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道:“那最近有拍卖会吗?”
周路文道:“暂时没听说有这方面的消息。”
“是在说卫家那个老爷子?”
周路博正要去公司,走到近处隐约听见几句对话,淡淡道,“他家长孙下个月要订婚,请帖这几天就会往各家送,到时候你应该能看见他。”
小辈有小辈的圈子,周路博他们当然也有玩得开的圈子,这消息绝对准。
不过下个月他能不能存在还两说,指不定就消失了……周黎想到这里便不较真了,目送周路博和周父离开,将字画交给了周夫人。
周夫人算半个行家,鉴别完便知道果然是真迹,小文那个一百多万,小黎这幅则少说三四百万。
周黎在心里乘以十,有些无语。
那老头的心思真难懂,弄个小破手游就为了往外撒一两千万块钱,图什么呢?单纯地找乐子吗?
周夫人也无奈地摇摇头,把这两幅字画收起来,要带着儿子去买衣服。
周黎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以前陪他家女性成员逛街都逛出心理阴影了,说道:“家里不是有衣服吗?”
周夫人道:“那是我们临时选的,咱们去买点你喜欢的。”
周黎道:“不用,那些我挺喜欢的。”
周夫人道:“那咱们去看看新款。”
周黎不想去,他觉得可以在官网上选,然后让人家送货上门。
周夫人又劝了两句,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可能是害怕逛街,一时哭笑不得,打开平板让他挑。周黎松了一口气,干净利落地选完,拿着小盒子回到了卧室。
小破手游打通关了,转学手续还在办,接下来只等着开学就行。
他闲着没事干,终究没忍住,还是查了查玉的事,结果上网搜了一圈古代的花瓣玉佩,没看见和他这个一样的玉。他将“古代”两个字删掉再搜,依然没有任何收获,只好作罢。
这时微信一响,他伸手点开,发现是梁景修。
之前拉小群画图的时候,他们就互相加了好友,梁景修现在找他,是邀请他进另一个群。他一看便知是他们那个圈子的群,点了进去。
周路文正好敲门,也是想说群里的事:“他们说想一起吃顿饭,去吗?”
周黎道:“不会有小心眼的要和我真人PK吧?”
周路文笑道:“不会的。”
周黎放心了:“那就去呗。”
饭局定在中午,全程由郑三少安排。
他这次竟然力压景少和颜少成功通关,他们觉得他必须请客。郑三少很痛快,当即同意,在他们常聚的餐厅订了间大包。等周黎一来,他便主动掏出一个巧克力做的手机,到了对方的面前。
郑三道:“愿赌服输,吃手机。”
周黎笑了:“成,吃吧。”
郑三见他完全没有反对或不满的意思,而是十分给面子,顿时看他顺眼了。
这混蛋虽然招恨了点,但一看就不是周二那种正正经经的好学生,只要和周二不是一路货色,那他们就是朋友!
他于是在众人的围观下啃完一个手机,听见周黎说这事翻篇,便抢了周二的工作,往周黎的肩上一搭,主动为他介绍屋里的人。
今天来了近十个人,景少、颜少、刘小维、糖心甜等等……基本全是经常在公屏上冒泡的二代。
周黎重点看了看颜云晖。
作为男主发小、智慧担当,另外再有个翩翩君子、先天性心脏病的设定,颜云晖的相貌当然不可能差,而且书中诚不欺人,颜云晖的左眼角下果然有一颗泪痣。
他隐约有一种书粉见到真人的满足感,和气地打完一圈招呼,拉开近处的椅子坐下了。
他本就是自来熟的性格,加之这几天总和他们聊天,彼此很快熟络起来,既不尴尬也不冷场。
二代们默默观察了一会儿,感觉他和网友的爆料没有一处像的,暗道网上的东西以后还是少信为妙。
刘小维道:“你真是校霸啊?”
周黎道:“真的。”
他耐心和他们讲道理,“校霸不是光有狠的那一种款,我这人做兄弟讲义气,颜值高人气旺,还很有原则,不随随便便打架,属于偶像级别的那种校霸类型,知道吗?”
梁景修:“……”
周路文:“……”
二代们不明真相,立刻一齐嘘他,但嘘完又觉得蛮有道理,纷纷敬了他一轮酒。
周黎头上有伤,表示就只喝这一杯。众人自然没意见,喝完便迅速切换话题,问了一件大家都很关心的事。
“季少到底什么情况?”郑三看着梁颜二人,“他都能打游戏了,今天怎么不出来?”
