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作为一个现代人来说,被一个人睡了,根本不足挂齿,又不是小女儿家,哪来的那么多麻烦事?可是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深刻了,导致他现在只要一想起来浑身发抖,脑袋里乱哄哄的。
那种疼痛感至今都让他无法忘记,身体被撕裂的感觉,他不想回想起来。
福笙爬上床,把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慰:“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你说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那声音带着一股浓浓的迷惑感,让听着的彬鸢眼神失去了主见,变得浑浑噩噩,犹如木偶一般。
接着,福笙牵着彬鸢细细的手掌下了床,门外的牧儿打开了房门,恭候着福笙。
“马车已准备好,主人可以出发了。”牧儿弯着腰低声的说道。
“那出发吧。”福笙点点头,缓慢的带着身旁的人一步步走出去。
……
风烛残年的老屋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风霜,也可以说,在这里,白色的雪花就没有消融过。
天气很冷,吴肆裹了个狐狸皮毛,扛着一把镰刀,踩在风雪中进入茂密的森林里。
不多时,他就从昨天挖好的陷阱里逮到一只肥硕的野兔,利落的把兔子剃了毛,除去内脏,用白雪洗干净后,回到小木屋里。
“陛下,今天的雪下得大了些,吃完这顿,我再去看看路。”
屋里只剩下篝火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两人在火堆旁对立着坐着,守着一只已经发出香味的兔肉。
彬觞已经忘记自己投入这片白雪茫茫的森林里有几个月了,或许已经一年多了,他无法计算时间,头发长了就一刀砍掉,胡子长了就拿刀剃掉,这样周而复始,已经丧失了时间感。
他们步入到传说中的北国区域,便迷失了方向。
这里常年大雪皑皑,山与山之间只剩下白色,食物少得可怜,像今天这样能够吃到一顿兔肉都是很稀奇的事了。
两人早早的解决完了早餐,分头离开,一个向山头的深处走去,一个向丛林里走去。他们根据树叉上绑着的布条区分方向,如果走出标记的范围,就要再系一条丝带。
彬觞从小养尊处优,就算小时候在皇宫里吃过苦,那也没有这种严寒地区的苦来的恐怖。他的肺夜夜伴随着刺痛,如现在这样走两步就气喘吁吁,咳嗽个不停,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了。
“咳咳!”
他一路走一路咳,只感觉喉咙里一股腥甜,头一低,雪地上多出了一抹红。
他擦擦嘴,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去,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反正他觉得这是比平时走的还要远的一段距离。
突然,狂风暴雪好像有感应一般向他袭来,一阵大风刮去,他整个人连着披风带人被刮到了空中,连个反应都没有,就失去了知觉。
“滴答~”
“滴答~”
一滴水滴在白玉石板上,又接着一滴炸出一个水花皇冠。
彬觞被水浇在脸上微微转醒,迎面来的是一阵白晃晃的阳光,他极不适应的用手挡住,通过指缝看到一座宏伟的宫殿,竖立在自己的面前。
宫殿很大,雪白的玉砌成的宫殿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而宫殿之中有着许多人形雕像,他们是那样的栩栩如生,连衣服上的服饰花纹,眼睛的纹路,睫毛的长度都一一的雕刻出来。
人群之中还有长着蛇尾人身穿着华丽衣袍的人兽之子,可见得雕出他们的人是多么的能工巧匠。
穿行在这一座座雕像之中,彬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就感觉身旁的雕像跟活着一样,莫名的诡异又让人感到惊悚。
他面前的宫殿很大,可见得这里曾经有多么的辉煌,而辉煌过后留下来的是多么的孤寂。
他向四周看去,除了雪还是一片雪,天空又开始持续飘小雪了,他毫不犹豫地踏进宫殿,推开那扇上镶嵌着两个大宝石的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仿佛尘封了上百年的隧道被人推向了光明。
彬觞以为自己会闻到一股尘埃的臭味,却没想到宫殿里面整洁如新,白玉地板是光滑的,光滑到能够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里面的每一根柱子都被擦拭得很干净,连带着那宫殿上头的宝座。
宫殿里的蜡烛还微微闪烁着,可见得这里面肯定有人。
“有人在吗?”彬觞走了两步,喊了一声,空旷的宫殿里只有他的回音不断的荡漾。
他继续向前走,绕开了修建在大殿中央的水池,只不过要错开的时候又停在了水池边缘,因为水池中倒映的却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那水池中的人也看着他,好像颇有些好奇似的,还用手触碰了一下水面,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彬觞浑身一颤,害怕的后退几步,以为是碰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随即便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那是前世之镜……可以倒映出你前世的样子……”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空然出现,吓坏彬觞,他猛然转过头拔出腰间的剑,一剑挥过去,双眸与那少年触及的一瞬间停止了举动。
好漂亮的女孩!
