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第20章 辛德瑞拉的舞鞋（20）
　　听到背后传来巨大的声响，谢祈难免有些受惊，迅速转过身一看——
　　裴罗以大字型趴倒在地面上，不时还会微微抽搐。
　　这一看就是受伤不轻啊！
　　明晃晃的烛台还攥在裴罗手里，傻子都知道他曾经想做什么，谢祈也只想把他丢在一边，给他个教训。
　　想到自己可能躲过了一场背后袭击，不免对刚才的救命恩人产生了浓浓的感激。他顺着裴罗的脚向那个方向看去，只看到刚才还关上的盥洗间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整理袖子。
　　那双刚才打晕了裴罗，拯救谢祈于危难之中的英雄的双手，怎么看怎么眼熟。
　　谢祈视线上移，再看看那熟悉的脸，以及脸上阴沉的表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是辛德瑞拉，她好像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谁……那个混蛋在背后偷袭我……”躺在地上的裴罗**一声，嘴里模糊地吐出几个字来。
　　谢祈分明看到，辛德瑞拉眼神一凝，面色阴沉地将视线缓缓转到裴罗身上。
　　完蛋了，这下裴罗是真的完蛋了。
　　还从来没见过辛德有这么恼火的表情，再看刚才那一下就把裴罗打倒的力度，简直跟大力的安娜不相伯仲，要是真再动手的话，保不准要出人命的。
　　出于最后的怜悯之心，不想看着裴罗真的死掉，谢祈眼疾手快地向前一步，热情地出手相救——
　　“扑通”一脚，把裴罗刚刚抬起的头又踩了回去，让他保持脸朝下的姿势彻底晕了过去。
　　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祈为自己的善良和大度深深感动了。
　　辛德瑞拉看到这一幕，像是看到hei帮小弟终于在大哥手把手的教育下学会了收保护费一般，脸色稍霁，转而注视着谢祈：
　　“下次警醒点，知道吗？”
　　说完，保持着高贵的仪态走过来，顺路再从裴罗身上狠狠踩了一脚。
　　尽管辛德瑞拉的态度很淡定，但谢祈在这一刻难得没有逻辑当机，快速地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最终还是定格在一个充盈他大脑的深深疑惑上——
　　为什么……辛德会从男厕所出来？
　　　　.
　　路煜明刚才被气狠了。
　　他虽然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但本身还是男性，即便不是，他也不允许自己进入女性的私密空间。所以，路煜明一般都会寻找一个隐蔽的男盥洗室处理自己的小问题。
　　这次也是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谢祈竟然也摸到这地方来。为了不暴露自己，尽管已经听出外面是谢祈的声音，他还是忍了又忍没有出去。
　　谁知道就恰好撞见这样一幕。
　　路煜明控制不住自己阴沉的脸色，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心中的紧张与后怕。他整理袖口的动作慢条斯理，只是为了掩饰微微颤抖的手。
　　要不是因为谢祈立刻回头看到了他，就地上这个他早就看不惯的家伙。
　　路煜明轻瞥了一眼。
　　不把他打个半身不遂都对不起自己今天穿的这么隆重。
　　“他……这样没事吧？”谢祈补了那一脚后，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忧，小声询问道。
　　看这样子，肯定也不是没事。但路煜明怕谢祈再想做什么碍眼的善事，就回答道：“没大问题。”
　　不过这脸是要不得了，待会被侍者看到这幅宫廷内斗殴的样子，救起来也会有相应的处罚。
　　“哦。”
　　出乎路煜明的意外，谢祈听到回应后，就不再关注地面上趴着的人了，只是激动地看着自己，“谢谢，你……”
　　这叫路煜明的怒火稍微缓解了些，还算这家伙有眼色。他走到谢祈面前，本想问他为什么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又下意识地觉得，质问的语气不太好。
　　于是，转而沉默地抓起谢祈的胳膊，拽着他走向走廊尽头的露台。
　　不好好给这家伙上一堂“安全与自救”的课，看来他早晚还得出事故。
　　　　.
