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元江文这个经商的,遍地跑,那就更有意思了,他又有口才,就说南疆的荔枝随便吃京城的荔枝一粒千金这一件事都能讲地天花乱坠,让人忍不住笑起来,元明刀也听得聚精会神的,觉得自己也好像身临其境一样。
傅知玉虽然是带着正事来的,但是他更愿意花时间和家里人做这些看似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些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重要的生活。
午饭吃过之后,他才约了两个舅舅,说有事情要谈谈。
只是两位舅舅单独见他的时候,就没有上午那时候活跃了。
元江文落座之后,先是叹了一口气,道:“我在南疆的时候,老是想起挽云,她年纪小的时候,看了一本书,以为南疆到处都是花,四季温暖,没有京城这样寒冷,跟家里撒娇要去。其实南疆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但是……”
他没说下去了,从怀里摸出一根簪子来,上面用粉晶做出了细细碎碎的花,很漂亮。
“这是我在南疆买的,和宫里的东西比起来虽然不值钱,这是南疆一个婆婆给她定做的,她看了我带去挽云的小像,说这样漂亮的女人就要带好看的簪子,”元江文把这个递给傅知玉,道,“回宫的时候,把这个带给她吧,我一直在想,若是挽云没有那么漂亮就好了,也许她会过地顺利一些。”
元江行在旁边没说话,只是听着这些,脸色也不太好。
傅知玉知道大舅舅揍皇帝的事情,生怕他回来的时候又一不高兴,蛮横惯了待会儿又跑去揍皇帝去了,他接过那根簪子,道:“我也想让娘出来,见大家一面。”
“可以吗?!”元江行听见这句话便一下子激动了,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又犹豫道,“可她是宫妃……”
傅知玉知道,按照宫规,云皇贵妃这个位份的,只有在为自己亲生父母奔丧的时候才允许出宫一天。
让元家父母获取偶尔进宫探望的机会不难,但是这一大家子就几乎不可能了。可元江行述职之后马上就要离开了,元江文被生意拖着,也不能留太久,虽然说以后还长的很,但是这几年却依旧难捱,自家娘亲的愿望,傅知玉真不能置之不理。
“我想带母妃出宫,就在这几天。”
“皇帝不会同意……”元江行刚说几个字,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声音一下子就压低了,“你是打算私自把妹妹带出宫吗?”
傅知玉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若是有事,我一力承担。”
“我们都不担心这个,”这两位对视一眼,一齐冷静下来,“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需要,”傅知玉道,“只是就算娘亲出来了,也不能呆太长时间,我会给家里提前送信的,做好准备,在那时候闭门谢客就好。”
“那是自然,”元江行应道,而后又像反应过来一样,惊讶地看着傅知玉,“等等,知玉你……脑子没事吗?”
他们两个回来之后都很快知道了琉璃宫那边发生的事情,上午的时候也没敢提这个事,生怕戳了他的伤口。傅知玉也表现地很安静,看着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傅知玉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没问题,那是装的。”
说到这里,他的也正色起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两位舅舅,是有求于你们的,不仅是我,这也是母妃的意思。”
他花了一些时间才和两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自己重生的事情自然没说,只说宫里实在是个吃人的地方,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才发现这里极不适合自己和母妃,自己不愿出头,更不愿久呆。
“你这是打算着要离开啊,”元江文感慨道,“和这个想法比起来,刚刚那件事就算不得什么了。”
元江行听完了之后却非常开心,伸手大力拍了拍傅知玉的肩膀,大笑道:“早该这样了!这可是我回来之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要带着母妃和明刀跑真的没那么容易,出宫这事不难,但难的是出了宫之后怎么完美善后,否则傅知玉不会等到现在,何况还要保全元家这一大家子。
硬来基本行不通,假装被掳走也很难,皇帝必会追杀到底,他要的是遁走,并不是逃亡。
找陈太医制造假死的现象更不可能,皇贵妃死亡是大事,全太医院都会来,死亡可不像生病这样好伪装,就算侥幸混过了太医院的检查,宫妃尸身更会被严加看管,封了棺之后直接抬到皇陵入葬,绝不会给人机会抢夺,就算傅知玉现在力气大了,闯皇陵这件事动静也大,不可能的。