梁景修不能说发小正被关禁闭,笑道:“他脚腕有伤,出入要坐轮椅,不方便。”
郑三很怀疑:“有什么不方便的,有人推着他,又不需要他动手。”
“可能不想太麻烦人吧,他向来‘体贴’,”梁景修笑眯眯地道,“要不你给他打个视频电话亲自问问,看他要不要下午过来和咱们玩。”
郑三觉得可以。
不过现在正吃着饭,他打算吃完再问。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用完餐,开始了下午场。
郑三果然去打电话了,也不知季少是怎么说的,他回来后一点不满的情绪都没有,带着他们去了会所,计划一起K个歌、玩个游戏。
周黎听着他们狼嚎,在点歌台上翻了半天,万般遗憾地走了。
世界不同,细节方面的东西很多都不一样。
作为一个K歌王子和麦霸,什么事情最悲剧呢?答案是KTV里找不到会唱的歌。
就很寂寞。
寂寞的周少爷远离点歌台,自己灌了杯果汁。
但今天这个局虽说是郑三少主导,实则主角是周黎,因为大家都是想看正牌的周二少才来的,他想寂寞,奈何人们不肯放过他,非要让他唱首歌。
周麦霸很矜持:“我不会唱。”
郑三道:“不会唱就瞎唱,没关系的,你看小维唱得那么烂都唱了。”
被点名的刘小维紧跟着道:“就是,来嘛!”
梁景修暗搓搓给发小打了语音通话,挂上一边耳机,让他们把音乐暂停,方便一群人围攻某人,嘴上道:“来来来,快点唱。”
季少宴刚要问他有什么事,便听见那边传来了某人熟悉的声音:“真不会,这里面的歌我都不会唱,我会的那些吧,这里面一首都没有。”
郑三道:“那你就清唱,反正你今天必须得唱一首。”
周黎眨眨眼:“我清唱你们也听啊?”
二代们道:“听啊!”
正偷听现场的季少宴:“……”
周黎有点感动,思考几秒,想出一个好主意:“这样吧,你们去给我找把吉他,我还你们一个演唱会!”
季少宴:“……”
二代们很激动,只当他是原创流浪歌手那一挂的。
郑三则二话不说喊来一个服务生,吩咐人家去找吉他,这时一扭头,见周黎到了最前方,握着话筒道:“在吉他拿来前,我先给你们暖暖场,清唱一首。”
二代们特别捧场,纷纷鼓掌叫好。
梁景修笑着压低声音,对着耳机道:“怎么样,你小情人的现场,待你不薄吧?”
季少宴微笑:“不需要,挂吧。”
话音一落,只听周黎在那边介绍道:“我给你们唱一首我的保留曲目,连我家蛋蛋都能哄好的那种。”
季少宴:“……”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
包间里,刘小维举起了手:“容我问一句,你家蛋蛋是?”
周黎道:“一只二哈。”
二代们:“……”
梁景修猝不及防,直接被嘴里的果汁呛住,顿时咳得惊天动地,紧接着他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笑点,差点表演一个当场抽风。
众人一齐看向他:“景少怎么了?”
梁景修费了半天工夫才压住笑意,从“蛋蛋”这个魔性的名字里挣脱出来,对上了周黎的视线,说道:“没事,你快唱。”
周黎清清嗓子:“这首歌名叫《小跳蛙》,献给你们。”
季少宴想也不想就挂断了。
梁景修笑了一声,猜测他可能是恼羞成怒,刚想拨回去,就听见周黎开始唱了,手指骤然僵住。
二代们也都要疯,但努力绷住了表情,僵硬地看着他。
周黎感觉良好,唱得非常起劲,等到一首歌唱完,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怎么样?”
二代们不想评价。
周路文昧着良心道:“……挺好的。”
房门恰好“咔嚓”被推开,服务生拿着吉他进来了。二代们瞬间齐刷刷地盯着他,恨不得能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
服务生莫名觉得有点冷,打个寒颤,弱弱地举了举吉他:“你们……要的东西。”
“谢了,”周黎笑着接过来,走到前方一坐,“来吧,说好的演唱会。”
众人:“……”
不用了,真的!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
众人被折磨了整整三首歌,才以“给别人一个机会”为由合力把他请下去,听见他说一会儿再上来,都有点想回家。
梁景修洗了洗耳朵,缓过来了,贱兮兮地凑近他,问道:“你说的二哈就是你这次出事救的那一条?”
