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偏殿的奴才受了伤,贴身伺候的都是徐公公亲自安排的,膳食是御膳房的人亲自送到偏殿,其余用度也是徐立亲自安排的人前往,那奴才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
夏荷说完,眼神慌乱的垂下,眼睛微闭,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贴身伺候的人都知道,每次只要一提到偏殿,娘娘就会大发雷霆,殃及无辜也就罢了,更倒霉的是锅从天上来,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这样啊。”辛柠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块,甜腻的味道在口腔满意开来,真是齁的慌。
“将做糕点的厨娘斩去双手,丢出宫去。”辛柠说的漫不经心,好像在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而站在殿内的所有人,皆是遍体生凉,凉到了骨子里。
“本宫记得五月前入宫的婷贵人,似乎就住在熙嫔所在的夏雨阁,春雨,本宫久未见过婷贵人贵人,着实有点想了。”夏荷敛去心底的震惊,恍然想到偏殿的江池,眸底闪过一抹了然。
娘娘自从那日前去偏殿偶然撞见那人的容颜,便派人将偏殿那位查的彻底,知晓江池与江家的关系,若是江家知晓江池不仅逃了出来,还攀上了皇上,凭借江家众人对江池的性子,不在江池身上剐下一层皮,那也够江池承受的了。
况且,现在宫里,不久有个现成的。
江婷,江跃嫡女,六月前入宫,至今未曾承宠,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过。
若是江婷偶然见到曾经被自己欺负的哥哥,成了她心心念念的皇上的心尖儿,那么,好戏开罗。
江婷前来辛柠阁并未引起波澜,江婷倒是眉眼间全是喜色,以为自己抱上了柠妃娘娘的大腿,上次不要钱似的送往夏雨阁,看的熙嫔频频不耐。
熙嫔就是看不惯江婷那股子谄媚劲,用柠妃赏的东西在她面前处处炫耀,还不就是柠妃养的一条狗,什么时候用得着,可不就是迟早的事儿。
转眼间过了一月,江池除了表面上的禁足,与以前并没有多大的区别,翟煦几乎每日晚上前来偏殿,当然,都是选在无人知晓的时候,两人你侬我侬,江池感觉他和翟煦愈发亲近了。
就算只是待在一起不说话,江池都能感觉到内心浓厚的甜腻涌了上来,占据他整个身心。
一个月的时间,陈庆的伤势好全,江池的禁足也解了,被关在偏殿整整一月,江池早就蠢蠢欲动,用完早膳,江池甚至还瞟了瞟殿门口的两名侍卫,空荡荡的,江池连每日一个时辰的练字时间都省了,直接带着陈庆出了偏殿。
江池穿着淡灰色外衫,没有戴帽子,一个月的时间江池长出柔软的碎发,很短,捏都捏不住的状态,冷风拂过耳际,有点冷有点疼,江池走一会儿便捂住耳朵。
心里碎碎念,出来吹冷风,还不如待在寝殿。
江池心里虽是这般想着,往前走的步伐没停,在偏殿待了整整一月,江池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透透气,在同一个环境待久了,即使没病,怕也是要憋出病来,江池明显感觉他的脸色差了很多,嗜睡的厉害。
江池带着陈庆东转转西转转,走马观花般的晃荡,转弯的瞬间,与柠妃等人正面对上,江池的步伐一顿,辛柠的目光朝着这边望过来,江池硬生生抵住后退的动作。
落荒而逃不是他的性格,况且,这里不是现代,跑了也就跑了,宫里总共也就这般大,柠妃想要使绊子,随时可以。
江池看着即将走来的辛柠,双手抱拳,向辛柠行礼,“参见柠妃。”在宫里,江池的身份很尴尬,一则是男子,被翟煦养在偏殿,二则后宫妃嫔众多,他连个名分也没有,所以,徐立才称呼江池为公子。
说到底,若是较真起来,宫里随便一个妃嫔都能将他踩在脚下。
“这不是皇上养的玩意儿,才刚刚解了禁,就迫不及待的出了殿。”辛柠手里拿着手帕,轻轻地挥着,滑过脸颊,遮挡住三分之一的面容,若隐若现间,那股子魅惑愈发分明。
江池挺直了身板,唇角保持着清淡而不失优雅的笑容,即使辛柠嘲讽不断,江池依旧保持微笑。
辛柠攥紧了手帕,轻轻地捏着,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头涌上一股子无力感。
跟在辛柠身后的江婷,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的江池,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第22章:恼羞成怒