他目前一个人,没什么势力,弄不过皇权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母妃在宫中不是无名之辈消失了也没人在意的那种,那逃走就更是难上加难。
思考来思考去,也只能见机行事。
按傅知玉的想法,他是想在宫里乱起来的时候趁乱逃跑,反正那时候应该没人有空关注琉璃宫了,制造假象也容易地多。
按清元帝这种培养方法,他的皇权交替是注定的极不平静,上辈子,约在七八年之后,太子狗急跳墙逼宫,整个皇宫乱成一团,不过他那时候还未风光几时,就被傅知玉带兵挑下了马。
傅凌霄是元明刀亲手杀的,圆月弯刀贯穿胸膛,报了元家的血仇。
但这回应该不用再等七八年,傅知玉也的等不了这么久。上辈子很长时间傅知玉被太子压着打,太子基本感受不到威胁,自然愿意等,直到后面才有了些许危机感。
但这回傅容烨来势汹汹,也远比那时候的还处于懵懵懂懂状态的傅知玉成熟许多,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态势也隐隐有了雏形,这所有事情提前引爆自然是可以预料的了。
清元帝不管再怎么保养,但天天这样忙,他的身子在接下来的几年之内都会垮的,况且太子还在之后忍不住给他用了□□。他有这样多的孩子和妻妾,却没几个对他有真心,仿佛一个一个地都在盼着他早些死。
傅知玉不对皇帝动手已经是他最后的温柔了,毕竟现在也算受了他的庇护,但想到母妃之前受的那些罪,他也绝不可能相助,只待这几年瞄准态势慢慢来,现在先做好准备,而后寻准机会,一击即中。
但在这一切到来之前,傅知玉也想找机会,让自家娘亲透个气。虽然确实是有风险的,但是如果不为了自己在意的冒一次险,自己这重生一遭,又有什么意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玉:准备跑路
第三十三章
他把这些告诉自己的两位舅舅, 一来是想让他们帮忙。元江行手下有一些私兵,虽然不多,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 且这私兵一直在边疆,没在这里露过脸。元江文又对外经商许久, 等逃出京城之后, 他们稍作打扮做商家子弟,跟着商队走, 便是个遮掩的方法, 外面也没人认得出来。
二来也是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提前做好安排,让元家这一大家子平平安安, 别受到牵连。
“这个忙我一定帮!”元江行一拍桌子,激动道, “我本就不想为这个皇帝守边疆了, 反正这些年他也管不了我!”
元江文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脸上也没有丝毫担心:“我的生意都在南边,天高皇帝远,京城的手也伸不到那样长。到时候我带你和挽云去江南, 在河买一座大房子,日日看花,比这里畅快多了。”
傅知玉听到这样的保证便放了心,低头又接着与两人交代了一些事情。
现在说的基本就是交底,下一步的计划傅知玉还没有想法, 主要是看这次科举舞弊案傅容烨到底如何处理,沈泱这一不稳定因素又会不会在这时候做些什么,让整件事情偏离自己的预期。
“行,往后还有什么事情再联络,只要你说,我们都没有二话,”元江文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会在家里留几只信鸽,它们自己会找路,速度也很快,把信送到我江南那边的院子之后,有人会很快通知到我的,到时候我再寻路子通知大哥。”
交谈倒是很顺利,谈完之后,三人收拾神色,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下午时候,元江文元江行两人明显兴致高了许多,连元老夫人都奇怪这是遇见什么好事了,连桌上的那巨量的肉都被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吃得干干净净。
晚饭之后,傅知玉就准备离开了,他走的时候,还不忘递给两位舅舅一人一盒药。
两人打开一看,玉盒里面装着一些小小的黑色药丸,闻起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这是什么?”元江文问道,“我身子好地很,没必要吃药啊。”
其实这就是傅知玉的血混和做的,加了一些温和补气没什么副作用的药材遮掩。两位舅舅路程都远,做松子糖这种食物的话很容易坏,傅知玉想了想,就做了这药丸出来,好携带,易保存。
“是陈太医配的,对身体好,一月一粒就好,”傅知玉解释道,这药丸的浓度比松子糖高,没必要天天吃,“而且,两位婶婶和元夕元鹭也可以吃的。”
一听是宫里陈太医的手笔,两个人都放心下来,马上应下了会按时吃。
马车渐渐往宫里的方向走,元明刀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他从怀里掏了掏,抓出两个小布包来,献宝一样递给傅知玉。
“这又是什么?”
