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真的“天鹅”快送？
　　拉普顿先生快步走到院子里，探着头小心地往那只看似享受岁月静好，实则很可能战斗力爆棚的天鹅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它的脖子上看到一条绣着“天鹅快送”的三角巾。
　　“我的老天……”拉普顿先生喃喃自语，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还是一声鹅叫唤醒了他。
　　“嘎——”天鹅半垂着头，湿润的漂亮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
　　“亲爱的，它是什么意思？”拉普顿太太依然满心惊喜，对天鹅的举动格外关注。
　　拉普顿先生想了想，又代入到人类的快送过程中，想到昨天那位卖鱼小哥的叮嘱。
　　不会吧？
　　这么聪明？
　　看到他迟迟不动，天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仰起头展示着脖子上的三角巾，拉普顿先生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行小字——
　　“预订请记得付给尾款哦～钱放在三角巾的小口袋里。”
　　拉普顿先生擦了擦脸上的汗，忙不迭地跑了进去，拿了比尾款更多的钱来，小心塞到了天鹅的三角巾里。
　　他对天鹅说话的方式都变得彬彬有礼起来，语气十分慎重：“非常感谢您的服务，辛苦了，小费是给您的报酬。”
　　天鹅盯着拉普顿先生，矜持地点了点头，似乎也很满意的样子。
　　它对拉普顿夫妇叫了一声，就转身飞走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今天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
　　天鹅湖里暂时没有天鹅了。
　　路煜明坐在窗子前，习惯性地看向外面，像之前的许多天一样。
　　除了他和魔王之外，没有人拥有那样好的视力，能将看似接近实则遥远的天鹅湖景象一览无余，直至每个细节。
　　即便有人可以如此，也没人会没事关注着湖上一群鹅的日常。
　　只有路煜明才会这样。
　　魔王最开始将天鹅放养在湖上，是为了让儿子能经常瞧见它们，哪一天改变主意愿意迎娶公主
　　现在，这位伟大的大人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一半。
　　不过儿子的目标角色即将换一个人了。
　　重新恢复单调枯燥的日子让他有些烦躁，他知道天鹅们都忙着在外面搞快送，赚取更多来建设天鹅湖的生活。
　　这让路煜明觉得自己被抛下了。
　　不可能！这些是他父亲令他监视的天鹅，必须在他眼皮底下。
　　魔王之子从未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有这么恰到好处过。
　　于是，晚上的谢祈刚数完钱，正美滋滋地来跟路煜明一起用晚饭，就听到了一个令鹅震惊的提议——
　　“我看外面天气很好。”路煜明仿佛提起一件小事一般简单说道，“我也应该多出去走走，最好顺便监视你，你觉得呢？”
　　谢祈当然求之不得，这有利于他们培养感情。
　　但……
　　确定不会变成“骑大鹅的黑魔王”故事吗？
　　听到谢祈十分为难地问他体重，路煜明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颇有些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念到：“我会魔法，你觉得我需要骑你吗？”
　　谢祈内心十分不好意思：别这么形容，容易误会。
　　总之，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
　　　　.