江池,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记得,小时候就是因为勾引表哥,才被爹爹娘亲送去了庙里。
刚刚柠妃娘娘所说的‘皇上养的玩意儿’,难不成江池就是前段时间传遍宫里的被皇上宠爱的那位公子,一连两月皇上只去偏殿,其余宫里从来不去,消息传到各个宫里,江婷差点扯烂了手里的帕子。
江婷恶狠狠地盯着江池,眸底的疯狂与恶毒几乎化为实质,一个劲的朝着江池的方向戳去。
小时候勾引表哥也就罢了,长大了竟然攀上了皇上,指甲几乎陷入缝里,她得书写家书送回家,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竟然莫名的出现在宫里,且还得了皇上的宠爱,江婷恨,怨。
江婷敛去眸底的疯狂,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站在不远处远远的看着江池。
江婷自以为的掩饰,却不知早被夏荷等人看的透彻。
“大胆,娘娘还没开口,你竟敢私自起来。”夏荷一脚踢在江池膝盖,后面马上有太监走上来,钳制住陈庆与江池,“一个没有品阶的玩物,还敢在娘娘面前大放厥词。”
江池跪在地上,膝盖被寒意包裹,地上是潮湿的,一点点将衣衫浸透。
辛柠给夏荷使了个眼色,夏荷立即让人拉着陈庆走到后头。
“本宫都告知你苏岩的事,怎么就这么没用,这条命还留着。”辛柠撩了撩手帕,“你说皇上留住你的命是为了什么,你不会以为皇上是对你有意?禁足一月,连偏殿一步都未曾踏入。”
“江池,我们打个赌,就赌皇上会不会为了你再度破例。”辛柠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池,唇角的笑意无懈可击。
“柠妃,你在害怕什么?”江池一脸平静,眸子却亮的惊人,“是你不确定皇上对我的感情超出了你的预知?”
“闭嘴,本宫为何要怕,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替换的替代品。”
辛柠一巴掌落在江池脸上,白皙的脸颊带着指甲滑过的刮痕,火辣辣的疼,江池唇角的笑意愈发灿烂了点,低声道:“我跟你说个秘密,白日里他不来,但是,每晚都会来看我。”
江池眸底的炫耀十足,辛柠气急反笑,用手帕擦了擦指甲,“江池,别试图惹怒我,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在这深宫之中,你的命,本宫随时能取。”
“那你可以赌,我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是否足矣让你生不如死。”江池并不是个软柿子,不然,就在孤儿院,江池怕是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是吗?你这么有自信。”辛柠揉了揉微微有点红的掌心,“那就让本宫看看,皇上能护你到几时。”
“既然你今日冲撞了本宫,那便跪上两个时辰,想来公子知礼守信,也该明白这个道理。”辛柠抚平手帕上的褶皱,双眸含笑的从江池身边走过。
江婷跟在后面,路过江池时专门朝着江池耳朵处看了看,有个淡淡的烫伤印子,果真是江池,那是她小时候恶作剧落在江池耳朵后留下的印子,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淡了很多,但是痕迹还是留着。
江婷情不自禁攥紧了手,她必须得写封信给娘亲,江池的存在,关乎整个江家,况且他现今的身份,江婷的下唇几乎被咬的出血。
辛柠似乎在不经意间看到江婷眸底的阴霾,“婷贵人,怎么,今日游园没意思。”
江婷快速瞥了辛柠一眼,想到这几日柠妃娘娘对她的各种赏赐,想来也不是坏心的人,于是将有关于江池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当然,江池是那个不知礼数的嫡子,因为犯了错被送去了庙里,而江家人则成了对嫡子无可奈何的良善人家。
“也不知他是如何被皇上带入的宫,按照皇上这般的宠爱,想来以后,名分只高不低。”辛柠轻轻叹了口气,柳眉微蹙,那份柔弱气息更显。
与辛柠分开,江婷回了夏雨阁,想到今日见到江池的所见所闻,江婷立马准备笔墨纸砚,家信一封,想着等入夜便让人送出宫去。
江婷写好信,将信折叠放好。
巧云是江婷的贴身丫鬟,自小就侍候江婷。
“主子,江家自小对大公子差别待遇,若是大公子一旦得了势,不知会不会伺机报复。”巧云忧心忡忡的道出心底担忧。
巧云是家生子,爹爹、娘亲、哥哥都在江家,若是江家出了什么事,巧云也是难逃一劫。
江婷的手撑在桌上,信被折叠成两半,不知想到什么,江婷眸底闪过一抹精光,“担心什么,人不在了,还怕他给江家使绊子不成。”
