。
　　结果才动一下，游柚就打了个喷嚏，把自己给喷醒了。
　　“叔……”
　　商谙摸摸他的鼻尖，凉凉的，伸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度。
　　“叔，我做梦了诶，”游柚睁开眼睛，“你也会做梦吗？”
　　梦境什么的。
　　商谙突然想到刚才的梦，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会。”
　　“我以前经常做美梦。”
　　好像是不容易再睡着了，游柚闭着眼，抱着商谙低声呢喃，看着像说梦话一样，
　　“越是工作累的时候，或者压力大、不顺利的时候，就越容易做梦，一个个的，都像是去了天堂一样的美梦，让人不愿意醒过来。”
　　商谙想起他做梦都在吃吃笑，有一次还把自己给笑醒了，结果一脸懵的样子。
　　挺好的。
　　游柚：“那时候觉得，如果梦里的都是真的就好了，游戏里的是真的就好了，漫画里的是真的就好了，所以一不小心，就养成了贪睡和赖床的习惯。”
　　商谙静静听着，想起自己的梦，总是深渊，是地狱，是现实的写照，是他所有负面情绪的宣泄处。
　　而他的现实，才是最虚假的世界。
　　曾经是这样而已，所以，才有了严苛到可怕的作息和自律，对于睡眠这种事，没有一丝留恋吧。
　　游柚：“刚才梦到什么记不清了……叔，有一天我也会做噩梦的吧？”
　　商谙不解，“为什么？”
　　明明是经常做美梦的人，美好的梦境才适合他，为什么要做噩梦？
　　游柚：“有害怕失去的东西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随时要再次入睡，“以前只知道，醒来以后回味美梦，真棒真开心，现在只要一睁眼就很开心，不需要做梦啦。”
　　嗜睡的毛病……说不定也会慢慢好起来。
　　游柚如此自信地想道，嗜睡的源头解决了，以后他一定可以早睡早起！
　　只要早睡早起，精神头一定会变更好！
　　然后就不会再轻易出糗了！！
　　商谙看他睡着睡着又开始笑的模样，不自觉也跟着露出了些微笑意。
　　这样的游柚，他是不会允许被抢走的。
　　他躺在一旁，摸出手机，干脆和助理说了一声，今天给自己放假，不去上班了。
　　然后退回桌面，点开某个程序，输入一道指令，与家中的局域网连接。
　　几分钟后，一个pdf文件被送到了商谙的手机里。
　　文件名：《病娇霸总的专属小男宠》
　　商谙盯着文件名看了一会儿，眉头紧皱。
　　忽然就很不想点开看。
　　然而，陆续又有四五个相似标题的pdf传输了过来……
　　他闭了闭眼，头疼。
　　然后努力冷静下来，给文件的发送方，也就是系统100，回了句话。
　　【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
　　100说：【写的。】
　　【谁写的？】
　　【当然是宿主们的绑定系统写的，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你们俩也会被451写成……咳咳，它书名都起好了，就是还没给我看过。】
　　商谙觉得自己更头疼了。
　　他只是……想要来一些证据，让游柚多些安全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