傅知玉打开一看,一个布包里面装了牛肉干,一个布包里面装了一些黑色的糖果。
“元鹭那小傻子塞给我的,”元明刀笑道,“大约是他爹经商时候给他带的,数量也不多,他自己每天都省着吃,给我的时候差点又要哭了,还反复叮嘱,吃的时候都要想起他,要我千万记得,别等他离开京城之后就忘了他,以后都要跟他好。”
傅知玉捻了一小块牛肉干放进嘴里,这和京城的口味不一样,上面撒了一层辣椒面,风干的味道融合着特别的辛辣味,确实挺好吃的,京城这儿辣椒这种香料还是少见,听说蜀地那里吃地多。
至于那黑色的糖果,吃起来有一点苦味,含久了就觉出甜来了,还有一种特殊的浓郁香味。
“这是可可糖,”元明刀认真解释道,“据说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
傅知玉尝了一口就让元明刀收起来了,既然是元鹭特别给明刀的,尝个味道就行了,不能贪嘴吃太多。
要尊重小朋友之间的友谊嘛。
元明刀嘴上说着小傻子,但还是珍惜地把这小傻子给的东西好好地收起来了,放在最贴身的地方。
“对了,”元明刀反应过来,问了一句,“主子想把云皇贵妃接出宫,是想怎么做?”
傅知玉道:“其实也简单,只要有这个胆子,及时回来,在这过程中别被人发现就好了。我打算选在后天晚上,皇上会在宫里设晚宴,这段时间正是各地派驻的武将回京述职的时候,设宴是传统,大舅舅在这些人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他本来就没想去凑这个热闹,早就和皇帝说自己回京之后水土不服,告了假,皇帝也准了。
这晚宴要开很久,武将们喝起来酒来,至少要闹到半夜,宫里的守卫大多都去那边了,那时候没人会关注琉璃宫。”
“可宫门卫那边的检查,怎么办?”
傅知玉道:“我有办法的。”
宫门卫的检查其实是小事,主要是出去之后不能被人发现琉璃宫有这异常,除了皇帝,宫内也有安插的探子,他们才是问题。
他第二天就和云皇贵妃说了这件事,她虽然高兴,但还是担忧着:“真的不会有事情吗?”
傅知玉安慰道:“放心,我这段时间出宫出地比较多,昭王爷的马车宫门卫那边本来就不怎么查了,他们对待不同的人本就有不同的做法。”
“可是,掀帘子是不可避免的吧?”
傅知玉把手中茶杯放心,微微一笑:“宫里最大的那辆马车,有暗格。”
“我知道,”云皇贵妃却仍然疑惑这,“那个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几个宫里都知道的,但是那个暗格很小,宫里绝不可能做很藏人的马车,要是我今年六岁,那倒是能塞进去。”
“嗯,所以,还得找一些东西遮着。”
中午时候清元帝来琉璃宫,傅知玉便旁敲侧击地和他提了这件事。
“……儿臣昨日去元府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边疆风餐露宿,元夕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手上都是老茧,就更别说元将军了,”傅知玉叹了口气,脸上全是忧愁,仿佛在元府看见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凄惨事情,“元鹭那一家更是,商人本就轻贱,为了一点钱,到处跑,整个人瘦地不行,好歹也是母妃家里的兄长,怎么过地这样凄苦?”
云皇贵妃也适时拿出手帕,伸手擦了擦眼角。
当然那都是傅知玉瞎说的,两个舅舅一个瘦一个糙那是天生的,元夕手上的老茧那是她自己练武练的,和过地苦半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皇帝听完之后挺高兴的,特别是元江行那一段,他今天中午本来就是来琉璃宫打个道就走了,没想留太久,现在倒是起了兴趣。
“确实是过地太清苦了一些,”清元帝听着爽快了,心情也好了,“小九想如何?”
傅知玉凑前一步,道:“后天下午元将军就要启程回边疆了,儿臣是想给些赏赐,元夕这姑娘,头上一点珠翠都没有,往后可怎么嫁人?真是有损皇家颜面!”
“赏吧赏吧,”清元帝听地高兴,大手一挥,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外物,宫里库房都堆地放不下了,“你自己去库房看看,什么摆设配件,珠翠绸缎,挑一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