　　谢祈被拉到了一处露台。
　　这里正对着前廷的花园处，露台虽小，但花园的景观却一览无余。
　　下方灯火点点，原本在室内跳舞的人们，零零散散地散布在花园中，还有年轻的情侣在阴影处窃窃私语。
　　唔，那个看起来好像安娜啊……
　　谢祈还想再仔细看看，被辛德瑞拉强行拽得面对着她。她一脸严肃地盯着谢祈：“你一个……男孩子，下次不要再一个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谢祈：“？”
　　他总觉得彼此好像拿错了什么对话剧本。
　　辛德瑞拉侧头看向下方，回避了谢祈的疑问，轻轻咳嗽了一声：“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很担心。”
　　这样他总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顶着辛德瑞拉的身体，没做过太多出格事情的路煜明突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地方。
　　安静的露台，良好的环境，蝉鸣和鸟叫的声音，漫天的星星。
　　一个完美的表白地点。
　　路煜明想要捅破那个窗户，甚至说出自己对谢祈身份的猜测，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吓到对方。
　　这得想一个良好的措辞。
　　他低头思考着，却不想被谢祈抢了先。
　　谢祈脸色微红，支支吾吾，眼神游移地到处转，每次看向路煜明的时候，都像被烫到一样，又快速转开了。
　　这样反常的动作令路煜明也感受到了心跳加速的感觉。他忍不住自嘲，自己有一天居然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算了，毕竟可能是被表白，他可以原谅自己。
　　在这样暧昧紧张的气氛里，谢祈在路煜明的期待下，总算把话说出口：
　　“……那个，我能先问一下，你是怎么出现在那儿的吗？”
　　他指了指走廊远处他们来的地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就是……男厕所。”
　　路煜明的心瞬间恢复了平静。
　　嗯，死了。
　　谢祈全无所觉，刚才被辛德瑞拉的一番话打断了刚才的疑惑，这会见对方安静下来，他终于又想起了自己的问题
　　就是那个上面写着“男士”的盥洗间，里面还有完全不同的构造、绝不可能走错的男厕所，辛德为什么在那？
　　问这样一个有**意味的问题，令他紧张了半天，不知道如何措辞。
　　现在总算说出来了。
　　路煜明心里堵得不行，这会再表白，好像气氛也不对了。
　　随即，他恶向胆边生，刚才那股不管不顾揭穿一切的念头又冒出来，带着想逗弄一下谢祈的恶趣味，他向前一步，把谢祈抵在了露台的栏杆上，低低笑着：
　　“我为什么在男士洗手间，不是有个最合理的理由吗？”
　　谢祈在他凑过来的这一刻大脑混沌了，有些着急地想远离，可惜背后已经是栏杆了。他什么也没想，做了个下意识走开的动作——
　　一抬腿。
　　路煜明脸色发青地僵住了，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凝固。
　　废话，疼。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恰好敲响，下面传来了人们惊喜的欢呼声，这是个传说中的魔法时刻。
　　谢祈难以置信地看向辛德瑞拉的裙子部位，他刚才感受到一个令自己惊异的存在，这……
　　没人说午夜的魔法会有这种神奇效果啊？
　　

第21章 辛德瑞拉的番外
　　这发生在路煜明还是辛德瑞拉的时候——
　　他并不太清楚，原来童话故事里的女主角，除了单纯善良和生活悲惨之外，还或多或少地拥有奇妙的能力。
　　譬如，听得懂小鸟说话，可以跟他们交流。
　　这听起来当然是挺酷的，但前提是，你没有真正感受过这种被动的能力带来的困扰的话。
　　像是现在……
　　路煜明穿着睡衣，一把掀开蒙住头的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飞速走到窗户边，双手微微使劲，就将两扇窗“哗啦”拽开了。
　　瞬间，外面原本只能听得隐隐约约的嘈杂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昨天我大舅的二叔的小外孙女从南边带来一个消息，你猜怎么着？城南的克里斯家那棵柿子树已经成熟了，兄弟们，明天走着？”一只灰背鸽子在鸽群中大肆怂恿其他群众，跟自己一起充当柿子强盗。
　　“走着走着，走着！”
　　“给他吃光！让他去年用扫帚赶老娘！”
　　……
　　看似温顺善良的鸽子们快乐地扑闪着翅膀，发出欢快的“咕咕”声，实则充满社会本色。