“主子。”巧云想到那种可能,脸一下子就白了,“现在大公子可是被皇上捧着心尖尖上,一旦被皇上发现……”
“江池不知好歹,偷跑出宫,禁足一月,皇上连一步都未曾踏入偏殿,这不就被皇上厌弃了,况且,如果江池还真的受皇上宠爱,柠妃定然不会那般不给江池面子,那一巴掌,还有今天的惩罚,可是没给他留一丝面子。”
江婷眉眼闪闪发光,将信给了巧云,“老规矩,今儿让人送出宫去,小心谨慎点。”
“是,主子。”
冷冽的寒风不断袭来,江池的脸颊吹得通红,指尖僵硬的缩在衣袖中,几乎要被冻僵去,膝盖感觉不是自己的,冻的麻木,钻心的痛楚自膝盖蔓延开来,江池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主子,别跪了,奴才去找皇上。”
江池抓住了陈庆的手,“不能去。”柠妃说的确实没错,名分,他在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一直被翟煦养在偏殿,徐立等人也是以公子相称。
一开始江池不在乎,但是现在,他越来越贪心,他想要站在翟煦身边,独一无二的位置,翟煦一直未曾提及,既如此,江池想借此机会,翟煦是否会因此给他一个名分。
“主子。”陈庆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是奴才,主子跪着,他哪有起身的道理,他跪着都差点不能忍受,更何况是主子,自那次重伤,主子就没吃过什么苦,这般下来,主子的身子哪里承受的住。
第23章:翟煦,我疼
吹了一个时辰的冷水,江池近段时间被翟煦娇养着,身子那里受得了这样的苦,不遵循本人的意愿,软乎乎的倒了下来,陈庆趔趄着扶着翟煦回偏殿,正好撞上前往偏殿的翟煦。
翟煦脸色铁青,大步迈进,将江池打横抱起,“徐立,传太医。”
江池整个人开始发热,全身冰凉,尤其是膝盖火烧般的疼,僵直的直不起来,江池难受的闷哼,像是受伤小动物的低喃,没过一会儿,脸上全是泪,陈庆不太敢给江池擦眼泪,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脸也是僵的,一擦疼的更厉害。
翟煦摸着江池,全身都是冷冰冰的,一股子心慌涌了上来,“多拿几个炉子进来,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江池闭着眼睛,抽抽噎噎的,翟煦抚摸着他的脸,轻柔安慰着,被窝里不够暖和,江池感受到翟煦的存在,脸朝着翟煦怀里蹭去。
“翟煦,我又冷又疼,好难受。”翟煦搂着他,摩擦他冰凉的手。
脸被热水敷着,好长时间江池才缓过来。
太医前来把了脉,开了药,临走前,特意嘱咐膝盖需要好好护养,不然以后只要天冷就会腿疼。
陈庆一一记住了,跟着太医去取了药,只想熬了药让主子喝下,会好受一点。
殿内只剩下翟煦与昏睡的江池,翟煦神色阴冷,眸底戾气翻涌。
“青衣。”
一抹黑影闪过,青衣半跪在地上,眸底闪过一丝心虚的情绪。
“主子,青衣请求受罚。”翟煦的眼神愈发冷冽,“青衣,真当朕不敢杀你。”
与翟煦四目相对的瞬间,青衣只觉得心脏都停止跳动,隐藏在眸底深处的强烈情意刹那间压了下去,翟煦眸底溢出来的强烈杀意,青衣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主子饶命,是青衣的错,请主子饶命。”
本来江池被柠妃罚跪,在那一个时辰之内,青衣完全有时间前往龙珏殿通知翟煦,但是青衣没有,冷眼旁观江池跪了整整一个时辰,仅仅是因为心里那个灰暗的秘密。
青衣自小便跟着翟煦,望着那抹身影,一望就是十几年,青衣自认为对主子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但是,在被主子派来偏殿保护江池,每日看着皇上与他的亲密相处,青衣被心底的嫉妒折磨的痛不欲生,而今日,压抑的情感第一次有了出口。
“鞭刑五十。”
“唔~,翟煦,我疼。”带着哭腔的声音,翟煦转身朝江池的方向快步走去,轻柔安慰的模样,青衣眷恋的看了翟煦几秒,下一秒身形闪现,没了踪影。
青衣知道,此次他犯了错,下次,主子不会再用他,至少,主子身边已经没了他立足之地。
翟煦安抚好江池不久,陈庆送来了药,中药味在殿内蔓延,意识混沌的江池皱紧了眉,脑袋朝着被子里缩,翟煦看着像只鹌鹑般的江池,忍不住失笑,眸底闪过淡淡的疼惜。
这小家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他此时所处的境遇。
一个时辰,若是他想,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贴身伺候的人,龙珏殿距离偏殿只有那般长的时间,江池分明可以选择寻求他的庇护,但是他拒绝了。