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商谙就微微垂下眼，将一切情绪遮掩干净，对于刚才的话题不再继续追究，
　　“游柚，走了。”
　　“诶？叔，我们回家吗？”
　　“不，”商谙微笑着摇头，“去和你的老师谈谈。”


第16章 宅十六
　　听到了商谙要直接找老师，肖哲的眼睛忽地一亮，又略微遗憾地呼出一口气，明白游柚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
　　“太好了，游柚，快去吧。”他拍拍游柚的肩膀，直接默认了那位商叔叔是要给他出头。
　　游柚回头看了他一眼，直觉地感到肖学长虽然笑着，人却有点低落，便点头直接走了，装作忘记，没有带走长椅上的那个小纸袋。纸袋里是厨艺大赛奖品的一部分，冠军的奖是那个ipad，但还有个人人都有份的参与奖，是一小盒水果糖。
　　他偷偷尝过一小颗，甜的，不腻，应该能让人心情变好。
　　装作忘记拿走，顺势再说不想要了，这样送出去的话，就不算是礼物了，是普通同学之间的来往。
　　商谙在前面走着，游柚一边走神，脑袋里都是肖哲、系统、黑化值，还有赚钱的事，完全没有看路，就闷头跟着走。
　　到了办公楼下面时，游柚停下脚，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商谙头顶的黑化值。
　　“你不好奇吗？”
　　这时候，商谙也停下了，没有急着进去，反而忽然朝游柚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游柚愣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了那个黑化值，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商谙已经知道一切了。系统的存在、自己的身份、来这儿的原因、还有他头顶比光头更加锃亮的黑化值。
　　“好奇什么？”
　　他嘴上问着，心脏却忽然紧张地跳动起来，恨不得立刻用力点头，抓住商谙的袖子说我都快好奇死了好吗！快告诉我你的黑化值到底咋回事啊！！忽上忽下就算了突然满了是在搞什么！是我不够孝顺听话吗还是这个世界太残酷黑暗让你想要毁灭啊！！
　　结果商谙却摸着他的头，和蔼可亲地回答，“不好奇等会儿的谈话内容吗？”
　　哦……
　　游柚顿时兴致缺缺，肩膀耷拉下去，语气平淡地回答，“好奇啊，叔，您要找我老师说啥呀。”
　　“说说给你放长假的事。”商谙看出了他的敷衍，装作没看见一样，耐心地回答着，“学校太乱了，提前给你放暑假，等考试的时候再回来，好不好？”
　　放假！
　　放长假！
　　还是提前放！！
　　也许是曾经被考勤考试只配的恐惧太深，也许是这具身体里还流淌着向往假期的天性，游柚听到这个词，差点开心地跳起来，一口答应。
　　然后就忍住了，就是眼睛里亮晶晶的样子有点忍不住。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学生，记得成绩和毕业证有多重要。游柚矜持地欲拒还迎了一下，“那、那会不会不太好啊？还有一个月的课呢，老师会不会扣我的作业分和小组活动分？”
　　“你如果不愿意，那就……”
　　“没有没有，我愿意！”
　　游柚一秒恢复本性，未经思考地拉住了商谙的胳膊，带着人往楼里走，“我班主任在一楼，如果是管年级教务还有更高职别的老师，在二楼，我们快去吧他们下班可早了！”
　　这可是放假啊！他虽然故意使坏，把暗算自己的室友挤走了，但不代表他真的多想住宿舍。更何况，住在宿舍他就要继续吃食堂，就算卖了今天的奖品ipad，他也不能随便胡吃海塞。
　　如果能不用上课的话，他就有更多时间赚小钱钱了，还能随便玩游戏，也有更多精力盯着叔头顶的黑化值好好研究。
　　怎么想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游柚兴冲冲走着，在他的视线之外，那亮红色的数字100突然跳了一下，变成99，又很快再次一跳，变回100。
　　等到商谙和自己都站在了老师面前，游柚才陡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商谙，不是，他的，监护人。
　　很显然，学校的老师也对此知情，甚至早在游柚入学的时候，就知道他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属，此时商谙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实在引人怀疑。
　　老师要是直接拒绝谈话，不认商谙这个‘家长’怎么办？！
　　“原来是商先生，快请坐吧，知道您今天要来，正等着呢。”
　　“客气了，薛老师。”