周黎“嗯”了声。
梁景修道:“我听说它出院了,你就没想过去看看它?”
周黎叹气:“不了吧,它都回到它主人身边了,我就不打扰了,免得伤心。”
梁景修忍了忍,没忍住:“为什么给他取名叫蛋蛋?”
周黎看他一眼,想到他今天没有追问自己和季少宴结识的事,估摸他可能是知道了,便也没有忍住:“颜少怎么不唱歌?”
梁景修道:“他不喜欢。”
周黎立刻和他商量:“这样,你让他唱一首,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梁景修反应一下,回头瞅了瞅安静的小颜,又看了看面前的人,隐约察觉周黎似乎对小颜有一点点感兴趣,心想完了,阿宴的头发可能要绿。
不过他最终也没能让小颜唱歌,周黎也就没告诉他有关蛋蛋的事。
周少爷麦霸属性爆发,来来回回跑上台唱了好几首,最后郑三少在人民群众热切的期盼下宣布了结束,一群人便起身告辞,各回各家。
到家的时候刚好是傍晚。
周黎玩得挺开心,脸上带着笑,迈进餐厅和周家人吃了顿晚饭,饭后照例溜了溜小金毛,回来和他们简单聊了聊,便上楼了。
天色渐渐变暗。
大概是没有午睡的关系,他很快感到了一股困意,洗漱完就上了床。
梦里是一片蒙蒙的亮光。
不知为何,他诡异地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便好奇地寻着光源走近,见到了一块齐人高的白玉。白玉呈花瓣的形状,上面刻着一个字,正是和他最初见到的那块一样。
他顿时惊讶,抬头打量一圈,发现周围只有这一块玉,便绕着它转了转,还胆大包天地踹了一脚——没有踹动。
他扬声道:“有人吗?”
四周一片安静,除了他,半个活物都没有。
成吧。
他猜测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懒洋洋地找地方坐下了。
转天一早,周家人陆续起床,到了餐厅里,发现每日早起遛狗的人不在,一问保姆得知没见着人影。周路文便上楼敲了敲他的房门,打开一看见他还在睡,试探地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上前又喊了一声,见他依然没反应,试着摇了摇,脸色不由得变了,急忙狂奔下楼,冲进餐厅:“你们快去看看,我叫不醒他!”
他向来稳重,能变成这样,这个“叫不醒”自然不是“睡太死叫不醒”。
周家人吓了一跳,跑上楼查看一番周黎的情况,赶紧抱起来去了医院。一连串的检查后,医生给了结果——所有数据都很正常,没有半点问题。
周父急了:“那他怎么一直不醒?”
医生也很不解:“他还有没有别的情况,或者病史什么的?”
周父一愣,说道:“有。”
医生听完双重人格的事,觉得找到了病因,推测道:“一般体内的人格争斗得很激烈的时候,患者就会突然昏迷,等等就好。”
周家人便一齐看着病床上的人,想知道他再次苏醒会是哪个人格。
结果一整天过完,周黎都没有醒,然后第二天、第三天,他仍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大有这么一直睡下去的意思。
季少宴在第一天就收到了消息。
因为他给周黎发的微信没得到回复,干脆打了过去,发现是周夫人接的,说周黎正在生病不方便接电话。他敏锐地听出她的声音不太对劲,简单宽慰几句,扭过头就让梁景修去打听情况,很快得知周黎昏迷不醒,正在他所在的医院里住着。
他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等到回神的时候,身体已经做主按着轮椅向外走去。
梁景修和他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医院,这时恰好冲到门口,对上他的表情,头皮一阵发麻:“阿宴……”
季少宴“嗯”了声,找回一点状态,温和道:“我去看看他。”
特护不明所以,提醒道:“少爷,还没到放风的时间。”
季少宴抬起头:“我提前预支。”
那眸色沉得极深,像是进不去半点亮光,嘴上虽然勾着笑,却看得人莫名发冷。特护一时哑声,任由梁景修推着他,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