　　相当社会。
　　楼下花园里，晨起的侍女路过，抬头看了一眼，欣慰地说：“这群小家伙可真热闹，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太可爱了。”
　　是啊，因为你不知道才觉得可爱……
　　五六只喜鹊正在另一边的树杈上聊天，主要项目是晨间运动总结：
　　“奥莉养的那只猫实在是太烦人了，我早上趁她窝在院子里睡觉，给她好好送了一份大礼包。”
　　“嘎嘎，这有什么厉害的。昨天巷口卡西里家的仆人打扫了上供给我的面包屑，害得我没吃上晚饭，今天我给他的窗子上画满了画。”
　　两只喜鹊瞬间发出满意的“嘎嘎”声，其他几只也叫起来。
　　看吧，这就是女仆们说的“可爱的鸟儿们”。
　　当你听得懂它们的骂骂咧咧时，就……
　　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更烦心的是，它们不仅脾气不好、团结冲动、喜爱八卦，且常在与人类作息不吻合的时间出行巡游，像是现在。
　　路煜明忍无可忍，过去听不懂鸟语尚且罢了，现在能听懂，无异于五六百个人一大早齐聚家门前讲八卦，魔音穿耳，绕梁不绝。
　　在梦里都能成为令他恐惧的存在。
　　“你们……”路煜明脾气向来是不好的，刚想骂他们几句，一想到喜鹊们比自己还差的脾气和异乎寻常的团结，忍不住咽下一口气，语气恢复平稳，“早上小点声，太吵了。”
　　好男不跟鸟斗。
　　窗外的灰喜鹊和鸽子，甚至是混在其中小个头的麻雀、山雀和椋鸟都安静了下来。
　　路煜明稍稍有些满意，看了看外面一众闭嘴的鸟儿，准备关窗走人。
　　看来能跟鸟交流还是有好处的。
　　没想到，手刚碰到窗户边，就听到那只唯恐天下不乱的个头最大的喜鹊，发出“嘎嘎”的嘲笑声：
　　“脾气大的坏丫头起床啦，起床啦！嘎嘎嘎。”
　　“早上生气，晚上发胖，早上生气，晚上发胖！”
　　“好的阁下，明早我们再来！”
　　……
　　路煜明“砰”地把窗户甩上了。
　　不过，有这群鸟儿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尽管嘴贱了些，但这多半是记恨刚来时，路煜明给它们的管束和呵斥。对待这个能听懂它们语言的人类，大多数鸟儿都是“嘲笑并帮助着”，就像对待它们其他的亲戚朋友一样。
　　鸟儿的关系总是这样，一时亲密无间，一时打得羽毛乱飞。
　　路煜明想要探听什么消息时，叫它们来帮忙是最好的。只要一小把燕麦或小米，总有闲着的家伙愿意凑上来跟他聊点什么东西。
　　就像当初罗伊瑟伯爵和奥拉公爵的爱恨情仇故事，除了少部分消息来自家里的仆从等，有相当一部分来自贵族公学学院里常年筑窝的麻雀家族。
　　只是，跟它们交换秘密要面临的麻烦也是有的，这意味着它们不仅了解你想知道的事，也了解你的秘密。
　　“谁也不能瞒过我们的眼睛，咕咕。”交际广阔的灰背鸽子啄食着窗台上的燕麦，一双有漂亮白眼圈的黑豆眼亮晶晶看着路煜明，可爱地偏了偏头，“比如昨天，你盯着你讨厌的继兄弟背影看了半天。”
　　“咕咕，你一定喜欢他，咕咕。”旁边的鸽子吃得头也不抬，还不忘发出小声的八卦之音。
　　“不过，他知道你去男厕所的事吗？”灰背鸽子说完，低头示意了一下那个位置，垂着头“咕咕咕咕”地笑起来。
　　路煜明：……
　　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个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时间久了，似乎所有的鸟儿都明确了这件事——
　　那个听得懂它们说话的古怪女孩，喜欢城堡女主人带来的男孩子。
　　哦，这个女孩也可能是男孩。
　　自认城堡一霸的喜鹊大哥思来想去，决定以谢祈作威胁，要求路煜明给它们提供良好的饮食和生活条件。
　　“必须小米管够，干面包三餐都有，冬天提供虫子套餐。”喜鹊大哥挺胸抬头，一脸自信地上门谈判，“不然的话……”
　　它大气地挥舞着自己的翅膀，指了指谢祈的房间方向：“我们就去你的心上人那里提供叫醒服务。”
　　那时的路煜明还觉得这实在是一种无端猜测，皱眉看了它们半天，关上窗户，只留下一句话：
　　“爱去不去。”
　　这大概就是谢祈常年被鸟叫叫醒的原因了，还不是因为有个不懂事的家伙招惹了人家。
　　许久之后，当谢祈忍不住旁敲侧击询问打听，能不能有个懂鸟语的小天使跟它们商量一下，让鸟儿乖一点的时候，路煜明实在是不敢说出真相。
　　后悔，就真的后悔。
　　可惜就算小米管够，干面包三餐都有，冬天还有亲手捕捉的虫子套餐，也抵消不了大部队不再驻扎路煜明这里，去谢祈窗外的热情。
　　喜鹊大哥一脸深沉地告诉他，这就是“当你失去我们的时候，才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