　　游柚一懵。
　　谈话过程顺利得不像样子，老师仿佛例行公事一样，和商谙谈妥了一切。
　　谈着谈着，老师还主动代替学校道歉了，没有像原著里那样有偏见，反倒是同情着游柚的遭遇，为学校里的谣言、语言暴力等等事情，表示了愿意承担责任，给予补偿。
　　等游柚发呆完毕，自己已经成了在业峰集团实习的优等生，被特别批准在接下来的课程中缺席，只参与期末的论文作业，甚至连书面考试都省了。
　　换句话说，他期末虽然要通过综合评价，但其实可以不来学校，论文作业什么的，在网上和老师交接就可以。
　　而商谙，则是为此支付了一笔赞助费，名义是以这笔钱帮助、支持学校改善学校的风气，让它变得更加包容、开放、友善、文明，具体方法是升级学校的官网，包括那个贴了无数八卦的论坛，并在每个学生的期末考试里，例行加入素质文明考试，具体方式有待完善。
　　游柚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本该出现在原著的剧情！
　　在系统给他看过的故事里，商谙也和学校谈过，但那时不是为了改善学校风气什么的，是为了让游柚休学。但是，原著中商谙是把游柚关进小黑屋以后，为了不让学校和其它学生怀疑，才以游柚的名义办理休学的，故事结局为止，被关着的游柚都没能顺利毕业。
　　没有什么实习的身份，没有特例的考试方式，只是一笔钱，换了一个人。他看似冷静，仍然是那个商界精英，却早已失去理智。
　　难道说是剧情提前了？商谙打算现在就把他搁家里？奇怪……
　　他视线落在商谙身上，无论如何也瞧不出心情不好的模样，更不见什么原著写过的可怕气场、偏执的情感情绪，他们之间明明还没有越线。
　　游柚梦游似的围观完整场谈话，梦游似的和老师道别，又梦游似的被商谙领走，离开了办公楼。
　　然后被商谙叫醒，回到现实。
　　“游柚，宿舍的东西多不多？”
　　这是……这是让他直接从宿舍搬走了吗？
　　游柚摇摇头，值钱东西他已经都带走了，特别少，宿舍里面只剩下一些很旧很旧，洗到褪色的衣服，以及学校发给所有人的配套被褥、生活用品。至于那些上课才用到的书本，太沉了，但也不值钱，都是统一复印的。
　　真正属于他的，需要带走的太少太少，他甚至有些懒得回去收拾。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被原主藏在床下、上了锁的盒子。
　　“就剩一点点了，一个包就能装下。”
　　“今天拿走吧。”商谙点头，明白这是不需要把车开过来了，“我在楼下等你。”
　　游柚顺便拿起手上的袋子，里面是他赢得的奖品ipad，直接给了商谙。
　　“那叔叔帮我拿一下，是比赛奖品！我怕等会丢三落四，再给丢了，谢谢叔！”
　　商谙没有拒绝，也没遮掩眼底的讶异。
　　无论眼前的游柚，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但换做任何一个人，成了这样一个身价无几的孤儿，都会更加宝贝值钱的东西，都会把钱抓得更紧。
　　正常人都会把值钱东西死死抓住不放，不可能轻易弄丢，也不会认为自己有弄丢的可能，哪怕是不打算据为己有的意外之财，也会慎重对待，好好利用。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去看，都不该是这么不上心的态度。
　　游柚看不到商谙的想法，只瞧见那纹丝不动的黑化值，别说什么ipad了，直接走神开始思考帽子是否会挡住黑化值的问题，并脑补起商谙戴各种帽子的模样。
　　最后结论是，不行，那行字太大，除非是西式高礼帽，否则都挡不住的。
　　回到宿舍后，游柚翻出那个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非常孩子气的宝箱，里面装着历年来受到的各种礼物、贺卡，还有存下来的一沓钱、两张银行卡，以及几张小时候的照片。
　　手机又震动了，他下意识以为是商谙等急了，或者是像原著里那样，在出现控制欲之后变得多疑、易怒，结果是肖学长。他留在长椅的糖果被发现了，学长问他什么时候送过来呢。游柚连忙回消息，让他别送了，这个糖果学长留着自己吃就行。
　　退出聊天窗口，游柚看到新闻推送，随手点开，想去掉红色的未读标识，结果一眼扫见了报社杀人犯落网的新闻。
　　这个罪犯是中年人，因穷途末路，选择用变态的杀人案件来宣泄心中的负面情绪。
　　如果系统能检测的话，这个犯人会有多少黑化值？危险程度会是几颗星？
　　游柚望着手机里商谙的头像，歪头盯了一会儿，忽然傻傻的笑了。
　　也许商谙并没有100的黑化值，也许是系统插件有bug了，商谙再危险，能有那个连环杀人犯危险么？
　　想法刚刚滑过脑海，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突兀响起。
　　‘叮咚，绑定成功，宿主您好，我是您的新系统，代号100。’