雪白的长发,冰蓝色的眼眸,小巧玲珑的红色嘴唇,说话一张一合,嘴角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笑容,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只不过当他视线往下移,看到的却是一条盘旋在地上的白色蛇尾。霎那间的迷恋和痴迷都清醒了一大半,手中的剑又分清楚了敌我,指着对方。
“你是谁?”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似男似女的声音带着一股和气的笑容,一点儿也不害怕彬觞手中寒光闪闪的剑,而是滑着蛇尾来到水池边,把掉落在白玉石地上的叶片捡了起来。
“你是人类吧?”那白发的神兽之子又看向彬觞,颇有些苦恼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外面有人能够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彬觞没有感觉到对方有敌意,将手上的剑收回,脸色却没怎么好,因为对方是人兽之子,可见得定当是这宫殿里的神兽。
“被一阵风刮过来的。”他如实回答,那白头发的神兽之子却玲珑可爱的笑了起来:“那你还真是倒霉,不过没多久这里的雪就要融化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了。”
“这么大的雪得融化到猴年马月去了……”彬觞以为那小丫头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脸色更冷了一个度。
“呵呵,爱信不信吧。”他扭着尾巴欲走,彬觞却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触碰上的那一瞬间,只感叹这人这手可真小:“你要去哪儿?”
那双好看的冰蓝色眸子闪了闪,依然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带着一股娇羞:“我要去打扫宫殿外的积雪……”
彬觞却想不通这人为何要去打扫那堆雪,明明宫殿只剩下他一个人,“反正又没人住,你去打扫它干嘛?”
他这话一出,那白头发的少年就好像被侵犯了似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不许你这样说!我相信殿下会回来的!一定!”
“不,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也没必要这么早就去打扫,你口中所说的殿下是谁?”彬觞拉着对方到阶梯上坐下,两人欣赏着屋外那飘飘泼洒的大雪,看不见远处的山峦,耳畔全是风雪哗啦哗啦的声音。
听完了一切因果后,彬觞背脊骨一阵发凉,他刚才抚摸了一下那些雕像,现在恨不得去洗个澡。
“你是说那些雕像全部是受到诅咒了?那你怎么没事?”
止洛双手撑着下巴,尾巴轻轻地在地上滑动,他望了一眼身旁这个人类男子,脸庞微微发红,又赶紧把头扭了回来:“我可是殿下亲自选中的神兽,才不会因为一点点诅咒就变成雕像,我要守护这座大殿,有职责所在。”
“那你怎么知道你要等的人还在?万一他已经不在了呢?”彬觞幽幽的说着,话刚说完,止洛就开始抽起小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彬觞:“我不许你这样说殿下……你坏!呜呜……”
“唉,你别哭呀!”彬觞感觉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碰到这么费神费力的事情,他用手擦掉对方眼角的眼泪,视线触及到对方脖子上的喉结,虽然很小不突出,但也看得出来这是男性才会有的特征。
霎那间,他整个人怔住,“你是男的女的?”
止洛是神兽之子,对于神兽来说,是没有性别可区分的,因为不管是雌雄他们均可下蛋。
他朦朦胧胧的看着彬觞,不解道:“什么是男女?”