　　“天鹅速递”在温斯特城十分火爆。
　　当然，一开始还是有很多人持不相信的态度，但很快，他们就为快送本身的效率和稳定所折服，加上周围人的宣传，自然而然地转变为支持者。
　　也许快送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谁不喜欢雪白美丽高贵的天鹅，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亲近的样子呢？
　　想第一时间近距离接触天鹅吗？
　　想看到这群可爱的精灵努力工作的样子吗？
　　想为它们付出属于你的支持吗？
　　温斯特城的大多数居民都表示：想！
　　据点心店老板的不完全统计，自从天鹅快送开启后，点心的外送比例从过去的10％上升到现在的70％。
　　人们宁愿多付外送费和小费，也要每天都见到这群可爱的快送员。
　　再没有比这更甜蜜的苦恼了。
　　谢祈甚至不得不让他们在三角巾缝上更多口号，譬如“快送员凶猛，请勿靠近”、“不得近距离观察”、“别套近乎，我很忙”之类的话，以隔绝客户的疯狂围观。
　　他敢保证，如果现在能拍照，所有的快送员都能靠合照赢取一大笔小费。
　　不过十几天时间，“天鹅快送”就成了大家生活里不可少的存在，不管是出于让生活更便捷的考虑，还是为了云养鹅的快乐，这一项目都得到了温斯特地区居民的高度赞成与支持。
　　当然，也有人对此颇有微词和反感。
　　比如点心店老板的员工麦克。
　　自从知道那天的天鹅接管了外送工作，让他失去了偷懒的机会与多余的小费后，麦克对它们的观感就迅速下降。
　　“这就是一群该死的、跑到我口袋里偷钱的小畜生。”下午翘班的麦克在酒馆里对它们破口大骂。
　　“嘿老兄，别这么说，我瞧着它们还怪可爱的。”朋友已经喝得半醉了，拍着麦克的肩膀宽慰道。
　　麦克一把将他的手打开，愤愤表示：“你根本不知道它们有多令我厌恶！等着吧，总有机会，总有机会……”
　　“有、有什么？”他醉醺醺的朋友没有听到麦克的后半句话。
　　傍晚，麦克才从酒馆里走出来。他手里拎着酒瓶子，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走着，路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滚！看什么看，没见过喝醉的啊！”麦克不高兴地呵斥着别人，突然瞧见转角处一只肥白的尾巴一闪而过。
　　好像是天鹅。
　　他眯起眼睛，酒壮怂人胆，迷糊中想到自己刚才的咒骂，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快速几步向前追去，果然在另一条小路上看到一只落单的天鹅。
　　嘿，看我怎么收拾这个畜生。
　　麦克恍然之中完全忘记了天鹅的战斗力，忘记了小时候他是如何被鹅追着嗷嗷叫的，又是如何被鹅又拧又打危险逃生的，只记得天鹅是如何夺走了他的小费和偷懒机会。
　　麦克瞧瞧跟上去，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啤酒瓶，一只手则做出掐脖子的动作——
　　然后突然被一只手从背后拎了起来。
　　可怜，无助，又摇摇欲坠。
　　非常像一位标准受害者，这让麦克有些难以接受他的地位转变。
　　“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麦克极力想回头看，只知道那是个穿黑衣的男人，他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条路上！
　　背后的男人不耐回应：“一开始就在。小子，你想干什么？在我眼皮底下打我的鹅？”
　　魔王塔的尊贵不容冒犯，路煜明决定好好招待他一下。
　　看着路煜明拎走了那个背后尾随的家伙，谢祈替那家伙松了口气。
　　他本来都准备好叫一嗓子，呼唤附近的天鹅过来的。
　　算那小子走运，被魔王般的手段折磨，也好过被一群天鹅围攻。
　　谢祈发自内心地表示，自己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麦克：我以为我很倒霉，殊不知我好像还算幸运的
　　

第67章 天鹅湖上一锅炖（8）
　　可怜的麦克并不想再回忆起那一天的场景。
　　在他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里， 遭遇过许多次低谷， 或者说， 他认为自己大多数时间都在低谷徘徊。
　　但即便是招惹到了最难对付的人、给自己带来最难以熬过的麻烦，在他心里也远不如那一天的遭遇。
　　那个神秘的男人简直就是邪恶的魔王！
　　他懂得一切折磨人心的方式，还面不改色、云淡风轻。
　　他甚至感受到种种非常人的力量，这令他产生了浓浓恐惧。
　　麦克默默地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领巾，长舒一口气——好在，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通过自己勇敢而机智的投诚， 成为了魔王座下的忠实的随从。
　　要不是这样， 他怀疑自己很可能被种下什么莫名的诅咒。
　　被那样的人纳入麾下， 也就意味着他将永远不必再恐惧， 只要他不作死，永远不会再重复那一天的遭遇。
　　麦克因此而感到十分放松， 甚至生出一种隐约的扭曲自豪。