　　‘宿主，检测到您对系统和任务产生疑问，请允许我代为回答，您的任务目标非常危险，且危险程度已爆表，超出检测范围，请谨慎对待。’
　　游柚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新系统，商谙头顶上显示的黑化值，能帮我去了不？’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100号：不能。
　　游柚：那变个字体字号颜色和透明度呢？


第17章 宅十七
　　‘不能。’
　　新来的系统回答得干脆利落。
　　游柚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不能啊？字体色号也不能变一下吗？’
　　‘宿主看到的黑化值，是系统451留下的插件，如果想要卸载插件，需要宿主从本世界脱离，或由451自行解锁插件，才能卸载。’
　　这就很郁闷了。
　　游柚收好盒子，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床铺。
　　“喂，帮忙开下灯。”
　　一个室友在上铺窝着，床上支着折叠桌看电脑，头也不抬地跟他说了声。
　　游柚随手开了灯，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他开门走了出去，“再见啦。”
　　到他出门后，床上的室友才摘下耳机，慢半拍地朝门口看去，但那里已经没了游柚的人影。
　　从三楼到一楼，是一段很短的距离，但游柚走得有点慢。
　　他在和新来的系统说话。
　　‘为什么是你来了，我活泼健谈的451去哪儿了？’
　　‘病毒入侵，抢救无效没有了。’
　　‘为什么你的代号是100，你比他大吗？’
　　‘不知道。’系统100号毫无起伏地回答着，并转移话题，‘宿主，我刚才的提醒希望你能放在心上，攻略目标商谙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稍有差错，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哦，我挺放心的……咳，挺放在心上的啊。’游柚敷衍地应付了句。
　　‘那我再补充一下，一般宿主如果在任务途中被死亡，则灵魂会脱离，但如果是商谙，您可能会真的死，灵魂都不留下的那种。而且根据计算，他接下来可能会限制您的人身自由，对您的安全产生威胁。’
　　‘这样啊，100你好懂。’游柚仍然语气平静，‘这件事451它知道吗？’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它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游柚笑了一声，‘再危险也没用，我本来就死过一次了，之所以能够重活一次，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感化这个危险的叔叔啊。’
　　系统100沉默了一下，对他的话不做反驳。
　　‘而且，你看，如果商谙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危险度，那就不需要感化了，对不对？’
　　系统无法反驳，但是莫名有点气。
　　游柚：‘100啊，你看起来好聪明好厉害，但一点都不像个系统，451满脑子都是任务，眼里也只有任务，从来不会拦着我努力完成任务，你怎么和它反着？’
　　系统：‘它想得简单，心思单纯，才会轻易被病毒入侵。一个优点的背后，往往存在无法剥离的缺点。’
　　游柚已经走到楼下了，在门禁处刷校园卡，摁指纹出门。
　　‘我的演技其实很差的，妖铃铃，你这样一直提醒我危险，我会紧张的。’游柚在心里说道，‘而且商谙是我的任务目标，是要靠近他和他做家人的，家人之间是不会有这么多畏惧和戒备的。’
　　妖铃铃急了，‘你的任务是扮演游柚这个角色，从而改变任务目标的结局，是扮演，你怎么来真的了？！’
　　‘也没系统跟我说不能来真的啊！我冤枉！451也只说了别太ooc，它都知道我演技有多糟，一直装下去会尬死个人的。’游柚无辜地为自己争辩，觉得自己没犯错，‘而且商谙给我好吃的、照顾我，还让我有机会继续活着，我为什么不能真心把他当自己人？’
　　商谙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像是一步都没挪动过一样，在游柚的身影出现的第一秒，就用目光锁定了他，注视着游柚一溜小跑来到自己面前。
　　明明都是个大学生了，走路还这么不稳当，又跑又得瑟的。
　　游柚也是第一时间，就从宿舍楼外的人群里锁定了商谙，看起来仿佛两人非常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