彬觞觉得和对方说话简直压力山大,竟有些无法言语,他从看着白发少年的第一眼起,就对他颇有好感,何况对方长得如此好看,如同一阵风吹过就不复存在似的。
他将手一点一点的抚摸向少年的脸颊,眼神变得炽热,手指划过对方的眼角,沾着泪水的地方泛起红晕,随即在划过脖子上的突出,手指一点点的滑进对方的衣服里。
他再看看止洛,对方依然是一副天真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任由他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褪下。
腰部以下的地方果然是一条白色的蛇尾,他在肚脐下的地方看见了一个红色的印记,成一条线,粉嫩粉嫩的,鬼使神差,手指就摸向了那个地方。
“痒……不舒服。”止洛不习惯的扭了扭蛇尾,脸颊红红的,喘着粗气。
☆、才高发抖
“你的尾巴不能变成腿吗?”彬觞眼神如坠深渊,紧紧的盯着止洛。
“为什么要变成人的腿?我觉得这样更方便,也快一些,人类走得很慢不是吗?”止洛不懂,也丝毫不觉得那双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有什么不对。
直到对方将某个东西放进他的身体里,疼痛感让他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想要脱离,却是难上加难。
他被人类压下了身体,双手被压制在头顶上,对方一会儿含住他的嘴唇,不让他说话,一会儿又害得他很痛。
……
彬鸢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在房间里,牧儿正端着热水推开房门进来,他惯性的冲着牧儿笑了笑:“牧儿,福笙什么时候走的?”
“主人他很早就出去了,说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去谈一谈,殿下先用早膳吧。”
“好。”彬鸢也没有察觉到哪里有些奇怪,和平时一样起来洗漱一番,用早膳,然后去书房看书话画画,在抱着黑猫逛院子。
这一切本来很平常的事情,直到他拐过一个荷花池塘,看到一只蜻蜓落在荷叶角上,那是一只红色的蜻蜓,蜻蜓的姿态有些不对。
彬鸢觉得很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很奇怪。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停的走,不停的看,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而刚刚服侍他跟在身后的牧儿也不见了踪影。
他低头一看,怀里的黑猫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婴儿,然后耳边响起了恶毒的谩骂。
画面开始扭转,他看到了无数张人脸在自己面前放大,无数百姓拿着农具驱赶着自己,而他的身旁就有一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婴儿尸体。
彬鸢荒神无主的爬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小了,他不知道这人是谁,只知道那些人拿着武器驱赶着自己,他害怕的拼命逃跑,摔了一跤又顾不得其他继续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累得精疲力尽,倒在一条浅浅的小溪上睡着了过去。
接着他又进入了另一个梦,梦中是现代的都市,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彬鸢这次又看到了父亲,他苍老了许多,在小区租了一间门面,开着一个破烂的小卖部,整天闲着无事和一些老友坐在门口下着象棋,脸上多了一些笑容。
他就站在马路的对面,一根老旧的电线杆下,时不时会有一辆车穿过,却没有打破他凝视着那边风景的视线。
也不知是亲情的感应还是灵魂上产生了某种联系,那下着象棋的老人向马路对面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怪怪的回头,叼在嘴里的烟已经燃完了。
彬鸢最后发现自己能动了,他一步一步跨过那条马路,来到小卖部的门下。
父亲正在收摊,清洁阿姨正在打扫马路上的垃圾,下班的人时不时会路过买一些东西。
彬鸢就站在路口看着父亲忙碌,他好想喊一声,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因为知道即使喊出来了也听不见,就更加不想开口了。
天色渐晚,路灯亮了起来,夏日的蚊虫在路灯下铺集,点点星光在夜幕上闪烁,年迈的老人关上了门,杵着一根瘸了腿的拐杖往巷子里走去。
彬鸢默默跟随,他看着父亲在巷口给一只流浪猫喂了食,继续向深处走去,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好像一只迷了路的孤魂。
“爸……”
这一瞬间,他还是情不自禁的喊出来。
老人前进的步伐一顿,往身后黑漆漆的巷口看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虽然看不见,可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就在自己身旁。
老人眼眶有些红润,常年吸烟导致他的肺部不健康,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你走吧。”老人低声说,如同告别一般:“爸爸过得很好,你也不必要牵挂,那边的世界才是属于你的,以后不要回来了,安安心心的呆在那里就好。乖……”
老人哭了,他好想看一眼儿子,可是巷子的尽头仍然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两人所要跨越的不单单是时间而是时空。
彬鸢扑过去拥抱了一下父亲,对着父亲说道:“爸,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