　　嘿， 被魔王一般的人纳入麾下的， 现在只有他自己呢！
　　而投诚者需要做的事情， 也十分简单。
　　麦克搜寻着街道上的各种标记，选择推开了一扇商店的门，整理着脖子上的领巾，十分自然地对店长说：“天鹅快送， 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就是神秘人给麦克安排的新工作。
　　“……”店长的表情十分震惊。
　　严格意义上讲，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城里的快送员说话。
　　它们一般都是“嘎”的来着。
　　店长的手从旁边放着麦芽糖的盒子里掏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一块放回去。
　　这是他用来贿赂那些可爱的快送员的， 他很喜欢这些漂亮的天鹅，而女儿总缠着他要一片天鹅的羽毛做装饰。
　　于是，店长有机会就用糖果贿赂它们，然后伺机撸上两把，既满足自己无法饲养天鹅的缺憾，又可以瞧瞧有没有巧合地落下羽毛来。
　　麦克看着店长莫名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大开心的样子，指着旁边体贴打包好的盒子说：“就送这个。”
　　麦克无所谓地拎起盒子转身就走，店长在他推开大门准备离开之前叫住了他。
　　“喂，那个。”店长看着麦克转身看向自己，迟疑地伸出手递出那块糖，“送给你尝尝？”
　　看到麦克一脸诧异地嚼着糖走了出去，店长心里还是稍微有点失落。
　　啊，这个年轻人真的不会变身成天鹅啊……
　　麦克的工作令许多人意识到，原来天鹅快送还是有人类的。
　　尽管这个独树一帜的人类外送员，似乎经常受到天鹅们的排斥，动不动就要被天鹅啄头发、嘎叫呵斥，但从他偶尔透露的话题中，人们发现——
　　他居然是有工资的！
　　工资还不少！
　　麦克对此当然十分满意，他廉价的忠诚被足够的薪水收买得更加妥当，已经一颗红心全副向着自己的新领导了。
　　有些急着找工作的人，对此也非常满意，他们开始询问如何加入天鹅快送。
　　年轻的男人礼貌地拦住了谢祈，小心问道：“你知道怎么才能加入天鹅快送吗？”
　　谢祈看着他忐忑的表情和隐约中透露的紧张，十分努力地想要告诉他：
　　“嘎？”
　　你觉得一只正常的天鹅能够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吗？
　　除了这样小小的插曲之外，他们的工作一切顺利，正如火如荼地扩张着规模。
　　　　.
　　齐格弗里德在王宫里乖乖呆了两天，受到了王后全方位无死角的催婚通知，令他烦不胜烦。
　　更烦躁的是，当他思考起自己真正喜欢的结婚对象时，总是难以自控地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漂亮的卖鱼女孩。
　　哪怕下一秒他就自我催眠式地开始重复回想她英勇凶残的杀鱼场面，齐格弗里德还是无奈地承认，他好像依然喜欢对方。
　　这令他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走上前去跟那个女孩聊聊天，现在，她已经很少在晚上的时候露面了。
　　“这有什么困难的，殿下。”从小的玩伴知道齐格弗里德的心思，他对温斯特城的一切风吹草动更加了解，当然知道那个姑娘和她的朋友们搞出来的热闹，“现在城里正火的‘天鹅快送’正是跟她有关，只要追寻着那些天鹅的踪迹，不就能找到她了吗？”
　　“天鹅？”齐格弗里德作为深宫中的王子殿下，在此刻难以避免地成为了消息最落后的边缘人物，“你是说最近总出现的在空中的天鹅，跟她有关？”
　　齐格弗里德的内心缓缓浮现出新的希望。
　　是的，她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卖鱼少女，你看，她还养天鹅，多么高雅啊！
　　王子拉着自己的玩伴，两个人悄悄地骑上宫中的白马，观察着天鹅的动向。
　　“有一只飞过去了！”王子高兴地拉起缰绳，准备骑上马追它。
　　玩伴眼疾手快地挡在了王子前面：“等一下，殿下，这个方向，可能是往城西的面包房去的。”
　　“……”王子一脸震惊，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又有一只天鹅缓缓飞过，王子再次兴奋地跳起来，吹着口哨就要走。
　　玩伴十分稳重地思考着，表示道：“殿下，这个方向，可能是往城南的红茄面馆去的。”
　　王子诧异地盯着玩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你到底瞒着我吃了多少次外送餐？”
　　“……”这次轮到了对方无话可说。
　　终于，在傍晚时分，他们等到了一只落单的天鹅，它正向着城外飞去。
　　王子和玩伴对视一眼，彼此十分兴奋，打马追了上去。
　　那天鹅似乎飞得很匆忙，眼看着太阳已经落山了，王子一咬牙，也快速追了过去，紧紧咬着对方的飞行速度。
　　很快，他们到了一处幽静的湖边。
　　王子将白马拴在树上，小心地向着湖的方向走去。
　　他很快松了口气，自己没有来错，看啊，那湖里正有一些天鹅正在嬉戏！
　　天鹅们忙碌地在湖里巡视着什么，王子没有注意，他已经看得有些入迷了。
　　那可真是些漂亮的人间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